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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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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原来是爱屋及乌。
漪上车,他说,我叫岩,欢迎下次再来。又补充道,您是今晚唯一穿工作服进酒吧的人。
漪启动车子,丢下一句话,以后称你就是。
漪又进微茫阁,岩仍在演奏《昨日重现》。在漪需要服务时,岩出现在漪的眼前,岩说,今夜客人多,这个时段我空,你这里由我服务。
以后的日子,漪想去微茫阁,却每每打消了念头。那里对她而言似乎有了别样的意味,车子到了国厦的门前,又往往绕道而走。去渔家傲是为了放松自己,而眼下在疲惫的状况下再去渔家傲无疑是对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她不想在工作之外再去承担什么,也不怀有什么憧憬。而岩的出现,让她的心起了一层微澜。他的眼神……像68层高楼外的暮色,温暖与冷寂相缠。她喜欢静水深处。这个城市所展现的广袤而华丽的梦想,只是让她看到了欲望的棱角,在走向结局的时候带出一片血花。她只愿意按部就班地工作与生活,她不要欲望。
就在她再次要离开国厦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手机上显示的是“微茫阁”。
“能上来吗?为什么到了门口不上来?微茫阁欢迎你!”
岩的声音。
漪无语,合上机盖。
手机再次响起。显示的仍是“微茫阁”。
“你看得见我吗?我在浮家泛宅。我看到了你。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从这里纵身飞下去。”
漪笑,她不相信,在68层的高度有人能够看到夜色中的她。
漪无语,合上机盖,开车离去。回家,将微茫阁的消费卡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漪无力地窝在沙发,痛惜少了一个安静的去处。“明月太虚同一照,浮家泛宅忘昏晓。醉眼冷看城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一直清醒,还是惹得闲烦恼。
第二天,漪在办公室听说了一个离奇的新闻,国厦的电梯切断了一个人的腿。漪庆幸在国厦不祥的夜晚离开了它。她换了号码,从此与微茫阁断了联系。
三年之后,漪穿着婚纱与她的爱人步入了盛大的婚礼。
漪收到了一大束叙利亚玫瑰,它们不愧来自玫瑰的土地,硕大如月季,又浓艳如火。送玫瑰的人低声关照,花里有纸条。
漪在换服装的间隙找出了纸条,几个行草字力透纸背:
我是岩,通过我们的金牌主持知道了你的婚礼,送上我的祝福!永远幸福!这是三年前要送你的玫瑰,终于有机会送给你!
玫瑰红到眩目。漪这一次鬼使神差地藏好了纸条。这一行为使她注定在新婚的第一天就造成了背叛。
婚礼的司仪是从电视台请来的,也就是纸条中说的金牌主持。漪要求婚礼从简,可她的爱人要求打造一个最尊贵的婚礼,要让他们的婚礼成为这个幸福城市的独一无二,司仪也要请最好的。金牌主持在婚礼结束后给了漪一个信息。岩在三年前为赶上漪丢了一条腿,酒吧随之关闭,岩在家里靠电视台的薪水度日。
这是漪有生以来听到的最荒谬的情节。当初的音乐DJ原来是酒吧的老板,老板莫名其妙地追赶一个顾客竟丢了一条腿,然后是酒吧倒闭,老板落魄……
这一情节让漪失眠了好几天,新郎目睹她的辗转反侧态度漠然。她的爱人,这个在商场里纵横驰骋的时代精英,终于忍不住对漪说,有什么事没解决好,你可以花些时间去解决,如果我可以帮上忙,你尽管对我说。
漪又辗转了两个晚上,终究没能说。她采纳了他的意见,她要花些时间去解决,那个事情太大,不解决就像有个磨盘压着她,她不能躲在静水深处,这潭水早被那个叫岩的人搅得翻天覆地,而她还一无所知。至少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漪通过电视台的主持找到了岩的家。
岩的家不像漪想象的那么暗淡,岩的家气氛宁静,格调优雅,与当初的渔家傲有异曲同工之妙。岩却不是当初,坐在轮椅上,手握一瓶红酒,形容苍白,精神萎靡。只是那眼神,温暖到烟火四起,又冷寂到霜花满地。
漪去的时候心里有股无名的怒火,她对这件事万分生气,她觉得她应是这件事的局外人,却毫无防备地成了局中人,不但是局中人,还是个重要的角色,这一角色造成了另一角色的身体伤残、家业凋零。
面对岩,她的火气一点都提不上劲。
她问,你这个样子,据说是因为我,这样杜撰,是不是太不靠谱?
