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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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和她划清界限。”他缓慢地说出这句话，嗓音平静无波。莲华欣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他没有想到以往至少要持续三个月的游戏被他缩短到了一个月……他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
　　江南点了点头，松开怀抱，拉过他的手，视线在即将转身时投向十米开外的人影。一晃而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眼底氤氲开来。游戏马上就要开始，而它是否会像他预想的那样……如期结束？江南第一次失去了信心，眼前仿佛弥散着大雾，让他渐渐失去了方向。

　　Chapter51　烦躁与孩子气

　　浅夏奔回水果摊的胶布雨棚中，牵过落炎的手紧紧握住，她转过身朝江南点头，目光中沉淀着坚定的决意。车窗再次关闭，在墨色的玻璃即将遮住男子的容颜时，落炎瞥见了他茫然失落的脸。汽车缓缓驶出视野，水果摊顿时热闹了起来，即使当事人还在，人们八卦的热情却依然不受任何阻碍。
　　“哎哎，她怎么不上车呢，人家特意来接她的呀……”“大概是刚吵了架吧……”“不会吧，你觉得他们是情侣？”“不可能，她男朋友不是就在这儿吗？”“三角恋真复杂……”“那样的名车美男，真让人羡慕啊……”浅夏有些尴尬，望了望似乎永远不会放晴的天空，她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炎炎……”浅夏抬起头，深棕色的瞳眸突然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嗯？”落炎有一瞬的失神。“我们冒雨回招待所吧，今晚我不回去了！”浅夏在说话的瞬间突然拉着落炎冲进了暴雨中，脚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落炎被她拉着在雨中奔跑，雨水淋湿了衣服，黏黏地沾在肌肤上。他却丝毫没有觉察，他的眼里映出她奔跑的轮廓，映出她回头看向他时唇角的笑意，一颗心狂跳不止。
　　脑海里还在回荡她刚才说过的话，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她离开自己走向那辆车时的惶恐失落，她回到自己身边时的安心和雀跃，她牵着自己的手奔入大雨中，大声宣布不回去时的欣喜若狂。他被她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每句话语牵扯住神经，不再自由，却甘之如饴。“阿姐。”落炎在磅礴的雨声中蓦地止住脚步，把浅夏用力揽入自己的怀抱。浅夏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瓢泼的雨水中她甚至看不清落炎的神情。
　　“怎么了，这个方向不……”浅夏的问句被突如其来的吻吞没了。落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捧过她的脸，低下头深情地吻住她的唇。好像有雨水渗进口腔里，融着丝丝甜蜜。落炎的唇移开时，他的手抚上浅夏满是雨水的脸，轻柔的话语穿过雨声直达耳膜，“浅夏，我爱你。”他第一次开口念出她的名字，不是夏天，不是阿姐。这是他心爱之人的名字，浅夏。
　　她一定不知道，高中时流行写情书告白时，他跟别人要了很多好看的信纸。他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往上写些动听的情话，却在走神了一个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时被自己摆满桌子的信纸吓到了。四五张颜色不同，花纹不同的硬皮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地重复着两个字，浅夏浅夏浅夏……他到底写了多少遍他自己都数不清，他只知道他心底被烙上了这个名字，一辈子都忘不掉。
