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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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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拧灯。
黑暗一片中,厨房那边哗啦一下,似乎是什么器皿掉在地上摔碎,可以想见那些碎片躺在月光里,脆弱的模样。
一句诅咒之后,水声潺潺,这静夜里,仿佛藏了一头渴极的动物,刚刚寻到水源。
接下来化为细密的点滴,柔,却沉。
脚步声从厨房过来,承载一个跌撞的身影。
“小宇。”她终于开口,相当平静:“站住。”
身影在楼梯口停下来,一只手已经扶在原木扶手之上,要感受后者的凉而润似的,他以这样的姿势止在那里,许久,脸上才显出一个笑来:
“妈,您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清秀的一张脸,这么不设防,甚至有几分天真。
他的母亲凝视他几秒,微微偏一偏头:
“厨房的水龙头,去把它拧紧。”
他真的乖乖转身,去了厨房,把那一点一滴啪嗒啪嗒的声音给拧上。
“来这里。”等他回来,她仍老样子端坐在沙发上,气息沉稳安定:“坐。”
周明宇被母亲盯着,闻到自己发肤衣衫中的,浓重的,夜生活的乌烟瘴气,非常不自在,恍惚又回到童年,顽劣时被她抓个正着。
“我去洗澡。”他用手掌抹抹脸,清醒一点,尽量清楚地说:“妈您早点睡。”
“过来坐。”她重复一遍,柔和之下,有一贯的筋骨。
他于是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同时只觉得难堪,疲于应付:
“您想说什么?”
同时心知肚明,还能有什么,质询、责难、为人处世的条款——的确他今天令涵宇颜面无光,随便董事长夫人如何教育,他也认了。
母子俩相对无言,直到母亲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语气疼惜:“还疼不?”
周明宇一怔,条件反射地回答:“不疼。”
她点点头,手放在他头发上,叹口气:
“以前我认为偏袒是害你。今天才突然发现你长这么大,连我做母亲的,都从来没有袒护过你,你肯定特别委屈吧。难为你了,儿子。”
周明宇在母亲的目光中收起桀骜的嘴脸,逐渐产生错觉——他正重新变的幼小,被置于保护之中,软弱到有流泪的冲动。
可他现如今已经比这衰老的妇人高出一个头来,哪有权利再做这等任性肆意的行为。
“妈,对不起。”周明宇低声说:“我是个混蛋儿子。”
“胡说八道。”母亲立刻接道:“你是什么样的,你妈说了算。”
这话只有让他难受,他长到现在,是多么不让她省心,他不是不知道。
母亲用手势制止了他的接话,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有自私的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人,替我偏袒你。前段时间,我真觉得你找到了。”
他原本麻木的隐痛又被一指头戳上去,翻搅。
“你真的很喜欢她,对不对?”
周明宇不回答,的确,太喜欢了,几乎到了这样的地步,让对方滥用他的喜欢。
他是不是活该这样,这么遍寻不着,这么求之不得,这么失魂落魄。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儿子,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我明白,妈,您去休息吧。”他疲倦而平静地说:“我知道怎么做。”
81
小冰自从那一天离开之后,再也没来过。
各人情境有如饮水,冷暖自知。我自己手里那一点温度,都在无可挽回的凉下去,我还不是束手无策。我没有能力帮她焐热她那杯茶,至少不好再多烦扰她。
我到底年轻,医生通知我,随时可以出院。
“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保持情绪安稳。”
我妈在旁边,说知道知道,麻烦你了大夫。
我其实觉得这两天,我妈神色多少有点不对头,隐隐约约的,有一点儿骄傲的意思,很是办成了大事的感觉。
问她,她会拍一拍我:
“娜娜,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其实她这样,真的让我不安。
她也从来不对我提周明宇,似乎我刚刚失去的那个孩子,跟那个男人毫无关系,它只是凭空而来的一场幻觉,现在化归虚无。
我有时候,也觉得眼前的一切,白床单,药水味儿,窗外明净的阳光草地,甚至周明宇和我的种种,都是一段虚幻迷离。一梦经年,现在在将醒未醒之间飘摇,醒来到底不甘,继续沉睡,又太自甘堕落。
那一天醒来以后翻看手机,发现周明宇半个电话也没有。
我关了机,两个小时后打开来,仍旧无声无息,我再关上,再打开,周而复始,最后终于忍受不了,抽自己一耳光,把电池拔掉。
醋意又不是极地寒冰,怎么可能让一个对我哪怕稍微上点心的男人这样,我在出租车上,拨了那么多通电话给他,他竟然可以从头到尾,完全置之不理,冷淡如此,可想而知。
我出院的时候,我妈带了楚昭过来,他惴惴地,叫我姐。
我发现这一场劫之后,似乎天下大同,世界安宁,原来觉得怎么也不能谅解的人,也就谅解了,叫我就应了,就点点头,对他笑笑。
老实说这孩子是还不错,帮我把包拎前拎后,以前那些不靠谱的桀骜,现在一点都看不到。
话说是人都会成长,也许吧。
我出门就看见一辆路虎,有点儿眼熟。
一身便装的苏澈打开车门,下车冲我们走过来。
除我之外没一个人意外,不用说是我旁边这位中年妇人的把戏——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在这件事之后,还妄图把她女儿推销给这个小青年,一般人真是干不出来。
“苏澈哥。”楚昭叫他。
我惊疑地问哎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澈看我一眼,说:“看来是真没大碍了。”
“苏澈哥带我去攀岩,好玩儿!姐,咱们下次一块去。”楚昭兴致勃勃。
“……那个不适合我。”想一想,也觉得发晕。
我妈跟在后头,我转脸看她笑得慈眉善目:“又叨扰你了,苏警官。”
“哪里——她就这些东西?”
