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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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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前脚都踩进了屋,后脚却竟被这丫头扯住了袖子!

这女人到底要闹哪样?大清早过来见人家夫君,还硬要闯闺房!这古代,女子不都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加害羞待放、小鸟依人么?虽说这大唐民风开放,可现在高祖连皇位都还没捂热乎呢,哪来的这么多奔放女子?怎的无论长孙玲瑢还是秦采薇或者眼下这个刘月莲,都压根没半点儿矜持的模样!

“啪”一簇小火苗窜上来,她险些破口大骂!

咳,不对,规矩、礼数,她是有礼数的女人,心里骂骂就好,不能真的耍泼的。

杜冉琴猛得想起自己已嫁作人妇,才拍拍胸脯,强忍下怒火,换上笑脸转头对刘月莲说:

“月莲妹子,我进屋给夫君换药,大男人赤身裸体的,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还是再等等吧!”

杜冉琴刻意在“云英未嫁”四个大字加重了语气,一把抽走被拽住的衣袖,闪进了屋子。

在床上多睡了好些时候的男人,一睡醒便听见她进了屋,还碎碎嘀咕着“见个鬼……你又不给我银子,我夫君干嘛白给你看……”

“杜娘,你要把为夫卖了么?”他坐起身,漂亮的杏核凤目幽幽垂下,似是眼角还挂着泪珠,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像是个被卖身的小娘子一般!

杜冉琴瞧见他这样,一愣神,怒火全跑没了,见着他泪眼朦胧,心里犯了酸,忙凑过去乖乖送上一个香吻,柔声哄道:

“我哪有说卖你……再说你不拐人家小娘子就不错了。”

“噗——哈哈!”他没料到她这机灵鬼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他骗到,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

杜冉琴这才回过神,知是自己被耍了!不过,她却没恼没怒,她许久没见过他这般的笑颜了,平日他若非挂着那看似柔和实则捉摸不透的笑容,就是神色凛然,绷紧唇角严肃的模样。今日她能逗乐他,倒也算是大功一件。

杜冉琴给他换好药,又想起了刘月莲和秦采薇,忍不住问道:

“那小娘子门外冻着,你可心疼?”

“嗯,以往你不在时,我通常不会让她们冻着。”他轻笑回话,音色如玉,却让杜冉琴一下火冒三丈。

“那你心疼,我现在就去叫她进来!”

“无妨。”他到从容淡然,毫不拦着。

杜冉琴心里酸酸难耐,竟赌气真的开门叫刘月莲进了屋子!

“乔郎,你伤在哪儿痛不痛?”刘月莲推开杜冉琴,自然热络地黏到房乔身边。

“似是不妙。不过月莲不必担忧。”他竟摆出了一副弱不禁风、疼痛难忍的模样!晃晃悠悠险些摔倒!杜冉琴一时分不清真假,忙上前扶住,将他按到床上坐下。

“乔郎!你、你、你怎么会伤这么重!”

“唉,战场之上,受伤再所难难免。咳咳……咳咳……咳……”他竟咳嗽开了!连句话都说不全!

“乔郎,那、那你快好好歇息,这阵子月莲先不来扰你了!等你好了,可要记得来找我!”

“嗯……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那我这就走了!”刘月莲忙转身离开了松苑!

刘月莲一走,杜冉琴也急了,忙又掀开他衣服,看伤口是否包扎错了,又跑到小八角桌上检查她是不是落下了哪些药没给他吃,不然怎的一下子他就成了这样?————————————————

第六十五章 两文士

杜冉琴正手忙脚乱,却被房乔突然钳住手腕,让他一把拽入怀中。

“瞧,不必冻着,眨眼的功夫,不就走了么。”他又换上了那讨人厌的笑容!

她这才反应过来,[小说网//]方才他是演了出戏!

“那你病好可真要去找她?”知他无碍,可想起他对刘月莲温柔的模样,她心里就如同蚂蚁在咬,极不舒坦。

“病好了,自是要赶路回长安,哪有功夫去县令府上。”他平静无澜地回道。

“那刘月莲真会在家乖乖等着,不再来捣乱?”

