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醉天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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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奔跑了，感觉真好。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李妈在房门口候着。

　　　　“嗯，李妈我好饿啊。”我抹抹额头的汗说道。

　　　　“快进屋，饭菜我刚又热了一遍。”李妈忙推门，让我们进去。

　　　　“哇，菜好丰盛啊。”看着满桌子的菜我不禁感慨。是啊，让我代嫁，先要喂饱我。就像那祭祀用的牲畜，先要给它披上华丽的衣裳再屠宰它，可是再华丽的衣裳也遮不住它内心的悲哀。而我来到这儿的第一顿丰盛晚餐竟是以代嫁换来的，看着桌上满满的鸡鸭鱼肉，我不禁心生感慨。

　　　　“李妈，小环你们快坐啊。”我找了个座位坐下，就忙着招呼起李妈，小环。

　　　　“可这是夫人特意赏给小姐的，这不好吧。”李妈说道。

　　　　“李妈小环，你们就跟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坐坐，不然我生气了啊。”我详怒道。

　　　　“那好。”李妈小环也坐了下来。

　　　　“有酒吗？”

　　　　“有。”李妈递过酒壶。

　　　　“来，我来倒酒。李妈小环，你们都喝点，不要拘束啊。满上满上。”我给李妈小环都倒上了酒，反正有些事肯定会发生，多想又有何用，还不如先一醉方休。

　　　　“这一杯，我敬你们一直这么细心地照顾我，谢谢你们。”我举杯。

　　　　“小姐，你折煞我了，照顾你本来就是应该的。”李妈忙道。

　　　　“不，你承受的起，艳儿先干为尽。”我仰脖，一杯酒入喉，喉中火辣辣的，我忍不住咳了一下，脸也烫了起来。

　　　　“小姐。”李妈一脸的担忧。

　　　　“没事，继续喝。”那一晚我喝了好多好多酒，流了很多很多眼泪，，是酒辣的吧。我终于明白为何要借酒浇愁，因为喝酒能催泪，把愁闷混入眼泪统统带走，只是心太苦了，泪水又如何能把愁闷送完，举杯浇愁只能愁更愁，如此而已。

　　　　头好痛，还晕乎乎的。我缓缓睁开眼睛太阳已经挂的老高了，感觉已经是正午了。我揉揉仍在酸痛的太阳穴，翻身起床。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怕是已经嫁人了吧。算了，不想了。我拿着黄色铜盆，把毛巾搭在肩上，把装青盐的小盒子放入脸盆，来到院中洗漱。我照旧在石栏井里放下水桶，吊上一桶水，心中暗想这古代的水还真是清澈，一点污染也没有可比现代的自来水还干净。把脸盆到满水，我从小盒里挑出些青盐刷了下牙齿，真咸，比佳洁士盐白不知咸多少，赶紧漱了下口，用毛巾沾水洗了个脸。头发就用丝带往后随意一扎。梳洗完毕，太阳已照入了整个院子。回到屋中，我肚中空空，就猛灌了几杯水。心中想着往常这个时候李妈和小环都回来了，今儿个去哪了，都不见踪影。对了，要不去找找他们，就这样决定了，我往苑外走去。

　　　　“站住。”还没出院门，两支手臂便横在我面前，阻挡我的去路，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们这是干嘛呀，干嘛不让我出去啊？”我叉腰说道，显得理直气壮一点。

　　　　“夫人吩咐，不让二小姐踏出院门一步。”两个小厮站住院门口，一脸的轻蔑，不屑。

　　　　肯定是敏月昨天撞见我要逃跑，跟夫人说的，这，哎。

　　　　“两位小哥，我只是去院中逛逛，你们不信的话，跟来好了。”

　　　　“不行。”他们回答得挺坚决的，古代的下人总是如此固执，一根脑筋。

　　　　如何是好，不管了，索性冲出去好了。我好歹也是小姐，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我装作灰心状，口中念叨“算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我向后退了几步，猛地向门口冲去。那两个小厮愣了一下，忙来拦我，我故意大叫：“非礼啦，非礼啦。”趁机跑了出去，心中还来不及得意一下，便感觉撞上了一个物体，不禁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哎呦，好痛。”我低呼道。

　　　　“怎么样，你没事吧？”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李公子。我拂开他搀扶我的手，站了起来。脸上一红，他肯定看到了我刚刚的举动，多不好意思。那两个小厮趁机上来：“二小姐，请你回去吧。”那态度好了很多，再加上我本来也是无聊出去找李妈小环他们，也不是一定得出去，回去就回去吧。

　　　　“那不出去也行，你们告诉我李妈小环去哪了？”

　　　　“回二小姐的话，大清早夫人叫走了，应该快回来了，二小姐不必担心。”他们躬着身子答道，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哦。”我应了一声。

　　　　“对啦，李公子，你找我有事吗？”

