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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春天过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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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靖言被触动心事,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一旁,“我……我脚上有伤,不能训练过度。”

    方拓信以为真,惋惜地“哦”了一声。

    “才不是呢。”邵声拖长尾音,懒懒地说,“她啊,一心攒着力气,要拿老年组冠军呢。”

    “讨厌,你才是老年组!这里数你最老!”莫靖言笑出来,心中一点小小的幽怨瞬时消散。

    国庆假期时莫靖言和班上同学去了承德,回来时发现小狗已经不见了。

    “‘十一’前师父借了辆车,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了个小手术,我跟着一起去的。”方拓描述着,“医生可厉害了,之后点了几天眼药就好啦。”

    “那狗狗去哪儿啦?”

    “我们开车把它送到郊区去啦,找了个农家院。”方拓来了兴致,“那边特别美,山明水秀的。”

    “你们两个大男生啊,鬼鬼祟祟一起去旅行,真是有大问题!”莫靖言点着二人,笑道,“老实交代,去了哪儿?”

    “十渡啊!那边真不错,貌似还能攀岩。师父还给我普及了一下地质学知识,什么深切峡谷,白云岩,可惜我都记不清了。”

    莫靖言想起二人在十渡时的对话,莞尔一笑:“那些术语我也记不住,学了《地质学概论》也记不住。”

    “晚一个月去好了。”方拓兀自感叹,“村口有一株苹果树,已经结了小果子呢,现在还没熟。院子里还有一株树,师父说是梨树。”

    “哪儿有梨树?”莫靖言奇道。

    “师父那天念了一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我问他怎么想起这句诗来了,他就指着院子里的树说,‘因为那是梨树’。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没看到梨子啊。”方拓看着正在岩壁上更换岩点的邵声,对莫靖言附耳道,“大概他也不认识,怕丢面子,瞎说的吧……”他开心地笑着。

    莫靖言心中忽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想起和攀岩队一同去十渡郊游,自己在月亮清朗的银辉下走到路口的小方场上,苹果树的白花探过墙头,馥郁芬芳,沁人心脾。她在落英中转身挥手,念了一句“梨花院落溶溶月”,又随口接道“满架蔷薇一院香”,自己都觉得生拉硬凑得可笑。那时她微笑着坐在路边的大青石上,对面险峻的山崖就和面前的人工岩壁一样,被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面前投下巨大的黑影。而邵声恰好从暗影中缓步而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地微笑,轻声喊她,“莫莫”。

    莫靖言看向背对自己的邵声,此前相处的时光纷至沓来,她心跳骤然加速,似乎窥破了一个秘密。
第十六章 似梦非梦
    莫靖言做了一个梦。

    她和邵声两个人在岩壁下练习,她兴冲冲提议帮他压腿,将双手按在他背上。

    邵声警惕地回头,“你要干吗?”

    “教你怎么压筋啊。”她笑嘻嘻探头,“放松,放松就好。”

    “用不着。”邵声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向下轻轻一带。她站不稳,整个人趴在他后背上。他攥着她的双手,交叠在自己胸前,仿佛莫靖言从背后拥抱着他一样。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含糊:“当时我和老傅说,让他快刀斩乱麻,赶紧选一个。其实我多希望,他选的那个人是楚羚。”

    在梦中她羞怯尴尬,想着如何能挣脱开来,又不必回复他的答话。好在这是心想事成的梦境,下一秒她就已经和他分坐在岩壁两侧。莫靖言想,装睡吧,装作刚才都是做梦,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于是她侧身躺在海绵垫上,闭上双眼。依然能感知到一轮明月高挂在深蓝的夜空中,白色的月光凉凉地笼在皮肤上,岩壁投下的黑影随着月亮的步伐而缓缓移动,覆盖在自己身上。而邵声不知何时半蹲半跪在自己面前,他伸出手来,粗粝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面颊。

    莫靖言在梦中紧闭双眼,想着也不知他走了没有,凉意越来越浓,如果动一下,是否就让他知道自己正在假寐,那又如何应对他刚刚那句话呢?

