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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80后集体回忆的沦陷青春:到世界上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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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到铸铁厂东墙外的小马路上,小马路上没有人,我们这才稍微有些轻松。走到地沟桥上,看到地上一片暗红的血迹,血渗到了沥青里,已经凝固了。血迹旁一米左右,有一道硬物撞击产生的白印,那块铁锭已经不知去向。我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死是活,倒是那声尖叫从此便时常从梦里响起。我想那人一定死了,我杀死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
  我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铸铁厂,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去偷。不,我记错了,后来还去过一次……
  那天从派出所回来,我和王小勇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惶恐。我们觉着对不起赵义武,相约从此谁也不再提起他,想从此将他忘记。就像那个墙外的声音,只要忘记就等于没有发生。
  在我的想象当中,赵义武经过严刑拷打,最终被判流放到遥远的西伯利亚。肯定不是西伯利亚,反正是很远很蛮荒的一个地方,要么就塔克拉玛干吧。林丽美得知这个消息后,放弃了工作放弃了家庭,义无反顾地陪伴他流放。因为,是她陷害了赵义武。我被自己的想象感动得直流泪,这个故事其实来源于我偷来的那本《世界名著故事》,准确地说来自车尔尼雪夫斯基和他的情人奥莉加。
  那年我刚十五岁,已经知道了车尔尼雪夫斯基,是不是很牛逼?
  

秘密发芽(1)
“你爱我吗?”李珍第N 次问。
  “那还用说。”王小勇永远嬉皮笑脸。
  李珍用力把他推到一边:“我的肾不行了,你割个肾给我吧。”
  “真的?”
  王小勇二话没说,就跑到医院里,嚷嚷着找医生割肾。
  李珍拽住他,哈哈大笑:“亲爱的,我逗你呢,逗你呢。”
  王小勇捂着腰说:“我知道了,和你在一起,谁的肾都好不了。”
  有段时间,王小勇和李珍几乎天天做那事,致使李珍怀了孕。王小勇管我借钱去和她打胎。我身上只有十块钱,就都给了他。王小勇不知道从哪里又弄了点钱,带着李珍去临县的山城医院。
  我把他们送上汽车。王小勇的表情少有的紧张,尽管这样他还是试图把李珍逗笑,也借此掩饰自己的恐慌。隔着玻璃,我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只看见李珍非但没笑,反而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揪着王小勇的耳朵,将他的脑袋使劲往玻璃上掼,王小勇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五官都压扁了,活像一只比目鱼。尽管如此,他还不忘伸出舌头,眨着眼睛冲我做鬼脸。车子一晃一晃地开走了,连同王小勇的那张怪脸。
  我怀疑他们很可能就此逃之夭夭,不再回来了。
  “要是那样就好了。”王小勇后来咬牙切齿地告诉我:李珍当时一边哭,一边和那个医生眉来眼去。后来,她又去了几次,她第三次打胎是医生种下的种。医生免费给她做了手术,还给了她五百块钱的营养费。
  “真的假的?”
  “那还有错!”
  李珍拿着这钱请我们去西关桥边的西关饭店吃了一顿,那时候西关饭店可是临河城数一数二的好所在。我们点了满满一桌子菜,旁边的人们都在看我们,眼睛里分明在说:看看这几个小流氓!王小勇喝醉酒掀了桌子,手和脸上都被碎酒瓶子划出了一大片血。
  李珍掏出手绢去给他擦,反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滚到一边去,臭婊子!”
  李珍从地上爬起来,一跺脚:“王小勇,好,我这就滚,有本事别来找我!”
  结果还是我带着王小勇去包扎,在医院里,王小勇头上缠着绷带,像一个光荣负伤的战斗英雄。
  “我算明白了,古人云: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啊。这辈子,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定了!”他使劲攥着我的手,摇晃着,眼睛里热泪滚滚。
  “别说得好听,李珍呢?”
