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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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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学生,中书令房乔书画双绝,今日既有幸请来,那就由房相公来做这第一试的主审,一会儿我将派盛铭助教将各位手中的画作收走,打乱顺序,在房相公不知作画人是谁的情况下,由房相公来定下这第一试的名次,你们意下如何?”

书院第一试的参与者宇文冲自是点头一笑,并不怯场;而律院代表仍是房遗则,他见阿父前来虽有些紧张,却也果断点了头……只是,这国子学的岑易明,不置可否,只是冷哼了一声,似是有所不满。

不过主事既见到没人名言反对,便吩咐了盛铭去收敛画作。

带画轴打乱了顺序,在房乔面前一一展开时,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赞叹便响彻昭贤殿。中央仍旧侧躺的塞纳公主,见着六幅各具特色的美人图,自也是心花怒放,不过却突然想起了临行是父亲的嘱托,将笑容稍稍敛起,转而含蓄抿了抿唇,挺直了胸膛,静静等着比试结果宣布,等着那人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律院那小子又不按套路出牌!”六皇子李元景冷哼一声,低语咒骂了一句。

“这……他画的是……”杨榭犹犹豫豫,回头忘了一眼藏在自己背后的这人,眼中布满了迷惑。

房遗则这幅画中的美人,并不是将塞纳公主定格在最后的躺姿之上,而是定格在她旋转时的一幕舞姿,这瞬间的捕捉自是比画静态要棋高一着,不过这倒不是最怪的地方,这画怪在,他这画中的美人,身材要比塞纳公主丰满圆润,且这画中美人多了几丝韵味,唇角微挑,笑容若有若无,恰似牡丹初绽,雍容自在,足是我大唐盛世的天姿国色,与塞纳公主的甜美可人截然不同。

“这画中人的眉眼怎得有些眼熟……”侯志林看着这画,揉了揉眼睛,也觉着纳闷。

只听一阵阵热议飞速在人群中传开,有人道岑易明的画作最逼真,将塞纳公主胡旋舞步及灵动的笑容捕捉得完美无瑕;有人道宇文冲的仰卧美人颇具韵味,倒是比岑易明的话多些风趣;也有人道,房遗则这画中的美人更彰显我大唐风范,大唐美人与这胡姬相比,就宛若是将一朵牡丹与俏菊相比,自然是国色天骄的牡丹更胜一筹。

第一〇五章 结怨

六院学生争吵声喋喋不休,可这最终评审却是这中书令房乔。他一幅幅画看过,浅笑着叹了口气,好端端的眉峰竟微微一倒,似是颇具无奈,不过却并未犹豫,举起了律院房遗则之作!

“这一幅,将人画活了,其余的几幅,画中人只能在画中,冷硬刻板,不比这副灵动。”

几位国子学的博士细细拿来六幅画一比,确也发现了这画工细节之差。这幅画中的勾描线条极为细腻,若有若无,不细看几不可见,而丹青颜色的调制也是一绝,将用于勾画美人眼眸的黑墨调制地极干,而眼廓又略湿,如此一来这眸子便比一旁几幅清澈许多。

不过……这幅画中之人,究竟是谁?

塞纳公主见到房乔举起了这一幅并不像她的画作,一皱眉头,手腕一撑,便一个灵动的跳跃站起身绕到了房乔身侧,一边将头上的缀饰摇晃的叮叮当当,一边问道:

“乔郎,你说这幅画最好么?可是我看不出像我呀!”

房乔轻巧躲过塞纳公主贴上来的软怀,转头对她浅笑着解释道:

“这是画试,比的是画工、意境、与精美,并不比是不是像某一个人。还望公主见谅,这国子监是我大唐最高学府,我身为朝中前辈,自是不能对晚辈不负责任,只能就事论事,择优而定。”

“择优而定?我不管,这明明不是我!”塞纳公主气呼呼地皱起了鼓起了腮帮子,全然一幅耍赖的模样,应是要房乔改另一幅看来最像她的画作为最优。

国子监的主事见状也慌了手脚,造成这局面可确实让他始料未及,一群人正愁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常争议的主角,却自己跑上门来解释了!房遗则见阿父被这塞纳公主缠着,不由有些不悦。朗声开口道:

“那副胡旋舞图是我画的,我画的是我娘亲,见到塞纳公主如此美妙的舞姿,让我不由想起我娘先前没病的时候,她也可以这么跳,可现在我娘患了重病,下床行走都十分困难,我一时心中感慨,便将心中美好的愿景与此情此景所糅合,画出了这幅图。冒犯之处。还望公主谅解!”