“哎。”
楚昭抢先坐上副驾驶:“苏澈哥,让我来开会儿行不?”
“那咱们就等着被交警逮吧。”苏澈拍拍他:“下次我带你去郊外。”
“……对了姐,前两天我陪妈去你那拿东西的时候,发现你家楼下,停了一辆宾利,宾利哎!我就远远看了一眼,超帅我告诉你,开起来肯定爽透了!”
没人回答这兴奋的小男孩,我累的很。
之前我妈就买好了一堆净菜放在我家,留苏澈吃饭,现在她在厨房里忙个没完。
我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看着熟悉的四周,却觉得空的厉害。
苏澈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水:
“你妈刚烧的。”
又说:“你这儿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对啊,我做人没进步。”我握着杯子,闲闲地说:“不过,苏警官,你至于大夏天的给我倒这么烫的嘛?”
“……”
这时楚昭被我妈从厨房赶了出来,冲我吼一声:
“姐!我妈问你这儿是不是没黄酒了?”
“这玩意儿在我这从来没有过。”我回答。
楚昭转头说:“妈!姐说没有,你炒菜要酒干什么?”
我跟着他喊:“后一句不是我问的!”
苏澈在旁边,哭笑不得的样子,眼光却很温柔,我偶尔瞥到,心里一紧。
我妈从厨房出来,点着她儿子的额头:“你除了会吃还会干什么,我怕我让你到超市买瓶黄酒你也得给我买瓶二锅头回来。”
我大乐,原来我妈还有点幽默细胞。
“那伯母,我去买吧,您要什么牌子的?”
“哎,那叫什么的……天天用的,反而记不得了。”我妈想了一会,在围裙上擦擦手:“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大概两站路,有家沃尔马。”
“好的。”苏澈掏钥匙出来,转头看我:“你……没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
“小昭。在家陪姐姐啊,不准乱跑。”我妈对楚昭吩咐。
男孩子很不耐烦:“快去吧,罗唆。”
“很快回来。”苏澈说:“你什么都别做,别动,等我们。”
我觉得我妈跟他一比真是惜字如金:“知道。”
“喂,你要看电视不?”他们离开后,楚昭坐地上玩手机,我问。
“不看,没什么好看。”
其实我也没多有看电视的欲望,不过现在我不太能承受安静,太静了,就会有一个小孩子,在我脑海里头,偷偷地、小声地哭泣。
“姐。”男孩背对着我,手指头啪嗒啪嗒摁的很响:“对不起啊。”
“嗯?”
“苏澈哥跟我说,你还帮我找人进一中。”
“哦。”
“你真多事。”他转头看我,语速很快:“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不知道翻脸好还是点头微笑说不客气好,我跟这孩子还是不搭调。
正在这时,门那边传来被指节叩响的声音。
“这么快?”
“我去开!”楚昭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把门拉开:“苏……你是谁?”
我感觉一阵冰流不知从何方而生,却让我身体发肤,无一寸不凉彻,无一处不刺痛,我听见清隽的男声:
“关娜,她在吧?”
我太没有出息,这样一惊一乍,真叫自己看不起。
我弟弟回头望我,再转脸看他,不明所以。
“小昭,你让他进来。”
楚昭疑惑地让开。
我看见周明宇向我走来,仍然是漂亮的脸,却再也没有那种,悠淡及漫不经心的气质——好吧他现在的状态很难形容,有点儿像太殚精竭虑之后,真看见预想中的目标,反应反而有些停滞,不是非常相信,不是非常确定。
但很快,这层神情落了下去,他开始试图,扯出一个微笑来,没有成功,这个动作让这个清秀的男人,脸上第一次带了点儿微微的狰狞。
“你果然在。”他径直在我面前坐下来,目不转睛:“我这两天在找你。”
他的语调太平,仿佛有一层情感的屏障隔在中间,我触摸不到任何情绪,或者说,是我自己的感官经历了刚刚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激越,现在正处于一种类似于被电击过后的麻痹,这麻痹一直传到我的嘴唇上,我没办法开口。
“你去哪了?手机为什么关机?”
