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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杂货店-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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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莲,死亡并不可怕,是鬼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一千年来始终陷在这个心结里不得解脱——不,是你自己不愿意解脱!你不肯面对现实,宁可自欺,永远沉沦在回忆里。你的眼睛看不见,只是因为你不想看见!你害怕看见昆仑和子夜都不在你身边,为了这个,流了一千年的血泪,在黑暗里不得超升——值得吗?采莲,你这样困住自己,是永远也等不到他们的,不如离开,也许在下一世的轮回里还会再遇到昆仑,不是么?”

  “已经过了一千年吗?”女鬼听了白月的话,怯怯地问。

  第46节: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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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你已经浪费了一千年用来寻找他们的时间……”

  白月还未说完,面前忽然腾起一阵烟雾,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是隐隐地,听到女子的笑声。近了,远了,终于完全消失。

  半个月后。

  “喂!你怎么才来啊!”上午十一点的店铺里寂无人声,只有一个顾客推门而入。才进门,红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跳到他面前大喊,“还说一定能尽快研究出结果来,吹牛!”

  “红云小姐,那可是古波斯的咒语呀!半个月的时间难道还长么?为了尽快向你交差,我觉得我已经破坏了自己治学要严谨的信条了。”被吓了一跳的男子推了推眼镜,老气横秋地说。

  “废话少说,什么向我交差,你自己还不是也想知道?”红云做个鬼脸,扬声召唤,“姐,快来参加博士先生的新闻发布会!当当当当——”

  博士笑道:“别闹了,其实我们不是也猜到了吗?这次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我回去后发动关系,几乎把认识的人都打探了一遍,还好最后拐弯抹角地给我找到本校一位早就退休了的教授,他的专业是教经济学的,声望很高,不过其实他私下对玄学和神秘学的研究非常有造诣呢!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多亏我的一位师兄的女朋友的……”

  “喂喂喂,你有完没完啊,好啦,知道你辛苦了,大不了待会儿请你吃中饭好了!快讲,说重点的!”

  “嗯。我把这只镯子给教授看了,他非常感兴趣,不过他不懂古波斯文,于是我跟他一起研究了这么久,协助互补,昨天终于得到了比较翔实的结论。其实就是当天我们猜测过的:波斯女通过占卜,知道采莲将要自尽,而且心怀冤愤,会沦为怨魂被困在手镯之中,因此采莲死后她在镯子上刻了一句咒语。那其实是当年摩尼教中的一种秘密仪式所吟诵的,作用跟我们的度亡经差不多,是超度滞留人间之亡灵用的。她先超度了为主人而死的大像阿努丽斯的灵魂,因此咒语中有它的名字。但采莲属于自愿封闭,实际上等于自己判了无期徒刑,她也无能为力,只好借助这咒语——当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局外人念出咒语时,镯子里的冤魂就能重见天日。恭喜我们吧,我们猜得很接近正确答案啊!”

  博士笑吟吟地说。同时从包里拿出那只象牙镯:“好了,谜底已经全部揭晓,这个也可以物归原主了。哦,对了,那位老教授叫我转告你们,他对这手镯颇有兴趣,如果你们愿意,他想商量个价钱买下来。”

  红云顿时振奋:“只要价格合理,我们干嘛不卖?不过这只手镯可是有千年历史的古物哦,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便宜货!而且在它背后还有一个……”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博士与已经过来旁听的白月同声接口,笑了起来。

  红云脸上一红:“好啦!你们就会笑话我!我又没说错,是有爱情故事嘛。还有,这只也不是一般的象牙,血象牙哎!很值钱的!你去告诉那个教授。”

  “哪里有血象牙?”博士把镯子递在她眼前,“哪,你自己看看。”

  “睁眼说瞎话!无耻!明明是血……”红云劈手夺过,瞪了他一眼,突然,她望着手中的镯子,声音戛然而止。

  在手镯光滑的表面,那条凶猛的鳄鱼首尾相衔,把一朵正在轻柔开放的莲花紧紧拥住。迎着正午的阳光,这只象牙镯色泽均匀,晶莹柔和。

  除了淡淡的褐黄,再没有其他颜色。

  附录:

