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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横犬-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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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时候,肖一鸣出了这样的事,他想跟人说,想跟人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跟谁说跟谁聊,又该说些什么,聊点儿什么。
孙问渠的名字被他点出来好几次,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照例跟肖一鸣一块儿遛达着,今天肖一鸣吃完栗子要去哪儿估计都还没想好。
“你什么时候回家?”方驰问他。
“不知道,”肖一鸣叹了口气,“我妈也没理我。”
“那你怎么办?”方驰也叹了口气,“今天先去我哪儿?”
“不了,”肖一鸣摇摇头,“我去我姨那儿吧,你有钱么,借我点儿。”
“你姨?”方驰掏出钱包,“你怎么说啊?”
“吵架了被赶出来了呗。”肖一鸣说。
“马上高考了,这不合理吧,”方驰把钱包里几百块钱都拿出来给了他,“你要不回去跟你妈……认个错。”
“认错?”肖一鸣看着他。
“起码说点儿软话,”方驰低头啃着栗子,“要不怎么办?”
“我跟我妈吵得挺厉害的,可能软成一摊泥也没用了,”肖一鸣在公车站停下了,靠着广告牌,“我把自己路都堵了。”
方驰没说话,肖一鸣挺犟的,他要这么说,方驰差不多能想像出来这母子两人是怎么吵的。
“我太冲动了,”肖一鸣垂着眼皮,“老觉得这事儿没什么,知道了就知道了,不可改变也不是错误,有必要那么大反应么,还是太幼稚了,父母有一个算一个一万个里大概能有那么几个能接受的吧。”
方驰不出声地听着。
“再来一次我肯定不那么跟她顶,”肖一鸣皱着眉,“跪地上让她打一顿先出出气也好。”
方驰能从肖一鸣的语气里听出他的无奈和无助。
“我先去我姨那儿了,车来了。”肖一鸣拍拍他的肩。
“你……”方驰看着他。
“我没事儿,”肖一鸣说,“马上考试了,再怎么样我也会先把高考这关过了,你也一样,不用琢磨我的事儿。”
肖一鸣挤上公车之后,方驰在站台上愣了挺长时间。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后他拿了耳机扣上,开始顺着路往回跑。
他的跑步的习惯很好,就是比较认真,身体的平衡,手臂的摆动,腿的跨度,脚的落点,每一个细节他都会注意做到位。
只有这样的跑步才会尽兴,才会更体会到奔跑的乐趣。
才能更好地把所有不愉快的事甩到身后。
眼前只有不断掠过的风景和人,还有渐渐不再冰冷的风和呼吸。
孙问渠今天跟爷爷一块儿带着小子上了山。
爷爷每隔一阵子就会往山上走走,活动一下,作为一个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他喜欢看看山里的变化,也许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才会有的变化,外人眼里看不到的那些变化。
“你累不累?”爷爷问他。
上山的这条路爷爷挑的是条好走的,比较平缓,也早就被进山的人踩得挺宽阔的了。
“不累,”孙问渠说,“我还能再翻两座山。”
“说得好像你已经翻了一座山了似的,”爷爷笑了起来,“这都还没到半山腰呢。”
“这路挺好走的,”孙问渠笑着说,“不累人。”
“以后你跑步就上这条路来跑,可别再去扭脚那条路。”爷爷说。
“没去了,不敢去。”孙问渠说。
“小驰从小山里长大,哪儿都钻,这些路啊石头啊他都走得利索,”爷爷边走边给他介绍,“你看那块石头了没。”
“看到了,”孙问渠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山谷对面有一片没长草光秃秃的石壁,“那不叫石头吧……”
“小驰上小学的时候就能从那儿爬上去了,”爷爷有些得意地说,“猴儿似的,野着呢。”
“他说你总带他进山里玩。”孙问渠看着爷爷,爷爷的笑容还挺有感染力的,他一笑,孙问渠就想跟着笑。
“小的时候是我带着进山,长大点儿就自己往里跑了,”爷爷感慨地说,“这孩子去了城里以后总不习惯,想回来,回来了就舍不得走。”
“能理解,”孙问渠说,“他在这样的地方长大,跟城里差别太大了。”
“是啊,不过哪能不走呢,还是得出去,”爷爷说,“去城里读书,去工作,还是比乡下强得多嘛。”
“他主要还是想你们啊,你和奶奶。”孙问渠伸手逗了逗跟在旁边的小子。
爷爷很开心地大声笑了起来,想想又说:“这小子,这阵又没打电话回来了吧?”
“嗯,复习太忙了吧。”孙问渠摸出手机看了看,距离上次方驰打电话过来,已经大半个月了。
消息是发了几个,一张小黄花的照片,问他猴子盆里的花开了没,两个晚安,还有几条是做出了挺难的题来跟他显摆,还配了题目的照片。
但是一直也没再打过电话。
单看这些消息,感觉也没什么问题,一个挣扎在高考复习当中的小孩儿,抽空发几条信息轻松一下。
但细想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方驰和梁小桃一块儿从宠物医院里走出来,猫包里拎着半迷糊状态的黄总。
“回家它回过神儿来了会挠我吗?”方驰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吧,”梁小桃弯腰往猫包里看了看,“它可能反应不过来自己没蛋了?顶多就是不理你吧?”
