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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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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那点钱，够干啥的？”黑达哭丧着脸。
“够干啥，先干着。”判小四满不在乎地说，“俗话说得好，无本难求利。你现在好歹有了几万块钱的本儿，这就好说多了。干事儿，干事儿，总得先干起来才是嘛。别一张嘴，就没钱，没钱的，这要让人笑话底－－！”小四子很哲人地慢条斯理地说，“想干大事业，就得先有大肚量。”
“可是，真要用那么多，你叫我从哪里弄？咱不会偷又不会抢，肚量再大没钱也是白搭，我可没辙啦！”
“哎？瞅你这话说的，谁叫你偷叫你抢了？我说黑达，你小子到底真想开煤窑，还是随便跟我说着玩儿的？要说着玩儿，咱可没那闲功夫陪你！”判小四的长脸拉了下来。
黑达一听，也火了，“小四子，你说这话算球啥？我要是不开煤窑，我能卖房子？我能领着老娘上山来？你以为我是图红火热闹逛山景儿哩？”黑达两只大眼瞪着小四子。
“照此一说，你是要干真的？黑达，没听人说吗？人只要横下一条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当然是铁了心要开矿！告诉你小四子，这次我上山就是王八吃称砣－－铁心了！我既然连我老娘都搬上山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哩！我不信，这么大的山底下，就没有我黑达的一块儿煤？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干！……”
“好！这话说得还‘茶不离壶’，黑达，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可，小四子，话说回来，那么多钱，咱还得想办法弄呀！”说到钱，黑达声音又低了。“要不，我去找杨大豁子？……”
“找他做啥？不就一破镇长吗？钱的事，我来帮你想办法。”判小四说得挺仗义，黑达听得眼窝子发热。
暗使巧计（2）
暗使巧计（2）
“真的？小四子，那以后咱哥俩就合伙开煤窑吧？”
“这样吧，黑达，现在我先帮你想办法搞钱，等你真找到窑口的那天，也就算我正式入股，你看这样行吧？”
“行呀！有你跟我合伙干，我心里就有底。你脑子快，办法多，在这山上眼面宽。快说说，你有啥法子能搞到钱？”黑达心急地问。
“黑达，不瞒你说，我认识市农行的石行长，你不妨先跟他贷点款。”
（）
“贷款？”
“对呀，先贷款把煤窑开起来，等玩儿转了再还贷。”
“能行吗？长这么大，我可从没跟银行打过交道，这贷款是不是借高利贷呀？”
“黑达，你也真是的，脑子太死相了。这年头，能贷款的就是英雄。公家的企业有好多都是靠贷款生存。咱贷了款，走勤劳致富的路，咋不行！再说了，银行的利息那是公平的，不是啥高利贷。”
“真的？那，你跟那个行长？……”
“我跟石行长是前年认识的。那年，他到省里办事，回来的时候，在这山上翻了车，是我救了他的命。你说，我求他办事，他能不帮吗？”判小四说。“你没看到吗，我红杏饭庄的牌匾还是石行长给题的字呢！”
黑达想起了饭庄门额上那斗大的四个字，他信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黑达跟着判小四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到垣市农行找石中玉行长去了。
车上，判小四一再安顿黑达，说话办事要大方点，别舍不得花钱。还给他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故事。
黑达听得一个劲儿点头。
两个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垣市。判小四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石行长请到垣市最豪华的“人上人”大酒楼。
在一个安静的雅间里，黑达终于见到了市农业银行的行长石中玉。这位石行长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戴了副金边眼镜。
黑达斜了一眼石行长挺起来的将军肚，还有皮带上挎着的手机，他拘谨地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搁了。
这时，他就看到判小四很恭敬地把带来的一个大纸箱，搁到了石行长的座位下边，笑嘻嘻地说：“石行长，咱给您老带了点山货，这是干蘑菇，您老尝尝鲜儿。”
石行长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好。”然后他又问：“我说小判，你饭庄的生意怎么样啊？”
“托石行长的福，挺红火的。”判小四赶紧笑着说。
待石行长坐好后，判小四一边征求石行长的意见，一边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然后，他就把来意告诉了石行长。
石行长一听，用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就拖着长腔开口了：
“哎呀，小判，小黑，可不是我驳你们的面子，你们来的真是不巧呀！前几年，我们响应上级指示，大力扶持发展乡镇企业，共发放贷款1500多万。可是这些贷款只打了个水漂，就有去无回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呀？”石行长一摊两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那些乡镇企业……？”判小四伸长了脖子想问，被石行长的话打断了。。