  牙雕考证

  牙雕是以动物的牙为材料雕刻的工艺品,其技法与竹、木雕刻大体相同,器物造形也以笔筒、臂搁、镇尺、笔架、屏风等为多。我国牙雕历史源远流长。原始社会时,人们就懂得利用骨、角、牙制成雕刻品。

  自古以来,象牙就被用来生产和装饰美丽的物品。由于象牙的白度,温和性及纯度,使它适合作为王室高官显贵的特种装饰物。传说象牙与玉一样,长期佩带会受人气影响而反映佩带者的身体状况,如用作殉器,更会因吸收尸体血气而形成珍贵的血玉、血象牙。

  象牙这个术语不仅包括像的大门牙,还指其它几种动物产生的类似材料:河马牙,海象牙,猛犸牙,独角鲸牙,疣猪牙,其中河马牙在质地,价值,等各方面都远超过象牙。

  象牙过去和现在一直被用于制造时髦的珠宝工艺品,如项链,手镯,服饰,戒指等。

  红云好奇地看着白月慎重地燃起香料,拿出那个她很宝贝的香炉。仔细地擦了桌椅,看了两遍泡茶的热水。

  “姐,英国王子,还是哪位著名的电影明星今天要来我们店里?你告诉我,我也好准备准备。”红云笑嘻嘻地围着忙碌中的白月。

  白月瞪了她一眼“昨天晚上就提醒过你了。今天要来一位贵客。你不要满脑子都是什么王子呀,帅哥呀。拜托你。我们是开古董店的,专业一点。”

  “什么嘛?那哪是什么贵客!我睡觉去了,他不走别叫我起来。”说着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就要走。

  “慢着,叫你找的工读生怎么样了?”白月叫住她。

  红云一双眼珠子到处转悠就是不敢看白月。“那你还不快去找。还睡觉。”

  不等白月说完话,她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




  第47节:玉壶冰清-古琴
  //

  飞樱

  之一

  那扇木质的门被推开,一位面目清俊、身形颀长的青年匆匆走进,双眸审视般地迅速在店内打量一周,眉心皱起,似有不满。

  正在店里看顾的白月看见他,遂迎上去,堆起商人般的例行微笑。

  “先生可是要找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青年看了白月一眼,又不耐似地转开视线,眼神继续搜寻着干净清爽的店内陈设,但一无所获。

  白月耐心地等待着,那青年终于失了耐心,沉声简短道:“我要找一把古琴。”

  白月挑了挑眉,转身引领着那青年往柜台后面走去,边走边道:“敝店古琴虽没有几把,但每把都是一时之珍——”她指点长几上摆放的古琴,“先生请看这把。乃是唐代‘九霄环佩’的宋制仿品,虽然不是原琴,但斲工精细,亦出自当时斲琴名家之手,也曾名列宋徽宗‘万琴堂’收藏之列……”

  那青年一径地沉默,只是跟在白月身后,眸子淡淡地在那件珍贵仿品的琴身上滑过,却不置可否。

  白月见怪不怪,心知如此缄默无言之人,往往心里最有主张,鉴赏力也最不俗。她仍然保持微笑,带着那青年转进后室,继续介绍:“此为唐代曾为相二十年的李勉家中自斲之琴,乃其中绝代珍品‘鸣涧’,是敝店镇店至宝之一——”

  那青年陡然打断白月的话,冷冷道:“我可不是来找这些至宝奇珍的。……你这里,有没有毫无价值的琴?”

  白月闻言,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回身望了那青年一眼,复又敛下眼眉,缓步走到远处墙角一个表面上落满灰尘的箱子前,慢慢蹲下身去。

  “……劈为两半的琴,不晓得算不算?”