岩还是温和地笑,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有什么不靠谱?
从岩的家出来,眼前已是茫茫暮蔼,漪想起了国厦68层的那句英语:I FEEL I'M AT SEA(我感觉在海上)。
漪脚底有些飘浮。像在波涛汹涌的海上,心里尽是迷惘,尽是冷寂,尽是自责。如果她那天选择上微茫阁,现在是什么样?那个叫做岩的人,那天不过是想送她一束玫瑰。那天是情人节,2月14日,岩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送玫瑰给他的女友。五年前的一个秋天,他至爱的女友不在了,因为一个难以启齿而又非她自己所为的原因,她从27层的高楼飘然而下,留给他一首古诗,“试登高而望远,极云海之微茫。魂一去兮欲断,泪流颊兮成行。”岩伤心欲绝,借助父亲的财力在国厦开了家酒吧,取名微茫阁。微茫阁的包厢分别以女友喜欢过的诗词命名。自从漪在微茫阁出现,岩在酒吧每晚演奏《昨日重现》。漪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她的影子。他压抑内心的疯狂,每次看到漪出现在国厦的门前又看着漪离开。2月14日,他下决心要做一件事,送漪一束玫瑰,并告诉漪有关他的故事。可漪没有理睬他。他坐电梯下来,到底楼出电梯时,裤管缠在从底楼上去的运送邮件的推车上,同一瞬间,送邮件的人已启动了电梯上升……
漪开车到了国厦。68层,已见不到精雕细刻的“微茫阁”,也看不到如常春藤般缭绕的英文了,那里什么字都没有,一色的蓝色玻璃窗,如一汪纯洁的海水悬挂在这个幸福城市的上空,浑圆的落日在海水里倾泻光芒。那里已改造成这个城市的旋转观光厅。漪从底楼进了电梯,她无法想像岩在巨大震撼中的痛楚。三年了,就是找得到血迹,那血也应该生锈了。
人们签字用墨水,我为你签字用血,人们签了字留下笔套灌了水再用,我签字后连笔套也不留。漪抚着岩空荡荡的左裤管泪如雨下,岩笑着温和地说。
你这样拼命可不是为了我。漪觉得酸楚,为一个不在的人何苦这样?
岩紧握了漪的手,因为你是她,我要见到你,因为你不是她,所以我要拼命地见到你……
漪进了另一家酒吧,这家酒吧就在国厦的对面。这次进酒吧,是为了酒,她要弄明白一些事,怎么也弄不明白。她的头脑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岩的一句话: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从这里纵身飞下去!
她相信,岩那天从68层乘电梯下来时,是以飞的姿态下来的,他如果不是用了不正常的速度,他不会那样……可他是为了她吗?可他又明明是为了她!
