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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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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崇一边说着,把众人全领进来。

马龙骧走进庙门,这才看出,敢情是一座山神庙,里面土蔽尘封,不辨神像面目,只有那张神案,尚算这庙中较完整的东西。

东墙靠前面的角上,已坍塌了一片。

神案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只牛油烛,用一根木扦子插在神案上裂缝子上,蜡油流到神案上积了一堆。

足见这穿云燕子刘崇的工夫不小了。

魏振邦遂吩咐马龙骧赶紧把带来的香烛五牲全摆在神案上,把一对红烛插在蜡台上,一束料香放在香炉旁。

那胡舵主令岳阳三鸟陆风洲把带来本帮开山祖师神位取出来,放在桌案上,由这位胡舵主亲自站在神龛前。

可是究竟是供的什么神道?

因为这张书写的神位,外面尚有一层红纸罩着,无从辨认。

胡舵主把神位安好,向魏振邦低声私语了一阵,随即向马龙骧吩咐道:“你在此守护神堂。你要知今夜是我凤尾帮正门规的时候,你要紧守我凤尾帮的大戒,不得擅自行动。”

随即带领一干门下,出了山神庙径奔七星荡。

这马龙骧守着这土蔽尘封的山神庙,自己自入帮以来,只有立坛受训,稍见过帮中的仪式。

可是本帮究竟祀奉什么佛祖?

依然不知。

此时本可乘机偷窥,只是那刑堂胡舵主狡诈无情,他叫我守护神坛,难免暗中令他亲信监视我,这倒不可不防。

自己打定主意,不多言不多事,只按兵刃守在殿门内,多一步不走,这样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

空山寂寂,细雨濛濛,一阵阵凉风吹入殿中,那烛的光焰,摇摇欲灭。

哪知竟在自己轻身来用手去拢烛焰,免得被风吹灭之际,才一伸手,突然从门外嗖的蹿进一黑影,其疾如矢,落在身后。

马龙骧忙往左一撤步,翻身现掌,照来人打去。

这时从外面袭进来这人,竟自往右一斜身,用沉着的声音说道:“马老师是我!”

马龙骧忙一撤步道:“哪位?”

及至收步缩掌细看时,只见来的正是小张良萧俊。

马龙骧好生不悦,心想:我虽是分舵舵主,可是跟你们全是平起平坐,一样的身分。

我是掌着西路分舵的舵主,你们竟敢这样对我,太以藐视人了。

当时沉着面色道:“萧老师好俊的功夫。不过你老兄在暗处,我在明处,想你老兄已看的清清白白。我绝不敢不守胡老前辈的指示!你老兄这么暗中藏到我背后,我若一时莽撞,误友为敌,一个失手伤了你老兄,那时百口莫赎。你老兄想,是不是呢?”

马龙骧盛怒之下,说了这几句愤激的话,那小张良萧俊闹了个面红过耳:自己这种举动本来是胡老师授意,可是哪敢露出来,只得忝颜向马龙骧道:“马老师不要多疑,我进来得太觉匆促,倒惹得马老师不快。马老师不要介怀,你我全是凤尾帮中的共生死的弟兄,哪能稍存猜忌?我们预备好了,老师傅们已然得手,这就到了。”

马龙骧只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并不答言,小张良萧俊自觉理亏,和颜悦色的向马龙骧道:“马老师,你可知今夜这触犯帮规,死有余辜的是谁么?”

马龙骧毫不介意的说道:“我一个外舵的小头目,哪敢妄参与总舵的秘密大事!”

小张良萧俊含笑说道:“现在恶人业已成擒,不怕再泄露消息,提起此人大概马老师一定也知道,这次闯下杀身之祸,扰乱凤尾帮的,就是那双头鸟姜建侯。”

马龙骧不由“咦”了—声道:“怎么竟会是双头鸟姜建侯,这可是怪事!这位师傅在长江一带,很创过一番事业。他领导水上绿林时,声势很是赫赫一时,手下有飞鸟旗快船四十余艘。他入凤尾帮时,咱们龙头帮主并因为他报效这四十多只船,有功于凤尾帮,当时还十分另眼看待,特赠给双头鸟姜建侯转牌一面。不论走到哪里,只要是一见这面铁转牌,全要受他指挥调遣。双头鸟这份威风在凤尾帮中,可算得数一数二了。后来我一径在西路上传道布教,听人传说,于本年间龙头帮主竟因姜建侯行为不检,由龙头帮主将铁牌追回。姜建侯听说是很知敛迹。怎么这次犯这种重罪的会是他?这真是怪事了!”