塞纳公主听完这话,心中虽有不悦却稍稍浇熄了些怒火,转而回头打量这小郎君的容貌,只是没料她这一眼正对上一个“小房乔”。就是她再笨,见到这么相似的一张小脸,也猜到了那画中人的身份!塞纳公主先是一愣,脸上表情一僵,不过一瞬却又突然改而绚烂一笑,甜腻着嗓儿对房乔道:

“这幅最美。就依你之见。”

如此一来,这画试的第一场成绩便有了分晓,一阵喧闹声顿时在昭贤殿炸裂开来,六院学生简直闹翻了天。争吵万分激烈!这律院的小郎君,竟然又拿了头筹,成了一匹黑马干掉了国子学和书院的前辈!

“主事!以我之见,这第一试不算!成绩应作废!房遗则是房相公之子,房遗则的娘就是房相公的正妻,自古情人眼中出西施,房相公认为自己之妻最美自是理所当然,不过不应以此论成绩!”六皇子李元景突然大呵一声。打断了此起彼伏的争议。

“六皇子。可即使是单从这丹青功夫来看,确实房遗则此幅画作也是实至名归……”

“不,主事。就依六皇子之间!我儿在此,我却也不便再做这评审,房某还是咱先告辞,你们继续来比试这书画可好?”

“唉,这有什么好避讳?这丹青功夫,六院学生谁人看不出差别?房公一向严明律己又毫不偏颇,你来做评,自是与有荣焉!”

“呵,房某还是改日再来做客罢!再说皇上正在太极殿等着,我也不好让皇上久等。”

国子监几位博士见他如此谦恭,便也只好作罢,只是塞纳公主却并不乐意了,急忙上前拽住了房乔的广袖,嘟起了小嘴儿道:

“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可不许跑了!”

“公主,房某不过一届文臣,公主实在错爱!为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微臣这正是要进宫复命,还望公主……”

“那我同你一起进宫!”

房乔听完这话,反倒不恼不怒,凤眸一弯,朝四下一打量,果然在杨榭背后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浅笑着回道:

“公主,请吧!”

长安宫城太极殿中,李世民早早得知了塞纳公主来访之事,只是主管外事的鸿胪寺派人去送了三次请帖,却不见人过来,照理说,应当朝中人安排塞纳公主暂住珍馐阁,这珍馐阁是长安最好的酒楼,接待外宾一向如此。可是塞纳公主却偏偏要住到邢国公府上,一日皇上不答应,她就一日委身于邢国公府外的一处小酒楼,拒绝进宫面圣,实在让大唐有失体统。

李世民正发愁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棘手之事,却听门外来人报——邢国公带着塞纳公主来面圣!这倒有意思,这塞纳公主不知只要一入宫,就由不得她,她就只得听从鸿胪寺的安排了么?

不一会儿,房乔就带着一脸蜜甜笑容的塞纳公主来了。

“回禀皇上,微臣将公主带来了,鸿胪寺卿正在外头等着接应,剩余之事,就劳烦鸿胪寺来安置了!今日有些冗事耽搁了修史,臣这就去找登善一同研修下一卷,暂先告退!”李世民听罢一点头,示意宦官宣来鸿胪寺卿,恁凭塞纳公主正欲跟在房乔身后离开时,将其拦住了!