“嗨，别提了。就拿你们古镇的铸钢厂来说吧，当初那个主管乡镇企业的副镇长杨大虎来贷款，好话说了一大堆，可行性报告写得天花烂坠，要我无论如何要得支持乡镇企业这个新生事物。等我把二百万贷给他以后，听说，他让他小舅子承包了建厂房的工程，厂房建成后，就成了危房。而他亲自买来的炼钢炉，又是个二手设备，没用几天，就得检修，炼出的钢材全是废品，厂子生产了一年，产品质次价高，没有市场，一分钱效益也没见，那些资金就全都挥霍光了。”石行长抽了一口烟，头摇得象个拨郎鼓，“哎，那些个贷款的乡镇企业，都他妈的一个样儿，原料、设备买了一大堆，到头来，是一堆废铁，光听着红火了，几年下来，一个个都抓了瞎。我的那些贷款，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唉！”石行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石行长，您吃，您吃菜，天大的事，咱也不能忘了喝酒呀！”判小四在一边笑嘻嘻地给石行长敬酒，又夹了个大虾放在了石行长面前的小碟子里。
“小判呀，好歹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的银行又不是印钱的单位，说到底，我这也是企业，它得追求利润呀！资金都变成呆帐沉淀了，没有流动资金，我拿什么放贷？你们说是不是？”
判小四和黑达只有在旁边点头的份儿了。
“现在上面也没有贷款的指标，我也是爱莫能助喽！小四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更不是我不支持你的这位兄弟开煤矿。只是，做为党的干部，我不能违反党的政策呀？再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你们耐心等一段时间吧，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先给你们放款！”
“那敢情好！石行长，啥时候有功夫，一定要到我的饭庄里喝茶去哟！我的饭庄又聘请了一个领班，她懂茶道，非要在饭庄里增加个茶室，我已经让她到杭州办茶叶去了。”
“是吗？小判，我发现你这人很有创新意识，也爱赶潮流，这很好。有困难就说话，啊？！哪天我过去看看。”
“哎，哎！”判小四忙应着，瘦脸上满是谦恭的笑。
饭毕，判小四给黑达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结帐。
这顿饭，黑达花了一千多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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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下的总台结帐的时候，当人家报出款数时，可把黑达惊呆了。他忍着痛，从里面的衣服口袋里取出钱，数了又数，小心地递了出去。看着那么多的钱，一顿饭就吃掉了，他心里真难受。可转念想到路上小四子的话，“要办大事，就要舍得花大钱。”他这才强忍住眼泪。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暗使巧计（3）
暗使巧计（3）
送石行长的时候，判小四很机灵地跑出去，为石行长叫了一辆出租车，和黑达一起送石行长回家。等车停在了石行长的家门口，黑达心里暗暗地记住了这座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
返回的路上，判小四对黑达说：“黑达呀，你也看到了吧，石行长不是不帮忙，只是现在政策不允许。不过，话是这么说，该破费还得破费。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琢磨着办吧。不过，你要记住，千万别断了这根线，石行长可是位财神爷呀！该送礼还得送。”
黑达说，“可是，送啥哩？咱也不懂。”判小四说，“当然送人家喜欢的，可意的。黑达，我听说石行长有个爱好。”黑达问，“啥爱好？莫不是他也爱媳妇？那咱可没得送。要是爱钱，明跟你说，我，我黑达真送不起。”
判小四笑着说，“不是，你说的都不是。”
“那，哦，我知道了，赶明儿，我给他老人家送一口袋黄米面，你晓得咱古镇的黄糕那可是出了名的软活筋道。”
“人家是城里人，根本不吃糕。”
“这咋办？要不，过些时，咱买只羊给他送去？”
“黑达，我跟你说吧，送礼讲究的是少而精，最最要紧的是‘投其所好’。我知道石行长他最好的一口－－就是收藏古董！”判小四在“古董”两字上特别加重着语气。
“啥叫古董？”
“这你都不知道呀？就是古代的宝贝！比如说字画呀什么的。”
“那－－”黑达挠着头，“咱更是外行了。”
一路上，两人再也无话。
等他们回到桦树湾时，天已经全黑了。
天上没有月亮，阴得象个锅底。
黑达躺在那条小土炕上，一个人琢磨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连三天都是连阴雨，黑达也一连三天在屋里蒙头睡大觉。偶尔起来也不说话，只是一股劲儿抱着那只大铜瓢喝凉水。吓得老娘以为他上垣市中了暑，在灶膛摸索着给他烧绿豆汤。
豆二嫂也过来看他，早上送两碗豆腐脑，中午送三个绿豆凉粉儿。
黑达谁也不理。别人都以为他得了魔症，其实他是在琢磨贷款的事。他明白，如果贷款的事一泡汤，那开煤窑，将会永远成为他的一个黄梁美梦。怎么办？怎么办？这几天，他的脑子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他一筹莫展。
第四天，天傍亮的时候，黑达做了一个梦，梦见有强盗抢他家的宝贝“玉白菜”。他拚命地追呀追呀，可就是追不上。急得他大喊大叫，从梦中惊醒，惊出了一声大汗。
