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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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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夜色朦胧,深林寂静,鸣峒峰顶,寺中方丈手中一颗颗过着佛珠,手上敲击的木鱼悠然发出一阵阵脆响,空谷传音,飘渺千里。然不知为何,他却突然一顿,将杵放下,合十低语一声“阿弥陀佛”,问道:

“来者何人 ?'…87book'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一抹黑影忽而掠过,身姿之迅捷,竟吹熄了一列红烛,落地轻灵无声,只留一个坚挺的脊背,飘然长发未束,犹若鬼魅幽冥。

“在下暂理鬼谷谷主之位,姓房,名乔,字玄龄。”

老和尚眼瞳一瞪,哈哈一笑,回道:

“不料竟是邢国公尚书左仆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今日在下并非大唐之宰,不过是一介武夫,方丈多礼了。在下今日有一事相求,请方丈指点迷津。”房乔摘下面巾,薄唇轻扬。

“想必是为杜娘一事而来?阿弥陀佛,请恕老衲多事,杜娘一事本事顺应天伦,我等凡人不该妄加变动。顺其自然,便是合理。”老和尚倒是洒脱,不疾不徐道。

谁料,房乔竟趁不知为何,迅捷逼近他身,伸手点上他穴道,取来药瓶,将不知为何的毒物,灌入了他口中,还运气而行,推入他五脏六腑,让他内脏搅成一团,有苦难掩!

“阿弥陀佛,老衲修行约百年,无缘成佛,本是将死之人……即便你如此,老衲也不会泄漏先机。”老和尚并不惊恐,待房乔解开他穴道,只是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

房乔骤然挂上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浅笑道:

“我今日是鬼谷谷主,自然管不得什么伦理纲常,这药不是害死人的,而是害人求死不得的。方丈若不帮在下,那就忍着精力枯竭,后但身体却保有最后一口气力的折磨,忍着无缘再入轮回,终生无缘成佛的痛楚,活下去。”

老和尚听罢此话,眼瞳骤然放大数倍,一贯的镇静,竟轻易被这人击碎。

第一九五章 归来

方丈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摇头叹息道:“姻缘际会,灵魂互换,她不会轻易归来。”

房乔眼神一黯,低声问道:“所谓姻缘际会,究竟是何意?”

方丈轻捻过几颗佛珠,默默开口,将灵魂互换一事的渊源悉数相告。房乔听罢,薄唇轻抿,秀眉紧蹙,许久沉默不语,黑色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落寞。

方丈见他沉默这么久,叹道:“还请谷主大人大量,容许老衲再获重入轮回的机遇。”

房乔凤眸一凛,道:“在下并非针对方丈,也无意报复。此事本来就不是方丈的过错,只是在下寻妻心切,不得已冒犯,方丈仍需帮在下一次,届时在下自会为方丈解开这不朽不死之毒。”

方丈捋眉长叹道:“唉,罢了,你既如此执着,老衲就了却你一桩心愿。请施主直言。”

房乔薄唇轻启,道:“还请方丈在此等候,杜娘她定会来此拜访方丈。若方丈再见到她,便请告诉杜娘,让她用这本龟息之法进行修炼,待其气弱近乎于无时,封住死穴,静候回来的时机。”

方丈听罢,默默一叹,接道:“即便如此,老衲也不确认这样是否算是灵魂交换的契机得以达成。”

房乔听罢,神色一黯,回:“还请方丈代我问问杜娘,看她是否甘愿冒此风险。若她不愿,便就此作罢。若她愿意,就请方丈遵守约定,指点她回到这里。”

方丈反问道:“若她不愿归来,老衲又当如何才能重入轮回,解开身上这不朽不死之毒?”