“放开我!我要跟乔郎……”

“中书令有要务在身,在下鸿胪寺卿皇甫杞樁,往后公主在长安的日子,自当由我全程奉陪!”塞纳公主听完前半句正欲发火,谁知转脸却对上一张亮闪闪的笑脸,愣是将她一肚子火给憋了回去,无处可发。

约莫快到午时,国子监弥漫的硝烟不仅没消散,反倒越来越浓。这第二场比试泼墨山水,题眼是“居高望远”,律院、算院两院之中皆极少人擅长书画,并没换人,其余四院则换了人来迎战。这场画从日近正午一直画到了午时三刻才算告终,吹干了墨痕,六人交上画作,六名助教将画作一一展开,绕着昭贤殿巡走了一周,之后又将画作呈给六名博士,六名博士热议了约莫两柱香的时候,才将画作按照名次排序,重新交给了助教。

这一次,第一名……会是谁?

只见盛铭助教将第六名的画先展开来,果然是算院的作品,在众人意料之中。第五名,竟是四门学,也在情理中!第四名,是太学生之作,第三名……竟然是国子学?!国子学派出的六皇子,竟然只得了第三?

李元景当即脸色一变,大声呵道:

“展开前两幅!我到不信,这群毛头小子竟有可能比我这泼墨山水更胜一筹!”

李元景这画功力确深,笔锋刚劲有力,山峦叠嶂,绵延千里,确实好气概。他心有不服,确实在情理之中。只见盛铭助教不疾不徐,展开了这第二名的画轴——只见一副远山行舟,以水配山,刚中见柔,意境更深。这画是书院书法大家虞世南之子虞允文之作,确实尽显功底深厚,且不失大家风范。李元景见着这幅,倒是气焰消减了几分,强按捺着性子等着揭晓这头筹。

六院之中,又是只剩下了律院!该不会,又是那小子第一名?!

只见助教手中渐渐展开了一副云海图,这画作让人宛若登临高山,画作飞鸟翱翔,空冥悠远,绝然不像是九岁孩童之作!除非……这孩子亲眼见过这般景色!

确实,他是见过,当初阿父教他轻功,便将他带到太白山巅,俯瞰众山,翱翔云海,那景色便是如此。

李元景当即脸色变得铁青,恨恨攥紧了拳头,杜冉琴在他身旁清晰地听到了他牙齿咬合发出的慎人摩擦声。看来六皇子李元景与邢国公嫡子房遗则,这两人的梁子,是结下了。

六院博士没有给学生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开始了这书画第三试——书法!

此次书法比试是命题诗,诗文已给出,学生可自选笔体誊写,这书法比试仅看书**力,其余皆不看重,因而一场比试仅用了两刻钟便告终。

这一次,六幅书法作品的前三甲又如何呢?

书院楷书大家欧阳询之子欧阳柘自然选了楷书,最稳健漂亮,却屈居第三,说来有些可惜。这第二,则是国子学杨榭,一幅狂草确实招摇。可这第一名……

昭贤殿又炸开了,这是国子监头一次有人一连夺下三次头筹!

房遗则一幅隶书,正巧对了六名博士的眼,这隶书极其考验力道之稳,怕是手腕、胳膊力气不够的,都无法达成这意境。这隶书虽然仍旧不算尽善尽美,可拿来作为此次比试的作品,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喂,听说房遗则是圣上特许直接进入国子学的,只是人家自己选了律院……”

第一〇六章 命案

“他不是才九岁?”

“九岁?你知道他阿父五岁就考了举人么?虎父无犬子啊!”

“该不会,这之后国子监就是房遗则的天下?”

“嘘!胡说什么!他不过一届小儿,离入朝堂还早着,眼下这风头最盛的当然还是四天子!”

人群的热议反倒让混迹其中的杜冉琴揪了心,遗则处处出类拔萃,又不懂得韬光养晦,过早树立了仇敌!这杨榭虽说大度,可岑易明本就怨恨邢国公,而李元景又心高气傲不服输……她得找个机会同他聊聊,照这么下去,可不是好事!

书画比试一结束,杜冉琴就趁着国子学前辈正在气头上时,偷偷溜去律院去找遗则去了。只是却不料赶到律院时,学堂已然空空如也,竟一个学生都不在了!虽说律院不大,可平白无故,也不会一个学生也见不到!

杜冉琴转悠了两圈,终于见着了一个裹着黑纱幞头,一身青色布衣助教打扮之人,她便忙上前问道:

“助教请留步!在下是国子学的学生,来律院想找一位旧识,只是不知为何这书画比试才刚结束,律院就一个人影也没了?”

