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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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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提及“慧尘师太”,这接应她的女师父便一脸遗憾地回道:

“小施主,慧尘师太已经还俗,这几日不能再主持法事了,不如换个人选如何?”

“不不不,我阿父说了,一定要慧尘师太,小师父就行行好,帮我跟慧尘师太说说,可好?”

“这……唉,慧尘她心意已决,她等着一天好久了,且已经续起了青丝,确实不能再做法事了。”

“那小师父,你倒是说啊,为何慧尘师太要还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慧尘她说,她后半生托付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当年乱世,她心上人似是无从将她安置,才将她送来静安慈调养身体,躲避战祸。如今天下太平,她自然该走了。”

“那……那慧尘师太何时要走呢?”

“嗯,今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她就会应皇后娘娘的邀约,去赴‘乞巧宴’,以皇上特封的‘静安郡主’的身份,重新面世。”

“皇后娘娘……为何要邀慧尘师太?”

“这……贫尼就不清楚了。”

“那好,我回去再问问我阿父,看看换个人成不成。”

“好,小施主你一路慢性,路上当心啊!”

杜茴打听完了这番话,便一刻也没敢耽搁,回到了法宏寺,将这番话原封不动、一字不差地告知了杜冉琴。杜冉琴听了这番话,便细细思忖了起来。

这皇后暗中掌控静安慈已经有个把月了,长孙玲瑢在李世民登基之前应当也就有所介入这静安慈事务。可这窦云华若真的与玄龄有旧情,长孙玲瑢她一心爱慕玄龄,又怎会愿意邀她?

皇后虽说念及与玄龄身份有别,顾全大局,便并不在他身上多下功夫,没做那些龌龊出格之事。可她心高气傲,早就对她杜冉琴萌生恨意,处处为难她,可仔细想想,这长孙玲瑢只不过是为出口恶气,并未真要伤她性命。虽说眼下她把赵雁秋护了起来,可那日幕后的黑手,绝不会是她长孙玲瑢。否则……以前,长孙玲瑢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要了她的命,却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恐怕,那长孙玲瑢只是要她伤心欲绝,得不到玄龄的爱罢了。

这么想来,皇后娘娘邀约那窦云华,便也说的通了。依照皇后的个性,只怕是她得不到的,也不许其他女子染指,而她和玄龄结发夫妻这么久,也有了子嗣,只怕她看不下去两人这般幸福,硬是要……硬是要打破这种平衡,她才甘心。

长孙玲瑢,她可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烈性子。

只是那窦云华又会是什么样的品性?若她真的与玄龄有过十年之约,现今她就要嫁入房家了么?窦云华要的又是什么?若她怎的爱玄龄,又是软茬,那便可能心甘情愿屈居于她之下,只要能进房价门,便是知足。可若她不是软茬,又或者并非那般爱慕玄龄本人,只是谋求名利地位,那……只怕,这窦云华对她杜冉琴也不会手软。

既然玄霸都说她是千古才女,只怕这窦云华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更何况,玄龄对那窦云华究竟是何情分,她也说不准。究竟当年,玄龄对窦云华那般呵护是出于真心,还是不忍伤人,像是对刘月莲那般温柔婉拒,却被误解?

杜冉琴越想越觉着心头泛酸,苦楚难忍,这一想便是大半夜都无从入眠,忍不住默默呢喃:“夫君……你到底……还招惹了……多少人 ?'…87book'”

到现在,她惹上的麻烦,全都与他有关,就唯独,独孤家对她痛下杀手的那幕后主使,是只对她这条命有兴致,其余所有人,全无例外,都是他惹的祸!

“夫君……你要是……少笑些,该多好……”

杜冉琴又是一叹,揉了揉酸痛的眼角和发懵的太阳穴。

日上三竿,艳阳高照,法宏寺午课又开始了。杜冉琴熬了大半夜,清早居然睡的太沉,连轰隆隆的撞钟声都没听到,一下子便睡到了这时候。只是她这才睁开眼睛,便见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立刻,就听见杜茴便喊“夫人”边敲了门。

“小茴,你进来。”

杜茴一进屋,便先开口禀告了今日的琐事:

“夫人,我们两人要在法宏寺住这么久,想来一份香油钱都不捐也实在说不过去,我方才去问了慧能师父,他说三两银子就够了。我身上带着主子给的三百两银票,夫人说捐多少合适?”

