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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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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转眸望来:“从前妾身自然心向着他,我大藤峡父老也可为他而死;可是今日,不同了。因为妾身与皇上的皇儿是太子,是这江山社稷未来的储君。司夜染存在这世上,威胁到的便是妾身孩儿的皇位。在皇儿和他之间,妾身首先是一个母亲,妾身选皇上,选江山社稷!”

    吉祥说罢起身,撩袍下跪:“皇上,杀了司夜染吧!”

    皇帝深吸一口气,却是别开目光去瞬。

    吉祥垂下眸子:“皇上若还是下不了决心,那便得再想法子牵制住他。至少,要让他今生今世再不能动反叛之心。所以请皇上也一定要死死握住兰太监这根线,不要给她机会逃脱了皇上的掌心去。”

    皇帝眯起眼来,转眸望过来:“朕……这些年做的,何尝不正是如此。鱿”

    吉祥淡淡一笑:“只怕皇上心慈手软,做得还不够。”

    皇帝也是眼波一闪:“吉祥,那依你,又该如何?”

    吉祥抬起头来,目光放肆却又直白地迎住皇帝:“他们是两个人,皇上却是自己。皇上纵然是天子,可是却被圈在这宫廷里,如何能与他们两个人相抗衡?妾身不才,愿意协助皇上。以二对二,妾身会将胜算替皇上牢牢抢回来!”

    吉祥就是吉祥,身子里的蛊虫没了,可是她心里的“蛊虫”从未曾死去。

    从大藤峡山野之间走来的女孩子,从不甘按照中原那些优柔的法子来克敌。看上去狠毒了些,却来得比中原人那些绕圈子的法子来得更有效。

    皇帝便也点头:“说说看,你有何打算?”

    吉祥缓缓一笑:“皇上,您既然已经下旨允准兰太监重查当年岳如期满门血案,皇上却怎么没想想兰太监该以什么身份来查此案呢?”

    皇帝心下便也咯噔一声。

    是啊,只消重启此案,便等于已是向天下揭开了兰芽的真实身份:她不是兰太监,她是岳如期的女儿岳兰芽。

    吉祥便笑了:“一个女子,却成为权倾天下的太监,且就留在皇上身边儿……天下人不知又要如何议论皇上,八成都要猜测皇上与这女扮男装的太监之间,早有了苟且之事。”

    皇帝面上便腾地一红:“……倒也无妨。或者朕直接纳她入后宫,或者封为女官。”

    “皇上这样做是好,可是终究抹不掉天下人口中的‘苟且’二字。”

    身为皇帝,自然最怕天下悠悠众口,生怕将来自己在史书上会留下任何一个不堪的字眼。

    皇帝便不由得强撑着坐起来。

    “依你看,朕该如何做?”

    吉祥幽幽一笑:“太子的师傅是文华殿大学士秦直碧。说来也巧,岳兰芽的父亲岳如期生前也是文华殿大学士。因为这个巧合,妾身倒也听说过当年的一些旧事,亦算盛况。当年岳兰芽和秦直碧,一双小儿女,珠联璧合书画相和,惊艳了皇上和一众大臣。”

    皇帝也扬眉:“是啊,朕怎么能忘。没想到时光流转,那一对小儿女终于长大,也果然都成了朕的股肱良臣。”

    吉祥垂眸一笑:“可是皇上却忘了,当年皇上曾经亲自为那一对小儿女指婚呢。君无戏言,当日文华殿内所有的人都当了真,秦家还封了礼去求亲……可是皇上自己个儿却给忘了。蹉跎了这么些年,可对得起岳如期和秦钦文一对老臣子,又可对得起当年那一对珠联璧合的小儿女呢?”

    皇帝张大嘴巴。

    吉祥满面的笑意:“皇上是忘了,可是人家秦状元却是没忘。直到如今竟然还未曾娶亲。”

    “从前问起来啊,人家说是家门的冤案未报,不能除孝;可是秦家的昭雪案也过去好几年了,他现在就不是热孝的问题,而是——始终在等那个人,始终在等皇上的旨意呢。”

    君无戏言,纵然君王自己也只是玩笑说出,却在天下人眼里只是圣旨。

    皇帝便垂下头去:“你是说……?”