小张良萧俊道:“这倒没有什么可异,这双头鸟姜建侯要是能够稍知敛迹,绝不会有今日。这位姜建侯是性情怪僻,刚愎自恃,自经龙头帮主这一警戒他,他反倒变本加厉的作起恶来。凡是本帮深恶痛绝的事,他必存心去破坏帮规,倒要看看能把他怎样?可惜姜建侯空负一身本领,满腹心机,竟不知道龙头帮主的为人,是有决断,不畏强项,敢作敢为,言出法随,厉行帮规的人物!焉能容得这种断送凤尾帮威名的门下来扰乱帮规?所以在一怒之下,立誓诛戮此獠。马老师你看这位双头鸟姜建侯不是孽由自作么?”

马龙骧点头道:“这倒是实情,姜老师若是稍知顾忌,何致于落到这么个结果。只是此人一身本领,非比平常之辈,擒他时也很费一番手脚了?”

小张良萧俊道:“好在贼人已入罗网,谅他再难逃出手去。风声泄露,没有什么妨碍。姜建侯是贪淫好色之徒,他虽知道本帮已不能相容,逃出江南,竟来到七星荡这里匿迹。可是他若是在这里好好匿迹,这种隐僻之地,太不容易搜寻,就许被他脱过。可是他竟依然荒淫好色,竟在这七星荡包了私娼小青蛇焦雪娥,两下里打得一团火热,已经有男非女不娶,女非男不嫁之势,后来被舵下弟兄探知,胡老师傅遂利用他们这种热恋情形,把焦雪娥的娘找出来,向她威胁利诱。告诉他们说:‘我们是江南江宁府的马快,这个姓姜的是一名江洋巨盗,身上背着二十条命案,越狱逃出来的。现在跟到这儿,知道落在你们这儿。现在本应该连你们一网捞着走,不过念你们是干这种下贱营生,谁有钱就得伺候准,所以我们想把你们摘落出来。不过你们可得拿出一点良心来协助我们办这案;倘若—个走露风声,被他逃走了.这场官司可够你们打的;你们是窝盗收赃,勾结江洋巨盗,得财卖放,你们估量着,你们还有脑袋么?’当时这私娟一听这番话,立刻一口应承,愿帮助着收拾姜建侯,胡老师遂授以诱这匪徒之策。

“小青蛇焦雪娥虽是跟这姜建侯海誓山盟,可是不过贪图姜建侯的财貌,此时为了切身之祸,哪还肯再顾他?遂立刻施展那狐媚的手段,把这姜建侯恋住,并且告诉这姜建侯已经得到她鸨母的允许,脱离烟花行,去作良人妇。要挟着姜建侯预备—桌上等酒席,晚间先喝一章痛快的喜酒。焦雪娥说是自己身落火坑里,本没打指望再逃出这人间地狱,不想竟遇着能托终身的人。鸨母更发了慈悲心,答应叫自己出水从良,这是自己—生最痛快的事。那双头鸟姜建侯竟信以为真,并且也真爱这焦雪娥,遂叫来—桌丰盛的酒席。焦雪娥把自己一身的狐媚手段全施展出来,把这双头鸟姜建侯伺候得十分畅快。胡舵主虽带来谷香主所赐的蒙药,不愿擅用,因为双头鸟姜建侯机警异常,那土娼小青蛇一个使用不是时候,心虚露了形迹,反倒许弄砸了。这次一弄惊了,倘叫他逃出七星荡,大海捞针就不易擒他了。所以只令小青蛇施展她擅长的狐媚手段,把他灌醉了,即或双头鸟动了疑心,土娼方面没有什么把柄,易于掩饰。所以商量好了,决计不用蒙药。也是他恶贯满盈,竞自没费多少手脚,把他办下来。胡老师因为时间略早,镇内来往人尚多,恐怕有多事人看出是奔这里来,所以略待片刻,绕道奔这山神庙。”

马龙骧听萧俊把经过的情形全对自己说了,才把方才愤恨他的情形稍释。

耳中忽听得外面一阵轻微脚步之声,小张良萧俊忙道:“来了!”