房乔幽然一叹,眸色一冷道:“请恕在下冒犯,若是如此。此毒便无解。”说罢此话,他又重新戴上面纱,冷然留下一句:

“她回来之日。便是我在鸣峒峰顶古树之下埋下解药之时。既然方丈说这时空既是纵向流传,又是相对平衡。有着数个平行空间,那想必千百年后,方丈确实见到杜娘,将她带回这里,方丈便能找到这不朽毒的解药了。”

说完这番话,房乔便忽若一道鬼影,骤然消失于浓浓夜色中。

方丈心头一颤。只觉毛骨悚然:这人,分明没给他退路!摆明了要他想尽一切办法助杜冉琴归来。

………………

杜冉琴漠然接过方丈递上的一本心法,毫不犹豫开口请方丈指点她修炼。待日落西山,乔和热心的老伯叩门叫人之时。谁料竟突然见到杜冉琴噗通一声卧倒,宛若死尸一般躺在地上,气若游丝,虽仍有脉搏,可鼻息已然近乎于消散。心跳时有时无,相当薄弱。乔一下慌了手脚,立即拨通了救援线路,通知来救护人员后跪在地上尝试着对她做心肺复苏,然而他这刚刚按下去。便见她猛然吐出一团血雾,彻底断了鼻息!

………………

鬼谷药园中,言之清看着杜娘望着竹林又是一天不说一句话,便最终下了决定,上前一步,趁她不被,点住了她身上三处死穴。

杜娘猛地觉到一阵撕心裂肺之痛传来,哑然开口:

“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我不是你们想要的那个人 ?'…87book'我也不愿意留在这儿,是你们非要留下来的!”

言之清见她直说了自己并非他们所认识的那人,更不再犹豫,将她按到身前,让她盘坐好,双手递上她后背,替她运行体内气息周天。

“照我说的做,也许你还能回去。”

这娘子这才镇静下来,按照言之清的话,一步步试着调整了气息。

待一周天运行过后,她只觉一阵昏天暗地的晕眩袭来,便沉沉陷入了昏迷。昏迷中,她十分想要呼吸,宛若被憋在一个瓮中,无从喘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她意识虽然清醒,却竟然无从醒过来,更没法张口说话,让她万分惊恐!

言之清见这娘子已经成功进入了屏息状态,这才收回内力,翩然起身,将重新陷入昏迷的杜娘抱起放入了药园小筑中。

……她这一昏迷便是一整年……

贞观三年秋,又是一阵肃肃清风,吹红了满山的枫叶,长安城中长孙皇后的祭奠刚过,家家户户扯下白绫,重新换上了喜庆的红绢。房家大院也不例外,不仅挂上了红娟,且还高高挂起了喜灯。算来这长孙皇后的祭奠一过,邢国公与窦郡主的婚事,也便到了要举办的时候。

只是房公称病在家,已有一年不入朝堂,长安城中各家名门登门拜访探病,却皆未得见他一面。这婚事到底能不能办,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这房家的婚事,并不是这些长安名仕所关心的地方,这翊善坊中各家权贵所在乎的仅仅是这“尚书左仆射”一职,当然,还有这尚书左仆射所兼管国库这个“肥差”。今日的大唐已然不若初建朝那几年那样清贫,平定东突厥后,四方太平,纵使偶有征战,在大将军尉迟恭、兵部尚书李靖等人的运筹帷幄之下,次次胜仗,反倒收敛不少财务,国库日益充盈。

众人见身兼数职的邢国公竟然悄无音讯一整年,早就按捺不住,开始做些小动作。

唐宫太极殿上,东方须臾露白,金光洒上大殿,万紫千红的朝服涌入宫中,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早朝。这早朝一开始,便见一些个帽带七旒以上的高官纷纷交头接耳,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些什么,细细听来,竟全与“房乔”二字相关。

潞国公侯君集听了几人的对话,眼珠一转,上前插话道:

“哎,皇上重视房公,自不会因他缺朝几日,就罢了他的官。”

新任的鸿胪寺卿听了这话,冷嘲一声,嘀咕道:

“他这一年都没踪迹,岂是罢朝几日!”

这话说完,又有新调任的几个尚书跟着附和了几句。侯君集见状,眼神一转,侧身朝魏徵一鞠躬,上前笑道:

“魏侍中进来东奔西跑,没少为朝廷效力,不知魏侍中可有意替众朝臣向皇上谏言几句,看看这尚书省长官悬空一事……可该有个定论了?”

