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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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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香接过孩子,安顿他睡下来。张炳卿注意到这几个女人都阴沉着脸,想是出了什么事了,但又不便问。站了一会,只得告辞回家:“婶,我走了。”

  出门时,国芬抬头望了张炳卿一眼,眼里噙着泪花。张炳卿便问:“芬妹,是圣初伯欺侮你们了?”

  国芬点了一下头,又马上回避开张炳卿的视线。

  张炳卿已经长成一名堂堂男子汉了。他大吴国芬四五岁,平时比邻而居,常在香婶家碰面,两家大人又相处得好,便让他们兄妹相称。吴国芬寄居在姜家已经三四年,这种家庭自然不会有她的空闲。一进姜家,刷锅洗碗,摘菜割猪草等家务事便有得她忙的,近年来,挑水、漂布之类的重活也加在她身上,漂布的事十分累人,湿布很沉,提起放落常让她挣得脸红脸白。张炳卿做事不惜力气,他每天都得去河边浸泡竹篾,遇着吴国芬时,往往要上前帮她一手。吴国芬并不以累为苦,只是被人视为累赘的日子难过。吴枣秀虽然一心为她,但在姜家承受的压力与艰难也必然传递到吴国芬的身心之上。吴国芬连一个能通声息的同伴也没有,她就很自然地把张炳卿当作可以信赖的亲人了。前天,吴国芬去河边洗衣,特意靠近正在石拱桥下浸泡竹篾的张炳卿说话,把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情告诉了他,希望能得到某种帮助:

  “炳哥,我打算离开姜家,我不是姜家的人,我秀姑妈也不愿意在姜家过。”

  “是姜家人要赶你们走吗?”

  “不是,他们还不愿意放我们走呢,可我们得走!”

  “那你们能去哪里呢?”

  “现在是我连累姑妈走不开。姑妈说,只要我有个落脚处,她哪里都能去,我想,我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

  “就为你姑妈说过这话?这可不是赌气的事,你姑妈怎么也不会丢开你的,你别冒傻气了!”

  “不是冒傻气,你说我能在姜家过一辈子吗?我人长大了,我能养活自己,再说,你不知道姜圣初多凶多坏,他总缠着逼着我姑妈。。。 ”

  “这。。。 这事你与姑妈商量过了?”

  “我没跟她说,我还没有个去向呀──就为这事我才找你帮忙的,你能打听到有人家要请佣人吗?家里的事我都能做,只用挣口饭吃就行了。我走了,我姑妈就能走!”

  “谁家肯顾小孩做佣人?”张炳卿只当吴国芬说小孩子话,她本来也还不满十四岁,“你快别胡思乱想吧,姜家人吃不了你,别害怕。”

  “我反正得离开姜家。。。 ”吴国芬没想到张炳卿不答应帮忙,她愣了一会,才又坚决地说,“你以为我离开了姜家就不能活下去么?我才不信!”

  当时,张炳卿没想到这件事有多严重。不过现在他见到了这情景,也拿不出好办法来,他见屋里的人都没打算和他详细说这些事情,便只说了一句抱不平的话:“姜家父子欺软怕硬,真不算人!”

  黄大香注意到了张炳卿说这话的神情,看出了他对国芬的关爱,但还是打发他走了,她想,可惜国芬小了一点,不然,把她托给炳卿这孩子是很不错的,“炳卿这孩子,眼见着他长大,满仁义的呢。。。 ”

  吴国芬一时没反应,黄大香把话提起又放落:“枣秀,我看明天请仁茂伯过来,看他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吴枣秀终于冷静下来,他想,张仁茂再有主意,又能把姜圣初怎么样?难道能把他说得回心转意?那不可能!于是回避作答:“睡吧,都睡吧,明天你还得摆摊。我的事情谁都管不上──我知道怎么办!”