　　江南将车开得飞快，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再用力，似乎在克制什么。脑海中不断出现她的声音，她狼狈的样子，她微笑时落满瞳孔的光芒。他在即将拐向回家的路时突然转了方向盘，驶入空旷的公园后蓦地踩下刹车，汽车因为打滑往前冲出了一段。他狠狠地敲着方向盘，烦躁地扯开自己的衬衣扣子。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脚下的地毯上，湿漉漉的一角是浅夏脸上的水落下时浸染的。他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自然而娴熟地打开手机，翻到相册的那一张。
　　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江南像握着烫手的山芋一样，恶狠狠地把手机扔向车窗，砰得一声，手机被砸得电池板脱落，重重地落在毯子上。愣神片刻，江南无力地将脑袋磕到方向盘上。“混蛋……为什么每次反应都这么奇怪……到底要我怎么做……”就这样趴着念叨了一阵，江南缓缓直起身，瞥见地毯上的手机，脸上浮现出孩子赌气时特有的神情。他磨蹭了半天，终于探下身手伸过去捡起电池板和手机。
　　把电池重新安好，江南把手机翻过来，看着黑乎乎的屏幕撇了撇嘴，“摔坏了就摔坏了吧……有什么……大不了再买一款……”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尝试着开机。没有反应。再试一次，依然没有反应。江南头一次体会到了烦心到极点的感觉。“混蛋，开机啊！！那个女人的照片……啧，快开开啊！”江南气得用手机去砸音响，手机的屏幕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纹。“啊……”他郁闷地叹了口气，颓败地侧躺在副驾驶席上，手机举到眼前。
　　“要不是那个女人的照片在里面，老子早把你踩碎了！”江南眯眼看着眼前和莲华一起买的同款手机，他的黑色，莲华的白色。不过如今他似乎忘了初衷，把眼前的情侣机一号看成了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不知是否因为感悟到了主人的心情，在江南尝试了数十次之后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江南猛地坐起身，手指噼啪噼啪地敲在键盘上，相册里那张照片安然无恙。
　　他呼出一口气，又想起了什么似地打开了通讯录，向下拖拉……冗长的名单里总不见他要找的名字。江南的胸腔里蹿起一股子火气，“靠，怎么回事，当初我怎么存的啊！”终于在快到最后时找到了那个快要让他吐血的名字，目标50号，浅夏。他犹犹豫豫地把手机放下，再拿起，再放下，再拿起。啪一声，丢到驾驶席的软垫上。“凭什么老子要给她发短信……老子只收不发……”江南嘟哝着，把手枕在自己的后脑勺，望着车顶发呆。
　　过了五分钟，他爬起身，把手机捡回来，“反正她是目标，发一个问候是游戏的一环……嗯，对。”江南边自言自语边敲击键盘，“女人，回到家……啊，不对不对，我管她回没回家……还有，要换干衣服……靠，老子是她娘啊……感冒……最好发高烧卧床不起！”嘴上虽然这么说，江南还是在无数次删除重新输入后发出了这样的短信，“安全到家后记得立刻换干衣服，当心感冒。”有些厌恶地看着屏幕上的几排字，江南的脸上呈现出孩童般羞涩又不愿承认的傲慢神情。
　　“信息发送成功”的回馈显示在屏幕上，江南的心却突然提到嗓子眼里，有些焦躁不安地等着屏幕再度亮起。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靠，这家伙回短信的速度跟乌龟一样。”二十分钟……半小时……“好啊，女人你真有胆量！连我的短信都不回！”江南翻出相册，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上的女孩。“删了删了，立刻！马上！”江南翻到通讯录，下滑到那个名字，删除，屏幕上跳出“确认删除吗？Y，是。N，否。”
　　“确认个毛……还用确认……”江南恼怒地哼了一声，手指在Y键上顿了顿，最后不着痕迹地滑到了N键上。“啊……我疯了疯了……”江南把手机丢到一旁，抬起手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这样急躁的自己，这样退去伪装的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出现了。人前优雅从容的贵公子，处世圆滑，精明狡诈，骨子里却是个骄傲的，长不大的，容易动怒脾气暴躁的孩子。