  那青年面色蓦地一白,脸上瞬间掠过数种不同的情绪:惊怔、狂喜、犹疑、不信……但是他却把自己心底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只是疾步走到那箱子之前,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箱子表面经年的积尘。

  他修长的手指最后停留在箱子已锈蚀不堪的铜锁上。他的肤色有丝不健康的苍白,隐隐透着一股青色,肌肤几乎薄得透明。他的手指微微痉挛了,忽然用力,“咔”地一声,居然将那锈蚀的锁头生生扳开,箱子顶盖应声而开。

  箱中衬着厚厚一层看起来曾是大红色的软缎,但那鲜艳的颜色早已因为年深日久而褪成了发黑的暗红。一把从中间被劈为两段的古琴静静躺在软缎上,裂痕平整,看似当日是被某种尖锐利器一下劈开。琴弦也都断做两截,向两端卷翘了起来,十分凌乱地兀立着。

  那青年嘴唇发抖,脸色更白,喃喃道:“就是它……我找它找得好苦……”手竟温柔地轻抚过那已断裂的琴身和琴弦,眼中无数复杂情绪交错。

  白月早看得分明,此时方才柔声问道:“先生可认得此琴?”

  那青年定定看着古琴,许久许久,才轻叹了一声。

  “‘玉壶冰’……此琴当年名震一时,却不意竟落得如此下场!”他微侧过脸,问白月:“此琴作价几何?”

  白月抿唇一笑,竟是给了他一个绝料不到的答案。

  “抱歉,此琴乃是非卖品。”

  于是那青年便也不再争辩,只是日日都前来店里报到,不论阴晴,风雨无阻。他往往择一角落的桌子而坐,将那把“玉壶冰”摆在桌子上,看了又看。有时他也一手绷紧断弦,另一手随意拨弄,令断弦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咚、咚”声响。

  白月和红云就这样每日不动声色地旁观,看他落寞,看他惆怅,看他似要抚琴,却终究在毁坏的琴前只留下一声叹息。时间缓慢地流过,他开始想要动手修复“玉壶冰”,奈何当时那劈坏此琴的人下手稳准狠,一下就将琴裂为两段,显见下手是毫不留情。又过了这么漫长的时光,琴没有糟朽已是万幸,而且琴弦已锈蚀,更无法下手修葺。

  一日,那青年忽然请求白月、红云借出另一把完好无损的琴。征得两人同意之后,他将“鸣涧”拿到外间自己常坐的桌上,调了调弦,便开始弹起一首古曲。

  “泛泛渌池,中有浮萍。寄身流波,随风靡倾……”

  他弹奏的手法相当纯熟,技巧也无懈可击,疾而不速,留而不滞;一曲既终,白月、红云两人饶是见过许多奇人异事,也都不由得听得怔了。红云性格外向,直接鼓掌道:“好,果然是好琴艺!”

  那青年将视线从琴上调往红云脸上,似笑非笑道:“哦?你倒是说说,好在哪里啊?”

  他在店里时一向甚为沉默寡言,就是从前白月、红云姐妹俩问他,也是问一句答一句,惜言如金;从不曾有这种主动发问的情形发生。所以他一问,红云事先毫无准备,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他见状,也不追问,只是冷冷一笑,低头又待去摆弄琴弦。红云面上有些窘意,但究竟是见得人多,也不怎样恼火。

  “琴艺高妙,贵在得心、应手,方能成乐。刚才一曲,或相凌而不乱,或相离而不殊,自然入境、传神。”

  大门开处,一位年轻女子站在那里,不知已旁观了多久,此时大约眼见红云尴尬,遂出声为红云解围。她穿着一身极朴素而简单的T恤、荷叶边及膝裙,容颜清雅,丽而不艳,美而不妖,自有一种天然气度,并非绝艳倾国,却令人移不开眼睛。

  那青年一眼望到她的面容,忽然起了一阵震栗,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又仿佛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死死地盯着她,似是要将她那张容颜镌刻入灵魂中一般,又似是看到了夙世仇家,那神情里又是惊异、又是悸痛、又是憎恨、又是酸苦,复杂得无以复加。

