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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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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那边是邻居家的杂院,猪栏、草堆,破破烂烂,堆得乱七八糟的,张仁茂把酒缸搬到墙角上,拖来一卷旧晒簟盖着,再加上几捆稻草。待他再跳过墙来时,查禁的人已经到了门口,还有半缸酒来不及收藏了,张仁茂灵机一动倒在水桶里,催着李松福去外面应付:“哎,你手脚出了毛病不是,叫你来碗面条老叫不出来,我还没吃早饭呢!”

  “快了,快了。”李松福赶快开了炉子。

  查禁的人进屋时,张仁茂在台子边敲着筷子,像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银花,你们都来这里吃面?”张仁茂问。

  “只看看,为查煮酒的事呢。”姜银花见张仁茂在,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仁茂伯你在这等面条吃。。。 是淑姐说上面指示查的。”

  张仁茂没发话,他想,酒禁是没人说过开与不开,他早没过问这些事了。可这真是上面有指示下来?怎么一查便从这街面的半途上开始,好像专门对着李松福来似的。

  姜银花并不刁歪,她带来了几名妇女和学生,彭石贤也在其中,华玉被他伯喝住了,没来。他们认真地查看了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没发现什么,但明明满屋子弥漫着酒香,这使其他的人不肯罢手,一个妇女指着酒甑问:“李伯,你这不是刚用过?”

  李松福答不上话来,彭石贤忽然发现那水桶的水上面浮着些黄色的锈斑,猜想那是酒,因为他给母亲来李伯这里买过酒,有时酒面上也有这种东西,他望了张仁茂一眼,张仁茂把石贤拉过一边,跨上一步用身子遮住那只水桶,对李松福说:“你让我把酒甑改为饭甑,给编块竹垫,等会你送去吧!”

  李松福这才悟过来:“刚洗过了,还没干,正准备着给你送去呢。”

  因为是公差,这煮酒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既然没撞着,也就算了,这些人又去了另外一家。

  石贤放学回家,黄大香叫过儿子来:“你早上不是好好地去上学了么?怎么又邀集人去查什么酒?”

  “我去上学,在路上龚淑瑶拦住说有重要任务,”彭石贤委屈地,“我又没说什么。。。 ”

  “你也不小了!”黄大香沉着脸说,但她随后还是安慰了孩子,“没作什么就好。。。 也真是,老让一些小孩子去丢乖露丑!”

  彭石贤不知母亲为什么要那样严厉,他心里有些不服,以前不也做过这些事?就因为李伯那酒是自己家和仁茂伯都占了份么?

  这时,张仁茂来了,他坐下来,心事重重地说:“有人把李松福叫到办事处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只叫走了他一个?”黄大香也着急起来。

  “其它几个放回来了,也没听说有多大的事,可就留着李松福。”张仁茂思量着,“我让国芬去探问情况还没回来,可你也不用急,怎么说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这是欺侮老实人呢。。。 ”黄大香了解李松福的性情,她更担心了,“李伯说不清几句话,急了的时候很容易乱说,这事情麻烦呀。。。 又正巧遇上炳卿出差没回来。”

  这时,吴国芬来了,她报告了最新消息:

  张炳卿外去揖拿逃亡地主李寿凡十多天未归,她借口去问问情况,坐在林主任的房里与姜银花扯闲话,同时关注着隔壁龚淑瑶追查李松福的事。龚淑瑶说有人举报李松福昨晚煮了酒,让他交待酒的去向,李松福除了能说个“没”字,就找不出其它词来。龚淑瑶不放他,磨蹭了几个时辰,李松福烦了。这老实人一开口说话又不知进退,他说“淑妹子,你当干部没几天就不认人了,你从流着鼻涕上我店里吃面食开始,你李伯哪次亏待了你?这酒有几家没煮过?你婆婆,你男人不也来我店里买过酒?就你会充积极!”龚淑瑶并不怕把她婆婆与男人扯进来,“谁煮酒都得罚,只要你说出来,说几家我罚几家。你骂我充积极不要紧,可政策要紧,你不老实交待放不了你!”李松福哪里真肯去牵扯别人?他又没话了。龚淑瑶拉上门。去了林主任房里,见国芬在座,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告了一状:“这李松福明摆着煮了酒,银花早上去查时还闻到满屋子的酒香,可他就是不认,还骂我充积极,不认人,当了几天干部就怎样怎样,遇着这种人我可没办法了!”吴国芬一听就知道她是来向林主任讨圣旨,便抢在前面说:“李松福怎么就这么顽固了?他可是全镇子的老实人,人家把唾沫吐在他脸上也没话说,还不敢擦呢!银花你说是么?”姜银花随声附和说:“是呢,小时候去他那店子里,他总得给点什么的,他这人真好。”于是,林主任说:“天晚了,放他走吧,明天再说。”龚淑瑶当时本来还有话说,但想一想,还是答应了。

  可是,在黄大香家里,几个人等到很晚,还不见李松福从办事处回来,国芬正准备再去看时,李松福搭拉着脑袋来了。事情出乎意料:龚淑瑶从林大块房里出来后,她对李松福说:“想好了吗?你再不交待就不干我的事了,到了明天,让林主任找你,看他怎么跟你说好了。”这本是准备收场的话,可李松福坐了一阵的冷板凳,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便说:“酒全在那里,你们去抬来就是,这该放了我吧!”龚淑瑶一听,又趁势进一步追问李松福以前煮过多少次酒,卖给了谁。幸好李松福在这件事上没犯糊涂,全说出来他罚不起,牵累别人更亏心,便横下心来打算在办事处过夜,任龚淑瑶好说歹说,他再不吭气,决心舍下爹的崽来不顾了。最后龚淑瑶只得放了他,还提灯送他出门,她说:“松福大伯,这件事往后我会替你说话的,只要你态度好一点也没什么大事,可你别听有些人胡说八道,你侄女哪是想得罪你呢!”

  听这话,李松福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倒象是自己得罪了这鬼婆娘似的,他想来想去也捉摸不透是怎么回事。

  吴国芬还了解到,说起禁酒,这不过是龚淑瑶捡来的一句话。县妇联开会,不知什么人在作报告时,提到某个男人酗酒与老婆吵架竟动手打了丈母娘,两口子因此闹离婚,从村子里闹到区里,又从区里闹到县里,闹得不可开交,就为这事作报告的人说了句“该死的酒不禁真不得了”,龚淑瑶便拿这一句话作了尚方宝剑。

  可为什么龚淑瑶要把这尚方宝剑搁到李松福头上呢?张仁茂想起一件事情来,李松福还真是得罪了这女人,而且他张仁茂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是,他不愿说出事情的原委来,只骂了一句:“这个乱世的妲己!”

  “既然当主任的说了没事,大家也犯不上再去计较什么了,当干部的能不积极点?”黄大香只希望能够息事宁人。

  
  82

  张炳卿从外地回来,带上了李寿凡。李寿凡外逃二年多,到处不能安身,最后寻找到了李青霞那里,李青霞突然见到自己的兄长站在面前,顿时呆住了,她已经是一个地区的宣传部长,这让她面临着一个绝大的难题,有如关云长华容道遇曹操,而当时的形势却容不得她学关云长,因为,绝不可能出来个帮助说情作保的刘备。李寿凡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见小妹一言不发,便低头站在门边,李青霞终于说了句话:“快进来吧,今后不能再出这道门——你不该来这里的!”

  李青霞的丈夫已去省里学习。李寿凡在厨房后面的一间小房子里住下来。李青霞整天在外面忙,只买些吃的东西丢在家里。过了好些日子,李青霞带回来一只鸡,还有一瓶好酒,兄妹俩吃过后,李青霞开口说:“我已经反反复复地想过了,你必须去自首,明天就得去。”

  开始,李寿凡一惊,随后,眼泪下来。李青霞去了厨房,大概也是抹眼泪,她再回到李寿凡对面坐下来时,李寿凡长叹一声:“一切都为时已晚,我只能听你的了!”