他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赶紧去看埋在半截瓮里的宝贝，看到宝贝还在，他才长长地缓过这口气来。
瞅着玉白菜，黑达蓦然间眼前一亮：呀，这不就是古代的宝贝吗？也许这就是小四子说的古董？黑达一高兴，差点笑出声来：真是天助我也！
暗使巧计（4）
暗使巧计（4）
已是雨过天晴。
出了院子，黑达就看到东山头上悬挂着一道彩虹，虽然那彩虹不久就化作云岚雾霭，可黑达还是看到了彩虹的美丽，那美丽有些朦胧，朦胧得有些遥远，有些难以描画。可，黑达还是被这朦胧的色彩激励了，梦醒了。
“啊！－－”他使劲打了个哈欠，活动了几下胳膊腿。
他看到那山，那树，那天空，经历了这几天的风雨洗礼，都显现出更为明丽的色彩，绿得鲜翠，蓝得簇新，就连空气闻着也是香的。一股莫大的凉爽和快意，穿透了他的胸肺，荡去了他郁积于心的浑浊。
此时此刻，黑达很想吹上一支曲子。不过，他只是把笛子搁到嘴边，就那么静静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他很快返身进屋，把笛子放好，把“宝贝”揣在身上，就一个人踏上了去垣市的路。
在垣市，一直等到天擦黑，黑达才看见有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石行长家的巷口，接着，他看到石行长从车上下来，腋下夹了个黑色公文包，径直朝巷里走来。
石行长刚走到自家门口，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个人来，一下子窜到他的跟前，着实把石行长吓了一跳。
“啊？！谁？”
“石行长，是，是我，我是黑达，判小四的朋……”
“哦－－，我想起来了。你，你有什么事嘛？”
“我，我就占用石行长一锅烟的时间。我，我……”说着，黑达就从怀里往外掏。
石行长一看，又左右瞅瞅，然后对黑达说：“走，有话咱们进家说去。”
黑达就跟着石行长走进垣市桥东这处僻静的豪宅。
客厅里灯火通明，金壁辉煌，屋里的所有陈设都闪着古色古香的光泽。比黑达那天见到的“人上人”大酒楼里的雅间又阔绰多了。
他不敢四处打量，只是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花布包。
“这是什么？”石行长皱了眉头问，“我说小黑，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可从来不收礼的！”
“不是，石行长，听说您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是呀，她今年都上大二了。”
“啊？我，我当她还小，这不，就给她带了个耍玩儿来。”
说着话，黑达已经把好几层布打开了，把那棵祖传的镇宅之宝——“玉白菜”双手捧给了石行长。
石行长不屑地扫了一眼，可就这一眼看过去，立刻象有吸盘一样，把他镜片后的目光牢牢抓住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又下意识地伸出俩手，接过玉白菜。然后，就那么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足足看了有十几分钟。这会儿，他已经凭着多年在银行工作的经验和他对古董的研究，认出现在他手里的可不是一般的耍玩儿，极有可能就是那棵价值连城、已经失传很久的“玉白菜”！而且凭着白菜叶上那只振翅欲飞的蟋蟀，他推断手中的这株玉白菜正是传说中的雌株无疑。再怎么说，这都是真正的古玩。瞧上去根本就是一整块天然的碧玉。那绿白相间的色彩，巧夺天工的雕琢，栩栩如生的造型，让人只要看一眼，就打心眼儿里透出了爱慕。
这么珍贵的稀世罕物，怎么就到了眼前这个憨小子手里？石行长百思不得其解。
“小黑呀，你这是从哪儿……买来的？”
“石行长，这是从我家院里的老井掏出来的。我要它也没啥用，看着好看，就拿了来，让您女儿玩耍去吧。……”
“那我就替我女儿石晶谢谢你这位黑叔叔了！”石行长不动声色，重新把那棵玉白菜包好。他再次打量眼前这位面貌黝黑、长得憨相的乡下后生，心想，此人不能小瞧！
“石行长，那我走了啊！对了，石行长，现在我开煤窑的资金已经自筹了五十多万，如果啥时候有放贷的机会，你可别忘了我黑达呀！”
“唉？我说小黑，你回去先把开矿的可行性报告写出来，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黑达一听，心中暗喜，忙告辞出来。他连夜赶回了古镇，找到了杨大虎，请杨镇长帮忙给弄个可行性报告。
杨大虎一听就乐了。
“这好说，就让政府办公室刘主任给你写吧，他过去是写材料的，写这个没问题。”
晚上，黑达就住在古镇的“向阳旅馆”。
第二天一早，黑达去镇里找到了刘主任。
刘主任二十四、五岁年纪，人长得很精干。因为是杨镇长吩咐，他也就很乐意帮黑达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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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呀，不瞒您说，写这个东西嘛，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儿。前几年，我写的那些材料，哪个领导不夸好？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保你的煤矿能开张！”
黑达给刘主任买了两条高档香烟，他在傍晚的时候，就从刘主任手里拿到了那份长达十五页并且已打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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