两人匆匆迎出庙外,果然见远远一条山道,有一行人冒着濛濛的细雨蹑步疾行。

两人在庙门左右侍立,忽见来人丛中蹿出一人,嗖嗖舶身形如箭,起落之间,已到了近前。

来者正是岳阳三鸟之一的穿云燕子刘崇,身形往右前一落,向萧俊问了声:“预备好了么?”

可是没待萧俊答话,脚下一点地,腾身纵入山神庙内;倏的又从里面翻出来,头也不回,向那行人扑去。

马龙骧暗点头心想:“好个奸诈的胡舵主,分明是自己在这里守护,他还不敢信任,恐怕同道卖了他。这种人真叫人可怕,我倒要留他的神哩!”

马龙骧思索间,这班人已到了庙前,见头里是岳阳三鸟,各提着兵刃开道。

紧跟着就是那身高力大的季隆德,背着那被擒的双头鸟姜建侯;首领胡灿紧随在身后,最后就是师叔魏振邦,督着后路。

身旁两名党羽,在魏老师左右,一行人拥入庙中。

马龙骧和小张良萧俊也随着走进庙中,只见神案前地上放着被擒的那双头鸟姜建侯,上半身满用白布被单子蒙着,捆的绳子尚没褪下来;下半身露着,两只脚腕子用老弦捆的挺紧。

姜匪似已醒转,不住挣扎。

第二十九回 正门规惨刑戮淫贼

就在这时庙门外又一阵脚步响,又闯进四名壮汉,进得庙来向胡舵主请示,还有什么差派?

胡舵主向四壮汉道:“七星荡插旗时可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么?”

内中一个壮汉答道:“舵主放心,这件事办的非常干净。除了小青蛇家中,七星荡里没落一点痕迹。”

那胡舵主听了十分得意,脸上一派傲慢的神色,目光一瞬,向四壮汉道:“你们弟兄四人还得效点力。”

说到这向随来的两个羽党道:“这里没有你两人的事了,你们速回船上守候。”

两人答了声:“是。”

转身走去。

胡舵主复向四壮汉道:“这去卧牛山还有一条明路,两条暗路。那条明道,是从我们停船的南边一点那个山坡,有一条山道直通七星荡镇甸中心。你们分两人在暗处埋桩,倘有绿林道夜行人,要把他诱入七星荡,不准他在这卧牛山山神庙一带流连。那两条小路,一在离山神庙半里之遥的卧牛岗;一在从这里往正北一条小路,也能绕进七星荡。这三处只要有人走过,这里又有灯火之光,极容易被人识破。你四人要好好的把守住了,不得放过一人,倘若疏忽,立按帮规处治。”

这四个壮汉齐答了声是,立刻领命而去。

这里马龙骧一看所派走的全是舵上的水手、头目,暗自庆幸:自己想要看看正门规,诛杀姜匪,是怎样下手?

哪知胡灿胡舵主向自己瞥了一眼说道:“马舵主,这里处置叛徒,我们七人是得龙头帮主的口谕,这里没有马舵主的事。现在有一处要紧的所在无人把守,就是进山神庙东南一箭地外那道孤岭,在那岭上可以窥视卧牛山全山。那里若有敌人掩至——因那道孤岭阻隔着,敌人非扑到庙前不易觉察。我凤尾帮的立坛正门规,绝不容任何人窥视。这是最要紧的所在,请马舵主帮忙吧!”

沙河舵主马龙骧,听这胡舵主居然这么拿自己当奸细看待,颇有忿忿之色,那魏振邦师叔却瞪了一眼,马龙骧遂不敢再发话,立刻说了声:“谨遵舵主之命!”