魏徵仰头“哈哈”两声大笑,眼白一番,压根没把这浪荡小人的贼话放在心上。这大唐首宰,即便不是他那死对头,也轮不到这昏庸无能之辈。他才不会浪费唇舌在这等无用之事上。现在这样,反倒没人压在他头上,他也乐得自在。

李世民坐在皇座之上,实则已经将殿上众人嘴里刻意放大声的抱怨听了清清楚楚,一时有些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他倒是知道师父现藏身鬼谷,更知道近一年大唐出兵无往不利大半是仰仗了鬼谷的暗卫兵团,说白了,师父在外这一年给大唐做的,可比这些个留在朝中吃香喝辣的这些昏官多了太多。他绝无理由在这时扯掉房乔的官衔,要真如此,那才是逆天而行,只怕会遭报应。

“咳咳,众爱卿,何事如此纷扰?”李世民咳嗽几声,沉声相问,压住了满朝质疑。

“回皇上,众臣只是在说该罢了房乔的官。”尉迟恭倒是坦荡大方,毫不藏掖,直言相告。

“此事万万不可,房公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朕岂能在他病弱时,削他的官?”李世民冷脸怒喝。

朝中一时无人相应。

不过魏徵见李世民竟然这么护着房乔,一时心里来了股子气,倒是想看看他若非跟房乔对着干,这皇上会如何表态,遂不怕死地上前大踏一步,朗声谏言:

“自古忠臣皆以君王之命为先。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岂有君王看臣子脸色之事?房公人没在朝上,皇上还对他忌惮三分,若他在朝……呵,这君纲何震?”

李世民听完魏徵这话不由脸色一白,被堵的说不出话。这魏徵简直长了一张刀子嘴,字字珠玑,切入心腹,叫他无可还口。众臣借着这个机会,更是一个个开始跟着纳谏,要重立首宰,直逼得他无所适从。

“皇上,臣以为,潞国公侯君集可替房公接管国库。而中书省宇文相公,则可接替房公担任尚书左仆射。”兵部尚书李靖见众人争论不休,便上前一步,诚恳纳谏。

连一向憋闷的李靖也说话了,李世民这下子更发了愁。

正在他急的手心出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一袭紫衣踏入了殿上,那人凤眸含笑,帽戴九旒,手持玉笏,广袖轻扬,悠然自在地一步步踏上玉阶,进入了太极殿,清朗雨润之音,宛若甘霖,及时将他从窘迫中救出。

“臣房玄龄拜见吾皇。”

众人听见这声音,纷纷住口转头朝门口看去,但见那人泰然自若踏着四方步走来,似是全然不将这纷争看在眼里。李世民简直要兴奋地从龙座上跳起,按捺不住大笑出声。

然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如晦,这时却脸色冷了下来:

“房乔,你这时候回来,莫不是为了婚事?”

房乔脸上又挂起了那春风得意的浅笑,点头道:

“若你不嫌弃,可愿继续做我大舅子?”

杜如晦眼神一亮,上前紧揪住他衣襟,急问:

“你说,杜娘她,她醒过来了?”

房乔浅笑着点了头。

第一九六章 撒泼

翊善坊北侧靠近南宫门附近,一女子蒙面胡服藏在古柏之后,等着内宫传出来消息。不一会儿,两个女僮便持着令牌,从宫里走出来,绕道这棵古树边上,四下看看并无旁人,便上前凑到这女子身边耳语了几句。这娘子蒙着面,只见她眉心一皱,便急匆匆向西边窦郡主家中跑去。

窦郡主正住在翊善坊西北角,与房家相距不远。

今日一清早,冷清了一年之久的房家,突然热闹了起来。府中全数仆僮皆动身清扫门楣,似是远赢贵客。窦云华正准备来再问候问候珮姑姑和曾祖母,看看这婚事究竟该何时办,见到府中仆僮这般卖力打扫府宅,心中暗喜,寻思着莫不是乔郎准备回来成婚了?故而,她情不自禁,喜上眉梢,急步上前打听:

“唉,那边儿的小僮,过来过来,今儿个是怎么了,为何房家这老老少少的仆僮都动身打扫院子、还顺道将这朱雀大街北头也扫了干净?”

