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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临夜冷于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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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她面前是为了见她，而她却无情地只把我当做想伤害她妹妹的，不可原谅之人，招招想致我于死地。即使我后来出了宫，也无法抑制住对她强烈的思念。我茶饭不思，辗转难眠，思念几乎抑郁成疾。那时我便明白，我无可救药了。倾凌就是我心上的一根刺，舍不得拔掉，却又时时刺着自己。
“我又进了宫，只为能见到她，她却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一群花枝招展的嫔妃间，她依然一身素白，对周遭的人或事充耳不闻，只静静坐在那里，却成了我一生中最美的风景。倾弦陪在皇上身边，巧笑嫣然，幸福甜蜜。倾凌安静地看着，眼底有满足也有痛苦。我恨她，她明明，那么深刻爱着那个皇上！
听到这里，霜尘真真正正地震惊了。倾凌她，居然爱过皇上！那么淡然冷傲的她，居然爱过皇上！而且是那个，她妹妹爱着的皇上！这么说，她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妹妹，所以放弃了爱情吗？她临死前提到的“祯郎”，指的就是皇上吗？她居然，这么多年，都自己煎熬……
“我恨透了她，恨她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却得不到幸福，恨她深爱着皇上却只能为了倾弦而隐忍，恨她明明那么孤寂却不屑于我的爱！是啊，她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所做的一切她都不屑一顾！我恨她！我终于绝望了——在亲人和爱人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可是，倾弦早就变了啊……为了争宠，她已经疯狂了。我想，如果我得不到，那么就成全她，让她幸福吧。只要我杀了倾弦，皇上就是她一个人的了——我宁愿她恨我，也不要在她生命中安静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可是倾凌还是阻止了我。我发疯一样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思念，并乞求她跟我走。我承诺会将她捧在手心疼爱——可是她不要。她只是可怜我。她断了自己的几缕青丝，发誓今生今世永不相见，誓要断了我的念想。然后她就离开了，再不回头。
“后来她被打入冷宫，我着急去找她，可是她连现身都不肯。我以为，她只是需要静一静。我告诉自己，如果哪一天她肯见我，肯原谅我的纠缠，我必定甘心废去一身功力，与她归隐山林，再不害人。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倾凌不在了……”
霜尘只低头看着独孤彦颤抖的双手，心中五味陈杂。
倾凌，原来你早已经历了一切，看透了一切。原来，你早已经过爱，被爱，不的爱。那么你，可否经过相爱？那个坐拥三千粉黛的皇上，可否也对你一往情深，就如同独孤彦一样？
原来，你让我变成你的样子，是想让我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你深爱的人的身边。
独孤彦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会霜尘，转身走到墙边，伸手一推，本来旧迹斑斑的完整的墙打开了一扇小门，里面竟然灯火通明。他捧着盒子进入，随后墙壁便合上了，不留一丝缝隙。
霜尘迟疑着走过去，试探性的伸手去推那面墙，却怎么也推不动。不论她如何用力，墙也还是纹丝不动，她只得放弃。
不知道在墙前静立了多久，霜尘想着自己与倾凌从相识到师徒的点点滴滴，想着她总是抚琴的孤寂，总是对月无言。她的心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苦吧，不能对他人言说，只能自己慢慢抚平的痛苦与伤口。可是，殊不知有些根本就不可能痊愈。
可是倾凌还有什么遗憾呢。她认认真真地爱过成全过，也被独孤彦这么轰轰烈烈地追求过，至少有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在守候着她。而自己呢？自己能否那般幸运，拥有自己的爱情？
每个人都有一段身不由己的过往，而现在只有倾凌她解脱了。她选择了最不留遗憾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而另一部分，由自己替她延续。
只有她，才有能力支配自己的命运。
不知何时，独孤彦已经站在她的身边，手中捧着个透明的琉璃盘子。盘子中盛满了透明的液体。
“我给你试试吧。”独孤彦说着，用手指小心地从液体中拈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认真的对着霜尘的眉眼，慢慢贴上去。
只道是枉然（一）
凝视良久，独孤彦半感慨半忧伤地笑了，面对这张熟悉却久违的脸，仿佛站在他眼前的人比霜尘更熟悉，却比倾凌更陌生。
“果然，你这么适合。”