    吉祥轻叹了口气:“兰太监是个人才,更何况也只有她牢牢在皇上掌心,司夜染才不敢有反叛之举。可是兰太监又是个女子,终究得有个归宿,皇上才好一生拿捏住她。”

    皇帝轻轻闭上眼睛:“你是说,要朕将她赐婚给秦直碧?”

    吉祥淡淡一笑:“妾身只是建议。具体的主意,想来皇上心下自有主张。”

    夜深了,皇帝却也没有留吉祥侍寝在乾清宫。

    吉祥自己也明白,这样的殊荣,皇上只留给贵妃那老妇一人罢了。

    她便含笑起身,推门走进夜色。

    冬风浩荡,天地皆寒。

    她掀开暖轿的窗帘,望向寒天孤月。

    她吉祥这一生享受不到的,她也绝

    不让岳兰芽和司夜染享受到!。

    皇帝终于下了决心,授予兰芽便宜行事之权。

    兰芽遂派西厂校尉,奔赴辽东将司夜染缉拿回京!

    西厂校尉临行前,兰芽还亲自赴司礼监拜会了怀恩,请求怀恩协同行动。

    兰芽向怀恩施礼:“当着明人便不说暗话,本官也明白在辽东除了我西厂的人,宗主自然也安了东厂的人。司夜染不比旁人,宗主也是清楚。本官担心只以我西厂的力量,难以将司夜染稳妥带回,所以请求宗主大人也下令东厂干探,协同一致。”

    纵兰芽不来,怀恩自然也会叫自己的手下暗中监视着,唯恐这个兰公子中途放走了司夜染。今儿竟见她当场挑明了,倒叫他也微微惊讶。

    不由得想,原来这个兰公子当真为了自己一门的血案而恨毒了司夜染,决定从此抛开所有私人的情分了?

    如果是的话,他怀恩自然乐见其成。

    怀恩便沉声一笑:“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咱家自然要助兰太监一臂之力。”

    由此在辽东埋伏下来的司礼监-东厂一脉,也便都撕开了面具。

    长乐倒是那个在明的,不足为虑;反倒是那些扮成普通百姓和兵丁,悄然环绕在司夜染身边的东厂暗探,便是叫司夜染自己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东厂西厂两方一同使力,押送司夜染上路。

    兰芽当晚告了个假,没在乾清宫里过夜,而是回了灵济宫。

    她吩咐双宝,今晚睡在观鱼台,不许旁人打扰。

    双宝拦住了众人,自己却还是坚持来亲自伺候公子。就如同从前那些年月,公子安榻,他则噤声守在窗外。

    睡到夜半,公子却起了身,低声叫他进去。

    双宝也早知道了东厂西厂一起押解大人回京的事,也早已是心乱如麻。

    走进卧室,见公子脸上白得就像天上凄冷的月,全无血色。

    双宝忙上前扶住:“公子可是担心大人了?!既如此,公子又何必让东厂的人也进来搀和一道。倘若只是咱们西厂的人,便是押解,在路上也自然照应,不会叫大人吃苦。可是现下加进了东厂的人……那大人在路上,怕是要吃苦头了。”

    兰芽抬眸盯住双宝:“可是不如此,就不知道东厂在大人身边都埋伏了哪些人。那些人不挑出来,大人便休想得安。”

    双宝点头:“好在是双方一起押送,想来咱们西厂的人一定会落力护着大人,不会叫东厂的人太得意。”

    “我不担心大人。”兰芽捉紧床栏:“这点苦大人咽得下,他也明白我是在做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凉芳。”

    东厂在凉芳手里,这几年凉芳没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可是我却没想到,他竟然悄悄在辽东埋下了这么多人,竟是骗过了我的眼睛,怕是也瞒过了大人……”

    在明面的人,无论是皇上、吉祥,甚或是怀恩等人,兰芽心中已有防备,可是现下却着实被凉芳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这么多年过来,凉芳都始终还是从前的那个凉芳。养不熟、交不下,他一直一直都不肯放下曾诚的死,一直一直都还在记恨着大人!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兰芽现在最担心的,反倒是这个手握东厂、满心仇恨的阴柔男子!  

