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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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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再转向司夜染:“大人,这位便是顺天府尹贾鲁贾大人。”

    贾鲁还站着,司夜染却径自坐下,挑眉瞟向贾鲁:“原来是万公子。”

    贾鲁被口水呛住,原地站着咳嗽起来。

    兰芽也听懂了,忍不住咬着嘴唇乐。

    贾鲁情愿姓“假”,也不愿用万姓,他定然是最恨人家提他真实出身。司夜染这么直接点破,已然是扳回了一局,杀得贾鲁狼狈不堪。

    贾鲁怨念地盯了兰芽一眼。兰芽忍不住冲贾鲁眨了眨眼。

    谁让开始就是他挑事儿的?原本好端端地见了面,坐下来稳稳当当谈正经事不成么?

    司夜染冷不丁出声:“兰公子,敢问你今晚鬼鬼祟祟带我出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兰芽吓得赶紧回神:“今晚小的做媒……”

    司夜染啪地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兰芽一下咬了舌头,连忙跪倒:“大人宽宥!小的说走了嘴!——小的是想说,今晚小的做东,请大人和贾府尹到此一聚,只为,只为商谈案情!”

    贾鲁这回终于平静下来,坐下来捏着酒盅,一副幸灾乐祸。

    司夜染只当没看见,偏首冷笑:“你做东?兰公子,你可知这求阙阁上的酒席,多少银子一席?你更可曾知道,这顶楼的雅间,要多少银子的费用?更别说,你豪气地将整层顶楼都包了下来!”

    兰芽吓了一跳,赶紧垂首去盘算自己最后那点压箱底的银子。

    就是当初打秋风得来的那二百两银子。之前在教坊司花过二十两,中间还给过双宝五十两,再后来还七七八八地花销过一些。不过算下来怎么也还有一百两的样子,她以为这已是笔巨款,吃一席酒菜什么的顶多也就是十两八两,当不至于捉襟见肘。

    可是听司夜染这么一说,她果真有些不托底了。

    贾鲁看着有趣,便说:“一席酒席二百两。雅间费五十两。包下整个顶层么……估摸着一封五百两银子,当是够了。”

    兰芽如雷轰顶,赶紧盘算一番:“难,难道说需要七、八百两?!”

    贾鲁善良一笑:“正是。跟本官一年的俸银大体相当!”

    兰芽真想当场昏倒在地……八百两银子啊,她到哪里才能凑得出!

    司夜染挑唇冷笑:“既然请不起这席酒,又何必到此?兰公子,我们走吧!”说罢已是起身。

    兰芽一把抱住司夜染的腿:“大人别走!先忍耐一时,大人与贾府尹先谈,小的,小的自去想办法……”。

    兰芽独自出了雅间,真是想哭了。

    早已猜到司夜染与贾鲁这两人,绝对是不愿直接对面的。可是为了这次的案情,她必须得连哄带骗将两人凑到一起,让他们二人谈清楚了,才能破案。

    只得再探手到自己身上,看可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没,结账的时候也好抵押。

    指尖遂碰到那副叆叇。

    -

    【大家不理解司夜染的反复无常么?大家表忘了呀,以他处境,一旦动情,该是件多可怕的事情……明天见】

    谢谢冷双城的闪钻+鲜花,默默的鲜花。  

98许你心安(一万一千字答谢加更)

    那叆叇自然值钱。御赐之物,用料和工艺又是价值连城,如果掏出来当抵押,就算这求阙阁的老板再是个雅士,也一定是识货的。

    兰芽攥着叆叇,立在门阶的灯火里,抬眸望向灯光人影……她却又将叆叇推回了原处。

    她不舍得项。

    手在腰间再一划拉,最终还是碰上那块玉雕腰牌。

    兰芽一咬牙,攥着腰牌就去找小二,说要面见东家。

    小二倒是为难:“东家寻常不在店内,店内只有掌柜做主。”

    兰芽想了想:“也行吧。带我去见你们大掌柜。”

