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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夫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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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拓没想到我会发起攻击,迟疑片刻才追上。他的轻功比我好太多,不多时便只有咫尺之距,他陡然发力,跃到我上方,我只觉眼前一花便已被他阻住去路。
  杀气骤显,独孤拓满脸寒霜。我放弃硬拼的打算,作势欲解肩上背带,“休伤我性命,给你便是!”说着掷出一物,独孤拓却未上当,冰玄出鞘,将我丢出的五步蛇斩做两截。
  我趁机脱身,没命地狂奔。在他快要追上时,又从口袋里掏出毒蛇向他掷去,但很快我的蛇蛇丢完,独孤拓还在穷追不舍。这一回,他招招狠辣,毫不容情。我身上血痕越来越多,皆是被他剑气所伤。
  “铛——”我抽出鬼泣接了他一剑,被震得退后数步,撞在树上。
  独孤拓盯着冰玄上的缺口,满眼不可置信。
  瞧他模样我恍然笑道:“独孤拓,你连我拿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抢?!”
  “鬼泣!”独孤拓语气中惊诧难掩。
  打是打不过,只得攻心为上,我道:“你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眸中怒气骤显:“你想说什么?!”
  “独孤拓,你何以能认出鬼泣?难道不是蓝沁瑜告诉你的?”我一面与他周旋,一面思考脱身之法。
  “蓝沁瑜?”独孤拓的目光中满是迷惑。
  我再接再厉,“独孤拓,你不妨查查蓝沁瑜与凝天宫的过往,有许多事可是相当有趣呢。至于我手中这柄剑,本就是物归原主,我可是它的合法继承者。”
  独孤拓冷冷一笑:“花言巧语!”
  “独孤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我实在搞不明白,这厮什么状况都没弄明白,居然就追着我跑了这么远。
  “无冤无仇?你这女子忘性好大。”独孤拓说着便又向我逼近几步,“今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死在我的剑下!”
  虎口还在淌血,逃了一天腹中空空,只能勉强支撑,若是他此时强攻,我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呢?”我瞟了眼裂谷对面瘴气环绕的密林。“独孤拓,有本事就追进来!”我高叫一声运气飞身,险险落到对面裂谷凸起的山石上,碎石滚落,我挂在崖边,脚下山风打着旋涡呼啸盘旋。
  独孤拓站在对面,毫无表情地看着我艰难攀爬,尖利的石头割破我的双手和膝盖,鲜血长流,我顾不得疼痛,死死攀住崖边的树根,一点点往上挪动,终于脱离危险,跪在地上气喘如牛,平复死里逃生的惊惧。
  他双足一点,轻巧地跃过来,站在我面前,眉头紧锁,不知所思。
  我已经顾不上其他,只想着能再喘上几口气也是好的。
  他的剑尖指着我的喉头,略有迟疑。
  “咳咳……怎么了独孤拓?下不去手?”我擦干净嘴角残血,笑问。
  我的笑激怒了他,他手上青筋暴起,“我怕脏了我的剑!”
  用手指轻轻拨开他的剑尖,我以鬼泣当拐支撑自己站起身来。他眼中的迟疑让我看到了生机。
  独孤拓盯着我:“你可知此林通往何处?”