“嗯。”他笃定点头。

好吧,他赢了!不得不说,他对付女人可真是一绝,三两下甩掉麻烦,温文有礼,还干脆利落。只是,这和平日子才过了不足两天,就全乱了套!

“娘,娘,让阿父教射箭!”遗则每天追着她要阿父教射箭,可他肩受了伤,怎么持弓、怎么射箭?!

“娘,阿父为什么每日都躺着,阿父陪着堆雪人儿可以么?”遗玉也跑来折腾她。

“夫人,长安来了个信使,拿着两本折子要找少郎。”这……秦王就没有一天消停过!

“夫人,刑部侍郎求见少郎,说律令……”

“夫人,民部来了人,说……”

“夫人,山西太守来了,说探望房郎……”

“夫人,长安来了……”

杜冉琴在松苑书斋里正一本本打开这乱七八糟的一对拜帖、书信、折子……一封封看了,读给他听,待他嘴上说着,她便下笔写上,忙了已经足足两三日,手都酸到几乎提不起笔,谁知今日居然又从长安来了人!

“不管是谁来,一律给我弄到前堂,先、让、等着!”她几乎要被这些文书逼疯。

第一日,本来七八份书信并不算多,她允了让房乔亲自处理。可谁知,从第二天开始,每日的书信、折子就成倍得长!

房乔坐在一旁,看她又提笔疾书,额头沁了汗珠,轻轻一笑,用袖角替她擦拭干净。

眼下虽说秦王是尚书令,可李玄霸那性子处理公文耐性不足,虽说李世民腿已经治好,偷偷回了长安,却仍在暗处,帮不上忙,这最近的一叠折子,全是让人不忍判的案子,刑部侍郎苦无计策便写了急信送来让他帮忙出主意。

她看他没功夫休息,心里难受,可念及这许多事又人命关天,也不愿害了无辜之人,便不顾女人家“无才便是德”的教训,开口说道:

“玄龄,这信里说这小贼虽说偷了官银,可却是为了治病救母,我觉着安排他去民部帮杂,倒比让他减刑坐牢要好,你看如何?”

房乔眼神闪过一丝赞许,点头应允。

这封写好,她又见着一封信,署名竟是长孙无忌,拆开一看,长孙无忌竟到了吏部谋职,辅佐礼部尚书任命百官,却也遇到了难题,不知这民部尚书一职,应如何给李渊出主意。

“玄龄,我看,长孙大哥笔下这名叫‘善果’之人似是温和谦恭,不如就如此建议?”

“就依你之见。”

渐渐,杜冉琴似乎摸到了些门道,越处理越顺手,每封信、每个案子,她先草拟了方案再由他修改,便快了许多。

“咚咚”又有人敲门来了!

她看看手上还像小山一般高的书信,有些烦心,清清喉咙回:

“若是哪家小娘子、少夫人又来了,就直接说房郎重病见不了人,等病好了再说!”

这几日除了繁杂的公文,这平阳的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和几个貌似纯良的妇道人家,也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三天两头跑来要见房乔,直叫她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长安来了人……”

“我不是说了叫他等等么!”

“不……这人是太子殿下的舍人,恐怕等不得……”

听完这话,杜冉琴突然想起了杜如晦临走时的嘱托,暗念莫不是害房乔演这出苦肉计的罪魁祸首到了?

“你快回屋歇息,我去应付,阿兄都嘱咐好了。”她忙扶房乔起身,送他回了寝房。

安置好房乔,她便唤来了双儿,让双儿帮她梳了个便捷又庄重的回心髻,这发式不算高,属于偏髻的一种,从额顶回环盘起再错开些距离,偏着盘至右颌,头顶发髻密实,便于戴钗,她现下是房家的当家主母,见远方来客毕竟不能怠慢。

双儿给盘着发,她又唤来了俩小女僮,帮着一块儿上胭脂水粉,描眉黛、贴花钿、画斜红,一道功夫都没敢省去,直到是个标准的妇道人家模样,她才穿上那紫红半臂,搭上一件肉桂色罗裙,披上紫裘披风,跟着跑来催促的老管事到了前堂。