我已多情。更撞着,多情的你……
漪吟出这一句,又不知是为谁而吟。
漪仰头喝一口红酒,那红色的液体入了血液,逐渐地泛滥成灾……
酒杯从她的手中滑落,红色的液体泼出,酒杯碎了。
夜的妖娆在国厦的68层舞蹈。
夕阳沉淀了,血液沸腾了,宁静破碎了。
一片玻璃的碎片,映出漪新婚爱人的影子…… 。 想看书来
光影之幻境 玉 梳
已发表于文学集《城市上空的星星》,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出版。
月 亮
我的言语藏在月亮。吴刚砍伐了亿万年的桂花树,是收藏我言语的地方。我的言语在吴刚下斧后的创痕里。斧头一次一次提起,创痕一次一次愈合,阿妈无法从创痕里提起语言给我。阿妈说我是月亮阿妈的孩子,来到人间是为了倾听,思想和观看,所以不用说话。“你看别的不说话的孩子,还听不见,你是特殊的”阿妈经常说。
阿妈给了我幻觉,梦里我抱只兔子在云里飘来飘去。我是个哑孩子。我听得见。除了不能发声,我与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我渴望说话。通过嘴巴的一张一合、牙齿的时隐时现发出动听的声音是多么奇异啊。一次月桂树的创口忘记了愈合,我的声音哗地一声就从九霄潜入了我的身体,我在伙伴们面前口若悬河。醒来,我不能喊一声阿妈,我的眼泪湿透了阿妈的头发,泪珠映出了好多个月亮。阿妈紧抱我在怀里。她的脸轻拭我的眼泪。阿妈的眼睛如春天月下的海子,我顺着目光潜入这片海子深深地扎个猛子就到了第二天。
我的家在大山的凹痕里。有人冲我喊哑巴,我为不能用语言证明自己是月亮的孩子不知所措。阿妈沉默地靠近我,从容和缓地牵我的手,穿过村边的竹林往山上走。阿妈的手是温润的。握住阿妈的手,我就掉进了大山的春天。与阿妈的手握在一起,我骄傲地认为自己真是月亮的孩子,我回头朝他们笑,他们顿感嘲笑月亮的孩子是多傻的事羞惭地低了头。阿妈喜欢牵我的手在坚硬的山脊上跑。磨盘大的太阳在松树上晃动,云海浮在我头顶,阿妈的笑声串在太阳的光芒上,碰触山上红色的山楂,在山下蓝色炊烟和金黄稻田旋转。大黄狗在山道上奔跑,草丛里飞舞大大小小的昆虫,它们的行动与阿妈的笑声合在同一个节拍。太阳下山,山楂的色泽变暗,我有短暂的忧伤。我知道时光易逝,自然会变样,我不会总是那么快乐。月亮升起来,我的快乐就来了。阿妈更喜欢带我坐在月色溶溶的山顶上。
我们在月亮里面,我们坐的地方,就是吴刚砍伐的那棵树,你的话就在山坳里,你听到山溪流动的声音吗?你听到树叶跟树叶说话的声音了吗?你听到阿岩吹芦笙吗?你的声音就躲在那些声音的后面,你不说,阿妈也听得见。阿妈轻搂着我抚摸着我的脸说。阿妈的话使我小小的胸腔阔大起来,飞翔起来,我展翅飞在月亮的边上,看见自己和阿妈坐在月亮里面,我们身下盘曲的山峦不过是吴刚斧下一棵朴古的老桂,我们坐在老桂的骨骼上,山坳是神人劈出的创痕,不过这创痕是不可愈合的,那创痕里有嫦娥用乱石投筑的民居,那里有个好听的名字,“望舒村”。我看着沐浴月光下的小村庄,那里确有声响交汇如同天籁。“知道吗?望舒是女神的名字,给月亮驾车的。”阿妈跟我说。如果月亮里真的存放了我的语言,那些语言都是阿妈传递给我的。如果山坳真有我的声音在流动,我希望阿妈听得见。我看着月光下的阿妈,记起阿妈念的一段文字,中有一句,面若中秋之月。这句描述的,就是阿妈。我有好多话要说,一群抢食的山雀在我的胸腔里活蹦乱跳,争先恐后,可我发不出一个音来,我急得头脑发胀,我的脸一定是通红通红的,尽管我最后只打算说几个字,“阿妈,你就是月亮”。我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说给阿妈听的。
阿妈抱紧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能说话的阿妈和不能言说的我,都是有忧伤的。山风吹拂阿妈齐眉的发穗,阿妈伸手捋一捋刘海,将一缕飘在腮边的发丝理至鬓后,然后顺手从头上取下一把玉梳。
你看,你真是月亮的孩子,这是月亮留给你的信物。