    大掌柜是个和蔼白胖的男子,年逾不惑,看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见了兰芽拱拱手:“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兰芽为难地将他带到一边,低声说:“在下是包了顶楼的客人……瘙”

    不说包了顶楼还好,越说她才越郁闷。实则包下顶楼这事儿不是她吩咐的,她现在琢磨着应该是贾鲁干的。贾鲁也许不是故意刁难她,是想冲司夜染去;可是她也只能背这个黑锅,否则要是跟司夜染要银子的话,司夜染说不定当场就拂袖而去了。

    大掌柜一听是顶楼的豪客,便更客气:“客官请说。”

    兰芽苦了脸:“……在下银两没带够。”

    掌柜许是看多了白吃没钱的客人,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包下了整个顶楼啊……若是没钱,当晚可给店里损失多少!掌柜面上便不见了笑容:“对不住了客官,小店概不赊欠。倘若着实没钱,小店也只好报官处置……”

    虽可理解,然则可气。

    兰芽索性收起歉意,抬起下颌朝掌柜冷冷一笑:“掌柜且听在下一言:倘若报官,后悔的只是掌柜你!”

    笑话!他们报官去报谁?定然是顺天府吧。可是他可知道,顺天府尹就在楼上坐着呢!

    兰芽掏出腰牌,搁进掌柜掌心,将他五指并拢,按住那腰牌:“掌柜眼界开阔,定认得这块腰牌。别的,在下便不多说了。”

    掌柜垂眸一看,登时吓得目瞪口呆。急忙作揖:“不知是公公大驾光临,草民实在是该剜了眼珠子!”

    兰芽心下愈冷。不是记恨掌柜,是益发厌弃自己——终究益发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便只冷淡一笑:“嗯,那就剜了吧。”

    说这句话时,亦是在描摹司夜染的情态,想象他寻常说出这般冷酷的话时,他心里究竟当是何种滋味。是当真毫无所动么?还是,那些景况里,他只能用这样的情态说出这般的话?

    掌柜登时吓的满面苍白,扑通便跪倒在地,涕泪俱下:“是草民有眼无珠,不识公公大驾……可是市井营生,草民自当看顾好生意,这也是草民本分,并非故意不敬公公。还望公公明察。”

    想这求阙阁也算京师著名酒楼,往来宾客不乏达官显贵,可是以她一个暂时还没有品秩的内监,不过凭着一块灵济宫的腰牌,就能将堂堂大掌柜吓成如此模样……宦官之祸,恶莫大焉。

    兰芽一叹:“你起来吧。咱家不过笑谈,掌柜切莫当真。”

    掌柜这才爬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将腰牌交还兰芽,还哆哆嗦嗦赔笑:“公公请去忙吧,稍后小店定奉上所有拿手酒菜!”

    兰芽心下更是黯然。如果说上回在绸缎庄是打秋风,这回几乎是明抢了。她遂推住掌柜的手:“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出示腰牌也不为赖账,只是想让掌柜知道咱家身份,以为凭证,来日凑够了银子,自当奉还。”

    掌柜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

    兰芽叹息:“掌柜,纵是面对内监,你总也不必如此,自当据理力争才是!”

    掌柜黯然摇头:“不敢,不敢。”

    楼梯上踏踏地响,一把冷漠的嗓音传了过来:“兰公子,你还在磨蹭什么?”

    兰芽一惊,连忙回头去,只见司夜染和贾鲁已是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来。司夜染依旧周身冷气,贾鲁则跟在他后头朝她看戏一般地笑。兰芽便顾不得那掌柜,急忙奔过来,低声问:“二位大人,竟然谈完了?”

    “嗯~”司夜染傲慢抬头,目光向身后掠了一眼:“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啰唣?”

    贾鲁愤愤咬了咬牙,抱拳告辞:“兰公子,贾某先行一步。”说毕下楼,匆匆而去。

    兰芽转身要追,“贾大……哥,请留步,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借钱啊!

    手腕却被砰地捉住,她转头对上司夜染那双冰冷的眼:“大人,有事?”