“那没事儿,”方驰叹了口气,“它本来也不理我。”
梁小桃笑了起来:“你这铲屎官当得还是很有自觉的嘛。”
“请你吃点儿东西吧。”方驰看了看四周。
“不用了,赶紧回去吧,”梁小桃笑笑,“我直接回去了,要不晚上自习完了请我宵夜。”
“好。”方驰点点头。
正想再说话,他的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拜拜!”梁小桃冲他挥挥手,跳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
方驰冲她也挥挥手,一边掏出了手机:“喂?”
“在外面呢?”听筒里传来了孙问渠的声音。
“嗯。”方驰拎着猫包进了旁边的超市,在门口站着避风。
“晚上还得自习吧?”孙问渠说。
“嗯,”方驰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温暖,舒服,想过去蹭几下,但却又纠结着害怕,“今天……把黄总带出来阄掉了。”
“已经阄完了?”孙问渠笑了起来,“它自己知道了没?”
“应该还没有吧,现在看它晕乎乎的,”方驰笑笑,“你今天……忙吗?”
“还成,”孙问渠说,“你先回去吧,到家打个电话过来,爷爷早上说你好久没打电话了,估计是想你了。”
“嗯,”方驰突然一阵心虚,“我们现在复习……挺忙的,我下晚自习回去就……睡了。”
“我跟他说了你现在又忙又累。”孙问渠说。
“哦,”方驰应了一声,“那我回去给你打电话。”
方驰在路边拦了辆车,抱着猫包一路挺不是滋味儿地看着窗外,到楼下了差点儿没给司机钱就下车走人了。
孙问渠不知道有没有听出什么来,他的紧张和纠结。
没听出来吧,孙问渠的语气听起来还挺正常的。
或者听出来了?这人一向都能一眼看穿他还不动声色……
肯定是吧,方驰把脑门儿顶在前座的靠背上,轻轻叹了口气,不说别的,就这么长时间没打电话,就已经很明显了。
那孙问渠会生气吗?
还是生气了没说出来……
也没准儿,自己挺上心的事,在孙问渠那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感觉。
方驰进了屋,把黄总小心地抱出来放在了窝里,这个是个软软的有个洞可以钻进去的猫窝,不过黄总不太喜欢进去,平时心情好了也就是端坐在窝顶上,努力地想把这个窝压成一个饼。
不过现在方驰把它放进窝里,它还挺配合的,塞进去就团着没动了。
方驰洗了手,换了套衣服才拿起了电话,犹豫着拨了孙问渠的号码。
铃声刚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接着方驰就听到了爷爷的声音:“小驰啊?”
“……爷爷!”方驰没想到爷爷会直接接电话,有些意外地笑着喊了一声,“你学会接电话了啊?”
“没学会,水渠帮我划拉开的,”爷爷呵呵笑着,“你今天把那只猫给骟了啊?”
“是啊,”方驰笑着说,“刚回来,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今天吃的菜特别高级,一会儿让水渠给你发照片,”爷爷很高兴地说,“看着非常高级,你奶奶炒糊了的鸭子都变漂亮了。”
“吃的什么啊?”方驰忍不住摸了一下肚子。
“就普通菜,不过前阵儿水渠做了俩盘子,让我们拿来盛菜了,漂亮。”爷爷说。
“哦,”方驰笑了笑,感觉孙问渠做活儿卡壳的时候就喜欢做点儿别的,他捏了捏领口的四叶草,“那我得看看。”
跟爷爷奶奶聊了一会儿,奶奶一听他还没吃饭,就催着让他快去吃饭。
“知道了,”方驰按以往的习惯说了一句,“那你把电话给水渠吧。”
“水渠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奶奶说,“没在屋里了。”
“哦,那挂吧,你不用动,我这边挂就行了。”方驰说完犹豫了一下,把电话给挂断了。
想着孙问渠可能会再打电话进来,他带着手机进了厨房煮面。
但是面煮好都吃完了,孙问渠也没有打电话进来。
方驰叹了口气,没滋没味儿地把面汤都喝光了,拿着碗去洗。
收拾完了准备复习一会儿的时候,手机收到了消息。
他拿过来看了看,是孙问渠发过来的。
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个很漂亮的花瓣形的白色盘子,有淡淡的脉络,另一张是盘子里装着奶奶炒糊的鸭子和青菜,青菜倒是没糊。
…找灵感的时候做的,帅吧。
方驰笑了笑。
…非常帅。
…复习去吧,没几个月了,抓紧点。
…嗯。
…拍张没蛋的黄总给我看看。
方驰笑着拿了手机趴到猫窝前,费了半天劲拍到了两张黄总的照片,黄总还是有些迷糊,没动也没用爪子拍他,只是半睁着眼瞅着他。
他把照片发给了孙问渠。
…就这个样子,医生说得过几个小时才能缓过来。
…被世界遗弃了,替我摸摸它,你复习吧。
…嗯。
方驰放下手机,坐到桌子前,先愣了一会儿,才拿过耳机戴上,趴桌上开始做题。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肖一鸣的事是怎么解决的,他没有细问,只知道肖一鸣还是没回家,一直住在他姨家里,不过上学放学复习的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也许这事永远也没办法解决。
