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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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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宗为体,剑宗为用。梅兄能将二者融会贯通,我实在佩服。”贾无欺忍不住赞道。

    “什么气宗剑宗?”梅独凛冷嗤一声,“剑法玄妙,非百思不能解其一,又岂是简简单单气宗剑宗两派能够言明的?”

    “正是如此。”岳沉檀闻言,也不由颔首。

    “师兄这话你们听了便听了,可别让外人知道了。”叶藏花哭笑不得,“若是旁人知道了,他们可不会找师兄算账,只会来找我。”

    气宗剑宗之分,其实并不只在太冲剑派一派,武林中大大小小的剑派都出现过这样的分歧。虽然大家都明白二者相辅相成才能臻至圆满的道理,但若想成为大家,只能专注一条道修炼。想要二者并重跻身高手之列,实在太过困难。

    但对真正的武学奇才来说,唯有内外兼顾,才能领悟武学的真谛。梅独凛正是这样的人。

    “叶掌门不必烦恼,眼下梅兄的嫌疑算是洗脱了,柴掌门带来的那些人总没话说了吧。”贾无欺道。

    “非也,非也。”叶藏花摇摇头,“你我虽然知道人必不是师兄所杀,但那些人却并不这么想。他们定要问,如果不是梅独凛所为,为何却偏偏要留下梅花的刺痕?即使不是梅独凛亲手所为,这一招一式与他的剑法何其相似,凶手与定脱不了干系。又或是这根本就是梅独凛所为,痛下杀手后为了掩人耳目,才留下与往常不同的印记,假意被人构陷。”

    贾无欺闻言叹气道:“看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相信此事与梅兄无半点关系了。”

    “清者自清。”岳沉檀淡淡道,“办法总会有的。”

    “多谢。”梅独凛也不赘言,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

    “在下其实从方才起就有一问题,希望二位能为我解惑。”岳沉檀看向梅独凛和叶藏花。

    “请讲,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藏花道。

    “贵派剑法中,可有与梅兄方才那一剑类似的招式?”岳沉檀道。

    “这你可得问师兄了。”叶藏花看向梅独凛。

    “此式确是受了‘太冲十三式’的启发。”梅独凛毫无遮掩,直接道。

    “竟然是‘太冲十三式’?”叶藏花闻言惊道,“我却也没想到,太冲十三式能变幻出如此厉害的剑法!”他继而拊掌笑道,“不愧是师兄,我实在是自愧弗如。”

    “叶掌门何必自谦,你的琴技已经臻至一定境界,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比。”贾无欺笑道。

    叶藏花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转而道:“既然是太冲十三式演化而成,那岂非派中弟子,都有嫌疑?”

    “哦?太冲十三式难道不是贵派的镇派之宝?”贾无欺不解道。

    “自然不是。”叶藏花大笑道,“这才是我佩服师兄的地方。太冲十三式乃是太冲剑派最基础的武学招式,不论气宗剑宗,但凡太冲门下,皆可习得。”

    “竟是如此。”贾无欺也了然笑道,“谁正想到,这最普通不过的太冲十三式竟能演化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剑法。”

    “正是。”叶藏花道。

    “太冲十三式虽人人习得,但梅兄的剑法却不是人人模仿得了的。”岳沉檀开口道,“那尸体上的伤口,非剑法精纯者不能刺出。”

    “倘若创出太冲十三式的人还在,此案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了。”贾无欺叹了口气道。

    “此人尚在人间。”梅独凛冷冰冰道,“只不过,早已疯了。”
第九回
    “疯?”岳沉檀淡淡道,“昭昭闵闵,谁人独昏?”

    叶藏花闻言意外道:“想不到岳兄在道学上也颇有造诣。”

    “万法归一罢了。”岳沉檀语气平平回道。

    太冲山脉钟灵毓秀,不仅孕育了诸如太冲剑派这样的武林名门,也滋养了如凌寒斋这样别具一格的道场。然而当贾无欺一行人来到太冲十三式创始人居处前时,却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深深的震惊。

    百丈之内,寸草不生,唯有一座摇摇欲坠的石屋。石屋前一柄长剑插入土中,剑柄上全是尘土,而剑身早已在风吹雨打中被腐蚀的锈迹斑斑。

    “不知这是哪位真人的居所?”贾无欺望着眼前空空荡荡的一片,开口道。

    “是家师的师兄,太殷真人。”叶藏花回答道,“师伯闭关修炼数载,在大成之际突然走火入魔,神志不清,至今仍未好转。二位一会儿见到师伯,话语间还请小心谨慎,若是惹得师伯发狂,恐怕很难收场。”

    “走火入魔吗……”贾无欺喃喃自语道,而此刻梅独凛已经上前叩门。

    叩门声后,一个疯疯癫癫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谁啊?”

    “是我。”梅独凛冷冷道。

    “你是谁啊?”那疯癫的声音继续问道。

    “我便是我。”梅独凛依旧冷冷道。

    听到这样的对话,贾无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就在他扶额之际,那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头乱发的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从门缝里探出了头,看到梅独凛后,喜笑颜开道:“原来是我啊!”