杜冉琴一听这话,更觉着杜茴是个心细机敏的人儿,她俩毕竟是女施主,想来法宏寺也有些为难,若捐的少了,还真是对不住这里的子弟。

“茴娘,你就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先捐了吧。来日我会再同夫君说,为这法宏寺重新修缮。”

“嗯,这就是了。”杜茴听了这话正要离开,却又被杜冉琴一句“等等”给叫住了。

“夫人可还有事?”

“嗯,茴娘,今日……寺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杜茴蹿起眉头仔细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回道:

“对了,听说玄奘大师今早入宫去诵经讲佛,得了皇上赏识,皇上安排让三品以上高官午时过半,一同来法宏寺听午课讲经。”

杜冉琴一听这话可来了精神,这么说,多半那长孙玲瑢会跟来,并且……房乔他,应该也会来吧?

第一三二 三个女人一台戏

法宏寺宏光殿是全寺中装潢最精湛,且大堂最开阔的高堂之一,法宏寺午课就常常在此举办,往往每到午时,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香客,便会烧香祈福,并跪坐于团垫之上,聆听大师教诲。虽说宏光殿往日就已热闹非凡,庄严肃穆,今日却更胜一筹。当今圣上亲临,并没要清退远来的香客,只是随侍的守卫多了些,倒让这占地不小的法宏寺,显得有些拥挤。

今日与李世民一同来法宏寺听课的是从三省六部以及几大寺之中三品以上、帽带七旒以上的高官,当今皇后长孙氏也一心钻研佛法,一同而来。

“我佛所言,‘色’乃大千世界,今日大唐圣主为听佛理而来,贫僧便将这佛陀教导佛门子弟的这三学,讲予众人听。佛陀教导众生修戒,旨在要众生完善道德品行;佛说要修定,是在告诫俗人要定而后安,致力于内心平静;佛说要修慧,指的就是培育智慧。”

玄奘道过“阿弥陀佛”便开始了今日的午课,三刻钟过去,才听他接着道:

“为君主,为官吏,这修戒、修定、修慧,不可偏废其一,而位居高者,又以‘修定’最难达成,大千世界,凡千贪念、嗔念、痴念,皆扰心神,若位居高者,王者能以静自居,便是这苍生有幸,安居乐业之兆。”

玄奘虽面若文人,唇红齿白,可这嗓音却厚重而有分量,此番午课过后。太宗李世民便对玄奘大师所言所触动,感慨不已,对身旁的房乔道:

“玄龄,先前你为朕恩师。教导朕与三郎‘安禅制毒龙’,朕与三郎并不能明晰,今日听大师一番讲解,便心中豁然开明,懂了你当日苦心。身为君主,若被凡间物念所吸引,则会害的众人、害的百姓为朕劳民伤财,更会偏听谗言。往后,我大唐君主自应以勤俭持家,纳谏勤政。戒贪、戒嗔、戒痴。”

房乔听罢此话。自然奉上一个暖入旭日的笑颜。今日玄奘大师确实是高人,对与佛理的参悟和讲解,如此精妙、透彻。实在让人受益匪浅。

“皇上所言极是,臣妾也定当铭记皇上教诲,今年‘乞巧会’上,就不那般铺张浪费了,备上些简单糕点、清泉茶水就是。”长孙玲瑢见两人谈起“节俭”,眼珠一转,凑上前插话。

“皇后,此言差矣,虽是要勤俭,但大唐该有的体面不能废的。上元节是‘静安郡主’重新踏足尘世之时,届时朕还会带三品以上众朝臣亲临,此事不能怠慢。”

“那——届时,不知邢国公是否也回到场?”