　　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的原因吗？他脑海里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她的样子，她就那样扶着车门，淡然地微笑，说出感谢的话。“傻乎乎的，真不可爱。”江南才嘟哝了一声，手机就嗡地震动了两下。短信？！他几乎是立刻跃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黑体字让他有些呼吸急促。“一条新信息，来自目标50号，浅夏。”“一定是什么无聊的话，不要又说谢谢什么……像个傻子……”江南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手指轻巧地点击阅读。
　　映入眼帘的几行字让他目瞪口呆。“江南是吧，短信很温柔，和你这个人有很大出入，让我深感怀疑你是否发错了。PS。代我向莲华小弟弟问好。再PS。你那辆车很拉风啊，里面竟然是Pink……跟你这人一样，闷骚。你懂的。”江南愣了几秒以后，抬起脸扫视了一下被莲华装扮地格外粉嫩的车厢，粉色的坐垫，粉色的毯子……后面还摆着可爱的玩偶。“靠！”他后知后觉地伸出手从后座取过一只胖乎乎的小猪，恶狠狠地拍打了一番。
　　“回个短信你都要损我，臭丫头。”江南又抬起手拍了一下小猪的脑袋，仿佛她就是浅夏的化身。“还有啊，我发的短信，你回的时候竟然给我提到了别人，欠扁……”江南将小猪玩偶一把扔到座位上，然后舒服地翻了个身压住。
　　像个孩子一样压着毛茸茸的大玩偶摆弄着手机，在通讯录里重新设置了一个新栏，江南默念着“臭丫头”，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浅夏这两个字被重新移到了这样的栏里，和“莲华”“糟老头”并排在一起，被放置在了通讯录的最上方。

　　Chapter53幻象，疼痛

　　江南优雅地叠着双腿，手里拿着杂志随意地翻看。抱着毛绒玩偶的莲华在沙发上狐疑地看着他，秀丽的眉毛蹙起来，嘴唇瘪着。他回来时饭菜都快凉了，吃饭也心不在焉，手机就放在桌上，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屏幕上，似乎巴望着它尽快有所反应。莲华怀里抱着的是江南从车上拿下来的粉色小猪，他以往也没见他多喜欢这个玩偶，却没想到会把它带上来还摆在了沙发上。
　　“江南。”莲华出声喊他。没有反应。莲华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回应。他像是听不到似地低着头，侧脸被灯光打出模糊的光晕，隐约可以看到微微上扬的唇角。他的视线停留在杂志的彩页上，看似极其认真，却也长久没有翻页。莲华愤愤地爬到他跟前，脸探过去，杂志里赫然放着江南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几行字。莲华还没来得及看清，手机却突然从视野里消失，被江南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江南！”莲华隐隐觉得不安，他嘟着嘴，手伸过去拉他的手臂，“你今天不正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南怔了怔。他确实不正常，向来傲慢冷漠，在花丛中闲适游走的他竟然也会有一天像个傻瓜一样等着某个人的短信，等不到就心烦意乱，等到了就看着她的回复长久地发呆。怎么会这样？江南心里生出一丝对自我的厌恶。他努力营造的形象不该就这样被那个女人毁了。一定是因为她是他第一次碰到的如此棘手的猎物，所以他才会有一时的沉迷。
　　一定是因为这样……只有把她捕到了，困在自己的牢笼里，他才会从这种让他心烦意乱，羞耻厌恶的境地里挣脱出来。江南以这种自我催眠的方法安抚了躁动的心，再次看向莲华时已经换上了平日里优雅从容的邪笑，“嗯？有吗？大概是累了，不如你来帮我疏解一下？”他的手抚上莲华小巧的脸蛋，指尖的温度让男孩蓦地红了脸，一双明眸水波流转。纠缠的身影，暧昧的空气，江南闭上眼想让自己就此沉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抹跑动的身影，浅蓝色的裙摆，回眸时纯净的笑颜。
　　江南猛地睁开眼，心跳紊乱。又是那个女人！“江南……”身下的莲华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想过他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停下动作，双眼不禁泛起泪花。“抱歉，今晚你在卧室里睡吧，我要在书房处理公司的事情。”江南直起身，捡起丢到地板上的衬衣随意地披到身上，向书房的方向走去。莲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急躁，看见沙发上的小猪，胸腔里的无名火就烧得更旺了。