“啧,方才昭贤殿书画第三试一结束,刑部侍郎便来报鸿胪寺里头发生了大案子,求律院几个博士过去伸出援手,博士觉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许了律院学生前去学习断案,律院学生就全跟着博士去了鸿胪寺。”

鸿胪寺出了大案子?杜冉琴眉头一蹙,心头陡然多了几丝不安。

鸿胪寺掌管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且专管外吏朝觐,诸蕃入贡。晌午前东突厥的塞纳公主刚跟着房乔走了,这会儿鸿胪寺就出了案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与塞纳公主有些关系。

“助教,鸿胪寺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律院学生不是直接去刑部观摩审案,而是要去鸿胪寺?”

“哎。那鸿胪寺发生了命案,陪同塞纳公主一同来长安的一个婢女,从公主落脚的客栈来鸿胪寺寻找公主,谁知却莫名发生了血案,被人家凌辱致死,塞纳公主要鸿胪寺给个说法。因而刑部尚书、刑部侍郎也全去了鸿胪寺查探情况。”

这倒有意思,鸿胪寺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竟然会捅这么大个篓子?有几个考过科举、入朝为官的聪明人会明知这事儿是自己职辖范围之内,还故意把这事儿搞砸,且闹出人命,来让自己置身危机之中?且东突厥这么大的势力,大唐虽说如今并不惧怕,可李渊毕竟对其曾经称臣。如今两朝关系甚为微妙,若说这事没人故意想栽赃陷害给鸿胪寺卿,她杜冉琴第一个不信!

杜冉琴作揖谢过这助教。便毫不犹豫,动身朝鸿胪寺赶去。

鸿胪寺中,人群将发生命案的南苑松林一片团团围住,一具突厥衣装的女尸躺在地上,身上盖了白布,塞纳公主就在边上靠着松树嚎啕大哭,鸿胪寺卿皇甫杞樁常见的笑脸也不见了影子,焦灼地攒着眉头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来了个紫袍戴帽,个子高挑面容戾气的高官,这皇甫杞樁便一下像是看见了救星,扑上去急忙行了礼,道:

“魏侍中!皇甫杞樁用向上人头担保,鸿胪寺绝无此等兽类,如此作践来使!”

魏徵凛神俯身一探,掀开白布将这女尸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见着她指甲根部有些玫红色心形斑点,骤然大喝了一声,将四处的女僮全部吓退!

“这分明是中毒之兆!且此等毒物……”魏徵话到此却突然顿住,不再继续,只是眉头一挑,转而对皇甫杞樁道:

“此类毒物你们区区一届鸿胪寺还没本事拿到,皇甫杞樁,你莫要太过忧虑,此事不必过于担忧,有我魏徵在,就保你安全!”

“谢过魏侍中!只是……一会儿……”皇甫杞樁欲言又止,朝中现分两大势力,一方是以中书令为首,另一方则是以门下省长官侍中魏徵为首,这两方一向互相挑拨离间、彼此暗下狠手,他自是魏侍中这一方,可不一会儿中书令自然也会闻风赶到,他一向与中书令交往不多,不知……这次这大麻烦,会不会害到他!

“房乔他只不过与我政见不同,并非歹毒阴险小人,你自可放心!”魏徵笃定放下这么一句话,便动身朝不远处围着的那群学生走去。

“博士,若这女尸死于下毒,且毒手不是鸿胪寺之人所下,依照大唐律法,该如何处置?”

“这……”律院的几名博士一捋胡须,倒是犹豫了。鸿胪寺负责外事接待,出了这件事,即使不是鸿胪寺人下手,怕是也难逃罪责!

“博士,学生斗胆,以我之见,此事在抓到真正凶手之前,不宜过早定论,不如先待这案子再水落石出些,再做决定可好?”

几名博士正愁着如何应付魏侍中,却听有人给自己解了围,忙回头看是哪个学生如此机灵,只是却不料见着一张生面孔!这人,不是他们律院的呀!

“在下国子学杜冉擎,听闻鸿胪寺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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