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放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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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山点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适当的时候，我会替范兄弟说说话的。
　　我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鲁兄。解释也就不必了，这种事，越描越黑。至于开发商，我认为也肯定是有问题的。但这和我的记者工作无关。
　　饭吃到这个分上，肯定就没什么滋味了。鲁山一脸的歉疚，范兄弟，今天是我坏了你的兴致，改天咱们好好喝一杯。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我觉得你虽然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可骨子里却是个汉子。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心。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还在想这个问题。我没想到，问题会这么复杂，到头来居然还闹到我的头上了。走在路上，我突然感到背上阵阵发凉，忍不住四处张望一番。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在这城市的上空，让我窒息。
　　走到路口的时候，我照例准备招手叫辆的士，突然之间，我改变了主意。我决定今天坐公共汽车。我想挑战一下这股压力，看看它还能够在我的头顶上压多久。于是，我不再像几个小时以前那样哭丧着脸，而是像往常那样昂着头，用职业的眼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就在这时，坐在后排的一个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是一个长发女孩，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表明上天没有亏待她，让她天生丽质。然而，再看看她的手，又会发现上天的吝啬：她的手指粗大而又充满着斑痕，表明她曾做过很多繁重的体力活。上天既然让她生就一副好相貌，却又不肯给她一个好一点的家庭环境。此刻，她的目光正游移在窗外，有些呆滞，眼睛在偶尔的一眨中暴露出了她的忧郁，脸色也显得苍白。陶园！
　　我差点儿叫出声来。居然是陶园！这个被警察找了很久的人，居然在这里。而且是若无其事、旁若无人地出现在这里。只是与上次相比，她似乎是换了一个人。脸上不再有上次那样的自信，脸色也暗淡了许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似乎大了几岁！
　　我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心里打定主意，跟她说说话。她这才回过头来，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她的矜持。
　　我冲她点点头，你好！
　　她扫了我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你好！
　　她的这种表情显然不能让我感到满意，我不清楚她对我的冷漠是不是因为我那天晚上的轻薄。但至少那天，我的表现不能让她对我表示欢迎。

第四章　　谁是凶手（7）
我试探着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都不看我，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怎么，这儿也归你管？
　　这个时候，对话显然无法进行下去了，再这么谈下去，全车人都会看着我，而且大家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对美女无礼的坏人。这是一个不适合进行深入交谈的场合。我果断地发出邀请，走吧，下车吧，我有要事跟你说！
　　她看了我一眼，眼里都是疑惑。我站了起来，声音不高，却异常严肃。走啊，我请你喝茶，真的有重要事情，非常重要！
　　她愣了一下，这才站起来，跟在我后面下了车，却又停下了脚步，犹豫着，似乎还在考虑要不要跟着我走。几秒钟后，她终于挪动了脚步，但却并不是跟着我走，而是朝路边的小公园走去。她大概认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敢对她做些什么。也就是说，在她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登徒子了。
　　我尴尬地坐在她对面，思考着怎么打开局面。这时，她开口了，你是想和我说黄大鹏的事吧。
　　我说，是的。
　　她说，那你想打听什么，问吧。
　　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种过的那种朝天椒，嫩嫩地，朝天长着，非常漂亮，吃起来却辛辣无比。陶园就是这种朝天椒。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她像辣辣的朝天椒。我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当务之急是减少这颗朝天椒对我的敌意。我笑了笑说，我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仍然没有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有所松动，她的嘴角还抽动了一下，但仅仅是在一秒钟里，她又变得严肃起来。
　　你到底想问什么，快说吧，我还有事呢。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决定从这里打开缺口。
　　这个也有必要告诉你？她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我没有这个权利向你汇报这个吧。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是没有必要。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段时间内，警察在四处找你。
　　她愣了一下，显然感到很吃惊。警察找我干什么？我又没干什么犯法的事。