    想着想着,她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一侧胳膊露在被子外,凉凉的已经有些麻木,莫靖言搓了搓肩膀,觉得有风从窗外透进来。她半坐在床上,发现窗帘没有拉紧,一丝秋风钻过宿舍木窗框的缝隙,无遮无挡吹在她身上。

    凉白的月光也从窗帘的边缘投射进来,莫靖言将窗帘挑高,一轮满月挂在中天,银辉沁凉,显得天宇更加澄澈。窗台上落下一层清朗的月光,如同铺了白霜。

    莫靖言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重又躺下。她意识尚未完全清醒,朦胧之间,心头些许迷茫,些许惆怅,还带了一丝丝的羞涩,不及细想便又沉沉睡去。

    梦中有凉白的月色相伴。

    醒来后莫靖言几乎忘记这个梦境。傅昭阳难得有半日空闲,请她去附近新开的风味餐厅吃饭,又问她是否有时间,周五晚上一起去看电影。莫靖言想到那一日恰好是和邵声、方拓约好的训练日,迟疑了一下,低声说:“要期中考试了呢,复习很忙,不想分心。”她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渐渐低下去。

    “没关系,等你考完也好。”傅昭阳微微一笑,“你现在的课程大多是专业课吧?但如果有数学或模型的部分,我还是可以帮你讲讲。”

    莫靖言心虚,连忙摇头:“没关系,没有什么不太懂的地方。”她的语气客套,没有了当初的亲昵与依赖,傅昭阳无奈地笑了笑。

    到了约定的时间,莫靖言依旧来到岩壁下和邵声、方拓一起练习。夜里已经有了中秋时节的凉意,邵声在短袖暗红t恤里套穿了一件黑色长袖速干衣,被莫靖言和方拓一致笑为时尚蜘蛛侠。

    邵声瞪了二人一眼,指了指方拓,“什么蜘蛛侠?是知你侠。”

    “哈哈,”方拓愣了愣,继续大笑,“莫莫姐,还是你来吧,知你侠。”

    “什么知你知我?”莫靖言一头雾水,“明明是蜘蛛……啊,你说我……”她抬手在邵声后背拍了一掌,“你说我是猪?!”

    “哎呀,有这么冤枉人的么?”邵声倒吸一口冷气,“我明明说的是方拓,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邵声给了方拓一顿爆栗,又指了一条怪异的路线,方拓一边身体扭曲地爬着,一边抱怨着,“这是什么拧巴线啊,我整个人都要打结了。”

    莫靖言在一旁看着,几乎笑出眼泪来。

    “你个笨!给我下来!”邵声大声呵斥,“给你十个馒头你就都吃了,不怕撑死!猪!”

    方拓跳到垫子上,揉着胯骨,“那个角度太难上了,抻死我了。一会儿还得压压筋。”

    “压什么压?让你爬的,真是难看到影响食欲。”邵声抓了一把镁粉,双手搓了搓。他重新爬了这条路线,但和方拓的用点顺序截然不同。方拓是自低向高依此抓过去,有些点距离很近,他伸展不开,只能扭曲身体;而邵声则是上高一步,将脚后跟挂好,身体水平挂在岩壁上,向后手臂舒展,轻松搭到下一个点上。

    “原来如此。”方拓恍然大悟。

    “爬点也是要动脑的,不是光有力气就可以。你说我能不骂你么?”邵声又重重拍了拍方拓的肩膀,“当然,有力气可以用另一种解决方式。”

    他站在岩壁下,拉住起步手点,脚尖抵住岩壁,弯腰弓背,如同捕猎的猛兽般,而后迅疾发力,贴着岩壁飞窜,捉到上方手点后身体向外侧摆荡开来,他挺腰收脚,侧身踩了一个小点,将身体牢牢控制住。一跃之间,省略了中间三五个相仿高度的点。