　　　　“哦，没什么，来看看你。”他眼中刹那闪过一丝犹豫。

　　　　“那进屋聊吧。”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姐，先请。”他依然对我那么客气。

　　　　“来者是客，哪有客人让主人的理，你先吧。”我坚持。

　　　　“那好吧。”他拗不过我，先一步入院。我尾随其后。

　　　　踏过棕色的门槛，来到桌边，我倒了杯水给他，“公子，喝水。”我又倒了杯水给自己，坐了下来。

　　　　细细打量了下他，他今天身着一件青袍，头上的发髻用碧玉簪簪了起来，更显得俊逸非凡。可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竟浮现了那次赶庙会撞上的白衣公子。

　　　　“小姐，你还好吧？”他似乎看到了我的刹那愰神。

　　　　“我，我挺好的。对了，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等我一下。”我微微一笑，来到里间，翻出了当初他给我的手绢。

　　　　“给，这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我把手绢用双手递给他。

　　　　“都给你了，你又何必还我。”他没有要接的意思。

　　　　“公子，请你收下。”我很坚决地还给了他，也断绝了内心的对他的所有念想。

　　　　“那天，真不好意思，清泉没有和你合奏完曲子。不过，其实敏月挺单纯的，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他迟疑地说。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心下一顿，“我谁都不怪，我要谢谢你教我弹古琴。”我向他微微颔首。

　　　　“教你弹琴也是在下的荣幸。”他喝了口水，水的淡然无味让他皱了下眉头。

　　　　“公子过奖了。公子，明天我就要走了，让我以清水代薄酒敬你一杯。”我举起茶杯。

　　　　“干杯。”酒杯相撞，发出清澈“叮”的声音。

　　　　我饮尽杯中的水，明明是水，我却感到浓浓的醉意。饮完水，我们相对无语，时间仿佛僵住了，谁都不愿意首先打破这无声的静谧。

　　　　“小姐，小姐。”小环一路奔跑进来，打破了这静谧，“李公子。”看到了李公子，小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哦，小环，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吗？”我笑着站了起来，慌乱地掩饰眼中的伤感。

　　　　“我，我······”小环竟结巴地说不上来。

　　　　“在下先告辞了。”李公子起身。

　　　　“我送送你吧。”我陪着他到院门口，他跨出院门，我站在院内向他挥挥手，微微一笑。

　　　　“再见。”他淡淡地说，他居然学会了这个词，这个每晚学琴离开我都会说的词。

　　　　“再见。”我应道。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时，不过有缘总会相见，人生不就应该洒脱点嘛。很多事情改不了，也不用强求，就像小环还是习惯叫我小姐。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又怎么会有结果，就算有，也是苦果吧。那么，我宁愿这个苦果永远都不会结。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这样挺好。

　　　　回到屋中，李妈小环已摆上了丰盛的午餐，只是似乎不再有酒。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好想喝酒，心烦依旧。

　　　　“小环，没酒吗？”我在小环耳边悄悄问道。

　　　　“小姐，你还敢喝啊。你昨晚喝醉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把我们都吓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你睡下的。”小环轻声回道。

　　　　“啊。”我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以前在现代喝醉酒也就说说胡话，昨晚怎么就失态了呢，糗大了。

　　　　“小姐，你先坐下，李妈有些事跟你说。”李妈说道。

　　　　“哦。”肚子是真的饿了，坐下我便端起小环盛好的饭吃了起来，“李妈，你说吧，我听着。”嘴里混着饭，我含糊说道。

　　　　“你娘当初。”李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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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庭院深深　代嫁风云
　　　　听李妈这么说，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把翠绿的四季豆夹入碗内，拨了口饭往嘴里送，眼睛就那么望向李妈，静静地等着她后面的话语。

　　　　“老奴本来是大夫人的丫鬟，五夫人来了，就被派去伺候五夫人。”李妈悠悠道来，“那时，老爷真的很宠五夫人。五夫人喜欢幽静，就布置了这个别院给她，还亲自起名叫“心阁苑”。那一个月，老爷几乎每晚都陪着五夫人，夜夜相守，片刻不离，惹得几位夫人都不喜欢你娘。不久，五夫人便怀孕了。”

　　　　“我娘不是来的时候就怀孕了吗，怎么？”我打断了李妈的话。

　　　　“那是老爷怕大夫人他们反对你娘进门，就编了个慌，可见老爷有多疼爱你娘。那时就大夫人有了个小少爷还怀着敏月小姐，后来五夫人有喜，老爷开心得了不得。因着五夫人想念西子湖的荷花开得美，老爷便在园中凿了个人工湖，引水于此，遍植荷花，建了荷园。”

　　　　“荷园？”我不知何时已不自禁地放下碗筷，虽然肚中仍是空空，但我更好奇这个故事。怪不得，那荷园让我有如此熟悉安静的感觉，原来它还有这段来历。

　　　　“是啊，只是现在，荒废了。”李妈喝了口水继续缓缓道来。

　　　　“后来呢？”我急急问道。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有次晌午，老爷外出回来，竟发现小厮喜福衣衫不整地从五夫人房中匆匆出来。”