长孙玲瑢猛地抬起头,对上房乔含笑的眸子,绽开了一抹雍容淡然之笑,倒是让人看不出丝毫其他情绪。

房乔四下一扫,将心神集中在耳蜗,聆听着四处动向,幸得他精于武艺,这听力比常人敏锐多倍,果然听到约五丈外,有女子裙摆摩擦靴子的声音,还凑巧听到有那窸窸窣窣念叨的一句“窦云华”。一瞬,他便心里有了数,偏头扬起和煦的微笑,回道:

“回皇后娘娘,届时我先来法宏寺接夫人一同去,前半场的灯谜,可能猜不成了。”

长孙玲瑢一挑眉头,并没多说其他,只是笑着回道:

“云华一直叨念你许久了,纵使青丝不在,她亦心意不改,她重新问世如若你却不在……哦,不,儿时戏言,又岂能当真,邢国公自会做好安排。”

长孙玲瑢话里有话说了这么一番,才重新站到李世民身后,与他讨论佛经。

一句“儿时戏言,又岂能当真”让房乔缓缓放平了唇角。看来,长孙玲瑢她掌控静安慈不过数月,便已经将大大小小的消息,全打听遍了。

“玄龄,午课停了,可朕还想与大师多做讨论,不知你可有功夫,陪朕一道去一趟?”

房乔正欲推辞,却听一旁的小和尚嘀咕道“听说静安慈的慧尘的大师,今日受邀要来与师父论经,想来也是那慧尘师太还俗之前最后一次论经文了。”而另一个,则回道,“许是这么个原因,皇后娘娘才特意来听的。”

房乔听罢此话,便默默垂头看了看腰间的白玉珮,抬头回道:

“是,皇上。”

宏光殿后往南直走,绕过几座大殿便是一排清幽简朴的矮房,引路的小和尚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我师父和慧尘师太就在里面了,各位施主请便。”

李世民,长孙玲瑢和房乔颔首回礼,便也进去了。只是却不料,竟然还有人在他们前头!这丁点大的屋子,竟然被挤得满满,半丝空档也没有了。

“夫君,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巧。”

一声甜腻的嗓儿传来,房乔只觉该逃,可这步子还没迈开,轻功还没来及使出来,便闻见一股子熟悉的香气,偏头便对上一张熟悉的容颜。

“杜……娘……”

房乔只听背后一声轻咳,便见李世民用眼神给他暗示,提醒他佛门重地要顾及分寸,他便只得浅浅一笑,再将她抱住的手臂抽出,故作淡然,站在了一旁。

“乔……乔郎,她真是你发妻?”

一句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长相温文,眼波温润,又细语绵长的美人穿着青色布衣,一身尼姑打扮,颤抖着问道。

杜冉琴眼儿一眯,翘起唇,自是猜到了这俏尼姑的身份,看来她今日可收获不小。

“是,慧尘师太,有礼了。”

“我已经还俗,你还叫我‘慧尘师太’?”

“阿弥陀佛,此乃佛门圣地,夫君与我为结发夫妻,在高僧面前也不便直呼名讳,师太见怪了。”杜冉琴灵巧的一句话,先堵住了这美人的嘴,才腾出功夫好好打量这人。

这慧尘师太,不出意外便是那窦云华。

这人不施粉黛便有如此美貌,且她声音宛若仙乐,飘渺温柔,身段姣好,又柔柔弱弱,且她举手投足秀中带美,足见是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此等佳人,又是才女,呵,也莫怪他房乔曾动过心思!

杜冉琴越想越冒火,好在她还不是个无盐女,否则这见面第一眼就觉着输给了人家。

“嗯,女施主所言有理,今日慧尘师太来法宏寺正是为了将她带静安慈女尼一同为蚕事而亲手纺的那批布料交由我寺看管,以便那日举行法事所用。”玄奘见几人有些僵持,便开口做了解释。

“呵,慧尘师太,不,现在我该改口了,云华你倒是为蚕事费心了。不像有些人,借口说为蚕事祈福,其实是来这法宏寺里偷闲。”

长孙玲瑢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开了口。

“皇后娘娘见到我在家中饲养的蚕蛹可还满意?”