  吴枣秀上了床,黄大香也只得上床,可两人都睡不着,倒是国芬一会儿便起了鼾声,偶尔在梦里抽泣几声。

  黄大香翻来覆去地考虑:真说起来,张仁茂也不一定有那么大的能耐,惹姜圣初上火了,他能够从上街骂到下街,以至*垮裤,舞拳捋掌,毫无顾忌,她见过那情景。就算照他的话说,我黄大香对他有恩,可一旦翻脸,他也不会认人的。于是,黄大香想到了李墨霞和当保长的田伯林。吴枣秀一动不动,黄大香知道她一定没睡着,便推了推吴枣秀:

  “秀妹,你看李家墨小姐怎么样?她刚才上我这儿找话说,你在门外听到了些么?她为人也算有善心,另外,田保长也是个和气人。。。 ”

  吴枣秀听着,没吭声。黄大香又推了推她:“秀妹,明天我去求他出面说句话,也许。。。 ”

  吴枣秀猛地翻过身来:“不用!找他们作什么呢?你千万别去找那些人!”

  “他毕竟是一保之长呀!我好心去求他,想来也会给点面子的。”黄大香劝吴枣秀,“让我去吧,多个人为你说话,事情会好办一点。。。 ”

  “ 不,”吴枣秀坚决不同意,“你去求他,他未必真肯答应出来说话,他凭什么要为我去得罪姜圣初?就算他答应,也不过是说些哄小孩子的话,姜圣初能听?那反而会让我丢乖露丑。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说了,这事你就别操心,你能不给我去张扬,便是作了件好事!”

  黄大香没话了。一会,吴枣秀说:“香姐,我知道你为我好。我问你一句话,你说,如果把国芬嫁给张炳卿,他们张家会不会要?”

  “国芬是个好妹子,人见人爱,谁会嫌弃?”黄大香说,“只是她人还小了点,你何必这么急?难道你。。。 你真打算丢下她?”

  “你放心,我这会想好了,我还不能去寻死,只是人到了得死的时候也怕不得。”吴枣秀说,“我是觉得炳卿这孩子不错,如果能把这桩亲事定下来,我会放心一些。”

  “那倒是,我也这么想过,但也别太性急,到时候我再去跟仁茂伯提也不迟。”黄大香说,“现在我愁的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不愁,你愁什么?”吴枣秀在情绪冷静下来后已经有思考过了,“我死得起,他姜圣初还不一定死得起,我只牵挂着国芬,他还得多牵挂几个人。再说,不管他如何凶,也不敢在大街上杀了我,甚至,我料定他还不敢上你家来抓我,拉我,他真是欺软怕硬的人。你相信不相信?他也还有些敬畏你的!”

  “他哪能怕我?”黄大香只能苦笑,“一个女人能比谁强谁硬?你当他知道感恩什么的?过去我帮他的事本来也不大,并且都早忘记了。”

  “他说你人好这话是真,他还有点信你服你,”吴枣秀说,“要不,这事早不是这情景了。”

  黄大香不信自己有这能耐:“就算姜圣初肯给点面子,能忍得住一时,也忍不得很长久,三天五天不找你,也不能长久放了你,你还得往远处想想呢!”

  “唉!香姐,你说我还有什么好想的呢?”吴枣秀翻过身去,“老娘生了我,没长到十岁,父母先后弃世了,十六岁上兄嫂给我说了户人家,本来好好的,可男方父母一时翻脸,便借口命相不合把婚退了,他们是嫌弃我吴家穷,没根没底的。我进姜家不到两年,老天偏又夺走了我丈夫的命,现在我娘家没有了人,这辈子与姜圣初结上了冤,扭打在一起,要死不活,哪里是我的长远处?世界上的事不是都能想得清,想得透的,那就边走边瞧吧。。。 等到他真敢来得罪你的时候,我除了拚命还能怎么办!”

  近前的事情难办,远处的事情难料,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黄大香叹息一声:“冤孽深沉啊,天若有眼,也该睁一睁才是呢!”

