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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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夏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轻轻合上书页。她转过脸看向病床上安静的少年。他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她伸出手抚摸他柔软的金发，“萧，晚安。明天再来看你。”浅夏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昨晚的留宿幸好没有造成不好的传闻，但是再发生一次就很难说了。
　　手腕突然被拉扯住。浅夏抬起头，对上少年寂寞的神色。“再留一会儿。”他轻声说着，语气里透露出几分乞求。浅夏只好乖乖坐好，“已经很晚了，所以最多再留十分钟哦。”“嗯。”他露出满足的笑容，手紧紧握住她的。浅夏觉得生病了的萧变得像个小孩子了。以往很难想象他会像这样撒娇，露出孩童般单纯的笑容。
　　浅夏就那样和萧对看着，他浅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让浅夏轻易就红了脸。她尴尬地转移视线，躺在床上的萧突然半坐了起来。浅夏担心他拉扯到输液的针管，慌乱地去扶他。萧趁势用空着的右手抱住她。
　　“走之前让我这样抱抱。”他的头发轻轻蹭着她的脖颈，脸贴在她的胸口上。浅夏的心脏要爆炸了。她涨红了脸，大气也不敢出。萧聆听到她的心跳声，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萧，我真的该走了。”浅夏觉得嗓子干得厉害，时间流逝地太过缓慢。
　　萧抬起脸，白皙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好，最后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他清冷的嗓音消失在浅夏的脖颈处。他用力地吻住她露在外面的颈部，浅夏听到他吮吸的声音。摸摸自己脖子上太过明显的吻痕，再看看面前少年“单纯”的笑脸，浅夏觉得自己永远不能低估“腹黑”这种属性。
　　出院是在第三天清晨时分，落炎有必修课没有来。浅夏和萧走出医院，一直沉默地走着，直到莲燕的公寓门口才顿住脚步。她不放心地伸手去摸萧的额头，反复试了几回确定没有一丝异常才安下心。
　　“萧，答应我一件事吧。”她突然伸出右手，曲着其它几个指头，唯独小拇指满怀期待地伸向他。萧静静地注视着她，不言语，也没有动作。
　　“答应我，不要再跑出去淋雨了……好不好？”浅夏突然红了眼眶，伸到他面前的手轻轻颤抖着。萧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清楚那次的对话被她听到了。“不好。”他轻声说，嗓音并不冷漠却透露出几分抗拒。
　　“别这样，萧，不要像个小孩子。你不该是这样的。”浅夏心痛地看着他，手伸过去揪住他的手腕。萧成熟稳重，做事得体，是最让她放心的。“我该是怎么样的？浅夏，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满意？是不是乖乖放手，不再纠缠你就好了？”萧猛地伸出手抱住浅夏。他总是清冷的嗓音被烈焰灼烧着，他抱着浅夏的双臂仿佛烙铁。
　　浅夏难过地闭上眼睛。他这两天再也没有叫她“姐”了，他直呼她的名字，浅夏。他怎么会认为她希望他们离开呢。她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不论那是多么违背伦常，在世俗眼里多么丑恶肮脏的事情。
　　萧亲吻她的头发，“别做梦了，我一辈子都不放手！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我们是不是流着一样的血，不管用怎样的方式……你听好了……”萧将嘴唇贴到她的耳边，他呼出的热气蒸腾过她每一寸神经。“
　　“我要定你了，浅夏！！”他的语气笃定，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气。浅夏抬起头，面前熟悉的英俊面容突然让她觉得恍惚。仿佛一瞬间他从弟弟的身份彻底脱离，站在了让她无法再抗拒的位置上。
　　萧低下头吻住她，他的唇带着她熟悉的味道。她没有闭上眼睛，他也没有。他们对望着，眼里涌动着哀伤和无奈的情绪。百转千回。浅夏看到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蓦地淌出眼泪。
　　萧的眼泪掉在她的脸上，同一时刻在浅夏的身体里掀起风暴般的疼痛感。

　　Chapter70　江南的抉择

　　江南站在另一侧的大街上，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餐盒。他的瞳眸中映入浅夏和萧拥吻的模样，手蓦地攥成拳。他在嫉妒。他从不知道嫉妒会像野兽一样在心里疯狂地撕咬。他想冲过去拉过她，想把她藏起来，让她只看得到他一人。可是，他始终没有动作。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有什么在缓慢地变化。从愤怒，嫉妒到难以言说的无力。他注视着他们，心里生出悲伤的情绪。这并不是一副缠绵的画面。从哪里渗透出哀愁的情绪，挥之不散。江南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打破他们之间的羁绊。禁忌，脆弱同时却也无比坚韧，持久。