被叫来的小僮一见问话人是窦郡主,一下子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话,竟然脚底抹油跑了。窦云华见状只觉心中闪过一丝讶异,便干脆自己又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眼前那杵在房家大门之前,插腰闲着的“女僮”,将她往后一拽,张口问:

“今日——”

只是窦云华后头的话,全在这“女僮”转脸的这一霎那,噎在了喉咙里头。

杜冉琴轻勾唇角,悠然自在颔首一笑,看着窦云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模样,兀自乐出了声。窦云华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眼皮一眨不眨,颤颤悠悠上前轻轻触了一下杜冉琴的衣角。确认自己摸到了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像是见了鬼一样,敞开了嗓子。尖利地大呵了一声,一边吼一边用拳头砸自己头。往日她分明一副不染烟火的模样,可今日竟在朱雀大街、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疯癫相!

“杜、杜冉琴?!你、不是听说你从华山落崖,昏死过去,往生极乐了吗?那时候皇上还特意派出御林军封锁华山,到现在无忧潭那条路都不通人烟,远眺华山。自东峰而下,一片枯槁,那不是你身上所携剧毒所致吗?”

窦云华颤抖地指着杜冉琴,手一边抖着。声音一边颤着。

杜冉琴挑挑眉,耸耸肩,也不做其他解释,转身就往屋里走,不愿与这暂且神志不清的娘子打交道。然窦云华却忽然将她拦住。说什么也不放她过去。

“杜冉琴,就算你命大,你别忘了,你还是个被休离的娘子,而我才是乔郎要娶的人!”

杜冉琴看着窦云华竟不顾形象。当街大吼,原本悠闲的心思稍稍有了些转变。看这窦云华的模样,多半是被人什么逼迫着,似是不嫁房乔就会死一般。以她对窦云华的认识,这人不过是天生矫情,若能插缝嫁给如意郎君固然不错,即便不能,也不会愿意为此毁了自己在众人眼中的清誉。可今日这架势,她分明是疯了一样要嫁给房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啧,虽说她倒是对窦云华这模样有些感兴趣,可是……不巧,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看来你有话要同我说?呵,可真是不巧,我醒来之后,都还没来及见玄龄一面,他就被别人支开,先一步回了长安。我后脚赶回家,风尘仆仆,一身狼狈,总得要收拾收拾,否则他下朝回来,见到我这狼狈模样,实在不雅……”杜冉琴说罢便推开窦云华回家。然窦云华竟然像是扎了根在地上一样,竟纹丝不动,不怕撕破脸皮,就这么硬拦着她!

“你都被休了,还回来作甚?乔郎就算下朝回家,也不会想要见你!”

本来见到这窦云华不再那般矫情,她还觉得颇为有趣,可现在被她这死缠烂打地拦着,她实在是来了火气,噼里啪啦宛若机关枪一样开了口:

“啊,真是不巧。你家乔郎守着守了一年,就盼着我醒过来,好不容易我醒了,他又被别人支开,不过临走前他特意嘱咐过,要我紧跟其后一起回家,我看他是没有要让我离开这儿的意思。再就是,现在要我回府暂住的人,并不是玄龄,他一路赶着上朝,没那个闲工夫。这是这府里暂替玄龄当家的四郎安排的,要不然我把他叫出来,你去问问他?”

问啥?问遗则,你是不是让你娘回家?呵,这不开玩乐么?有啥问的必要?!

窦云华听罢这番话,脸色一下变了,像是生吞了一斤的辣椒,气血涌入脑中,险些血液逆流,她再也藏不住内心的惶恐,噗通一下摔到地上,失了魂一样,碎碎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杜冉琴本就讨厌极了这人,见她这样子,只觉是她咎由自取,毫不客气,准备绕道回家,然她刚走开没两步,便觉脚脖子一紧,被人家给拽住了!这窦云华真疯了么,竟然趴到地上拽她脚脖子?!

杜冉琴一下子怒火烧的更烈,气急回身,却不料竟然见到窦云华哭花了一张精致容颜,细心描好的桃花妆,全化作一滩彩水,淌在脸上,双手宛若鹰爪扣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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