  就这样,两个女人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捱到了天亮。

18
世界历史发展到了近代,两个东方邻国成了冤家,日本人的入侵,使中国人饱罹苦难。历经了八年的浴血战争,日本终于投降,但中国社会的贫困落后,当局的*无能,则暴露无遗。面对新的世界形势,新的历史契机,中国向何处去成了许多人关心的问题,变革现状的思潮与力量迅速地生长壮大。青年人是最容易把自己的前途与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

  这个偏远的山乡小镇是战争的后方,它虽然躲过了炮火的蹂躏,但各地的难民用他们的呻吟和哭诉同样把恐惧带给了这里的人们。所以,战争胜利了,当抓获的一名日本人被解押着经过小镇时,许多人家燃响了鞭炮,小孩子也在后面追赶着扔石子。

  然而,要说起使小镇人心理上受到冲击和震撼的大事,还少不得提及国立县中十多个学生自发组成的宣传队。他们喊着*建国的口号,怀抱着激进的革命热情,到处张贴了一些红绿标语,还在十字街头举行过几次激昂慷慨的演讲,这些都使闭塞的小镇人耳目一新。晚上演出的文明戏,尽管场地简陋,灯光暗淡,仍然吸引了不少的观众。那些宣传抗战胜利的活报剧和讽刺达官贵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双簧戏惹得人们开心大笑,尤其是穿着旗袍的富家小姐与西装革履的少年挽着手臂走上舞台,最后为情爱,为理想,毅然出走的话剧更使小镇人大长见识。

  那位富家小姐的扮演者不是别人,正是李家大院的二小姐李青霞。这又不免让小镇人困惑:门楣显赫的官宦人家,有名有气的大老爷李寿凡,怎么能容得自己的妹子粉墨登场呢?还好,毕竟是民国多年了,李寿凡虽没有亲临剧场,但当有人向他说起这件事时,他倒能开明地说:年轻人嘛,思想时髦,少不得要说些反封建,要*之类的话,那就由他们去吧!可惜的是,他不认识那扮演男青年的人是谁。那也是一位官宦人家的叛逆子孙,他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弃学了,名字叫仇道民。他不只是在小镇上大声疾呼一些革命的口号,而且,他视这个李寿凡为腐朽封建制度最可恶的卫道者,要以最直接的行动与之作对。仇道民就是好几年前,李墨霞在高中读书时的那位情投意合的相好。他们接受了“五四”运动以来的新思想,新观念,对社会现状极为不满,他们之间有过对未来的抱负与追求,也有着对爱情的山盟与海誓。只是因为李寿凡差人而至的一封书信,把李墨霞骗回了家,并且,随后他安排了一场妹妹极不情愿而在小镇人看来却是极为隆重、极为风光的婚礼,从而拆散了李墨霞与仇道民的一段情缘。时至今日,仇道民仍然抱有最后的希望,就如那戏里的人物一样,他幻想着能够冲决所有束缚人们的罗网,解救出李墨霞来,一同去投奔他理想中的光明世界。可是,对于他的到来,李墨霞却吓得不敢出门,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眉头上添了个解不开的结头。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仇道民会混在县中学生宣传队里突然找到小镇来,而且还让李青霞捎信,说要与她见上一面,这如何使得?

  戏剧的现实意义往往会超出演出者的用心:束缚小镇人头脑的传统观念受到了挑战,有人被激怒了,有人从中见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当然,认为事不关己者还是居多,他们不过是无动于衷地嬉笑一场。

  大出人们意料的是,姜圣初成了第一个反应最强烈的人。他本不是有闲工闲心看戏的。吴枣秀在黄大香家呆了两三天,没声没响没露面,黄大香也没给她与姜家传话,疏通,旁人更是无心过问。这反倒让姜圣初不安了:骂上门去自己多少有些亏理;去说好话,又觉得失了面子;织布机不响,他更是心烦意乱;再加上卧床的老婆唠叨不已,他便去看戏了。其实,他看戏是心不在焉。开始时,见到男女同台,眉目传情,这倒没有引起他的惊怪,相反,犹嫌不足;但当他见到那一对青年学生后园相约,并且破门出走时,却突然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觉得似乎这戏是吴枣秀串通好那些人来作弄他:“还了得!叫人谋反作乱,警察所不抓他们还干什么?李家大院出了这种女子不败下来才怪!”

