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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放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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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夺命工钱（5）
我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尴尬极了。这时，鲁山过来了。鲁山说，探视的时间到了，走吧。
我拉了拉陶园，走吧，时间到了。
陶园猛地挣脱了我，扑向张小田，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他会突然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似的。
鲁山走了过来，拉住陶园，走吧。又示意外边的警察，把张小田带进去！
陶园被鲁山拽着往外走，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冲着张小田喊，小田，你等着我，我一定要……救你！
现在该在张小田和黄大鹏之间作个了断了。
在讲述张小田和黄大鹏的恩怨之前，我得先介绍一个重要人物。
这个重要人物我们在前面只是碰到过她，未让她正式露面。现在，她该正式出场了。这个特殊人物，就是黄大鹏将乡下的那个黄脸婆休掉之后，在城里娶的那个女人。她叫李小娜，一个听起来有些小资的名字。
李小娜出身并非小资。她是一个工人的女儿，家中并不富有，只是不幸恰恰她家住在一个商贾云集的集市上，使她天天目睹来来往往出身阔绰的老板们，从而使她的心里先过上了小资的生活。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偷着把母亲的化妆品往脸上抹，不满十四岁时，她抹口红的功夫就已经超过母亲，厚度适中，涂抹均匀，让人惊诧不已。李小娜既然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也就没有在读书上下多少工夫了。初中毕业后，她进了一所幼师学校。虽然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倒是在唱歌跳舞上下了一番工夫，经常在文艺表演上大出风头。当然这些后来都成了黄大鹏夸耀的资本。当时黄大鹏向我介绍她时，得意地说，她是有文化的人，还能歌善舞。
这也算是中肯的评价。
李小娜毕业后，也没认真地当过几年幼师，她把大部分心思都花在谈恋爱上了。她的目标很简单：找一个有钱人，这比自己去奋斗要来得简单多了。她要凭借自己不俗的容貌和外交能力，赢得一个有钱的老公和一笔飞来的财富。但找一个有钱的老公并非易事。年轻富有的男人找对象自然也更挑剔。而且他们要趁年轻的时候多阅一些人间春色。几番努力下来，李小娜就有些失望了。她把问题归结为自己的工作。自己的那种工作，天天接触的是孩子，哪有多少机会接触大款们。于是，她果断地辞职，跳槽。换了几家单位后，她经人介绍，来到了黄大鹏的家具店。这个时候，她的生活才算是真正迎来了春天。
很快她就知道黄大鹏结婚了。但同时，她也知道黄大鹏对自己乡下的黄脸婆很不满意，早就想一脚踹了她。李小娜飞快地在大脑中权衡了一番：黄大鹏没有多少文化，但是他的确有商业头脑，会赚钱，将来钱还会越赚越多的。而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每大一岁，就增加一份危险。这样一盘算，她觉得找黄大鹏这样的人还是划得来的。于是，她果断出击。她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打赢了这场战争，将黄大鹏从他那乡下老婆身边夺了过来。嫁给黄大鹏后，她就不再上班，真正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成天忙着化妆，交际，和一帮少奶奶们一起打牌，逛街，进美容院。工人的女儿自此改天换地，命运得到了彻底的改变。
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不久以后，一起打牌的一位少奶奶在聊天中讲了一件事，这件事很快就让她打消了继续享受安逸的念头。那位少奶奶说，附近小区里有个女人，一心在家当贤妻良母，支持老公的事业，不料老公却在外包了一个二奶。两人现在正闹离婚呢。李小娜立即想到，自己能够把黄大鹏从她那乡下老婆手里夺过来，将来就会有更漂亮更有风情的女人把黄大鹏从自己的手里夺走。于是她改变主意，决定全面参与黄大鹏的生意。她要做内管家，自己来管账！
第十章 夺命工钱（6）
她很快就介入了黄大鹏的生意。没过多久，她又去学了几个月的财务管理，这样，她迅速而又顺理成章管起了公司的财务。李小娜一旦管起了财务，很快就表现出了自己在金钱方面的天赋。她牢牢地控制住资金，并在公司实行资金紧缩政策。一段时间以后，公司的成本果然缩小了，黄大鹏对她的管理能力也非常信服，于是就放手让她来管。
有一天，李小娜正在家核对上月的账目，突然进来一个人。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青色的工作服，一身尘土，显然刚刚从工地上下来。那个时候，黄大鹏的超市正在装修。小伙子显然是从超市过来的。李小娜皱了皱眉头，工人擅自跑到她的办公室里来，自然是令她不高兴的。她瞪了一眼小伙子说，你有什么事？
小伙子有些腼腆，红着脸说，我，我是来问问的，快完工了，我们的工资，可以发了吗？
这个小伙子就是张小田。他的桃园被毁之后，就一直在外到处流浪打工。后来，他到底还是牵挂着家里的老母亲，就赶了回来。这个时候，陶园反倒找不到他了。这正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时候的张小田只有一个目标：赚钱。赚够了钱就重修一下房子，然后，给陶园买项链和金戒指，把陶园娶回家。按他对陶园许诺的时间，半年，应该绰绰有余了。
为了这个目标，他得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