  “当然知道。”我低笑出声。
  “那你还往里跑?”独孤拓对我的自寻死路很是不解。
  我并不答话,一瘸一拐继续往前。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独孤拓在我身后喊道。
  “倘若你想在我背后出剑,请便。”我并未回头,吃定他会遵循所谓的江湖道义,许多事,他不屑为之。
  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消失,暮色临近,他的玄袍与浓雾融为一体,我已看不真切。
  腐臭的气味越来越重,似曾相识,我当年被蓝沁瑶带离的时候,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回返。
  死谷,还没有人可以在里面活过三天,不要说遍地毒物,单说漂浮在空气中的瘴气已足够一般人死上几回。
  凝天珏是世间罕有的辟毒圣物,我当年也正是有它在身,才没有即刻毙命。神功之所以绝世,果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必须在修习时将凝天珏贴身佩戴,才能炼成百毒不侵之躯,而百毒不侵仅仅是个开始。是世人太想当然?还是凝天宫历任宫主太狡猾?我失笑。
  天光越来越暗,很快我便不能视物,四周静极,我耳中除了自己心跳就是吞咽吐沫的声音。
  忽然间有异响传来,“嗯……嘶……”细不可闻,似是人声!我停下脚步,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位。
  黑暗中,我看到草丛中人的轮廓,浓重的雄黄味迎面扑来,毒蛇的尸体密密麻麻铺满地,被内力震碎的,被利器斩断的,踩上去软绵绵一片,说不出地恶心,看来这有过一场人蛇厮杀,结果是两败俱伤。
  他呼吸微弱,意识不清,我在他的包袱中摸索,找到了火折,以及食物和水。这就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吧,我欣喜若狂,不管身旁的将死之人和花花绿绿的蛇尸,狼吞虎咽起来。
  燃起篝火,终于找回一丝暖意,借着火光我看到他乌紫的双臂,中毒,可面色却很正常,只有一个解释,他带了人皮面具。他腰间挂有药锄,竹篓里满是粘着新鲜泥土的各种毒草,应该是入谷采药炼毒吧?我猜测着。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本质上讲,我是个自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滥发善心,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本就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反正他要死,我拿了他的食物,大不了将他埋掉,也算仁至义尽。我如是想着,闭目养神。
  可他断断续续的轻咛尽数落入我耳,一想到有个活生生的人将会在我面前停止呼吸,我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从他的包袱中翻出银针,暗自叹息,十二万分地理解当年蓝沁瑶救我时的犹豫和矛盾。
  我想他一定常年与毒物为伍,经年服食稀释的毒液,否则被蛇吻这么多下早见阎王去了。三两下将他扒光,我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头皮发紧,经脉虬结,全身乌紫囊肿不成人形,最可怕的是深嵌在肉里的毒牙和死死咬在他身上的蛇头。一般说来,蛇是不会这么攻击人的,不知道他怎么惹到这些畜生,居然这般惨烈。
  他脸上的面具需要药水才能除下,我只得放弃察看他面色的念头。吸出毒液,倒出毒血,他勉强有了些人色,可他随身携带的解毒药丸已经耗尽,只余几个空瓶。无奈之下,拔出鬼泣,不过轻轻一碰,我的手腕便血流如注,一滴滴喂进他口中,温热的鲜血,带着幽昙特有的芬芳,他喝得甜美无比,恍如初生的婴儿。
  篝火将息,我又添了把柴,将他包袱里的外伤药和水研磨,涂在伤处。此时他身上的乌肿消去大半,可以看出这男人身材原本也是极好的,我稍稍想象了一下,不由得想起子穆,双颊开始发烫,咦?我掐住犯色的念头,用手戳了戳他后腰下臀往上一处很奇特的“伤口”。
  什么蛇可以那么有艺术细胞的?把伤口咬成这样?剥开药粉,凑近仔细瞧了瞧,原来是枚刺青,火红火红的,具体是什么实在看不真切,因为这位仁兄现在肿得像头注水猪。想及此,我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在他PP上拍了两下,将手上仅余的药粉抹上,翘臀耶,手感不错,虽然有点走型。不过又想到我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的PP看了这么半天,还真是……我手立时顿住,居然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圈,还好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打坐一夜,我丝毫没有睡意。快黎明时,他睫毛轻颤似要睁眼,我长舒一口气,看来我那几百CC血没有白费。再次查看他的脉象,确认无碍后,将沾了我的血的布条绑在他手上,我可不想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被毒蛇毒蝎分食而尽。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地上的人已经醒来,我停住迈出的脚步,但并没有停留的打算,头也不回往死谷深处走去。