  第二天,姜圣初挥拳舞掌骂街了:“我姓姜的可不是三块砖头架口锅的人家!也不睁眼瞧瞧,我是那么好欺侮的么?进了姜家门便是姜家人,我看她翻得了天!”

  小镇人早知道是怎么回事,姜圣初不说,便没人管闲事,姜圣初上街下街一叫喊,也就有人出来附和,逗笑,观热闹了。小孩子尾随着他不远不近地起哄叫闹。

  张仁茂骑在自家门口的条凳上开竹破篾,见姜圣初气势汹汹地出无头告示,便招呼他:“圣初老弟,什么事让你大动肝火了?”

  “你别装不知道”姜胜初立定了,“家门不幸,出了扫帚星,丧门星,她有吃有穿有福享,却一心想逃,想飞,想上天,就当我姜圣初是摊稀泥,会全都由着她了!作的好梦,看我不打断她的骨头!”

  “是说你老婆么?”张仁茂故意问。

  “你不知道是枣秀妹子这泼妇?”姜圣初对张仁茂唾沫横飞地说,“我看什么人敢附她的势,敢助她的威,*了我,我什么人也不认!”

  “哟,枣秀怎么了?是给什么人勾引跑了?”张仁茂玩笑地警告姜圣初,“现在时兴这种事。你姓姜,她姓吴,一旦走了你能怎样?你没看学生们演的那戏?”

  “她敢!”姜圣初到底有些色厉内荏,“我就白养了她两张嘴不成?算算看,这几年她们吃了我多少?别人供得起她三天五天,还能供得起她十年八年?”

  后面这话姜圣初是朝黄大香家说的。黄大香家里没人出来回话,因为张仁茂为她们设计好了:姜圣初是个火暴性子,硬顶不得。张仁茂继续与他兜圈子。

  “我说圣初老弟,你这话也是有理,”张仁茂让出凳子,“坐着说吧,我看你得找几个三亲六戚、或者保长甲长来,当面论一论,看吴枣秀吃了你家多少,花了你家多少,也为你家做了多少,讨个公论,免得日后生出是非来。”

  姜圣初知道这话里有话。他轰地站起来:“你们算计着坑害人么?姜家的事用不到外人来管!也用不到谁来论这个是非。。。 ”

  “这就怪了,”张仁茂装作不解,“你自己不到处叫叫嚷嚷,外人谁管呢?本来是,即使吴枣秀不明不白死在你姜家,也不过是赔上口朱漆棺材,做个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就完了事!”

  “七七四十九天道场?你替她想得好,谁见过哪家祖宗老子死了这么风光过?”姜圣初并不示弱,“告诉你们,她要死,先得自己安排张草席,我姜圣初没逼她,她死了我还不答应掘坑呢!”

  “人命关天,吴枣秀就这么不值钱么?”张仁茂仗义执言了,“老弟,我说你这事可没想明白,你说没逼死人,可她现时还有张嘴,旁人还有双眼,真死了人的话,你说得清?你也不用提你姜家有势,她吴家没人的话,别看虾子在生不见血,死了还遍身红呢!我说为人还是得存个良心才好。。。 ”

  姜圣初到底心虚,一时语塞,不觉软了下来,朝围观的小孩子吼道:“你们跟着看什么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进屋喝口水吧。”张仁茂好心地劝姜圣初,“有些事我们兄弟间坐下来好好说说。”

  姜圣初的气势缓和了许多,但心里不服,没肯进屋:“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家人等着要吃要穿要用,织布机子停了,哪有工夫坐着说闲话。”

  “也是,”张仁茂并不强求姜圣初,“那你就听我一句话吧,有事你和枣秀好好商量,她能听更好,不能听可千万别动蛮,办事得看时势,你不见那当官的老子也强不过拚命的儿子么?那戏里的话有些道理呢!”

  “什么道理!”姜圣初愤愤然地说,“这世界全被那些穿洋服,留西式头的人搅乱了,连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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