　　我盯着她的眼睛，确信她是真诚的。可是，黄大鹏死了，你是他死前的身边人之一，警察肯定要找你问问情况啊。
　　她的表情仍是冷冷地，我没什么可说的。那天晚上你不也在吗？你走的时候，我也一起走的。后来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在城里肯定经历了很多，才养成了今天这样对人的防备意识。我轻声地说，陶园，你呀，想得太简单了。我现在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跟你说话。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姑娘，我才跟你说这些的。你跟我说这些都没有用。你得跟警察说才行。在破案之前，理论上说，与案子有关联的人都有可能是潜在的犯罪嫌疑人。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想告诉我也无所谓。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告诉你吧。这段时间我回家去了。黄大鹏的超市炸了，我的工作也没了，只有暂时回去了。我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穷，初中一毕业我就来W市打工了。我当过理发师，在酒馆里端过盘子，也在大酒店里当过服务员，一直干到前台领班。后来，黄大鹏到我们酒店来吃饭，他听说我会电脑打字，就跟我说，不要在酒店里干了，以后就到我的超市里来，帮我做事。他还说，以后要送我去读书……
　　我的心里立即暗淡下来，很显然，这个乡下女孩没能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打工上。碰到黄大鹏后，便以为遇上了救世主，抓到了从农村走向城市的最后一根救命草。然而，这根救命草还没来得及把她从命运的遗弃中拉上来，自己便断掉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谁是凶手（8）
她接着说，唉，酒店现在也不要我了。我只好回家了。
　　我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本想告诉她，酒店那边还期待着她回去，但我又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这样一说，我就得告诉她，我们曾经过去调查过她。我只好应付着，哦，这样的啊。
　　她说，行了，我都坦白了，这下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了吧。
　　我说，我不是好奇，我真是为你好，我……
　　说到这里，我突然感到有些底气不足。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对她好。果然，她立即打断我的话，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人！我告诉你，你休想在我身上占到便宜！
　　原来如此！在她打工的过程中，一定有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声称帮她改变命运，却在不断地打她的主意，他们看中的却是她的美貌。那么她也一定知道，黄大鹏也是这样。但是，她为什么还要接受黄大鹏的安排呢？我不知道。还有我，我为什么要帮她呢？难道我也是要在她身上讨什么便宜吗？我也不知道。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叫住了她，我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是不是坏人，你慢慢地就知道了。现在的好人越来越少了，万一漏掉了一个损失可就大了。拿着，要是还想回来做事，就打个电话给我！
　　她接过名片，看也不看，就塞在兜里，转身走了。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光芒。这个奇怪的女孩！就在这个时候，我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个女孩身上，一定藏着很多故事。那个时候，我打定主意，如果她真的想回来，我一定要帮帮她！
　　做完这件事，我似乎心情舒畅了很多。一天的沉闷似乎都得到了缓解。看来人还是要做些善事的。一位印度的哲人说，善行能净化人的心灵，善行可以让人远离死亡。看来，这句话的确是有道理的。随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多做一些善事，是不是快乐就会越来越多？
　　突然，我想了一件事，赶紧掏出了手机。我调出了鲁山的电话号码，打算给他拨个电话，把遇到陶园的事告诉他。就在按下了绿键的一刹那，我突然又改变主意了。我“啪”的一声关了手机盖。我决定，不去打扰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儿。
　　然而，就在我准备把手机装进兜里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又是杨云浦，他这个时候找我，一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他在电话里说，范式，这么长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赶紧来报社一趟，超市爆炸案的凶手抓到了！
　　刚刚挂了手机，没等我反应过来，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鲁山！刚刚分别没一会儿，他又打来电话，显然也是跟这个凶手有关。我愣了几秒钟才接上电话。果然，鲁山在电话里，用欢快地语气对我说，范兄弟，告诉你一个消息，凶手抓到了！他叫张小田。
　　我冷冷地问他，我知道了，杨云浦那边，也是你通知的吗？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钟，他显然是在发愣，几秒钟过后，他才回答道，没有啊。我得知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你的啊。
　　这话不像是假话，我终于放下心来，心里隐隐地有些感动。我对鲁山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又要好好配合一下了！
　　挂上电话，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这一天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起杨云浦先于鲁山的电话，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安。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这个预感在这个时候，显得太早而有些不合时宜。