  李寿凡已经走投无路,在没有找到李青霞这里来时,他还朦胧地感到存在一线希望,这些天来,他单独一人躲在房子里翻来复去地想,又觉得呆在这里也终非长久之计。再逃吧,他已经精疲力竭,看来,他只能俯首就擒,听凭处置了。

  这个晚上,兄妹俩不时说起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李青霞回忆小时候躺在庭院里的凉板上数天上的星星,为总是一口气数不到二十四颗星而懊丧,因为兄长告诉她,谁能数到这个数上,便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现在她说,看来她还真是算不上星宿呢!李寿凡则说到小妹那次骑马摔伤了腿,以为她会被吓住了,可是事隔不久,小妹又爬上了马背。他说,他当时为小妹担心是多余的,倒是自己思想太古板,不识时务,才弄到了如此地步。说起今后的事时,则都感到见面的机会不会多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显得平静,也少有叹息,只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一直捱到了夜深才各自去睡。第二天,李青霞一早去向当地公安局报了案,李寿凡被立即送交公安局关押,与此同时,李青霞又将此事通报了青石镇区办事处。

  这算是李青霞成就了一桩大义灭亲的革命之举,自然,她向外人隐瞒了李寿凡躲藏在她家里十几天的情况,只说李寿凡是在报案前几个小时才到她家里的。

  张炳卿受命前去揖拿李寿凡,在李青霞家里住了几天。他们以前有过几次交往,李青霞对这个家乡来的客人十分热情,领他参观了近处的一些工厂,讲了她的一些革命经历,也回忆起在小镇演出宣传戏和越墙出走的那些事。她还问到了一些她熟悉的人的近况,她没忘记龙嫂遭受冤屈的事,她说,当时他们是太幼稚,把事情发生的背景看得过于简单。现在革命是胜利了,但要彻底肃清封建思想意识的影响,那也不是短时期内能做到的事。她大声说笑,看起来,似乎仍和以前一样,显得开怀无忌,她指着身旁的丈夫说:“这个党校的理论教员,对男同志做家务事就牢骚满腹。”她丈夫是在李寿凡被收押的第二天回到家里的。

  在临别前的晚上,正当张炳卿奇怪李青霞为什么根本不提李寿凡的事时,李青霞找张炳卿谈了一次话,托付了几件事:第一,她曾向周朴去过几封信,前些天又去了一封信,不知他收到没有,请张炳卿在见到周朴时一定代她问候,她还向张炳卿介绍了周朴的学识,能力与为人,表示了钦佩,并希望仍能得到他的关照;第二,她姐姐李墨霞与侄子李润南,侄女李超兰仍在小镇,希望张炳卿能给以帮助和教育。她主张李墨霞尽快找个什么人结婚,说这也许能让她的精神轻快起来,但明确地表示不赞成姐姐与仇道民旧梦重温。由此,她又谈到了仇道民,据说仇道民犯了政治立场上的错误,险些丢了性命,现在转到一所学校里教书去了。关于李润南、李超兰兄妹,她认为毕竟都还是学生,应该引导他们背叛自己出身的家庭和阶级。必要时,也可以让他们来找她;最后,她讲到了李寿凡的事,这才是最要紧的:“李寿凡的潜逃是罪上加罪,他醒悟得迟了些。但他现在总算有了自首的想法,表示愿意悔罪,请把这一情况转告给当地政府的有关领导人,以便按政策论处。”张炳卿能领会到,李青霞的用心是希望能留下李寿凡的一条命来。他答应如实转告,但不无担心:“李寿凡在小镇是头号目标啊!”