　　就如同她对莲华说过的，“我抢不走，谁也抢不走。”她是他们的宝物，他不管如何渴望都无法把她抢走。她扎根在他们的心里，他们亦植根于她的生命中。浅夏。江南记起他在快递的包裹单上书写这两个字时心里流淌出的柔软情绪。这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温暖存在。如何也得不到的，爱恋又不舍的存在。
　　江南蹙起眉，难过地低下头。耳畔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江南失神地抬起头，少年的背影从视野里迅速消失。浅夏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抹白色的影子。她的背影悲伤寂寥，江南想要冲过去抱住她。他觉得她孤单极了。
　　像是过了许久，当江南迈开脚步走向她时，浅夏突然缓缓地蹲下身。江南走到她身前，她压抑的哭泣声像绵密的雨点敲击在他的身上。“江南。”她哽咽着开口，手伸过来抓住他的裤腿。“江南，把照片还给我……求你……把照片还给我。”她哀求般地开口，手攥的很紧。
　　江南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从未想过他的行为对她造成的伤害。他只是想要借着这样的方式接近她，想要让她停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从一开始就用了太过自私的手段。他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她这么痛苦，原来都是因为他。江南的嗓子一阵紧缩，“对不起。”
　　“对不起，浅夏。”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浅夏抬起脸，满脸的泪水，“你愿意把照片还给我，保守秘密……对不对？”她的嗓音仓皇无助，棕色的眼眸颤抖着，显得茫然又惊恐。江南的胸腔传来细微的疼痛，他咬了咬嘴唇轻声说，“嗯，照片会还给你……这件事也会保密。”
　　浅夏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协议……对不起，没办法遵守了。”她带着几分歉意的语气让江南无奈地笑了。他突然伸出双手用力地去擦她的脸，“得了，不过是游戏罢了。正好老子也差不多厌倦了，我告诉你，浅夏，你正式被大爷我甩了！”江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出这番话的，他只记得下一秒女孩脸上突然绽放出的笑意。
　　安心的，温暖的笑容。让江南的心更疼了。“嗯，我被甩了。”她轻声说，腼腆地笑了笑。江南的眼眶酸胀，他不得不低下头。“明天老头子的生日……我跟他说了你的事。所以，陪我去吧。”浅夏微怔。她有些无所适从。
　　江南咬紧牙关，“最后一次。”他抬起头补充道，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浅夏从那双墨色的眼眸里读到了近乎于哀求的神色，她的心莫名地刺痛了一下。“好。”浅夏点了点头。明天是最后一天，在那以后他们将再无交点。
　　浅夏在第二天就收到了江南寄过来的衣服。装在精美的纸盒里，是一件范思哲的碎花连衣裙。浅绿色的底色，散发出夏天清爽的味道。在后颈处系带，腰身收细，下摆有流动的纹理。浅夏穿好以后又让莲燕给自己化了淡妆，重新站到镜子前不知为何有种恍惚的错觉。
　　安静典雅却又好似散发出灵动的气息。头发柔顺地散在肩膀上，戴着隐形眼镜露出清澈的眼眸，睫毛在化妆后变得卷翘，轻轻眨动时有美好的光泽。尽管莲燕一直嚷嚷着要见见浅夏的有钱男友，但浅夏总是笑而不语。她从公寓里出来时，江南已经等在车边了。
　　接近七点钟，夜晚将至未至。听到脚步声，江南转过脸，他的瞳孔紧缩了几分。她微笑着站在眼前，有些羞涩地攥紧手上的碎花布包。江南走向她，手抚过她的头发，“真漂亮。”他轻声说，嗓音低沉缱绻。浅夏蓦地红了脸。“谢，谢谢。”
　　她记起他之前发的信息，希望她在最后一次能“演出”女友的样子。浅夏猜测他这么做一方面是想给这次“游戏”画上完美的句号，另一方面也是想在自己父亲面前表现得自然吧。考虑到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又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温柔，浅夏同意了。
　　从车上下来，江南牵过浅夏的手，浅夏有一瞬的僵硬。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当然也会是最后一次。被牵着进入豪华酒店，很快有人领着他们进入包间。浅夏在江南身边落座，他替她点了喜欢吃的凉菜，边吃边等着今天的主角登场。
　　很快就有人走进了包间。浅夏听到江南喊出一声“爸”时嘴巴里还咬着海蜇丝，赶忙慌乱地想要吞进去。海蜇丝却是最难咀嚼，好半天咽不下去。浅夏憋红了脸，只好把海蜇丝含在嘴里，随着江南起身恭敬地迎接。