    “哇哦,太帅了!”方拓看得兴奋,两眼放光,“看师父爬,我自己都出了一手心的汗。”

    莫靖言本来也在心中揣摩攀爬的路线,然而邵声一跃之间,肩背用力,即使隔了两层t恤,依然显出宽肩细腰的轮廓来。她脑海中一下想起那个梦,自己伏在他的肩膀上,双手被他攥住。帮邵声压腿时,她的小腿抵在他的后背上,他看着瘦削,身体却并不单薄,坚实的肌肉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莫靖言想起来,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梦境中他指尖划过面颊的感觉似乎仍真实存在着,就如同他那次为自己擦拭粉笔灰时一样。随即她又想到许久之前的场景,邵声站在自己面前,身形高大,汗湿的t恤贴在身上,显出狭窄的腰线和平坦的小腹。她甚至感觉到当天那种说不清的气息,带着她的思绪回到《情人》纷乱的光影中。

    她心跳骤然加速,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就像多米诺骨牌,无意触碰,心中道貌岸然的围墙便急速倒塌。莫靖言大气也不敢出,心想,我这一脑袋什么念头啊?而且上次怎么就那么大胆,毫无避讳地把少爷按来按去,男女授受不亲啊。

    她兀自忸怩着,再不敢抬眼看邵声。他第二次飞扑用了不少力气,索性脱了外面的短袖t恤,露出里面贴身的长袖速干衣,身体的轮廓更加清晰,显出斜方肌和背阔肌的隐约线条。

    莫靖言索性扭头,看着场外。

    方拓好奇,“莫莫姐,你看什么呢?”

    “那边……”她随手指了一朵云,“有些像棉花糖呢。”

    方拓眨了眨眼,“呃……我觉得吧,大部分的云彩都很像棉花糖。”

    “那个呢,像不像蛋筒冰激凌?”莫靖言飞速地指了另一侧。

    “哇,有点像。”

    “对哦,尤其是把头侧过来一些。”

    两个人嘻嘻哈哈,对话中夹杂了若干“你看,你看”,“对哦,对哦”。邵声佯作愠怒,喊道:“喂,你们俩,是来练习的吧?你们都多大了,上幼儿园啊?去去去,要聊回去慢慢聊!”

    莫靖言如获大赦,跳起身来,“我今天早点回去,还没打水呢。”

    她不顾方拓在后面喊着“等等我吧”,飞速告辞离开,低着头从邵声身边经过,都不敢回头打量。梦中他指尖划过的痕迹,在脸上隐约发热。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这一学期的专业课相对比较容易,只是莫靖言仗着当初高等数学成绩良好,选修了外系的《计量经济学》,上了两节课,才发现这门课对于微积分、概率统计的要求极高。等她想打退堂鼓时,已经错过了退课的时机;而且也无法再补选其他限选课程。莫靖言只好硬着头皮学下来,在图书馆自习时叫苦不迭,她翻着通篇看不明白也记不住的教材,手掌扶着额头,哀叹一声,心想:“怎么就上了贼船呢?还拒绝了昭阳哥补课的建议。果然,冲动是魔鬼。”

    想到这句话,她有片刻怔忡。熟悉的措辞,在某种场合也曾脱口而出。那是自己第一次到学校的岩场,看四周无人,偷偷爬了一半,挂在半路下不来。她头抵在岩壁上,叹息着“冲动是魔鬼”。当时便是邵声扔过来一张海绵垫,幸灾乐祸地笑道:“让你淘气,下不来了吧?”