霜尘不禁抚摸自己的脸，回想刚才独孤彦将面皮贴到自己脸上时的一丝冰凉，还有深入骨髓令人心跳停滞的与另一个灵魂的契合。
自己，从今天开始就要摈弃自己的过去了吗，包括身份，容貌，以别人的面容生活。没有真实，没有软弱，只有誓要实现的，一个女人的报复，和抱负。
“你可有换洗的衣服？”霜尘指了指身上衣服的划痕，“我需要马上离开，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片刻，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她走到独孤彦面前。
如果说易容之前霜尘与倾凌的气质像，易容之后与倾凌容貌一样，那么现在换了衣服，就真的仿若倾凌重生一般。
薄衫若玉，人淡似影。初雪般淡然安静，精致无暇的脸上如黑玛瑙般透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尘世浮华。
就好像那么多年以前，倾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惊鸿一现，那么清冷那么漠然，瞬间虏获了自己所有的心跳。
自己从此万劫不复。
独孤彦出神地望着她，好像透过她的眼睛在痴望回忆着些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选择了进宫？为什么都要嫁给皇上？难道与一群胭脂俗粉争风吃醋能强过自由恣意的生活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能这么潇洒来去自如。”霜尘略微嘲讽地回答。
“亲故？牵挂？原来你还是和倾凌一般有所顾虑啊。倾凌是为了倾弦，那么你呢？你为的是什么？”
“是母亲。而且不止这样，我想要的远远不止守护而已。”
“你一个女子，即使身怀武艺，即使貌美如花，又能如何呢？难道你想要的，连富贵，权利，地位都不能满足吗？”独孤彦不禁哑然失笑。
霜尘无视他的怀疑，傲然坚定地答：“当然不是。我想要的，是天下。”
独孤彦微微一怔，收起了笑，认真地看她那充满野心的神情。
与只守护妹妹安定幸福的无欲无争的倾凌相比，霜尘则刚硬太多了。可是——过刚易折啊。
“何必强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随你吧。倾凌既愿意亲近你甚至收你为徒，必定有她相信你的理由。我制作的面皮都是需要药物卸下的，这里有我匆忙制作的一颗，你带着备用。日后你有什么要求，传信给我即可，我自倾囊相助。”
霜尘点头，走向窗边：“大恩不言谢。”
“霜尘，”独孤彦忍不住叫住她，“别轻易爱上别人，不然，你会痛的。”
霜尘微愣，想起儿时母亲含泪的告诫，又想起那个月明风清的夜晚，那个短短的拥抱，那次暖暖的感动……
没有回答，她纵身跳出窗子，飞上屋顶迅速远去了。
独孤彦站在原地良久，手足冰凉。
爱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转瞬之间心爱的人却香消玉殒。而且还残忍地要自己在她的脸上动刀……
倾凌啊，你就这么不在乎我，连一点点仁慈都不愿意给我，甚至都不愿意让我知道你生前住在哪里。你宁愿死无全尸，也不愿意让我在你身旁流一滴泪吗？
这个沈霜尘，到底有多独特，能让你冰冷没有一丝缝隙的心为之动容，竟然愿意把自己的脸给她。你怎知这样是帮她，还是——
害她？
都已经两天了，沈银瑾怎么还没来？她不是吵着嚷着，半个月前就在添置首饰新衣要盛装打扮来见她心心念念的六阿哥吗？不知道沈庆生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消失了……他会刁难娘吗？可是成功与否只在此举，自己不能放弃——如果回去，也只是与娘亲一起等死罢了——
沈庆生发现那些信件没了，定是急的气血攻心，最近应该没时间理会娘亲与自己的事吧——
霜尘现在正盘腿坐在六阿哥府邸围墙旁一大树上。树高，又密，极容易藏身又不易被发现，还能方便观察府内外情况。
“狗奴才——不会过来扶我一把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霜尘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板。沈银瑾，她终于来了！
六阿哥刚才进宫请安去了，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回来。见沈银瑾在六阿哥府上的管家面前轻声细语装模作样，然后被请进府去，朱漆镶金大门慢慢闭合，霜尘跳下树迅速隐蔽在一座石麒麟后面。
就这两日观察来看，这个六阿哥倒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整日吟诗作赋，颇有才气。为人温文尔雅又谦逊，也难怪沈银瑾会对他一见钟情。
但是，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目的，只能对不起他了。
霜尘暗叹一口气，在地上蹭了些灰，又将自己的头发揉乱，还把衣服撕开几道小口子。要骗过他，还真是要这么狼狈呢。
不知道等了多久，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这两天听力判断，那为首的一个定是六阿哥。霜尘立即掏出怀里的一个冷硬馒头轻轻扔了出去。
北傲世瑜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突然滚到自己脚边沾满灰尘的馒头。
“什么人？还不滚出来！——”一旁的侍卫一声大喝，正要往石麒麟走去，却被北傲世瑜拦了下来。