  我在谷中兜兜转转,终于找到断肠崖下那处血藤遍生的地方。朝着离天放夫妇二人的葬身之所拜了几拜,“惊扰二位,实属无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血管一般的藤蔓蜿蜒盘桓,密密麻麻十分可怖。故地重游,我没有多少心思感叹,抽出鬼泣劈斩藤条,血红的汁液飞溅,带着腐肉的臭味,我不住作呕,吐得都是酸水。
  在石缝中细细搜寻,直至手中鬼泣开始嗡嗡作响,颈间凝天珏泛出寒气。十几年的风雨侵蚀没能对它造成丁点伤害,抹去泥尘石砾,煞气依旧,碰击山石,通体火红的恨天发出阵阵呜咽。
  鬼泣、恨天一黑一红并排而放,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两柄剑剑身上的花纹浑然一体,可惜一般人决计想不到,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凝天珏上,以为有了凝天珏就有了一切。
  割开手掌,鲜血淋入,纹路愈加清晰。我撕下破烂不堪的衣襟,将图拓下。收好两柄剑,我稍作休息,开始按照图中所示寻找坐标,终于在死谷尽头的山石间,找到了那处隐秘的入口。
  引火将层层覆盖的鬼草焚尽,这种草再生能力极强,用刀砍的话,新长出的鬼草很快就会将砍掉的部分覆盖,所以只能用火烧,而鬼草含有剧毒,特别是焚烧之时散发出的气味,可与沙林毒气有得一拼。
  拨开草灰,抚摸着石门上凹凸的纹路,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幽昙花。找到匙孔,将鬼泣插入,转动。古老的机关开始转动,自一百年前念尘宵死后,这扇门还是第一次打开吧?走进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潭幽暗的深水,从水底透出几点幽光,诡异、可怖。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我有些惊讶。深潭边上有石阶层层往下,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就算是龙潭也只得往里钻了。
  我调息片刻,一步步下到水中,冰冷刺骨,瞬间麻木了四肢。水中甬道两侧石壁上嵌有夜明珠引路,我顺着光亮往前游去。水底面目丑陋的生物时不时从我身边经过,无一例外在靠近之后慌不择路地避开。
  憋气到达极限时,甬道开始上升,我看到了头顶的亮光,破水而出,呼吸着有些陈腐的空气,我来到一间石室,和入门时那间一模一样的石室。
  又是一道门,这一次门上镌刻的幽昙花苞,已经半开半阖。拔出恨天,插入匙孔,慢慢转动——脑子里闪过万千个念头,可却没有一个与我所见的接近,惊讶,震撼,无法言喻
  我看到了阳光,是的,我居然看到了阳光!干净、纯粹,温暖的阳光,虽然只是寥寥几缕。我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的景象,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芳菲极妍?或许是前后反差过大,这一刻,我词穷了。
  如若不是一身的恶臭提醒着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幽昙怡然自得地绽放着,摇曳生姿,叶翠如玉。
  不知名的野果水灵灵地挂在枝头,搔首弄姿地勾引着我。饥饿来袭,我一跃而起,抓起便往嘴里塞,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还真和一只野猴子没啥两样,“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惊起飞虫无数,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中带泪,笑得嚎啕大哭……
  

第二十一章 祖师巫夷戈
更新时间2011…12…21 20:41:43  字数:3291

 醒来时,映入眼的是满天星斗,一闪一闪。愣了会儿神,又觉有点不对劲,这里怎么可能见得到星星!仔细一瞧,果然,原来是一群群会发光的飞虫,比一般萤火虫打上许多倍,大约以幽昙花粉为食,应当也是有毒的。
