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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5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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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这么急?”

“七十二军已经有两个师今天就已经开拔了,这一次上面的命令很急,要我们七十二军务必要赶在十月十日之前赶到辽阳,如果明天再不走,只怕来不及了!”张义告诉着他。

“是要进朝鲜吗?”张贤不由得问道。

张义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张贤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也要马上要走?”

“是!”张义回答着。

“那么我呢?”张贤问道。

张义咬了咬唇,还是如实地告诉着他:“按照军长的意思,七十二军所有的伤员,对于可以随队走的今天就归队,随部队转移;对于不能归队的,就地复员,由地方安置!”

张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此时他可以做出两样选择,要么归队,要么复员。

仿佛是猜到了大哥的想法,张义问着道:“你如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张贤晃了晃自己的胳膊,笑了一下,道:“怎么说呢?要说好了也可以,要说没好也可以。”

“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贤想了一下,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看来我还是要复员了!”

一听到这个话,张义的眉头皱了起来,坚决地反对着:“不行,谁都可以复员,你不可以!”

“为什么?”张贤怔了怔,看到张义如此认真的样子,并不是在开玩笑。

张义想了一下,还是向他说明着:“你也许不知道,林宣落网后,曾交待过七十二军里可能还有其他的潜伏特务,当初他是与你们汽车连里的王瘸子单线联系的,王瘸子虽然被打死了,但是据他说,还有一个人也是跟王瘸子联络的,他曾经问过王瘸子那个人是谁,王瘸子不说。不过林宣后来还是知道,这个人是国军里的一位很有来头的家伙,代号叫做深海。韩奇当初把这个人放进来,是想为了拉出一支反水的队伍来,因为这个人无论是声望还是能力,都足以号召那些十二兵团、十八军里投诚过来的俘虏兵。”

听着张义的话,张贤只觉得自己浑身在冒汗,不知不觉之中,手心里已然是一层的水了。

张义还在说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七十二军在湘西的时候,本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但是那个人却没有站出来,也许是看到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了!”他说着,又看了看张贤,此时的张贤,已然是一脸得死灰。他接着又道:“这个人肯定是存在过的,所以必须要查出来。但是王勇司令和刘军长都认为,这个人可能已经在半途离队了,因为此后林宣再没有在七十二军里听到过这个人的行踪。后来,又有人过来接替了那个王瘸子,却只与他联络,而没有再去联络那个深海。”

深海,那正是韩奇给自己起的一个代号。

好不容易,张贤才镇定了下来,却是问着张义:“你说的这些,跟我复不复员有什么关系?”

张义看了他一眼,却是摇了摇头,仿佛对张贤有些失望,但是他还是告诉了他:“刘军长已经让宋明亮先重新查实那些从湘西过来后离队、复员,或者即将复员的人员,与地方上取得联络,把每一个人都核查清楚,一定要把这个深海挖出来。毕竟这些离队、复员和即将复员的人数有限,而七十二军这个时候要开往东北,很可能要入朝作战,如果核查所有在职人员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张贤这才明白了过来,想来张义也是一个聪明人,可能已经料到那个深海就是指的自己,实际上他只要动动脑筋,也不是太笨的,毕竟有那种威望,可以号召原国军十二兵团俘虏兵的人没有几个,从上往下数也可以数得过来,别的人要么在徐蚌会战中成了俘虏,要么逃到了台湾,只有他一个人还隐姓埋名着藏在七十二军里,只要宋明亮真得调查起来,就有可能查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件事!”张义忽然又道:“我在负责带人清理省图书馆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很多旧报纸,其中有不少关于你的英雄事迹,还有你的大幅照片。”

张贤的心不由得一哆嗦,如果这些照片被宋明亮看到,那真得就是他的末日来临了。宋明亮见过他破相之前的模样,其实很多人都见过他破相之前的模样,哪怕其中的一个人看到了那些旧报纸的照片,都将是他的一个灾难。

仿佛是看出了张贤的担心,张义又道:“那些报纸都被我当成是反动派的宣传,全被烧掉了,只是我想西南地区正是当初国民党的心脏,这里不知道还会哪里有旧报纸,旧照片呢,所以我觉得你与其复员,还不如留在七十二军里,这样反而更加保险一些!最差也可以以于得水的名义重新开始!”

忽然间,张贤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真得长大了,想得比他还要周道起来。只是,如果自己不能复员,那么又有什么机会可以再一次与王金娜和小虎一家团圆呢?

好象是看透了张贤的疑惑,张义又告诉他:“刘军长去找大嫂,是希望她能够说服她跟着七十二军去东北!”他说着,意味深长地道:“其实我知道,刘军长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他就是不说。来的时候,他就问起过你来,我老实告诉你,这些事这些话其实都是他跟我说的,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他最后还告诉我说,七十二军里谁都可以复员走,唯独是你于得水不能!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写了一首诗让我交给你,还说你看到这首诗就一定非常清楚了!”