父母接受不了,孩子改变不了。
死结。
不伤害父母,不拿这样的事去面对父母,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不要迈出那一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
方驰强迫自己不要去琢磨这些,无解的问题,先放着吧。
孙问渠说,心无旁骛。
这个挺难的,方驰觉得他时不时就会心有旁骛一回,好在他现在复习已经进入了“哎这条我会这道题也不难嘛啊这条应该这是样”的伪学霸状态。
虽然老师讲卷子的时候他会发现还是不少错的,但至少做题能顺着哗啦啦往下做了,东想西想瞎琢磨的时间比较少。
到睡觉时间也是倒头就着,基本来不及忆往昔就睡过去了。
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要是醒得早了,他会有点儿想孙问渠,活儿干得怎么样了,还去跑步吗,有没有继续做盘子给爷爷奶奶凑出一套来,晚上有没有通宵……
早上闹钟响过之后方驰睁开眼,在床上翻滚了几下,下床拉开了窗帘,顺便把窗户也打开了透透气。
现在天气开始转暖了,空气中偶尔能闻到潮湿的土腥味,窗外树上的新芽也褪掉了鲜嫩的绿,变成了略深的一片绿色。
手机在床头响了一声。
方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是孙问渠发过来的。
他窗台上的猴子盆在天台上被摆成了一圈,绿色的叶子里有细碎的白色小花,非常小,米粒似的那么一点儿。
“花开啦。”孙问渠说。
第51章
…这花开得比较晚。
孙问渠说。
不过花是什么品种他也说不上来,说是查了也没查明白,方驰倒不在意,他很喜欢这些花,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花还不多,每盆里都只有零星的几点,小小的衬在绿色的叶子上,加上孙问渠永远随意的拍照技术,他甚至看不清花长什么样。
…你能不能不要太懒,稍微绷紧点胳膊,近点拍一张,你现在这么拍出来这花就跟饭粒似的。
…你要求还真高!
孙问渠抱怨了一句,还是拍了一张微距的过来,总算能看清了,花苞就跟饭粒儿似的那么一点,开了的花也就两颗饭粒大小,很精致。
…真漂亮。
方驰一边刷牙一边回过去。
…还有漂亮的,我拍给你看。
方驰收拾完拿着书包出门去学校的时候,孙问渠又发过来两张照片,都是花,黄的和粉色的,都是微距,能看清花脉。
漂亮精致得让方驰有些吃惊的花。
…这什么花?
孙问渠没回答,只是又发了一张全景的图。
方驰一看就愣了愣,直接发了个语音过去:“这是酸咪咪啊,酸咪咪的花这么漂亮呢?我以前都没注意看过。”
孙问渠估计懒得发语音和打字,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酸咪咪什么玩意儿?”
“就是你拍的这个啊,酸咪咪,小时候我们用它打架来着,”方驰边走边说,“酸咪咪。”
“这东西叫酢浆草。”孙问渠说。
“就是酸咪咪,我小时候天天玩。”方驰说。
“用它打架么?怎么打?”孙问渠问。
“它中间有根筋……”方驰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哎我说不明白,要不你让我爷爷教你玩得了。”
“行,”孙问渠笑笑,“我一会儿找他去。”
“你……活儿现在做得怎么样了?”方驰问。
“进度正常吧,”孙问渠说,“你考完试差不多应该就可以出来一部分了。”
“我们已经进入倒计时一百天了。”方驰说。
“紧张吗?”孙问渠问他。
“还成吧,”方驰抓抓头,“不太紧张,下月二模,到时看了成绩才知道要不要紧张。”
“这话说得很牛逼啊。”孙问渠笑了。
“那是,”方驰也笑了,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就……感觉我这阵复习得还不错,一周一考的都没感觉了。”
“再过俩月就能撒欢了,”孙问渠说,“坚持吧。”
“嗯。”方驰应了一声。
“行了你跑步去吧,”孙问渠说,“我今天上山转转。”
“别瞎转,”方驰皱皱眉,“你桩子又不稳,一会儿再摔了。”
“我跟你爷爷一块儿,你甭管了,”孙问渠啧了一声,“要有操心专业我觉得你可以报一个。”
“我也不总操心……”方驰小声说,“行吧我挂了。”
随着考试一天天临近,老师每天都在耳边时而苦口婆心时而慷慨激昂,大家就像一根已经绷了很久的弦,再想绷也绷不动了。
方驰每天趴桌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不是要去高考,像是要去为国捐躯,心潮澎湃又忐忑不安,想冲锋陷阵又怕中弹倒下……
班上一个学习不错的男生突然没再来学校,许舟去打听了一下,说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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