　　他扯过玩偶一把将它丢到客厅的那头，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玩偶滑落到地板上的瞬间，江南顿住脚步，缓缓地转身。当视线定格在被丢出去的玩偶身上时，江南深黑色的瞳眸危险地眯起来。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莲华，三两步走上前捡起玩偶，小心翼翼地拍掉它上面沾到的灰尘，就那样抱着进了书房。莲华目瞪口呆。他茫然地看着关上的门，记忆里江南从来不会因为小事生他的气，更不会因为一个玩偶就给他脸色看。
　　江南将玩偶丢在书房里摆放的一张单人床上，身体也跟着斜躺上去。他看了看沉寂的屏幕，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可恶，后来发的短信这家伙都没收到，没电了不会充吗？猪，果然是只猪！”江南把小猪玩偶放在自己身上，手伸过去，骂一次拍一下。“臭丫头，竟然在那种时候跑到脑海里捣乱，欠抽！老子还没解决好……出了问题非抽你丫的……”江南愤愤地嘟哝着，侧过身蜷缩起来，小猪被甩到一边。
　　江南翻到手机上的合照，怔怔地望着上面的女孩，她脸上温暖的笑意衬托着素淡的面容，不漂亮，却像油画一样每一个线条都烙在他眼里。他的眼底渐渐涌起光亮，闭上眼睛，耳边突然传来他潜意识里渴望听到的声音，“江南。”江南睁开眼，视野里清晰呈现出她的容颜，她还穿着下午时见到的蓝色棉布衬衫，湿漉漉的，头发上有水滴不停掉落。她就躺在他身边，对他展颜微笑。“臭丫头，淋湿了吧，活该！谁让你不愿意坐老子的车……”江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涌出异样的情绪。
　　她腼腆地笑了笑，“江南。”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嗓音温暖明亮。江南突然觉得嗓子一阵紧缩，好像被这样叫着的时候灵魂都在颤抖。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替她擦擦脸上的雨水，“浅……”他的手穿过空气，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那样断了一截。江南苦笑，他明白一切只是虚幻的，他臆造出来的梦境。他却不舍得醒来。
　　“臭丫头，我很快就会把你抓住的……到时候你就是我的了。”他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傲慢表情，眼中却是一片温柔。“江南。”他还能够听到她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耳边回荡。“浅夏；浅……夏……”他轻声念出她的名字，将玩偶抱在怀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孤独的孩子一样渐渐地沉入梦乡。
　　浅夏在清晨时分睁开眼睛，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时针指向六点。她悄悄地从落炎怀里爬起身，穿好衣服，到盥洗室简单地梳洗一番。背好挎包，浅夏在床边顿住脚步。落炎似乎有些疲惫，呼吸很重，唇角却挂着满足喜悦的笑容，像个单纯的大男孩一样。浅夏爱怜地亲吻他的额头，再次直起身脚步平稳地朝门口走去。他的队友很快就会来叫他起床参加晨练，为了避免被发现浅夏必须提前离开。此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浅夏站在药店的避孕专柜前，神经紧绷着，一种羞愧又无所适从的情绪从心底滋生开来。没有任何预防措施的结合意味着事后必需的补救。柜台前的中年护士随便扫了浅夏一眼，神情懒懒的，“请问需要什么？”浅夏揪紧自己的衬衣，声音里流露出几分窘迫，“你好，麻烦你帮我拿一盒紧急避孕药。”护士的脸上几乎立刻就写满了讥讽和不屑，从玻璃柜里摸出一盒药丢过去，纸盒险些就甩到地上。浅夏慌乱地扫了一眼药品的说明，看了看价格，从钱包里取出钱到另一个窗口结账。
　　身后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尖酸刻薄，“就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乱搞，为了刺激连个套都不愿意带，也不知道要吃出什么毛病……”浅夏攥紧拳头，嘴唇咬着拼命克制住胸腔里翻滚的怒火。付过钱，浅夏再次走回取药的柜台，接过那盒药，抬头迎上讥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