屋里有两个风尘仆仆的俊俏男子,其中之一,似是正和赶来探望房乔的秦采薇聊得正热乎,另一个则坐在高椅上,仰着头,紧闭双目,攒着眉头似是正在沉思。

“哎呦,两位郎君,可真是不巧,我家主子伤重,只能夫人出来接应二位了。”冯总管忙抢先一步客套了两句。

听罢这话,和秦采薇聊得正欢的小郎君忙回过身探去,而那坐在高椅上的男子,则眉头轻动一下,却仍闭着眼,不起身,似是除了房乔不愿理别人的架势。

“登善代家父褚亮前来探望房郎,两盒雪参算是薄礼,还请收下。”这少郎说罢便将一双锦盒递给杜冉琴,半弯着身子,恭敬有礼,却也大方。

杜冉琴脑子一转,便猜到了此人身份。褚亮是秦王文学馆现下十八学士之一,此人恐怕就是褚亮之子,褚遂良,他字便是“登善”。

“少郎客气了,先在前堂歇会儿,我好给少郎腾个好屋子,叫你在这儿住的舒服些。”既是来帮忙的,她当然不会亏待这位面善有礼的小郎君。

“谢过夫人,此外还有一事,秦王担忧房郎的身体,特意派我前来相助,这几日我暂住府上,夫人若有吩咐,唤我便是。”

“那倒是让登善你费心了。”

这边热络着,而那边仰躺着的男子听见杜冉琴的声音,也有了动静,急急起身,朝杜冉琴望去。杜冉琴听见动静也猛地一回头,却不料竟对上一张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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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巧拒鹤嘴壶

杜冉琴错愕片刻,便一下悟透了大兄的嘱托,抿唇一笑,便上前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忙道:

“魏少郎好些时候不见,杜娘代郎君谢过魏少郎先前在王家的照顾。”

魏徵一双大眼瞪得老圆,没料到竟在此见着杜冉琴。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将眼前人打量了一番。先前,他当真是小看了这女人。他倒不知究竟是王允青凑巧掳走了这房乔的妻,还是说这伶俐美人自投罗网,帮了杜如晦一把!

恐怕这次秦王能收王世充,少不了杜冉琴的帮衬。若真是杜如晦和杜冉琴两人联手演戏骗过了他,那这次房乔受伤之事——可也有诈?

“魏少郎?”

“玄成竟不知娘子已然嫁作人妇,更不知娘子就是房少郎的美妻,若非如此,那日我定倾力相助,救你出来。”

魏徵这话暗含玄机,既是一番客套,表明此番探望房乔的心意,同时又是暗讽,若是杜冉琴故意留在王家做内应,那他真该早早就察觉,破了这计谋!

“好在夫君舍命相救,我这才免去了些皮肉之苦。”杜冉琴接着话茬明说了房乔因救她受伤。

“房郎竟受伤了?”

“是,背上四十几道鞭伤,左肩也叫人家给削去了大半,险些就活不成了。现下屋子里正躺着歇息,怕是不能出来迎接二位了。”

杜冉琴说罢用袖角轻轻按了按眼角,似是抹泪的模样。

“呵,既是如此,我更要亲自去探望,好送上这瓶伤药。这伤药可是千金难求,快带我去看着给房郎涂上,若是不能助力生肌,我便立即回去找那老太医算账!”

魏徵一大步跨到杜冉琴眼前,掏出了一瓶冰裂纹仙鹤壶嘴儿的药壶。看他这样子,今日见不到房乔,怕是不会罢休。

杜冉琴接过这鹤嘴壶,蹙了眉头。

好在这几年她没闲着,将房乔的书斋里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书都翻了一遍。这鹤嘴壶瓶形状宛若仙鹤,虽是看着漂亮,可却别有用意。这仙鹤瓶颈细长,瓶嘴极尖细,通常用来成液体,若用来装药粉则极不方便。

且她常年打理珍瑰阁,现在又帮着打理宝粹阁,对着雕漆、烧红的工艺可是了若指掌。这仙鹤瓶嘴点了红漆,这工艺看来绝非一般的雕漆,宛若鲜血,红且光亮,像是千年之后珠光红的效果,可这年头,怕是没有“珠光”这种东西,若想染成这般颜色,多半是用罂粟及那剧毒红花一品红调制的颜料烧制的!这种红通常用作物件摆设,不用来盛饮品、药物。

现下,这瓶里既是装的液体,往外倒出必会经过瓶嘴,涂在皮肤外,寻常人可能并无大碍,可若涂在伤口上……怕是中毒之人,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去见阎王!