在工地上，张小田的卖力也的确是出了名的。在张小田的心里，有一个信条，付出了，就会有获得，付出得多，获得的自然也多。这个信条支撑着张小田。他像一只勤劳的蜜蜂一样，在超市上劳碌着。张小田做的是泥工，可他在忙完自己的事后，经常会僭越自己的职权，去帮别人干点别的什么。所以工地上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张小田在工友中牢固地树立了这样一个形象：一个朴实的大男孩，勤劳憨厚，对人友善。
很久以后，在我听陶园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弄不明白张小田为什么会这样。在我的印象里，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是绝不会认真地去采访和写稿的。我最终的解释只有一个：希望。张小田有了新的希望。有了新的希望后，张小田正满怀激情地朝着希望前进。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就会越大。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老板没有给他们发工资。于是，大家就公推张小田向老板打听，因为张小田的文化是他们当中最高的。一天下午，黄大鹏来超市视察。他看到超市的装修进展顺利，十分满意，一边点着头，一边向工人打着招呼，说还有哪些地方要注意。趁着老板高兴的机会，张小田过来了。他和黄大鹏打着招呼，然后试探着问，老板，这个月的工资……
黄大鹏的立即换上了另一副脸色，换的速度非常快。黄大鹏的这种变脸的能力是我非常熟悉的。有一次，我亲眼目睹他和人谈判时的变脸过程，短短的三分钟的时间里，他可以换上几副脸色喜怒哀乐，百味俱全。这种速度只有在电视时看川剧里的变脸才能体会得多。现在，他换上的是一副忧伤的面孔，脸上的肌肉飞快地松弛了下来，忧愁涌满了双眼。他双手抱拳，说道：兄弟们，对不住了，最近我盘下这个超市，投入太大，请大家等一段时间，我一定一起结账。请大家放心，一分钱也少不了的。但过多长时间，他没说明。瞧瞧，说得多好，这番话充分表现了这些年黄大鹏没有白在生意场上混。张小田立即就相信了。他对工人们说，做老板的也不容易啊，我们体谅一下他的难处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章 夺命工钱（7）
黄大鹏在工人们面前倾情表演的当天晚上，我们恰好一起在一家酒店吃饭。那天，黄大鹏请了几个派出所的头面人物，请我作陪。黄大鹏在席间也向派出所的头头们大诉做生意的不易，说今天工人们还在找他讨要工资呢。于是大家纷纷表示同情，并说以后一定会在治安方面支持黄大鹏。饭后的路人，黄大鹏大概是喝多了点，送走了派出所的几个人后，向我吐出了真言。他说，这点钱其实我还是有的，只是……被老婆管死了。老婆说，现在做生意的，哪个不欠人钱！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工钱之所以没有按时付给工人，是李小娜的主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工钱还遥遥无期。直至装修工程快要结束，工人们终于忍不住了，于是要张小田再去讨要。可是这个时候，黄大鹏却消失了。问公司里的人，说他出差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他们做不了主，只能等他回来。于是，张小田就找到了公司，见到了李小娜。
走在路上的时候，张小田还一直在盘算，几个月下来，自己又可以拿两千多块。这么多钱可以给陶园买一颗漂亮的钻石戒指了。这颗戒指上有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虽然很小，但是真正的钻石。他事先不能告诉陶园。他要在婚礼上，在气氛达到高潮时，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这颗钻戒，戴在陶园的手上。在灯光下，钻石的光芒一定更耀眼，所有人都会羡慕陶园的。而陶园呢，也一定会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小田，你真好！
这样想着，张小田就一路咧着嘴笑。直到走到李小娜的跟前时，他还在咧着嘴。可是，李小娜的严厉的目光和冷冰冰的语气立即让他咧开的嘴合了起来。
李小娜说，就你们这些穷鬼，几个钱当命，我还会少你们那几个钱！
完了，就转过脑袋去，继续往电脑里输入她的账目，不再理张小田。但仅仅只过了几秒钟，她大概言犹未尽，又加上了一句：乡里人！
最后一句的语气明显是轻蔑的。她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的这句话。这种姿态激怒了张小田。张小田虽然曾经是农民，现在是打工仔，可毕竟是读过书的，而且他也还算是生活在城里。人一旦读了书尊严意识就会更变得更加明显。但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家。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说了一句，乡里人也是人啊。再说了，也该付我们工资了吧。
李小娜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也不抬，丢了一句话过来，没看到我现在正忙吗？你过两天再来吧。
以前，她曾经成功地以这种方法打法了不少乡下打工仔。兵法中把这叫做“缓兵之计”，李小娜则把它称作“拖一天是一天”。她得意地对黄大鹏说，做生意需要流动资金，钱放在自己手上总不是坏事。然而，这回，这招“拖一天是一天”对张小田却失效了。因为这一招他已经见识过几次了。他决定使用工人在一起商量好的应对办法：磨。你拖一天是一天，那我就磨，一直磨得你心烦意乱，没办法做生意为止。到那时，你自然会付工资。于是，张小田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走了。
李小娜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好半天突然发现没动静了，心想那家伙肯定走了。于是抬起头来一看，发现一身泥土的张小田居然坐在自己漂亮的真皮沙发上。她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拍着桌子，跳起脚，指着张小田，破口大骂，你个乡里人，谁要你坐我沙发上的！我这么漂亮的沙发，被你弄脏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章 夺命工钱（8）