  王小勇一听,豹眼圆睁:“那个婊子,我…… 我他妈的和她一刀两断!”
  他右掌一挥,做了个抽刀断水的动作,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嗷嗷”叫了起来。
  王小勇不愧是条好汉,为了筹钱给李珍堕胎,他竟然去卖了一次血。要知道他不过才十六岁。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小勇说,“我爸当年就是卖血卖死的!”
  随后,他又问我:“你说精贵还是血贵?”
  我还沉浸在对他卖血壮举的震惊中,茫然地摇摇头。
  “200c c 血,100 块钱;400c c,200 块钱。可堕个胎,需要220。我算过了,血比铁贵,精比血贵,一滴精十滴血。可惜,精没处卖。”
  他这一套理论,把我弄得目瞪口呆。在这方面,王小勇绝对是我的老师,男女之间的事,我多半是从他那里学的。没过多久,他还教会了我很实用的一样本事。
  那一天早晨,王小勇找到我,神神秘秘地宣告他有一项重大发明。但他在告诉我之前又要我发誓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因为我们是好哥们儿,我才跟你说,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秘密发芽(2)
在我对天发誓之后,王小勇终于吐露了这个当时在我听来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重大发现。我一会儿称其为发明,一会儿称其为发现,实在是因为我也弄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一件玩具还是一种游戏。
  我起先根本不相信,王小勇急了,就亲自给我示范。我看见他把手伸进自己裤子里,摸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脸涨得通红,喘气的声音也粗了。
  “搞什么鬼?”我一把扯下他的裤子。他“啊”的一声惊叫,手本能地松开了,一团亮晶晶的液体笔直地射了出来,直射到三米外的墙上,把一只绿头苍蝇钉死在那里,成了一块琥珀。
  “我的天!”我的心怦怦直跳。
  “你也试试,保证很恣!”王小勇气喘吁吁地来解我的裤子。
  “我不!”我跳起来,躲开那一只湿漉漉的手。
  我最终没有禁得住诱惑。事后,我们并排躺在学校墙外的田野里,仰望着蓝天白云。王小勇问我:“什么感觉?”
  我想了想,说出两个字:“害怕。”
  “哈哈!”王小勇心满意足地笑了。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无意间的这个伟大发明在快感过后带给人的是深深的恐惧,现在我和他一起分享了这种恐惧,他自然轻松了许多。
  长大成人以后,我才认识到手淫绝不是一种恶习。相反,它是一件多好的玩具,一项多么伟大的发明,它抚慰了多少贫乏无知的少年,还有那些像我爷爷一样风烛残年的老人、那些像我父母一样同床异梦的夫妻、那些像赵义武一样孤独的囚徒、那些像我一样不能得到自己所爱的人的人…… 它是一件多好的事,不说利国利民,也没有损公肥私,相反它损己利人。手淫的好处说不清。不信的话,黑夜里你掀开全世界的屋顶,就会发现,手淫的人比做爱的人还要多出三分之一,为什么还多三分之一呢?因为做爱的人也会偶尔手淫,就像偷吃零食,
  而手淫的人却往往做不到爱。
  从这点上来看,我真要感谢王小勇,可当初却险些被这个玩意儿吓死。多少个心旌摇曳的夜晚呵,混合着甜蜜的恐惧、滚烫的战栗…… 亲爱的,我忍不住喊出你的名字,又赶紧抹去。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安静地等一等,很快就要轮到你出场了。为了防止情绪失控,我必须强忍着冲动,把你的名字轻轻轻轻地压在舌根底下,像压住一块水果糖。随着它缓缓地融化,我身体里漫过一阵妙不可言的沉醉。
  王小勇对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清瘦的少年,头发被刮得干干净净,一张秀气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他像个和尚。”我低声说。
  王小勇摇摇头:“不,像个尼姑。”
  这个少年我们一时也分不清性别。给他陪床的是一个头发灰白、容貌憔悴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的衣服打着好几个补丁,坐在床边,不断地用那双脏手抹眼泪。我们看着有些面熟,终于想起来了,他是我们学校附近一个收破烂的。我和王小勇还偷过家里的酒瓶卖给他。认出了父亲,孩子也就对上号了。这个孩子和李珍一个班,学习顶呱呱的,是学校里有名的“三好学生”,因为长得白,生性羞涩,像个女孩子,大家都管他叫白面。真名倒让人给忘了。
  我们问:“他怎么了?”