“别吓到他——让我来。”说着，不顾侍卫的劝阻俯身捡起馒头，慢慢走到石麒麟前，道，“这是你的馒头吗？它被我踩脏了，我赔你一个好不好？来人，拿个新鲜馒头来！”
很快，馒头包着层油纸散发着热气与香气送到了北傲世瑜手中。
“你是不是很饿了？你出来拿吧。”
半晌，见石麒麟后半分动静也无，他主动上前走到麒麟后面。
一个衣衫破旧头发脏乱的娇小女子，却有着一张虽然脏兮兮，但是眉目清晰明显是个美人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黑亮剔透，那么无辜而无助但是晶莹动人饶是添了几丝妖媚。任是男人，面对他，都会忍不住想要将其拥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吧。
见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地上，身子如同筛子般不停发抖，脸色苍白嘴唇更是一丝血色也无，一看就是饿极了几天不得饱饭的虚弱。
“这个馒头——”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别打我——求你了……别打我——好痛啊——”
北傲世璃愣了片刻硬是强迫自己把被她吸引的目光收回来，刚一开口就引来了女子失声的尖叫和求饶，眼中布满了恐惧，声音却嘶哑不堪。
“我不是坏人——我不会打你——也不会让别人打你——别这样——”见女子这样，北傲世瑜顿时手足无措，忙连声安慰。
霜尘捂着头又哭喊了几声，就体力不支往一边倒了去。
北傲世瑜迅速丢掉馒头，上前不顾脏乱将其打横抱起，不禁在心里惊讶这女子的身体居然这么轻——而且从袖子里滑出的手臂上竟有伤疤——这么可怜的女子，到底是谁，下得了这个狠手！
“来人——去叫大夫来——赶紧安排几个丫鬟来我房间待命伺候——”
惊异于他语气中从未出现过的难掩的愤怒和慌乱，侍从战战兢兢地答：“可是沈府小姐正在大厅等——”
北傲世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再不言语，不由分说抱着霜尘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只道是枉然（二）
大厅中，沈银瑾渐渐等得着急了。
刚才明明已经有人来报说北傲世瑜已经回来了，自己连忙检查衣服发鬓是否凌乱得当，还让丫鬟春儿看看自己的妆容有没有花，紧张地准备了半天，厅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问管家，说已经通报给六阿哥说自己来访，已在大厅等候，可是六阿哥为什么不马上来见自己呢？之前来访时自己从未受过这种冷遇啊——
见沈银瑾一边想一边将手中的绢帕越扯越紧，春儿连忙端起早就敬上的茶：“小姐，喝口茶润润喉吧。”
沈银瑾漫不经心地接过，端到嘴边轻抿了口，随即柳眉倒竖，将茶杯重重砸放在桌上：“你个作死的丫头——这水都凉了你才端给我喝？！活腻了吗？”
“小姐恕罪——春儿知错了——”春儿扑通一声跪到沈银瑾跟前，吓得面无人色。
“沈小姐——”管家进入大厅，见春儿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明所以，瞥眼看到桌上四处飞溅的茶水，了然地在心里冷哼，面上又不无恭敬地说，“六阿哥现在事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来接见小姐，问小姐是否方便到厢房歇息？如果实在不方便，那就只有劳烦小姐暂且回府，六阿哥改日登门造访？”
听六阿哥要多留自己一会，沈银瑾不加多想便应下，高高兴兴地跟着管家往厢房去了。
春儿委屈地自己起身，默默跟上。
六阿哥房中。
霜尘已经由丫鬟简单更换过衣服，简简单单的素色套衫，精致小巧的领口衬托出霜尘宛如白玉般干净出尘的面容。
她此时还未苏醒，浓密的睫毛安安静静地投下阴影，无比恬静。连替她更换衣服的丫鬟见了，也不免心动。
霜尘沉睡着，隔着一层轻纱，几个远近闻名的大夫围在她床边，轮流替她露在外面的纤纤素手把脉。
之后他们又仔细地察看了她手臂上的疤痕，丝毫不敢懈怠。
半晌，他们相互起身，讨论着写下方子，由最有威望的程大夫去向外间书房中的北傲世瑜报告结果。
“六阿哥——”
北傲世瑜微微颔首，写完最后一笔，将狼毫笔轻轻搁下，一边净手一边礼貌地请程大夫坐下：“程大夫不用客气。还问这位姑娘情况如何？”
“六阿哥不必忧心，这位姑娘只是两三日滴水未进，体力不支昏倒，现在有些虚弱，不时便可醒来。醒来后先喂几口温茶水，里面泡上七颗赤枣，润润肠胃提提味觉，然后慢慢喂进热粥一小碗。因为饿得太久不可一时吃饱，只能慢慢用热粥缓过来。隔半时辰将用老朽的方子煎出来的药喂进些许去去身体的寒气和疲倦，恢复体力。”
北傲世瑜不曾开口打断，只是低头看着纸上的字，默默地将这些话记下。
程大夫笑道：“六阿哥，这位姑娘能撑这么久，我只需开些寻常方子，主要是靠这位姑娘本身的身体素质啊。我行医四十余年，除了务农的女子，还从未见过身体如此结实的姑娘家啊。尤其是这位姑娘年纪轻轻，还面相尊贵，料想她平时的日子虽然富足却还是十分艰苦吧。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个侍女。”见程大夫眼神带了些暧昧，北傲世瑜有些不自在。
程大夫了然地捋着胡子微笑：“虽然是个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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