“诗呢?”张贤问着。

张义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了张贤。

张贤接过了这张纸,里面熟悉的字迹写着他同样熟悉的一首诗,那还是陶渊明的那首《读山海经》:“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晨讵可待!”

他猛然将这张纸揉成了一团,心却是剧烈地跳动着,这正是当初他从淮北战场上由刘兴华的手心逃脱时送给他的那首诗。

“好,我今天就归队!”张贤一边把这张纸撕成了碎片,一边只得如此地回答着,分明是一种被人揪住辫子后的无奈。

张义一张神经崩紧的脸骤然舒展了开来!

※※※

(卷四终)

【第五卷 血色朝鲜】

第一章 辽东(一)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

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的时候,美国与苏联对于东亚地区的局势做了协议,美国出让中国的外蒙古和东北的利益以换取苏联出兵打日本。随后,苏联出兵中国东北,局势急转直下,很快就推进到了朝鲜半岛的中部开城附近,而此时美国军队还在千里之外的冲绳附近,眼见着日本就要战败,美国人不甘心把朝鲜半岛让苏联独吞,于是提议以北纬三十八度线为界划分受降范围,北面由苏联军队占领,南面由美国军队占领;而斯大林由于苏联的既得利益并没有受到影响,也不想开罪美国,自然答应了。

战后,美国与苏联分别在南北两方扶植出两个朝鲜来,南方是以李承晚为总统的大韩民国;北方是以金日成为首相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这实际上就是人为的割裂了朝鲜民族,成为两个政权的国家。但是,南北双方都将统一朝鲜作为己任,互相间的敌对自然由意识形态转而成了民族内斗,于是内战也就自然而然地爆发了,这不能不说是朝鲜民族的悲哀。

一九五零年一月,苏联和美国军队相继撤出了朝鲜半岛,朝鲜人为此而欢欣鼓舞,可是也没有料到,这却是拉开了朝鲜战争的序幕。

六月二十五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兼朝鲜人民军司令金日成,在得到斯大林默许之后,率先命令军队开过了三八线,对大韩民国发动了突然袭击。金日成是十分诡诈的,在作出这次行动之前,根本就没有知会北京方面,这种不宣而战,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现象,一个倒下后,倒下来的就是一大片!北京方面得到朝鲜进攻韩国的消息几乎是与美国同一时间的,在这个时候,美国的反应十分强烈,其军舰进入台湾海峡,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朝鲜军队长驱直入,已然将对手压制到了釜山附近不大的区域里,看似胜利在握了。而与此同时,美国也推动了联合国以十三票对一票的压倒多数,通过了组成联合国军介入朝鲜战事的提案,为自己出兵朝鲜取得了法理依据,并且占据了舆论上的支持。

九月十五日,联合国军在麦克阿瑟将军的指挥下,于朝鲜半岛中部的西岸仁川成功登陆,将朝鲜军队拦腰截断,与此同时,釜山方面的部队亦挥师北上,两面夹击,朝鲜人民军很快便败退了下来。

此时,在北京方面,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这场战争,虽然在很多场合里,都直言不讳地宣称如果美军跨过三八线,侵略朝鲜,那么中国将不会坐视不管,不过遗憾得是这些警告都被杜鲁门当作了是外交讹诈,而没有得到重视。

实际上,在北京方面,内部的意见也相当得不统一,绝大部分人不赞成参战,毕竟中国此时是内战刚刚结束,一片疮痍,百废待兴,而作为社会主义阵营首脑的斯大林,更是老奸巨猾,一直在指示中共派兵介入,只是到十月初的时候,中国共产党政府依然没有对参战与否作出最后的决定。

但是,此时,在东北地区,为了加强国内的军事力量,从七月十三日起,便成立了东北边防军,并从河南抽调了四个军和炮兵部队,开赴东北,以求增强边境防御。毛泽东同时要求东北边防军在八月底之前完成作战准备,在九月初能够出动到朝鲜作战。毛泽东这是在作着未雨绸缪的准备,此时的朝鲜人民军还在节节胜利之中。

※※※

又一次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张贤的心里却是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与前一次不同,这一次不再是担心内战的结果而有些阴暗,虽然说心里面的阴暗一直就没有减少,但是毕竟有了另一层的含义,不用再担心因为民族的阵痛与自相残杀而感到内疚。