  “白血病。”那个愁容不展的男人有气无力地答道。
  “啊?血疑!”我们都叫起来。
  那时候,三浦友和与山口百惠合演的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正风靡一时,里面的女主人公幸子得的就是这种病,我们就以为这种病的名字叫“血疑”。

秘密发芽(3)
王小勇只在医院里待了一天。学校发起给白面捐款的活动,我和王小勇又去偷了一次铁,把得来的十五块钱全捐了出来。我们再次去病房看他的时候,正碰见李珍和他们班的同学一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王小勇问。
  李珍抛了个媚眼:“我正想问你呢。”
  “我做好人好事。”王小勇说。
  “歇着吧!”李珍冷笑着,她的笑已经很专业化了。
  王小勇住院时,《血疑》已经放了三遍。
  放第一遍的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当时,全临河城只有几个大单位有彩电,我常去的是临近的工会俱乐部。一间大活动室里坐满了人,最前面的坐在水泥地上,再后面的坐在椅子上,最后面的站着。
  四扇窗台上也站着人,双手攀着后面的防盗窗,蝙蝠似的倒挂在那里,其中就有我。
  电视每晚放两集,放完大约在九点钟。那天晚上,电视演到幸子发现自己得了白血病,企图自杀,被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她的男朋友光夫及时制止就结束了。说实话,这个电视人物关系有那么点乱,我看不大明白,只是图个热闹。出了工会俱乐部往南走,我遇见了一个穿红衣服的漂亮小女孩。这个女孩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有几次她就倒挂在我对面的窗户上,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我对她印象颇深。那天晚上,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到路灯底下,她突然站住了,待我走到近前时,对我说:“我认识你,你是三班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个子比我还高,落落大方,而且说的是普通话,一点不像我和身边的人那么老土。我立时自惭形秽,结结巴巴说:“我…… 我叫刘小威,你呢?”
  “他们都叫我小玲玲。”她笑起来很调皮。
  “小玲玲?”我的头一下子大了。那个传说中梳着一百零八个小辫,能打一百零八个旋子的小玲玲?
  “刘小威,你多大?”
  “十二。”
  “我十一。”她咯咯地笑了。
  我们结伴而行,我正好经过她家门口。
  “明天见!”她冲我摆摆手。
  “明天见!”我一路小跑跑回家,兴奋得睡不着觉,真希望幸子永远不死,电视能演上一百集、一千集、一万集……
  小玲玲和我做同班同学是升初中以后的事情,读小学时,我和王小勇、郑成都在三班,小玲玲在一班。我们认识不久,就到了“六一”少年儿童节,学校文艺大汇演。小玲玲唱《达坂城的姑娘》,跳新疆舞,辫子飞舞,裙子旋转,金光闪闪,脖子扳来扳去,引得全场掌声雷动。
  那时她刚刚从新疆转学过来不久,便立刻红遍了全校,一举成为所有男生心中的偶像。紧接着,我和王小勇登台献艺,表演唱香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的主题歌《万里长城永不倒》。我像根电线竿子似的戳在那里清唱,王小勇在表演自创的武术,时而“雄鹰展翅”,时而“鹞子翻身”,一个不留神从台上栽了下去。台子只有一米来高,人虽然没事,台下的观众却笑开了锅。我赶紧不唱了,飞身跳下舞台,扶起一瘸一拐的王小勇,两个人在众人的哄笑中慌里慌张地跑出了大礼堂。
  我和王小勇的此举,成为多少年的笑柄,一对艺苑新星就此淡出舞台。
  话说小玲玲家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桑树,一个人抱不过来,至少有五六十年的历史,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就常在树下乘凉。每年五月几场春雨过后,树上桑葚累累,红得透紫。这时候,全城的孩子们都爬到树上摘桑葚。最多的一次,我数了数,足足有五十多个。站在树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小玲玲家院子里的情景。她家院子里有一个自来水龙头,有一次我有幸观赏到她洗澡的情景。她甩掉书包,将裙子从下面往上捋起,兜过头顶脱下来,只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裤衩。她端了一盆水,从头到脚浇下去,裤衩紧紧地贴在身上,一对小乳房微微上翘。男孩们吹起口哨,纷纷起哄,有的还摘了桑葚往院里扔。小玲玲扔了脸盆就冲了出来:“哪个王八蛋,有本事,你们给我下来!”