    “……”梅独凛身后的三人,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石屋。

    石屋内除了一块光秃秃的石板,什么也没有。阳光没有办法直射进来,整个屋子显得格外昏暗又阴冷。太殷真人一屁股坐在石板上,扬起乱蓬蓬的头,冲梅独凛指了指刚进来的三人:“我,他们是谁?”

    “他们便是他们。”梅独凛似是懒得多费口舌,静静走到一边。

    太殷真人看着来人,沟壑纵横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慈祥的表情:“好好好,他们,请坐。”贾无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全是一派浑浊苍老,不复清明。

    三人还未席地坐下,太殷真人却突然从石板上跳了起来,指着三人破口大骂,一副睚眦欲裂的模样:“叫你们坐为何还不坐!目无尊长是想欺师灭祖吗?!”一边说着,他从道袍中掏出不知何时放入的石头,不由分说的朝三人砸去。

    贾无欺眼疾手快,推着岳沉檀躲开了石头的攻击,叶藏花就没那么幸运了,一颗小石子毫不客气的击中了他的右胁。

    “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叶藏花摸摸鼻子,苦笑道。

    贾无欺看看站在一旁的梅独凛,此刻他正凝神闭息,已然是一座雕像。

    “岳兄,怎么办?”贾无欺手还放在轮椅背上,低下头,在岳沉檀耳边轻轻问道。

    “先出去。”岳沉檀面沉如水,望着发狂的太殷真人,手指轻轻一弹,一片绿油油的树叶如利器一般朝对方面门飞去。

    太殷真人一见树叶,狂性大发,石子如狂风骤雨般奔向屋内的各个方向,连在一旁的梅独凛也难逃一劫。

    梅独凛轻巧避开的石子攻击,看了岳沉檀一眼,若有所思。

    从石屋离开后,叶藏花邀请贾无欺与岳沉檀前往剑宗驻地游览,贾无欺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叶藏花只是笑笑,也并不解释。

    剑宗驻地位于太冲山脉南峰,地势险峻,逶迤多姿。陡峭的山峰插入云霄,云雾环绕之处,正是剑宗驻地的山门。

    “此处风景,与方才又有所不同。”贾无欺环顾四周,怪石嶙峋,古木参天,别有一番气象。

    “自建派以来,剑宗一向以险、奇、怪为武学宗旨,门派驻地自然要与之相合。”叶藏花道。

    “想来贵派弟子的性子也十分古怪。”贾无欺摸摸下巴,看了看叶藏花,“不过叶兄倒算是特例了。”

    叶藏花笑着摇摇头,看向岳沉檀:“山路陡峭,岳兄是否……”

    一路下来,岳沉檀坐在轮椅上如履平地,并无任何不妥,贾无欺都快差点忘记这是个有腿疾的人了。

    “无妨。”岳沉檀淡淡道。

    “在下并无任何轻视之意,”叶藏花道,“只是前往大殿的山路确实陡峭,稍不留神便有差池,为了岳兄安全着想……”他话只说到一半,将决定权留给了岳沉檀。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了一条陡峭的山路前。并不是叶藏花夸张,这条山路只有大约两个脚掌宽,一边是凸出的巨石,一边则是万丈深渊。若是平坦也就罢了,此路几乎与地面垂直,寻常人等,恐怕要手足并用才能爬上去。这样一条路,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岳兄,需要帮忙,可别客气呀。”贾无欺望着长长的山路,吹了一声口哨。

    “那便有劳贾兄了。”说话间,岳沉檀已从轮椅上飞身而起,他凌空在几处高耸的怪石上轻轻一踏,便翩然落到了山路的另一头,只留下一做工精细的轮椅在原地。

    “好俊的功夫。”叶藏花拊掌赞道。

    “好沉的家伙。”贾无欺扛着岳沉檀的轮椅站在山脚下,哭笑不得。

    等贾无欺气喘吁吁的背着轮椅来到山门前,山门前早就伫立着一个灰色的身影。

    “岳兄,你这腿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贾无欺把沉重的轮椅卸下,擦了擦一脑门的汗。

    “时好时坏。”岳沉檀看着他一副累到脱力的模样,表情称得上愉快。

    贾无欺将轮椅推到岳沉檀面前,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比他还要高出一头。这似乎是岳沉檀第一次在他面前站起身来,平时总是他俯视对方的头顶,今天一同站在一起,自己竟然有了几分压迫感。

    “看什么?”注意到他的目光,岳沉檀重新坐回轮椅后,好整以暇道。

    “你还是这样我比较习惯。”贾无欺走到轮椅后,笑着把轮椅推得飞快,朝大殿跑去。

    叶藏花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第十回
    早知道大殿里是此番光景,就是给贾无欺百张金叶子,他也不会踏进来。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虽然他推着岳沉檀走进大殿的第一步,他就后悔了。