上一次是从武汉上车,沿着京汉铁路到郑州,然后转到开封,奔向山东;那个时候他的身份是国民党少将团长,执行的任务美其名曰为戡乱。而这一次,他是随着七十二军从云南转道重庆,再从重庆坐船沿着长江一路下行,在汉口下船,还没有来得及故地重游,便马不停蹄地奔向汉口火车站,坐上了这辆专用的运兵车,目的地却是更北、更东的辽阳。这个时候,他的身份也已经变化了,不再是那个人见人敬的少将军官,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排长。不管怎么说,也是挂了一个“长”字,就比普通的战士高了一等。虽然在解放军部队里,讲究的是官兵平等,但是实际上还是官兵有别的,最现实的问题就好比这一次的坐火车,营长坐得就是有坐位的绿皮硬座车厢,而他们这些低级的军官和士兵们,只好坐着密闭得几乎是不透风的大篷车,这种大篷车同时也是拉牲畜用的!对于张贤来说,他非常清楚,那些所谓的平等、公正、一视同仁,也就只是说一说,喊一喊,宣传宣传罢了,都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采用的策略,并不能当真的!

至于这次行动的目的,实际上面也有宣传,那就是保家卫国,御敌于外!但是,张贤却有着另一种想法,也许这一次的朝鲜战争并非普通的外国内战可比的,也许这真得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始,那个半岛就是一个火药桶,引燃的可能是整个世界。

“哥呀,在想什么呢?”身边的熊三娃不由得摇了下张贤,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没什么!”张贤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三娃,你见到了你大嫂和侄子了吗?”

熊三娃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悲伤:“她们的日子不好过,被赶出了当初十八军的家属楼,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很小的房子里。我大嫂开始的时候在学校帮人代课,后来又被人指为反动派的家属,给退职了,我去的时候,她在街上摆摊做衣服。”

“你大嫂还真能干呀!”张贤不由得赞叹着,心里头却是别样的难受。熊三娃的大嫂,就是熊开平的老婆,还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日子肯定是十分艰难的。

熊三娃也点着头,眼睛都有些红了,没有再答话。

张贤知道,熊三娃此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当初淮北战场上的时候,熊三娃把熊开平的骨灰带在身上,一直准备把他安葬到家乡去,可是后来他却又改变了主意,在路过武汉的时候,把熊开平的骨灰交给了自己的大嫂,毕竟大哥是有后代的人,不同于自己,只是一个光棍,死也死得,活也无妨!既然是有后代的人,那么就要给后代留下哪怕是一座坟,一个衣冠冢,中国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不信鬼神也要信祖宗,是讲究敬祖先的民族,百善孝当先,所以还是给侄儿们留下一点什么吧!

半天之后,熊三娃忽然又抬起了眼睛来,看着张贤,眼睛里却含着泪水,告诉着他:“哥呀,我心里很乱!”

“什么事?”张贤问道。

熊三娃道:“我把大哥的骨灰交给大嫂的时候,我二哥正好也打听着过去了,他跪在大哥的牌位前面死活也不走,我怎么赶也赶不动他。我没有把大哥是怎么死的告诉大嫂,就是怕将来我的两个侄子会找他算帐。她们的日子已经很苦了,我不想再让她们压上一个心理的负担,可是晚上作梦的时候,却总是梦到大哥惨死的样子……”他说到这里,已然是泣不成声了。

张贤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着:“三娃,你做的对,我们这一代人的恩怨就应该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结束,不要再遗患给下一代人了!其实你也不要这么恨你二哥,他有他的难处,我们当兵的,就要服从命令,当时他在战场上也没有做错什么!”

熊三娃抬起了头来,泪眼望着张贤,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在张贤的面前,他还可能露出孩子一般的脸。

张贤伸出手来,搂住了他的宽厚的肩膀,就像是搂住了自己的兄弟。

“不要再想他了,全国都已经解放了,不会再有仗打了,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如果再这么纠缠着往日,那么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熊三娃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牵挂地道:“只是我看着两个侄子还这么小,大嫂的日子真得好难过,心里面就不是滋味呀!”

张贤稍作沉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一下熊政委!”

“找他?”熊三娃愣了一下,马上板起了脸来,使劲地摇着头:“我才不会去找他呢!如今我们是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

张贤却是一声苦笑,道:“你不想去找他,还是去找过他一回了,而且他也为你受了许多牵连。”熊三娃怔了怔,那一次是因为张贤,他厚着脸皮去求过熊卓然,但是熊卓然不仅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把他自己也牵连了进去。见到熊三娃不作声,张贤又接着道:“这个时候你去找他,肯定可以管上用的,而且你找他又不是因为你自己,而是因为你大哥。何况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欠了你们这么多,便是不看在你们的份在,就是看在他孙子的份上,我想他也不会放任你大嫂一家人这么苦的过下去的,只要他的一封信,我想就可以改变你大嫂一家人的生活,便是为了这个,你再厚一下脸皮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熊三娃沉默了,张贤说到了他的心里深处,这也是他这一行放心不下的主要原因。

“下次再见到熊政委的时候,跟他提一下吧!”张贤道:“如果我们再上战场,还不定回得来回不来呢?”

熊三娃没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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