581。45赐婚(2更2)

    兰芽的话让双宝也是一惊。

    “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以今日的双宝,嘴上虽然问,可是心下实则已然有了答案。可是这个决定却轮不到他来下,他得先问公子得示下。

    倘若公子的主意已定,那他便可安排人手。

    兰芽手指撑住额头,疲惫抬眼望窗外冷月:“当年我家门遭难,我便曾最最痛恨这天下草菅人命之人。彼时在人牙行,还曾对着大人扮成的冰块儿一句一句地嘱咐,说从此后绝不可草菅人命。鱿”

    “所以这些年,我尽力克制自己。再难的时候,都设法左右转圜,轻易不想伤害人命。可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却发现有些时候却是不能不动人命了。”

    她转眸朝双宝望过来:“……两敌相对,纵然我不想起杀念,可是对手却要将我置于死地。此时此地,我已别无选择。瞬”

    双宝撩袍跪倒:“公子的心,相信岳大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明白。纵然杀生,便是这天上的神佛也能体谅。”

    兰芽便坐直了,目光放空,缓缓地拢了拢衣袖。

    “宝儿,从此我为修罗,你们可都离我远些。”

    双宝含笑迎上她的目光:“公子,修罗身畔也需要童儿服侍的。奴侪不怕,只求追随公子身旁。”

    兰芽淡淡一笑:“替我带那个人来吧。我留着他这么多年了,也该派上用场。”

    双宝也是一怔:“谁?”。

    半月后,司夜染终于押解入京。

    朝廷重犯没有资格白日入城,他进京之时已是夜色倾城。

    可是因为此时已是腊月二十三,京中百姓全都在热热闹闹祭祖、扯布割肉等着过年,所以纵然是钦犯趁夜狼狈入京,可是他却依旧看见了满城五彩迷离的灯火,仰头便也从囚车顶上看见漫天绽放的焰火。

    又是一年,又要过年了。

    他身上披满了风雪,面上也长满了胡子,一身的狼狈,却手握着囚栏,望着天空微笑。

    长乐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不敢怠慢,便连窗帘都不敢放下,忍着风雪的冷,也得亲眼盯着囚车才能放心。

    此时见司夜染身在大笼子似的囚车里还能仰头微笑,心下也不由得唏嘘。

    尤其……长乐愣愣盯着司夜染面上下颌长满的胡须,不由得有些愣神儿。

    阉人不能长胡子;而既然长出胡须来,就证明不是阉人。

    他忍不住伸手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心下有些酸楚。

    如果是司夜染这样的,就算这么死了,却也死得没太多遗憾吧:你瞧人家虽然是太监,却还是囫囵得;年少时候权倾天下了不说,还有了女人生了孩子。

    若以一个太监的命运来论,他已完美。所以死到临头,还能这么释然地向天微笑吧?

    而他长乐自己呢,纵然活着,可是这么不男不女地活下去,除了继续当皇家的奴才,又还有什么指望?。

    囚车直接行往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狱。

    朝廷钦犯,自然要押入这诏狱之中。

    卫隐亲自带人在门口迎着,远远见了那锁在囚车之中,一身风雪、须发皆乱的男子,卫隐心下也是狠狠的一疼!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风华倾绝天下、清卓如雪山皓月的少年?

    卫隐约略失神,握紧了刀柄,有些不忍这样上前。

    倒是囚车里的司夜染淡然微笑:“卫隐,别来无恙。”

    卫隐深吸一口气,抬眼瞄见长乐挑开马车窗帘清冷凝着他,便赶紧上前向长乐抱了抱拳,然后冷冷盯了司夜染一眼:“司大人,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见面的一天!”