我渐渐觉得荒唐。他如今不请自来,还要我一样一样交代。
“姐。”楚昭还站在门口,脸上是孩子气的茫然。
“你随便去干点儿什么。”周明宇转头对他说:“我有话跟她谈。”
楚昭看向我,我点点头。他于是出去,从外头带上门。
房间里的空气只剩两个人分担也觉得吃力,周明宇回头,隔了几秒说:“关娜,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费力地重复:“我也是。”
他伸手过来握我,我下意识地蜷起指头。他似乎对此没有意外,收回手继续说:
“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的时候才发现,我其实对你一无所知,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我去哪,我向谁找你呢。我只能到你的公司,他们告诉我你请假,为什么不知道,然后他们给我一个号码,一个住址……我当时看着那张纸,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原来只有这些。”
我黯然,的确,真是单薄。
他一个字一个字,声音很缓慢,很柔和,可这份缓和只是一个假设,我听的出来。
假设我们可以不动声色,假设我们可以云淡风轻。
电话铃在这一刻锐响起来,把沉厚的空气哗啦划开,直刺进我每一根僵冷的手指。
周明宇看也不看电话一眼,盯着我:“不接么?”
“喂?”
“娜娜。”是我妈,声调很紧张:“是不是周明宇来了?”
我只感觉话筒贴在脸上,凉的钻心:“哎,没事的。”
“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亏得小昭打给我,你别理他啊,等等,我们马上就回来!”她在那头挂断。
我放下电话,迟疑一会,张张口,再张张口,最后说:“周明宇,我很累,你先走吧。”
他果然站起来:“很好。”
转身,他疾步走到门口,我听见门被拉开一线。
之后却再无响动,我可以想见门扇与虚空之间如何形成一个锐角,阴影在地面上被折叠,一切静止,无声无息。
他就站在那里,手捏在门把上。
几秒后碰地一声,他猛然带上门,仍然背对我:
“关娜,就这样了?你至少回答我一句,是不是就这样了?我们。”
我像一个沉冤不得雪的囚犯正面临刑求,画押与否,都是死路一条。
抬头看他,他已经调转身,神情跟我一样,濒临绝望。
“你先……”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像凌厉的一头兽,我尚未有所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他拎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关娜。”
他这样我反而强硬起来:“你干什么!你疯了!”
“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你要会谁?不是你弟弟吧?”
我掰他的手:“周明宇,你无不无聊?”
他开始冷笑:“刚刚那就是苏澈?跟你妈一起下楼那个,就是苏澈?”
原来他们还是遇上了。
我可能是脱了力,小腹又开始痛。
“他好在哪里?比我有钱?还是,比我更满足你?”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值得你离开我?”
“都不是。”痛的太厉害,我倒抽一口冷气:“是因为周明宇,你他妈是个混蛋。”
“我混蛋你也要跟别人,我好好的,我学着爱你,你也要跟别人。”他反而笑了,琥珀色的眼珠,被烧的一丝清醒都看不见:“我干吗不混蛋?”
他把我抵在墙上,一只手扯开我的外衣:“要跟别人了,是不是?行,那最后好好服务我一次,留个纪念。”
我看着他,他不知道他这一刻的眼神,跟某一个时刻他说,娜娜,你别再不要我。其实近乎一模一样,疼痛,热切,脆弱,只是多了无望。
我突然极度难过,呼吸困难。
周明宇停下动作:“哭什么。”
他看上去逐渐回复一点理智,笑容苦涩:“你演技太好。”
然后,放开我。
我无力自持,顺着墙往下倒,膝盖顶住胸口,痛感却越来越尖锐,我不知道我是因为哪里的难受而哭泣。
周明宇的气息就在上方,却忽远忽近,我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有人敲门:“姐,我怎么听到你哭了。”
是楚昭,他跟着推门进来,似乎是怔了一怔,接着冲过来:“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他伸手拉住我胳膊,试图捞我。我不能动,费力的张开口:“药,我包里。”
楚昭的脚步噔噔噔离开,我却被原地拽起来,周明宇的嗓音就在耳边:“什么意思,什么药?”
我向后拼命抵住墙,才有力气平视他,这个漂亮的、残忍的、给我最大温情和痛楚的混蛋:“我流产了。”
他有一会儿没明白过来:“你说什么?”
“我流产了,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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