  “流波,你来了啊。”红云招呼着,向那女子眨了眨眼睛,递过去一朵感激的微笑,很自然地对身后的男子介绍道:“客人,你只怕还不认识敝店新来的工读生吧?她是流波──”


  第48节:皇子
  //

  “流波……”他喃喃道,忽然一笑。“我知道,是‘寄身流波,随风靡倾’的流波。”

  流波有丝讶然,“原来你也知道这首诗。看来它很有名嘛。”面前这年轻男子,轮廓优美,气度不凡,神情里却带着一丝与他身上的雍雅不相符的乖戾和沧桑,像谜一般。他直勾勾毫不掩饰盯着她的眼神使她窘迫不安,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礼貌寒暄道:“不知先生怎样称呼?”

  那青年终于垂下眼睑,眼中一抹寒光倏闪而过。

  “风凋。”

  之二

  风凋似乎经常在注视着我。

  流波一边擦拭着店里的桌椅,一边在心里暗忖。

  风凋的眼神是那种炯亮的,毫不掩饰,可以一两个小时就定定地注视着流波的身影,目不转睛,也不改变自己的姿势。

  可是尽管风凋的凝视经常是这样长久而大胆,但他却并不和流波多说话。有时候,一天里,他和白月或红云说话的次数甚至要多过和流波交谈的次数。

  “……听我讲个故事可好?”

  流波恍然惊觉,想着如果风凋能不再这样紧盯着自己不放,又何妨听他说故事?

  流波点了点头,继续细心擦拭着桌椅,身后风凋缓缓的语气似有起伏。风凋并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他的声音低沉而淡静,如同他抚琴的技艺一般,低回而不中辍,轻缓而不凝滞。

  听说过卫朝么?卫朝嘉泰帝在位三十年,政治上策略摇摆不定,无甚建树,而自己膝下也只得一位皇子,顺理成章立为太子。但这位太子颇为短命,还不满二十岁就

  一病归阴。而此时嘉泰帝春秋已高,龙体又不甚健壮,眼看竟是要绝后了。

  嘉泰帝耳根子颇软,自己没有什么大的见地,一来二去,当朝宰相尚御就渐渐培植了一批党羽,壮大势力,把持权柄,独断朝纲,排挤忠良,邪佞误国。

  本来如果太子不死,尚御所做一切便都有了价值。他笼络太子不遗余力,太子也投桃报李,和他合谋除去尚御在朝中的一些政敌。即使嘉泰帝万一有了三长两短,尚御的大权高位也决不至于有失。但不料太子竟然夭折,尚御慌了手脚,便勾结了沈皇后的外家,想立一位和自己亲善、便于控制的宗室之子为太子。

  奈何嘉泰帝虽然平时耳根子软、又没主见,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大主意拿定得是极快的。圣旨很快就传至洵王懿的府邸。洵王的长子露晔被立为新太子。

  太子露晔搬入东宫,尚御很快前来参见。

  尚御来的时候,露晔正爱惜地在亲手擦拭从家乡带来的名琴“玉壶冰”。露晔雅好音律,擅长琴艺。因此他将他的琴保养得很好,这日常清洁维护的工作,从不假手他人。一道圣旨以后,他忽然要从蜗居一府变为面对天下,何况身旁更无半个知心人。他能够相信的,唯有他的琴。

  尚御谄媚地说着一些言不及义的话,露晔逐渐厌烦起来。露晔早已听说过他的种种恶行,也不想掩饰自己对这种奸恶之辈的厌恶。

  露晔的指腹贴上新调的琴弦。指腹上年深日久磨起的薄茧有些粗糙。他随意弹了几个音符,然后开始信手弹起一首曲子。

  直到尚御脸上露出那种不可解的神秘微笑,仿佛他已寻着了露晔的命门;露晔方才恍然醒觉,手下不自觉地一紧,铮地一声,弹出一个紧绷欲裂的尖利音符。

  “原来殿下素好抚琴。这首《秋胡行》,端的是好曲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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