张小田倔强地说，你不给我钱，我就不走，我在这里等着！
一个打工仔竟敢跟老板娘顶嘴，这还了得！李小娜彻底地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台，手几乎指到了张小田的鼻子上，婊子养的，敢和我斗，翻了天了，你等着！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电话，大鹏，有个人在这里捣乱，你快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十几分钟后，几个警察出现在门前，一进门就问，谁在这里捣乱？谁在这里捣乱？
李小娜指着张小田说，是他，还想调戏我！
张小田说，我没……
没等说完，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察一把揪起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张小田挣扎着，双手一用力，挣脱开来，一边嚷道，我没有犯法，凭什么抓我！
警察表现自己英勇善战的机会来了，一个警察立即用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一把就把张小田的双手扭在身后，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脖子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另一个警察立即掏出一个手铐，非常熟练地将张小田铐了起来，嘴里说，你扰乱社会治安，跟我们上派出所去！
张小田心中建起的大厦就从那个时候起一点点的倒塌掉的。他知道，这一回，老板更有理由赖掉工钱了，他再也拿不到这笔钱了。他的钱，他的钻石戒指，他的婚礼，全都泡汤了。他像一个举着氢气球的孩子，兴奋过头了，一不小心，松开了手中的绳子，气球就从手里飞走了，越飞越高，最后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爆炸了。
在派出所，张小田像傻了一样，一声不吭。警察什么也问不出来。最后一个警察终于没有耐心了。他拿过一张纸，一支笔，扔在张小田的面前，吼道，自己把情况写清楚，你要是不写清楚，我把你关起来！
张小田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按警察预想的意思，他当然什么也写不出来。警察显然是言出必行的，他们真的把张小田关在一间小屋里，说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在那间漆黑的小屋里，张小田果真进行了一番认真的反省，从年少想到现在，从工作想到了爱情。原先，他还有土地，有一片桃园，后来，土地没有了，桃树也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后，他在自己的土地上给别人打工，到头来还拿不到钱，并且受到别人的污辱。现在，向陶园许诺的半年时间已经到了，可需要的钱还差一大截，他也没脸去见陶园了，他的爱情也完蛋了。就这样，他完成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转变：他决定不再做好人了，因为做好人没有好下场。
想通了以后，张小田决定先想办法出去。他向警察交代了自己的问题，并虚心承认自己的错误：自己不应该对老板怀有怨恨就去威胁老板娘的安全。他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在写下了这些内容，并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张小田走出了那间屋子。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爆炸案犯正逐渐地成长起来。
几天后，他经过精心准备，所有的必要条件都具备了。以前他在外地打工时，曾在一个矿上学过爆炸，这回都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个时候，超市的装修工作要最后完工了。随后，他又打听到黄大鹏第二天要来验收。那天晚上，工人都回去休息了，他留了下来，将所有的爆炸设备准备好，就在超市附近耐心等待。可那天晚上，黄大鹏并没有按时间来。后来，张小田对我说，其实他最想炸的人是老板娘，那个婆娘实在太可恶了。可是，情况临时有变，让她躲过了一劫，这也是命。
黄大鹏当然没有按时来，那天晚上，他正在酒店里和我，以及陶园一起喝酒呢。张小田一直等到半夜，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汽笛声响了起来。黄大鹏黑色的帕萨特一路摇摇摆摆地过来了。那天晚上喝得很兴奋，他和几个手下趁着酒兴要来超市看看。一路上，他们把音响的声音开得震耳欲聋，一路招摇着来到超市。
这个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即将走向的，是一个极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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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绝地营救（1）
陶园回头看了看出租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歇斯底里，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劲，全身上下都激烈地抖动着，几乎喘不过气来。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一个人可以笑这么久，可以笑这么大声。她的声音又尖又长，惹得街边乘凉的人都朝这边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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