    司夜染眯眼盯住她:“人家已走远了,你却还要巴巴追上去?”

    兰芽只好长叹一声:“大人,小的是要借钱!”

    司夜染眉尖微颤,松开了手,转头去望那掌柜。

    掌柜此时依旧面无人色,正在各种揣度自己接下来可能遭遇的悲惨下场。以为那位小个儿的公公已经够阴狠,却没想到紧接着下来的这位更吓人,单单一个目光扫过来,他就浑身接连一串冷战!

    兰芽便拦在中间,挡着司夜染的目光。她当然知道,他那目光有多吓人。

    “大人没事的,钱的事小的自己会想办法。大人先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

    司夜染一声冷笑:“你到哪里想办法?八百两银子,差不多是当朝三品大员一年的俸银!”

    兰芽嘴硬:“总之,小的一定想办法就是,定不会给灵济宫和大人丢脸!”

    司夜染冷眼一眯,突地问:“叆叇呢?”

    兰芽心下一哆嗦,心说多亏刚刚没动那物件儿,否则现在该如何向他交待?

    便一笑,拍拍腰间:“在这儿呢。”

    却没想到,司夜染竟然冷不防出手,探手进她腰间摸索。摸到了,微微一停,才缓缓将手抽了回去。

    前后过程不过眨眼之间,兰芽却惊得呼吸都停了。他的手虽然在她腰间只奔着兜囊去的,可是她却怎么都觉得整个身子都跟着火辣辣起来……定然是她错了,他才没有故意在她腰间停留。没有。

    司夜染目光终于和缓下来,却还是伸手推开兰芽,径直走到掌柜面前去。

    隔着他颀长背影,兰芽只看见他仿佛伸手过去,冷冷道:“此物,拿去。”

    掌柜更是抖若筛糠:“草民岂敢!”

    司夜染缓缓一哼:“她不想欠你,你便拿去。我让你拿着,你若再不接,便是故意忤逆。”司夜染说罢缓缓抬眼扫了一眼楼中散座,淡淡冷笑:“你座中,左边那个皂衫的,右边那个背担的,皆为朝廷通缉重犯……单就这一项罪名,你这掌柜的脑袋便不必留着了!”

    掌柜吓得跪倒磕头,攥紧了司夜染给的物事,再不敢推辞,只求饶命。

    两人出了求阙阁。

    兰芽跟在半步之后,伸着脖子觑着司夜染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说:“大人给了那掌柜什么?让小人知道,小人日后也好归还。”

    “哼~,算了。”

    兰芽心下一想也是,八百两对于她来说是天大的数目,可是对于司夜染来说却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他不光有寻常俸禄、皇家赏赐、百官孝敬,甚至皇家用来赚钱的皇店、皇庄也俱由他来打理,可以说皇家私用的钱都是经过他手赚进来的……富可敌国什么的,只看他想不想。

    兰芽再问:“那,小的是否可以知晓,大人与贾府尹究竟都谈了什么?以及,是否相谈甚欢?”

    这场会谈本是她撺掇的,她以为能居中协调,结果现在发现本来是核心人物的自己,遽然被边缘化了。这种被远隔山外的感觉,着实不好。

    司夜染却依旧只是淡淡答:“谈了该谈的,妥协了该妥协的,交易了该交易的。”

    “啊?”兰芽傻了:“大人是故意不想让小的知道!”

    “嗯。”他在月光下偏首回来望她:“不必你知晓。”

    兰芽便当真急了,“大人,岂可这般!”

    此案既然是她经手,所有的来龙去脉她就要都知道才行啊!

    司夜染淡淡瞥她一眼:“该让你知道的,我将来自会说与听;不该你知道的,你便自当缄口不问。”

    兰芽咬住唇,心说:你不告诉我,我他日去找贾鲁问个明白亦可。

    司夜染却仿佛听见她心声,冷冷警告:“不准你与那贾鲁过从甚密。若出宫见他,必得先报我知。”

    兰芽心下呐喊:螃蟹!。

    两人回宫时的路,是司夜染在前,所以与兰芽带路的去时,路线不同。

    这回竟然是擦着本司胡同的边儿过去的。

    兰芽便不由得伸颈遥望。

    司夜染冷冷瞥来:“看什么?教坊司?”