  这地方像个火山口,只是极深,阳光照下来只剩下巴掌大,经过四周山壁所嵌铜镜的折射,才最终抵达。这里的植物动物以匪夷所思的形态存在着,自成体系,长在此间的幽昙,比之我所见过的任何一朵都要大,要美,而且在夜幕中还会发光。
  在幽昙花丛深处,我看到一张玉床,大概是此间唯一一件家具。时而冰凉刺骨,时而高温灼人,材质与凝天珏同种,玉床上凹凸的花纹在萤火的映照下变幻莫测。
  不知怎的,就在我坐上玉床的一刻,体内封住的真气突然活跃起来,并且有爆发的趋势。我来不及看清玉床上渐渐显露出的文字,只感到血液在燃烧在沸腾,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
  我晕眩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意识开始涣散,光杆司令没有半个手下,一穷二白身无长物,再加上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大概是凝天宫历史上最为悲催的宫主。努力这些年就是为了今天?在孤独寂寞中痛苦地死去?不,不可以!我不求活得有多精彩,我只想拥有一个普通人平凡的一生,能在爱人和儿女的陪伴下老去,我的坟前会摆满鲜花,会有人为我的离去流下泪水……
  “小丫头,你想弄死我的花么!”鹤发童颜的老婆婆声色俱厉,伸手接住我落下的泪滴。
  我惊讶地睁大眼,看着自己飞溅的泪珠打在幽昙花瓣上,瞬间烙出几个灰白的斑点。
  “你不知道幽昙最怕人泪?”老婆婆不可置信,念念有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等了这么久,居然是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你是谁?”我收住眼泪,看着眼前声音苍老却容颜如玉不见丁点皱纹的女人。
  老婆婆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乐不可支,“我是谁?哼哼,念尘宵怎么搞的,选了你这么个小东西来!”
  “念尘宵?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她在我出生前一百年就已经死了。”我解释道。
  “啊?一百年?一百年了啊,唉……”她幽幽叹息,满脸落寞。
  “老婆婆,您是……”我疑惑。
  “老婆婆?”她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伸出手狠狠敲打我的脑壳“小东西,你该给我三拜九叩,恭恭敬敬称我一声祖师婆婆!”
  真不是我腿软,而是这婆婆力气好大,我被她一拍之下便双膝跪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小东西,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能找到幽昙圣境,运气不错,只是凝天宫怎会衰落至此,连个像样的传人都没有!”自称祖师婆婆的老女人一伸手,我被迫与她对视,发现她的眸中泛着淡淡地金色。
  “乱想什么!不想死就给我守住丹田,凝神静气!”老女人说着将手掌覆上我的天灵盖,我只感到阵阵热流源源不断地涌入,流入四肢百骸。“小丫头居然练了月华心经,真不要命了……”在她的喋喋不休中,逐渐失去意识。
  我被强烈的饥饿感唤醒,不知睡了多久。知道饿,证明我还活着,从来没想过,饥饿的滋味居然还可以如此美妙。吃着野果,我脑子里不停回想着与祖师婆婆在梦中相见的种种,匪夷所思。
  勉强裹腹,胃中不再空空,也有了力气,紧接着我发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这幽昙圣境,居然没有出口!是的,没有出口,来时的路是单向的。那千斤巨石,我可没本事挪开。抬头望向阳光的来源,难不成要我从这儿飞上去?我张大嘴巴,摇头否定自己的疯狂。
  已经记不清在这里呆了多久,我只知道,见到那红红的果子就胃中抽搐,幽昙花蜜也喝得想吐,在一个密闭环境里,唯一说话的人就是梦中那个满头白发的疯老太婆。
  老太婆说,只有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才能真正成为凝天宫的主人。我说,就是因为你所谓的狗屁宫规,除宫主之外其他人不得修习凝天大法,才会使得凝天宫日渐衰落,单挑对不过群殴,出色的领导者没有能干的手下也是白搭。
  老太婆说那是念尘宵识人不明丢了凝天珏。我说那是凝天宫积弊已久,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就算凝天珏没丢,凝天宫也存活不了多久。然后,老太婆彻底怒了,威胁我再斗嘴就不要学凝天大法,赶紧抹了脖子下去陪她。于是,我没骨气地消声。
  某日,“小兔崽子,你怎么那么笨?”
  “老太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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