秘密发芽(4)
“有本事你就上来!”
  男孩们耀武扬威。
  小玲玲说:“上就上,有什么不敢!”甩甩辫子,就往上攀。
  刚才吵得最凶的也是扔桑葚的那个孩子见她真上来,就赶紧往高处爬,小玲玲就在后面追。小玲玲爬得可真快啊,她比松鼠还灵活。
  两个人越爬越高,那个男孩慌不择路,一脚踩空,从树缝中掉了下去。
  “妈呀,救命啊!”
  我们都吓呆了,要知道从他站的那个枝子到地面至少有两丈高,摔下去即使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小玲玲翻了一个跟头,双脚勾住树枝,身子倒挂在空中,一伸手将那个孩子的脚跟捞住,借着树枝的弹力一使劲,将那个孩子扔回到了树上,那孩子骑在一棵树杈上,惊魂未定,“哇呀哇呀”地大哭起来,尿顺着裤衩往外流。
  这一下子,小玲玲把所有的男孩都震住了。大家纷纷鼓起掌来,又摘了桑葚向她献媚,编了枝条帽子戴在她头上。后来,大家开始追逐打闹,比赛看谁爬得高。结果,小玲玲一口气爬到天影里去了,只看见白花花的阳光中一颗红点,像一只红鸟。她清脆的笑声,像百灵一样婉转动听。大家无不服气,一起拜倒,称颂小玲玲是女王。当时,我就站在她脚底下的一根树杈上,一脸崇拜地望着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凑上去吻她赤裸的双脚。她贝壳似的指甲上,画着一个个调皮的笑脸。她感到痒,笑着躲开,又用那只画着笑脸的脚趾去踩我的脸。
  后来我才知道,小玲玲的妈妈就是爸爸在仓库的同事任红梅。那个女人胖大粗俗,和小玲玲长得一点不像。她们家去年刚从新疆乌鲁木齐迁回内地老家。
  “那她爸爸呢?”我问。
  “她没爸爸。”
  “没爸爸?”
  “没就是死了,”爸爸嘿嘿一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个好爸爸?”
  “你好吗?我怎么一点都没觉得。”
  “操,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爸爸再不好,总归比没有强吧?”我想说“那可未必”,忍住了。
  我和小玲玲渐渐熟悉起来,她便经常来找我玩。她绝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孩,也不是李珍那种放荡无度的女孩,她恰恰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她恰恰是我的小玲玲,这个名字从我的嘴里吐出,就像一只斑鸠扑棱着翅膀眨眼就飞到了高高的树尖上。
  有一次,爸妈都上班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小玲玲来了,挺着胸,背着手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周:“你一个人在?”
  “嗯。”
  “闷死我了,”她问,“你闷吗?”
  “闷。”
  “我们玩点什么吧?”
  “好。”我把积木、手枪、火车、轮船一股脑地搬出来。
  “都不好玩了,小孩子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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