　　

第五章　　斯文杀手（1）
我想我应该安慰他一下，就轻轻地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哭了，慢慢说……
　　谁知他竟然一把甩开我的手，力气出奇的大，他冲着我吼道，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想害死我！你滚开！从老子面前滚开……
　　亚东大街位于这座城市的繁华地段。如果驾车，驶过气势恢宏的长江二桥，便可直接驶上这条大街。就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这儿还是成片成片的菜地和果园，菜农和果农们挑着水桶绕过城市的边缘地带去浇水。据说当年，一个在这附近厂里工作的姑娘嫁给了江对岸的老公，大家都恭喜她说，祝贺你从乡下嫁到了城里。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几年之后，长江二桥如一道彩虹从天而降，横亘在大江南北，城市随之飞速地向这块菜地扩张。精明的房地产开发商们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他们分割了这块肥肉，以最快的速度开发了这块城市的处女地，在亚东大街的两旁，建起了一个个居民小区。仅仅几年的时间，一幢幢高楼像堆积木一样拔地而起。现在，站在这条大街上朝两边看，再也见不到半点菜地和果园的影子了，看到的只是一幢比一幢高的楼房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喷泉，绿地，精心培育的树种，网球场，这里成了新的居住热点。一个个城市新贵搬到了这里，他们开着车，载着妻子儿女，浩浩荡荡地出入气派的小区门口，把生活弄得幸福无比。
　　我有幸赶上了好时光，成为这群新贵中的一员。一大早，我急匆匆地背起背包，走出小区门口，走上亚东大街去乘车。预约的时间是10点钟，可8点还不到，我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我急着想知道，一夜之间把黄大鹏送到另一个世界，并且修改了我的生活的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目光凶狠，脸上或许还有一个刀疤；他说着最难听的粗话，见到我就咒骂不已，随时准备举着手铐扑向我；他狡猾无比，杀人不眨眼，是电视里经常见到的那种跨省大盗……事实上，我也知道，我所有的想象都只是为黄大鹏的死找到一个合理的证据。黄大鹏已经走了几天了，我失去了一个利益相连的朋友，这座城市失去了一个有可能成为风云人物的商人。而凶手，还平安无事地坐在看守所的房间里，回忆着自己一生中最辉煌的杰作。我没有理由不盼着早点见到他。
　　去看守所的路并不顺利，我穿了几个拐弯抹角的胡同，还走了两次回头路，才找到看守所。这预示着我的这趟采访将不会很顺利。不过不要紧，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作为记者，我经历过很多次艰难的采访，见识过各种性格的采访对象。我有信心弄到我想要的东西。更为关键的是，鲁山已经帮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一路上，我就在问鲁山。凶手是怎么抓到的，是不是通过欢喜坨抓到的？
　　鲁山笑了笑说，你想都想不到，人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瞪得老大。我说，怎么可能？难道这就是电视剧中经常说的慑于人民政权的强大威力投案自首了？
　　鲁山说，恐怕和你想的不一样。生活和电视剧总是两码事。电视剧是艺术加工。
　　说实话，我真不太喜欢鲁山的婆婆妈妈，不像个警察的样子。但我还得耐住性子，问道，那生活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五章　　斯文杀手（2）
鲁山说，他投案自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自己送上门来，不是希望得到宽大处理，我知道我犯的是死罪，我不怕死，可我得先把自己的事办完了。现在，我的事办完了，就投案来了。”
　　我笑了笑，听起来倒像条汉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欣赏他了……
　　鲁山赶紧打断我，拜托，别这样啊。注意点自己的立场，你是记者，你的声音就是政府的声音，千万不能站错了立场。
　　见鲁山急了，我才开心地笑起来，得，吓成这样。我不说是你说的就得了。呵呵。接着给我介绍情况吧。
　　鲁山说，介绍？我没什么介绍的了。你自己去问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我跟着鲁山走了进去，隔着粗大的铁栅栏，我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察一左一右夹着一个男人进来了。他大约身高一米七左右，由于生得文弱，夹在两个警察中间显得有些格外瘦小。大概由于犯案后的心理折磨，他的脸上显得非常沧桑，脸色苍白，双目无光。但是由于他生得眉清目秀，虽然满脸胡楂，看上去仍然很斯文。我当场就呆住了，就算我有再强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不可一世的黄大鹏会死在这样一个人手里。我吃惊地问鲁山，是他吗？他就是那个作案人？
　　鲁山点点头，是的。
　　我心里委屈极了，我知道我是在替黄大鹏委屈。没搞错吧，他就是张小田，那个爆炸案的制造者？
　　鲁山说，大记者，我们还会骗你不成？你去问吧，注意时间。
　　他坐在那里，低着头，脑袋几乎要垂到肚子上了。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我再也不用担心这个凶手会凶狠地扑向我了。我只是想，黄大鹏死得太不值了。我打开采访机，问他，你叫张小田？
　　他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看我，点点头，随即又把脑袋低下去了，那样子像个犯了错误的中学生。看样子我们的对话应该很顺利。
　　你今年多大了？
　　25。
　　你是哪里人？
　　W市人。
　　家里有些什么人？
　　老娘和我。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抬起头来，想了想，这才回答，农民，瓦匠。
　　我说，先做农民，后给人打工是吧。
　　他点点头。
　　或许是采访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