这魏徵可真阴狠,竟如此行事果断。现下好歹李建成也没和秦王挑开翻脸,他竟敢擅自决定毒害秦王帐中谋士……且构思精巧、毫不迟疑,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谢过少郎好意,不过眼下房郎这儿有秦王赐的妙药,巧了这会儿正要去换上,少郎若不放心,就来看看吧。只是少郎这瓶……怕是巧了不敢再涂,就怕药物之间相互抵触,涂了这药出了意外,莫说房郎受罪,到时候魏少郎回去找老太医算账,也是白白冤枉了人家!”

“莫不是夫人嫌弃这药轻贱?”魏徵见杜冉琴回绝,又上前一步,欺身到她胸前,居高临下,带了一抹寻味。

当时在王家,连那精明的杜如晦都对他小心提防,且房乔似乎也把他当个人物。

杜冉琴细细打量了魏徵一番,见他身侧挂着一柄长剑,且这剑柄磨得有些发亮,既如此,那这剑怕绝不会是装饰。若她挑明了跟他斗智斗勇,怕是有些风险,倒不如她来个扮猪吃虎,气死这少年郎。

一想到主意,杜冉琴便悄悄抿唇笑了。

“郎君这说的哪儿的话,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得藏起来奉着!”

说罢,她便将仙鹤瓶高高举过头顶,行了个夸张的大礼,又绕过魏徵和褚遂良,来到屋子左侧放置珍贵瓷器的胡桃木架子前,踩上方才魏徵休息是躺的高椅,摇摇晃晃将这仙鹤瓶放在了顶层,俯瞰它身下的众家名贵瓷器。

“夫人……这药是拿来用的,不必如此珍藏。”魏徵见状急忙轻身一跃,又将仙鹤瓶取下了。

“哎呦,这满柜子都是圣上在平阳时给的赏赐,我把这药瓶放这儿,不是让它沾沾仙气、好让房郎好得快些么?”

杜冉琴一眨大眼儿,一脸探寻地瞧着魏徵。

魏徵被她这天真无邪的一双圆眼儿整懵了半晌,竟在错愕之间,被她抢去了手里的仙鹤瓶。

“慢着!这药不能久放,得立刻用!”

魏徵见她又将药瓶放在架子上,忙出声喝止。

“啊!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害我险些摔了它!”杜冉琴手一抖,晃晃悠悠将险些衰落的仙鹤瓶扶好。

“你还不快拿下来?”

“好好、这不就……”

她忙说着伸手去取瓶子,谁知,小手刚攥住那药瓶,她脚下却不慎踩了个空,“哐当”!一下子连人带瓶子一同向下到了过去!

魏徵忙上前将她连人带瓶一同抱在怀里,遏杀了她摔碎仙鹤瓶的可能!他一俯身,正巧对上杜冉琴一双大眼儿带着戏谑,这才骤然明白过来,怕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瓶中玄机,一直在找着机会毁了这药瓶!

杜冉琴见魏徵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便又粲然一笑,算准了时机,在他强扣住她手腕时,猛地将脸颊一歪,从他唇边擦过,趁着他被唇间的酥麻刺激得迷迷糊糊,破口大吼:

“魏少郎!你怎能碰我的嘴儿!我一个妇道人家,岂能任你这般轻薄,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她猛地一堆魏徵,拔下发间簪子,一通乱挥!

魏徵被她这一闹彻底整的晕头转向了,忙伸手去抓她,想让她冷静下来。可谁知,她竟一头撞上魏徵的鼻梁,在他眼冒金星的时候,拿着簪子一把挥向仙鹤瓶!

第六十七章 铩羽而归

“啪”——!干脆利落的声响。

那细脖子仙鹤瓶,被杜冉琴用簪子“斩断”了脖子,像是她小时候在医院里见着护士敲碎药瓶、用注射器吸取药汁一个模样!

这瓶子方才从架子上往下摔的时候,是倒着下来的。魏徵情急之下,也是倒着接住的。这下子,这瓶中的药液因为瓶子“断脖”而“哗啦啦”流了一地……一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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