  李青霞也明白办这件事的难度,眼圈到底发红发潮了,她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他成了旧制度的殉葬品,不能不为李家大院承担历史罪责,只是。。。 ”

  李青霞没有把话说下去了,她对刚才说过的话又似乎失去了信心,觉得她的这些努力很可能是一种徒劳。张炳卿同样不便多说,他们扯出其他事情来又聊了聊,随后就相互说了些告别的客气话。

  应该说李家大院与张炳卿家并无多少怨恨,在张炳卿的印象中,李寿凡只是个穿绸跨缎,懒散闲荡而又满脸堆笑,一团和气的有钱人,见到的多是一付迂腐的夫子气态,这让许多人生不出太多太大的恶感来。张炳卿还记得早些年,由于一时冲动,自己就曾经嘲弄冒犯过李寿凡,可也没有见到他露出十分的恼恨和凶恶来。在押解李寿凡上路的时候,李寿凡多次表白他要低头认罪,决不会在中途逃跑,他对上次潜逃的事后悔不已,保证今后一定重新做人,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张炳卿并不轻信李寿凡有如此老实,上次他不就口是心非?准备好的斗争会没能开成,结果还连累张炳卿作了检讨,他的言行不会没有虚假。但这一次他大概不会再跑,因为形势已经不同。一路上,张炳卿没有为难李寿凡,相反还给了一些方便,如吃饭、歇宿都作了妥当安排。与此同时,对李寿凡的监视还是很严密的,并没有掉以轻心。张炳卿一路上想到的是,对于李寿凡这种个人恶行不多,而作为阶级敌人却目标甚大的人,至关重要的是该如何帮助大家提高觉悟,分清是非,站稳阶级立场。

  张炳卿虽然如此认识,却不料在做法上再次出现了失误。他带有绳索和手铐,一路上只在夜晚不便看管时使用,而白天上路时就解脱了。进小镇时,也就让李寿凡甩手摆脚地走在前面。小镇人见李寿凡回来,都近前去看热闹,一下子就围拢了不少的人。李寿凡沿途打拱作揖,口里忙不迭地说:“李某罪恶深重,特回家乡投案自首,对不起各位父老兄妹。”他脸上堆着笑,这让人感到他依旧是原来那付乡绅派头。在进办事处的时候,他又回转头来再三向在场的人请罪致意,也有个别人上前与他拉话,仍称他为寿公。这时,恰逢林主任在楼上见到了这一情景,他气愤极了,不顾腿有点跛,三脚两步蹦跳下楼来,猛一声喝,令李寿凡跪下,李寿凡迟迟疑疑地跪下去,这个北方大汉只一提,把李寿凡放在台阶上,按下他的头去,当即又叫人拿绳索将他捆绑了。龚淑瑶见势,马上领群众呼喊了几句口号,一下了子灭了这地主分子的威风。林主任站在台阶前向人讲了一通话,他警告李寿凡不要耍花招,必须老实接受群众的审判,交待自己的罪行;同时他号召人们站稳立场,划清敌我界线;随后,他又让人押着李寿凡,给挂上块逃亡地主的牌子游了一趟街,最后才送进监牢关押。

  张炳卿见到林主任的态度,才想到自己对李寿凡的处置似有失当之处,便没与人招呼,一声不吭进厨房里弄饭吃去了。炊事员高司令一边热心地忙着弄菜,一边好奇地打听追捕李寿凡的情形。张炳卿只简单地回答了他,高司令说:“我看,李寿凡这人还算不得个恶霸,不过是多了些产业,那一年国民党军队过境,如果不是他出来说话,还差点把这小镇子给血洗了呢!”

  “那很可能是谣言。。。 ”张炳卿正欲向高司令作些解释,听林主任“妈的妈的”骂着来厨房了。

  “操你妈的蛋!你怎么搞的,”林主任见张炳卿在吃饭,拉下脸来毫不客气地训斥他,“你立场跑到哪里去了?让地主分子耀武扬威!”

  张炳卿低着头吃饭,他没有顶撞,也没有认错,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到一句话:“我当时只想到他跑不了,便没有考虑其他。”

  “真不行!”林主任又骂了几句“他妈的”才走开去。

  张炳卿十分惊异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应该给李寿凡一个下马威,杀下阶级敌人的气焰来。他并不清楚自己也会有一种潜在的意识支配着他:李寿凡如果能投案自首,洗心革面,也是可以给他条活路的,不是说应该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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