    两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莫靖言扳着指头,数不清自此之后,有多少次在岩壁下遇到过邵声。她托着腮,又想起方拓描述的十渡之行,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梦境也渐渐浮出水面。莫靖言暗想,自己之所以做了那么诡异的梦,一定是因为师弟的话里有些误导性的信息,最近和邵声又见面太多,重重情节就杂糅到梦里了。

    其实邵声记得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又能说明什么呢?自己不也很清楚记得关于他的很多事情么?如果因此就认为对方对自己青眼有加,那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想来最近如果方拓不去训练,邵声也不会单独约自己去岩壁练习,他对自己的态度亲近而不亲昵,所有种种都是自己胡乱猜测。再说他与傅昭阳和莫大是至交,照顾自己也是天经地义,他不也说是自己的知心大哥么?

    她又记起自己为了左君和堂兄的擦肩而过黯然落泪时,邵声单膝跪在垫子上,微笑着问她:“小小的红豆妹,你是怎么了?”语气像极了《纵横四海》里的发哥。然后他大大咧咧坐在她身旁,说:“知心大哥来啦。”想到他当时学着发哥,略带痞气挑眉而笑的神情,莫靖言仍忍不住微笑出来。
第十六章 (中)
    在楚教授的指导下,傅昭阳和两名博士生合作的论文被国际年会采纳,这消息在攀岩队内不胫而走,大家纷纷传说,这篇文章是进入美国一流名校的敲门砖,再加上楚教授和系里其他几位海外联系颇多的学者鼎力推荐,傅昭阳几乎可以闭着眼挑选任何一所大学去深造。

    思睿带回了这个消息,再三催促莫靖言和傅昭阳早日和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她语重心长,“这句话用在感情上,也是一样的!楚师姐肯定要出国的,她一走队里就没有顶尖高手了,大概只能何仕顶上,这两天他都在帮忙处理队务。好在他留下来读研了。”

    “咦,没想到何师兄要做队长了?”蒋遥惊叹,“我们一个寝室,出了两名队长夫人啊!简直堪比宋家三姐妹啊。”

    “啊?我?队长夫人?”思睿双手捧着脸,做出娇羞的样子,“哎呀,角色转换太快,一时还不适应。”

    莫靖言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别笑,我都跑题啦。”思睿清了清嗓子,“以楚师姐的家境和背景,肯定是傅队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就她那种不依不饶的性格,真到了美国,地广人稀生活寂寞的,傅队能扛得住?”

    “那,我明年又出不了国,结果还不是一样?我能拦着楚羚让她不走么?更何况,昭阳哥什么都没和我说;本来,他也很少对我提起自己的计划和打算。”莫靖言自嘲地轻笑,“我不想再走重复的路了。在同一个学校都累得不行;以后隔着半个地球,又何必让自己担惊受怕呢?”

    “莫莫,你这个想法也太消极了!”思睿恨铁不成钢,“你对傅队说一句话,和不说就是不同的啊。楚师姐最近一直在问傅队出国申请的打算,他总是避而不谈。我们都看得出,傅队心里还是有你的,否则这几个月早就和楚羚在一起了。”

    “那如果他心里有我,即使我不和他谈,难道他就和楚羚在一起了?”

    “你简直,强词夺理!”思睿急得跺脚,“蒋遥,雪宁,你俩说句话啊!”

    “嗯……我觉得,傅队还是挺好的,你们毕竟有感情基础。”梁雪宁想了想,“要说怄气,也过了好久了。傅队就要出国了,你们和好,他就有了牵挂和责任。”

    思睿点头附和道:“就是,抗腐蚀能力也强些。”

    莫靖言笑了笑,“恐怕是我的牵挂更多。”

    思睿还想在说什么,一直沉默的蒋遥幽幽叹了一声,“别自欺欺人了,牵挂什么啊……放弃傅队的是莫莫,不想和好的也是她,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事到如今还这样和他怄气么?要我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她嘴角一弯,扬了扬眉毛,笑着说,“莫莫心底对傅队的感情,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莫靖言心头一震,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味着蒋遥所说的话。

    她十三四岁时认识傅昭阳,在那样的豆蔻年华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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