    兰芽闭了闭眼,急忙否认:“大人误会了,小的是在看——呃,看一间绸缎庄。”

    司夜染挑眉:“想做新衣?也好,明日我叫针工局的人来给你量制。”

    兰芽急忙摇头:“不是。是我欠那绸缎庄的钱。”

    借着宦官的身份狐假虎威,便是从那间绸缎庄开始的。今晚的她越发厌弃自己,便对那间绸缎庄的歉意更甚。

    司夜染蹙了蹙眉,便抬步向本司胡同方向去。兰芽一惊,追上去问:“大人,何为?”

    司夜染轻哼:“今晚既已替你还了一笔债,倒不妨再多还另外一笔。”

    兰芽一怔:“大人?”

    司夜染轻哼:“走吧!”

    到了夜禁的时辰,绸缎庄早关了门。兰芽不放心让司夜染出面,便将他藏在暗影里,她自己上去拍门。半晌里头才有声音不高兴地回应:“谁呀?都到了夜禁,不能开门了。有事明早再来。”

    兰芽笑骂:“快来开门!再不开,咱家一把火烧了你的门板!”

    “咱家”乃是内监自称,街巷尽知。于是一声“咱家”,里面登时砰砰传出动静来。少时门板便开,又是当日那伙计。借着烛光瞧见是兰芽,惊得哎哟一声:“公公,这么晚了,有何吩咐?”

    兰芽叹口气:“还你家掌柜的钱。咱家说过,银子是借的就是借的,定然会还。”

    伙计急忙摇头:“可不敢!公公饶了小的,要是让掌柜知道小的收了公公的钱,那小的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兰芽心下酸楚,也不管,伸手过去扯过那伙计的手,便将掌心攥得登紧的物件儿放进了他掌心。

    灯影摇黄,照清伙计掌心澄黄的金豆子,光华潋滟。

    伙计吓得结巴了:“不过二十两银子,何至于这些!”

    伙计当然不敢提是二百两,因为人家小公公说要借的只是二十两,是掌柜足足添了十倍孝敬的,人家要还自然也只敢收二十两罢了。何至于这么大一颗满金的豆子!

    兰芽盯着那颗黄橙橙的豆子,缓缓说:“你拿着吧。我欠你们店里二百两,连本带息,总要多给些,我才心安。”

    伙计还想推辞,兰芽则直接帮他将门板推严,转身就走。

    暗影里,司夜染缓缓走出来,迎上来。

    兰芽狠狠儿吸了吸鼻子:“多谢大人,帮小的了此心愿。”

    实则方才她跟伙计说的那番话,关于连本带利,关于心安,本是司夜染与她说的。

    彼时,见司夜染竟然从耳边将那满金的豆子拽下来给她,她也是惊得绝不敢接。司夜染便那般与她说了,说这金豆子纵然再贵重,却也重不过心安。

    她直到那一刻才看见,原来司夜染另外一边的金豆也早没了。由此便知,在求阙楼,司夜染亲手交给那大掌柜的是什么……

    如果以银子算,求阙楼八百两,绸缎庄二百两,她已统共欠了司夜染一千两;可是若以这两颗满金的豆子算,又哪里是一千两银子能还得起的贵重?

    司夜染静静望她泪眼,只冷冷转身:“心安了,便回吧。”

    他竟毫不停留,说走就走,兰芽急忙追上去,急急说:“大人!”

    “嗯?”他没停步,只微微回首。

    兰芽用力深深吸了数口气,方说:“谢谢你。”

    灭门仇人,不共戴天,让她这般心甘情愿对他说一声谢,着实太难。

    “嗯。”司夜染却仿佛毫不在意,淡然回应,径自前行。

    兰芽悄然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静夜悄然,偌大京师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相从相随。

    不知是不是卸下了长久以来的愧疚,心防一松,抵抗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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