    卫隐今天带来的锦衣卫手下,都是新人,老人儿一个都没带。

    终究是多年在西厂手下做事,他一个人为难就够了,就别叫那些手下也跟着为难。

    新人没有旧情,便也都不含糊,上前径直抓住锁链,直接将司夜染从囚车上拖到地下。

    那锁链足有小臂粗,锁住他的颈子,让他连抬起头来都要费力。

    卫隐仔细看了一眼,心下倒也庆幸:看来用这样粗重的锁链也有好处,至少不用再担心司夜染逃跑,不用将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

    锦衣卫拖着那铁链,将司夜染宛若拖着死狗一般,毫不留情地直拖进大牢去。司夜染跌跌撞撞,从未有过的狼狈,可是那面上眼底却依旧挂着淡然从容的微笑。

    只有这一点,还隐约能看出从前的模样来。

    可是越是这样,卫隐这心底便也越是难受。

    将司夜染拽进牢房,卫隐亲自与负责押解的长乐办完了手续。长乐将关文收入袖中,抬眼左右打量了一番。

    “兰公公怎地没来?”

    卫隐疏离相对:“此案虽然是兰公公主办,可是兰公公此时是什么身份,宫里宫外多少事要兰公公操心。

    就是这么个收押犯人的小事,又何劳兰公公大驾亲临?”

    卫隐面色阴沉,这些年主管着诏狱的缘故,气质上便也越加阴森。冷眼看去,极有阎罗的味道。长乐便也只得噤声,告辞而去,回去向怀恩交令便罢。

    打发完了长乐,卫隐走进大牢,支开左右,亲自与司夜染低声解释:“是卑职没让公子来……这一路劳顿,大人辛苦,公子若是见了,怕也心苦。”

    司夜染便笑了:“办得好。”

    卫隐悄然松一口气:“大人今晚好好歇息。明日起……卑职便要斗胆给大人用刑了。”

    这是诏狱,进来的人若是皮肉囫囵,那才是奇了。所以纵然不忍,这刑却是必须得动的。

    司夜染含笑点头:“好,不必手下留情。”

    卫隐便叫人送来酒菜,自己退下。

    沿着牢中长长的过道走到尽头,再一步就会转角而去,再也看不见了牢中的司夜染。卫隐走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停步,回身,望向司夜染。

    大人,恕罪,卑职方才是撒了谎。

    不是卑职不叫公子来,也不是公子狠心不来……只是,今晚公子来不了。

    只因为,今晚,皇上赐婚公子与秦相了啊。

    这个夜晚,乾清宫内喜气洋洋。

    皇帝亲口赐婚,含笑望着跪在面前的秦直碧和兰芽,赞叹道:“果然一对璧人。当年的幼童,今日之栋梁,朕终于等到你们长大,定要亲自替你们主婚。也好告慰你们二人的亲眷在天之灵。”

    秦直碧俊逸淡然的面上,这一刻也终于忍不住拢满了喜色,竟然都忘了要向皇帝叩头谢恩,只顾着侧首,满眼爱意地凝注兰芽。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兰芽面上。

    她哪怕一丝一寸的神色,也都有几十双眼睛一起盯着。

    她仿佛有些没缓过神来,跪在地上有一刻的茫然无主。面上一时苍白了下去。

    皇帝看着,心下也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这样的反应,他怎能意外。

    可是兰芽就是兰芽,片刻的震惊过后,随即便叩头在地:“皇上,奴侪有一言容禀。”

    皇帝便尴尬笑了笑:“兰卿又能是什么事呢?担心自己女儿身泄露,以后不好继续帮朕办差?无妨,此事朕已考虑过。兰卿与秦卿家成婚之后,朕会替你昭告天下,此后不再是太监,却也可以充作女官。”

    “不是此事。”兰芽依旧叩首。

    皇帝也有些紧张,手指扣住龙椅扶手,不觉有些口吃了:“那,那那那又能是什么事?难,难不成,兰卿你还想抗旨不遵?“

    “兰兰卿啊,君无戏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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