　　　　“啊？”我的嘴巴不禁张大，出轨？不会吧。

　　　　“老爷进屋，就吵闹起来，我们到房中时，看到，哎，五夫人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啼哭，床上还有一只男人的袜子。老爷怀疑五夫人和小厮做了那种事，便拷打喜福，喜福全招了，被活活打死。大夫人求情，何况家丑不可外扬，留下五夫人，其实老爷也对五夫人还有感情，就把五夫人关在了心阁苑。五夫人生下你，身子弱，便走了……”

　　　　“所以老爷认为我是这个家族的耻辱更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他要折磨我，是吗？”我自嘲道。

　　　　“咳咳咳，小姐，请你原谅我。”李妈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很苍白，“当年，为了小环，我没办法，听大夫人的，在你娘的汤药里下了药，而今，小姐要出嫁了，老奴也不再有价值了，今天我也喝到了自己的······咳咳。”李妈吐了口血。

　　　　“李妈。”我跑到李妈身边，“李妈，怎么会这样？”

　　　　“娘，娘你不要吓小环。”一边的小环记得哭了起来。

　　　　“娘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姐。”李妈把我们的手紧紧拉住，放在一起。

　　　　“来人啊，来人。”眼泪不停地流下，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太突然，突然到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怨恨。

　　　　“小姐，原谅李妈。”李妈在我的耳边喃喃说着。

　　　　“李妈我不怪你。”感觉一切就像电视剧一样，现在却如此真实地发生在我身边。来到这儿，一切都受着拘禁，李妈和小环是我最亲近的人，如今却让我失去一个亲人，那感觉真不好受。

　　　　“小姐，你娘给你的信放在，放在我，我的枕，枕头里。”紧握的手突然松开，李妈趴在桌上，合上了双眼，任我们如何摇晃都不再醒来。

　　　　“李妈，李妈。”我大声喊道，希望她能睁开眼，再用慈爱的眼光看看我。

　　　　“娘，娘，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啊，呜呜。”小环哭得很伤心，我又何尝不是，虽然她也是害死我娘的帮凶，可毕竟她没得选择，一直以来她都这么照顾我，我的心里又怎么可能对他有丝毫恨意。

　　　　不消片刻，大夫人到来，让门口的小厮利落地拖走了李妈的尸体。小环紧紧攥着，不肯放手，被拖倒在地，我忙扶起她，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她已无力坚强。

　　　　“李妈因疾病去世，好好安葬。”大夫人冷冷地说道。

　　　　“是，夫人。”小厮们都下去了。就着阳光，我看到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蛋，没有任何的表情，端正的脸孔，只是遍布脸上的皱纹昭示着美人迟暮和一个大家庭女主人的威严。

　　　　“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但是记得好好出嫁，做好你的本分。不要像某些人那么不守本分，哼。”大夫人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她简直就是恶魔，如此草菅人命，她到底有没有情感？

　　　　屋外的阳光那么刺眼，院子那么空旷，只有桌上，地上的斑斑血迹静静地昭告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我娘不会是这种人，直觉告诉我，所有事都跟大夫人有关。“小环，今天上午你们去大夫人那，你有听到什么吗？”我尝试着弄清一切。

　　　　“没有，哼哼，我一直等在屋外，最后我进去，哼哼，大夫人让我陪嫁，让我好好照顾小姐，哼哼，没别的了。”小环依然在啜泣。

　　　　对了，李妈说我娘给我的信，枕头。我站起身，颤抖着拿起线篓里的剪刀，“嘶嘶”剪开了枕头，手摸索进去，在厚厚的一大堆已经发黄的棉絮中触摸到了纸张，慢慢掏出信封。那是一个棕色的信封，信封表面没有任何字迹，到底里面是什么秘密，要染上这么多人的血。薄薄的信封在我的手里却是无比沉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展开信封。还好，字迹只是繁体而已，要写也许困难，辨认却没有什么问题。

　　　　我爱的女儿：

　　　　娘很欣慰你已经长大了。娘真的很抱歉，一直没能在你的身边。当你还未出生时，娘能感受到你在我身体里的律动。但娘仅仅只能在你出生时抱你一次，唯有一次。

　　　　娘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坚强。我爱老爷，碰到他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娘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任何事。你要相信娘。

　　　　娘走了，但娘希望你要好好的。如果有机会，请告诉老爷，我爱他，我不恨他，嫁给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翩翩绝笔

　　　　发黄的纸张轻轻诉说着一段深宅大院的陈年旧事，所有事都应该和大夫人有关。不过现在我的处境可不乐观，院外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我出去了也不能做些什么，能要做的也只有乖乖代嫁了。但是，我一定要找机会证明我娘的清白，洗刷我娘身上的不白之冤。

　　　　“小环，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娘希望我们都好好的，我们要坚强。”我拉起还在地上哭着的小环，“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事。”

　　　　“明天的事？”小环抹了一下眼泪。

　　　　“嗯。”既然事情都到了这地步，我又没有办法回去。那么就让暴风雨再来的猛烈些吧，我承受得住。

　　　　一桌的饭菜很快被我们吃光了，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