阿妈领我进入月亮的神话,忧伤飘过月亮无影无踪像从来没有过一样。阿妈的神话是喜剧的,结尾的一句都是: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阿妈的神话是新鲜的,有不同的情节。
第二夜的月亮与头一夜的月亮也是不同的。
阿 爸
阿妈从草丛摸出一块小石子,一手持玉梳,一手轻轻敲击。鸣玉之声萦回在白色的月光与黑色的树罅之间。我用心聆听。我呼吸的空气,我听到的声音,我看到的目光,星星和天空,洁净得让我忘记呼吸。阿妈轻持玉梳,像持了半个月亮。“拿好玉梳,摸摸看,水一样,凉凉的。”阿妈把玉梳放在我的手上。那半个月亮,在我手上发出夺目的光芒。我依阿妈说的轻轻摩挲玉梳,我的手在一道浸润月光的水波上。一丝触在指上的凉意,进入我身体内部暖烘烘的。我想告诉阿妈,玉梳不像水,像我永生不会忘记的阿妈的脸庞。
梳是半圆形的。玉色洁白之中氤氲绵绵紫气。紫,有的细如发丝,有的浓若团云。外弧的弓张得满满,如虹,有大片的艳紫,大片的白,像大片的祥云堆积飘散于玉宇。一角蹲一只憨态可掬的纯白色玉兔,有光从玉兔的体内发出,我仔细看,那光又流到别处去了。“看,这只玉兔就是从月亮里来的。”阿妈凭借玉梳上的玉兔,让我在五岁以前一直幸福地以为自己是下凡的天兵天将或是一颗颇通文墨的星星。梳齿密密的,齿与齿之间靠得很近。48齿,阿妈利用它们教我算术。
阿妈平常不用玉梳,只有带我上山看月亮的时候,才在出门前的梳妆中仔细地将玉梳插入发髻。阿爸画过阿妈,画名叫“月出云插水晶梳”,美极了。阿妈喜欢月亮。我从她的眼神中知道,月亮里不只有我的声音,还有与我无关的她自己的心事。阿妈的心事,我似乎都知道。阿妈讲西王母献玉,西王母住得好远啊,她带着她的儿子住在喜马拉雅山和昆仑山,那是远古人类的故乡。阿妈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有重量,压在我小小的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阿妈的故乡不在山里,望舒村人叫她“山外来的阿妹”。阿妈生个孩子不说话,山里人一样的喜欢她。自从我多病的阿爸下葬之后,人们不再叫阿妈“山外来的阿妹”,改叫阿妈“山外来的女人”。连阿爷阿婆也这么叫。阿婆甚至不让阿妈碰她认为宝贵的东西,譬如阿婆那口陈旧得如同来自猿人时期的木箱。阿妈是飞进大山的远方的鸽子,阿妈烹茶洗衣的姿态,阿妈说话的节奏和用词,阿妈从来不见油腻的丝绸样的黑发,与山里其他阿姐阿妹是有区别的。阿妈压在箱底的书和玉梳更是独一无二。连阿妈的肤色也是独一无二的。阿妈跟其他人一样上山捡柴采蘑菇下田插秧摸田螺,一尘不染的柔润就是不走样。阿妈带一身田泥回家,洗净后手上脚上都是晒印,沾泥的地方因有泥巴的遮挡洗净后云朵般的一片一片的洁白。阿爸看着晒出云朵来的阿妈很心疼,每次都要轻轻地说一句,“明天就别去了。”阿妈说,“生计不在田里就在山上,不去怎么行呢?你静心养病,我适应得来,阿爸阿妈还在山里田里的忙哩。”大山的秋天来临,阿妈的肤色很快复原,莹莹的,剔透的,玉一样的白。大山的秋天色彩斑斓,大山秋天的水如花似玉,走在大山秋天里的阿妈是朵飘移的雪莲,风吹阿妈的头发,吹阿妈白色的束腰大襟衫。中秋夜,银色的月光洒进石屋,远处隐隐有阿岩吹笙的声音,我听见阿爸对阿妈说:
“你不该跟我来这山里,你明天打点一下,带孩子回同里。”
“等你好了,一起回。”阿妈说。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看你受苦受累的!在学校学到的东西憋闷在那里。”
“山里可以蓄元气,养精神。你养身体,我养精神。”
“唉——”阿爸长长地叹息。
“你看窗外的月亮。”阿妈的声音。
“像你。不,你像一块玉。”阿爸说。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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