当时忍着忿怒退了出来。

马龙骧只得按他所说的这个所在走来,果然也就是一箭多地。

马龙骧来到这座孤岭上,果如胡舵主之言,这里可以察看这座卧牛全山。

虽是沉沉黑夜,细雨濛濛,若是有夜行人经过那所指定奔七星荡的道路,也可以略得踪迹。

可是再往山神庙这边细加察看,竟出自己意外的是山神庙东南角上坍塌的那段庙墙,透出一片灯光,只为有濛濛细雨,隔远了只有一片昏黄的雾气,里面的情形不易查看。

马龙骧心里一动,十二连环坞上来的一共七位掌舵的,其余的全是各舵下弟兄,没有什么顾虑;既有破墙这个机会,我何不窥视一番,倒是看看怎样下手。

自己打定了主意,遂先把附近察看了一遍,随着悄悄下得岭来,借那乱石丛草障身,向前移动。

渐渐离着山神庙东墙只有数丈远,伏身在那足以容身的一座乱石堆后。

这里比那坍塌的庙墙略高,正可以偷看庙中的景象。

这时里面似又燃起几支巨烛,庙里情形一切显然呈现在眼中。

只见那七位舵主各持着兵刃,胡舵主站在正面,岳阳三鸟站在右首,师叔魏振邦和那季舵主及小张良萧俊挨次站在下首。

再往地上看时,已如俎上肉的双头鸟姜建侯,赤着脊背,倒剪着一臂跪在地上,面冲着里面。

这时寂寂的空山,荒凉的古刹,没有一点声息喧扰,那庙中的说话的声音全听的很远。

这时只听那胡舵主说道:“你所做的事,自己赶紧的招出来,免得我们再费事。”

那跪在胡舵主面前的姜匪朗然说道:“胡灿,你用不着狐假虎威,好汉作事好汉当!没有什么说的,你按着帮规来处置我吧!”

那胡舵主厉声说道:“姜建侯,你在凤尾帮中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到了现在,你就不必再叫我们来费事。你在本帮中不是新入帮的弟兄,十大帮规,五不赦、三不许,你是比别人知道的清楚。你从作恶江湖,违反帮规以来,所作的事,你要赶紧自诉。你别等到我们用惨刑来取供,你在死前多受一番痛苦,你就不是汉子所为了。”

岳阳三鸟各擎着一柄利刃,向姜匪面前一晃。

穿云燕子刘崇道:“姜老师,你看这个,你只要敢稍形狡展,我们先叫你尝尝这涮肉片的滋味。”

双头鸟姜建侯嘿嘿冷笑道:“姓刘的,用不着你在姜二太爷面前耀武扬威。二太爷入凤尾帮时还没有你这么一号,二太爷所作的事哪一档子全值几刀,现在还活着,我已经很够便宜的了。爷们所作所为不说也活不了,全说出也不过是一条命。刘祟,你跟姜二太爷还卖的哪门子骠!”

双头鸟姜建侯这几句话骂的十分刻毒,刘崇夹耳根子红起来,立刻就要用刀尖子来扎姜建侯,姜建侯呸的啐了穿云燕子刘崇一口唾沫道:“你敢破坏帮规,私自用刑么?姓刘的你到底是少受前辈老师的教训,你只要不待刑堂胡老师吩咐,妄动姜二太爷一指,我冲着你破出多受些惨刑,一字的口供也别打算招。凡是我经手的事,全有你小子在内。”

这一来把穿云燕子刘祟闹了个自取其辱,手中的尖刀就慢吞吞不敢往外递,可是羞刀难入鞘,自己哪有脸往回下撤,自悔孟浪。

本来这是正门规的时候,所谓盗亦有道,同为帮匪,你抬出帮规来处置他,他已落在你们手中,只有低头忍受。

你一个进门很浅的同帮弟兄,偏要抢到头里露这种字号,这才是自找着往脸上抹狗屎。

还是魏振邦见刘崇无法下台,那胡灿是有名的阴损,他早该发话拦阻,他偏是阴沉着面色,两眼皮往下垂着,不发一言。

魏振邦也测不透他是何居心,自己不忍再看着不管,遂向穿云燕子刘崇道:“刘舵主,你何必忙在一时,难道他还脱的过我掌中的利刃么?现在是胡老师代龙头帮主执行帮规之时,我们不便跟这自知必死,什么事全敢作的死囚一般见识,刘舵主后退吧!”

穿云燕子刘崇这才愤愤的退回自己站在的位子那儿。

这位胡灿胡舵主这才向下喝叱道:“姜建侯,你身犯帮规,罪大恶极,还敢这么猖狂,你难道藐视我胡灿的刀锋不利么?姜建侯,你身犯七条重罪,你可知道么?”

双头鸟姜建侯道:“胡舵主,你还少说了,我自己觉着有十几条违反帮规,你只说出七条来,我不承你情。”

胡灿冷笑道:“好吧!那么我先问你,你为什么放着连环坞凤尾帮督练不干,自愿离开总舵,到三岔港掌分舵,故与总舵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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