杜冉琴说完这话,只见长孙玲瑢脸上一僵,正欲开口接着责备杜冉琴无所事事,却听杜冉琴先说:

“今日我来找大师,正是想说,前几日读的《大藏经》颂读满七遍了,请大师指教往后是该读其他经文,还是要抄写《大藏经》,抄写是该用什么墨、什么纸、一页写多少、写了又该存于何处……这些问题,本来都该问完了,只是妾身要回娘娘话,便先耽搁了,还请娘娘恕罪。”

哼,读?谁知道是真是假?有本事你就抄啊!

长孙玲瑢正腹诽杜冉琴,欲开口反驳她,却听玄奘大师突然开了口:

“阿弥陀佛,我听慧能说拈花阁从早到晚,诵读佛经声不断,原来是女施主真的这般费心,稍后贫僧自当为女施主好好开解,前几日碰巧我那两位师弟贪恋酒气,还多亏女施主调节,贫僧自当倾力指点,以保女施主祈福之事顺遂。”

这下子换成了长孙玲瑢一脸讶异,她倒没料到这杜冉琴竟然真的乖乖来这里诵经念佛!不过一瞬,长孙玲瑢便也沉静下来,举起团扇轻轻一遮脸颊,侧脸朝窦云华道:

“云华,几日不见,你出落得更有飘飘仙气了,先前听闻邢国公就最好静,眼下你在静安慈练出来的这一身宁静淡远的仙气,倒是也不枉邢国公当年那般待你。”

一身仙气?好静?他喜欢“静女其姝”?那他何必来折腾她!一扰乱就是十几年,搞的现在孩子都有三个了!

杜冉琴虽说已经怒火中烧,却愣是倒抽一口气,压住了这脾气,稳稳回道: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像慧尘师太这般面若菩萨的女观音,我等凡辈能有幸得知一见,自是荣幸之至。”

杜冉琴说罢这番话,便果然见到窦云华表情微微有变,明显不像方才那般一脸柔顺,眉宇见飘过来一丝狠厉。看来,她出言相激是对的,这女人一瞬的松懈,便透露了本心。既然她是这种外白内黑的个性,也就莫怪她杜冉琴不知道礼贤下士、不知道谦让之道了。

“今日杜娘见到皇上、皇后也来求取佛道,自然不敢耽搁,这就先告退了。”

在这儿多做停留浪费口舌也无意义,她若继续呆着,要么气死窦云华,要么气死皇后,要么就是被这两人气死,与其陪她们做那些低格调的争执,还不如先退下!

第一三三章 在乎

回到拈花阁,杜冉琴便“噗通”一屁股坐到床上,抓来枕头朝墙一丢,好一阵“乒乒乓乓”之后才稍稍消了点气,转头望着杜茴,正欲开口安排上元节乞巧会的事宜,谁知张嘴却是——

“呵,我当那窦云华是何种绝色,不过身材平平、资质中呈,一脸清汤挂面,明明一把年纪还摆出一副清纯模样,看了就让人——倒、胃、口!”

“夫人,那窦家娘子本就未染尘世,在静安慈度过数年,也情有可原……”

“哈!那倒奇怪了,这长安城众家名门闺秀、望族夫人,哪个少去静安慈拜会了?她不是说还俗了么,那就别摆出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模样啊!”

“夫人,窦娘是今日作为‘慧尘师太’而来的,这里是佛门圣地,自当不该太过点缀。”

“哈?她果真如你所想,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87book'!”

“夫人,倾国倾城倒是夸张了,不过慧尘师太确实出尘脱俗。”

“嘭!”一声巨响,八角方桌上的茶杯抖三抖,杜茴不可置信地扭着僵住的脖子,重新对上杜冉琴那一双喷火的眸子,这才略有些不确定地问:

“夫人,你该不会是——嫉妒?”

原谅她年纪尚轻吧,她还不那么明白男女之事,可是这杜冉琴这怪异反常的模样,实在叫她有些不懂了,杜茴想起娘在她耳边的教诲,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夫人。都说嫉妒是一种卑劣的情绪,是由于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才会……”

“低人一等?!哈哈,我杜冉琴什么世面没见过?当年大隋比眼下大唐还富有繁华的时候,大隋皇上都为我亲封赐字。我自八岁起,就进进出出无数宫廷宴请,我倒不知道,我哪点会比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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