    炎热的夏天,蝉鸣嘈杂,大殿内宽敞阴凉,本该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可惜的是,就算大殿阴凉无比,也无法遮掩阵阵腐烂的臭味。三具躺在白布下的尸体,一群剑拔弩张的人,还有一个从容不迫的柴负青,此情此景,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原来贾兄和岳兄也到了。”柴负青的声音,打破了贾无欺想转身离开的幻想。

    他只好挂着笑脸,推着岳沉檀走进殿内,朝众人道:“在下贾无双,只是路过——”

    话还没说完,柴负青已经开口为众人介绍道:“这位贾无双小兄弟,师从容非一容掌门,小小年纪便已深得容掌门赏识。”说着,他又看向岳沉檀,“这位岳兄,乃是天玄大师的高足。”

    “莫非他就是那位破阵下山的俗家弟子?”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岳沉檀身上,不少人的目光中带了些怀疑和不屑。

    “正是。”柴负青含笑道,“岳小友武学造诣之深,相比各位早有耳闻。此番出山,也是受天玄大师所托,调查震远镖局一案。”

    柴负青此话一出,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好歹收敛了一点。既然柴负青将此人视为朋友,想来也有些过人之处。只不过,身残之人,真能如传闻中那么厉害?恐怕是江湖传闻,不足为信吧。众人虽不说什么,但对这位少林弟子却再没什么好奇与期待,反倒多了几分恶意的揣测。

    “早就听说天玄大师高足武功了得。”人群中,一个面带刀疤的人扬起下巴,开口道,“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说着,他的目光故意在岳沉檀的双腿上游移着。

    一阵不高不低的嗤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刀疤”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只是在下有个疑问,可否请岳小兄弟为在下解惑?”说是解惑,实为挑衅。见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贾无欺十分想往他的一张一翕的鼻孔里插根葱。

    “自然。”岳沉檀似是听不出弦外之音,脸上一派平静。

    见这小子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刀疤”冷冷一笑:“少林阵法,精妙非常,木人巷和十八铜人更是阵中翘楚。武林中人想破阵者不知凡几,却鲜有成功。不知岳小兄弟是如何成功的?难不成这阵法需要坐着,才能破得?”说完,他还哈哈大笑,仿佛自己开了一个十分风趣的玩笑。

    且不说“刀疤”这一番言论已是无理之至,少林阵法本就是门派秘法,破阵之法又岂可告知外人,这人从一开始发问,就不怀好意。

    听完他的话,岳沉檀脸色丝毫不变:“少林阵法,乃是本门秘法,本不可告知外人。若是这位兄台执意于此,不如和在下赌一赌?”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穿过萧萧木叶的箫声,悠长绵远,带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沧桑。

    “赌什么?”一听要赌,不仅是“刀疤”,连周围的人也都有了兴趣,纷纷围了过来。

    “既然阁下是前辈,不如阁下提个赌法,在下愿赌服输。”岳沉檀道。

    “刀疤”一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更深:“既然岳小兄弟这么懂江湖规矩,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早就听闻金钟罩乃是少林四大神功之一,在下十分想领教一下。”

    金钟罩确是少林神功,但他以此为赌,不少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与岳沉檀两人放在一起,一个四肢健全,一个腿脚不便;一个膀大腰圆,一个清癯单薄。若是两人互打一拳,谁占便宜,不言自明。

    这人忒不要脸!贾无欺内心已想了百种收拾此人的法子,刚想开口刺这“刀疤”一句,岳沉檀却已点头应下了对方的赌约:“那便依兄台所说。”

    他转动轮椅,来到大殿中央:“兄台先请。”

    “岳小兄弟,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了。”“刀疤”掰了掰手指,一阵骨节活动的声音响起。他紧紧捏起拳头,迈着大步朝岳沉檀走去。

    随着他与岳沉檀的距离越来越近,人群也越来越兴奋,不少人低声道:“来了来了,可别把少林高足给打坏了,哈哈……”

    “喝!”这时只听“刀疤”暴喝一声,青筋毕露的拳头带着劲风,毫不客气的朝岳沉檀双腿砸去。

    卑鄙!贾无欺话还未说出口,喊叫声已先一步响彻大殿——“啊!”

    那是“刀疤”的声音。

    随即是一个沉闷的落地声——在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的时候,“刀疤”已经重重拍在了地上。

    而大殿中央,岳沉檀静静坐在轮椅上,连位置也未曾改变分毫。

    “刚刚那大个儿是被弹出去了?”

    “那半残还真有点本事?”

    “刚才也没看清,那残废还真有功夫?”

    “残废”“半残”等字眼,在这些人不加掩饰的话语中,不停在大殿上回响。岳沉檀却浑然未决般,朝柴负青拱手道:“请柴掌门做个见证。方才这位兄台已出拳,现下便轮到在下了。”

    “岳小友请。”柴负青点点头,示意岳沉檀上前。

    “刀疤”脸刚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愤怒的神色渐渐被恐惧所取代,看着岳沉檀的轮椅越来越近,他后退两步,踉跄了一下一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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