　　江帆是个极其成熟的中年男人。眉眼和江南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更加圆滑，眼眸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人所想。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即使年近半百也堪用“英俊潇洒”来形容。他的眼神在扫过浅夏时疑惑地停留了片刻。随即轻巧地掠过，在座位上落座。
　　浅夏刚坐下，江大人就发话了，“你是南南的女朋友？”浅夏差点儿被没吞下的海蜇丝噎死。南南……浅夏扫了一眼身旁的江南。他的脸难得红了几分，略有些尴尬地用手指摩挲着装红酒的高脚杯。浅夏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江帆露出亲切的笑容，双手叠加在桌子上，“哦，那你觉得他怎么样？”浅夏没法说话，只能再接再厉地点头。江南忍不住侧过脸看她，瞧见她脸色微红，他的心就不安分地像要跃出胸腔。“你是说他‘很好’？”浅夏点头。江帆眉眼舒展着，看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激动万分的消息。
　　“他平时对你好吗？”浅夏点头。“是不是很温柔？”浅夏继续点头。“有没有觉得被宠着？”浅夏顿了顿，想着摇头似乎不太好，于是继续点头。“交往了很久吗？”浅夏在心里暗道，久啊，都快半个月了。依然点头。
　　这样点啊点，都快点晕了的时候，江大人用稀疏平常的语气问了一句，“那你嫁进江家怎么样？”浅夏没反应过来，惯性般地点头。
　　江南险些握不住高脚杯。他用余光瞥见她红着脸点头答应要嫁给他，整个人简直要开心地疯了。他难以置信地攥紧酒杯，力度大得几乎要将杯子捏碎。“哦，那年底就筹备婚礼吧。”江大人继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浅夏猛地惊醒。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手和头并用，拼命摇啊摇。江大人蹙眉，“你是觉得太晚了？”浅夏瞪大眼睛，更加焦急地摆手。“这样吧，干脆明天先登记结婚，婚礼下个月举办。”浅夏傻眼，愣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张嘴吐出一句，“不是！我没有结婚的打算！”连带吐出海蜇丝两根。
　　啪嗒，海蜇丝掉到了干净的桌布上。浅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江南轻叹一口气，手伸过去将浅夏重新按坐在软椅上。“像什么样子呢……笨蛋。”他用湿巾去擦拭她的嘴唇，脸上是温和又无奈的笑容。
　　浅夏不自在地想要挪开，脸更红了。对面的江帆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幽深莫测的笑容。

　　Chapter71　最后的吻

　　“既然小姐还不打算结婚，我也不强求。只是人老了……总是想早点抱孙子。”江帆哀愁地叹了口气，全然不顾江南和浅夏同时涨红的脸。浅夏搞不明白他这人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按照一般的小说套路，不是应该强力阻止她和江南吗？怎么一上来就要让她嫁过去呢？
　　说了庆生的贺词，江南送上礼物，晚餐正式开始了。浅夏细嚼慢咽，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再丢脸。而江南则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菜吃的少，夹的菜大多数落入了她的碗里。也不主动说话，像是有心事一样低垂着眉眼，酒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红酒，香槟，啤酒，白酒，还有很多浅夏叫不上名字的酒。
　　看见江南这样，他家老爹也不吭声，反倒是热情洋溢地和浅夏聊天。浅夏觉得他一人坐在那里显得很孤单，于是主动地给他夹菜。她刚把一个虾仁放进他的碗里，他就猛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又专注地看着她。浅夏觉得他铁定是醉了，否则不会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将脑袋猛地磕到她的手背上。
　　“浅夏……喂我。”他撒娇般的语气让浅夏的心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就那么蹭着浅夏的手背，眼巴巴地看着她。江帆头一次看到自家外表高傲冷漠，被所有人当做纨绔子弟的臭小子露出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心里也觉得惊奇。
　　他确实在江南身边安了不少私家侦探，他的动向他最了解不过。那么多女人，他最长交往的时间是三个月。江帆知道他和莲家的小少爷同居。这让他很苦恼。他的儿子竟然是个同性恋。他还指望他给自己传承香火呢……如今终于出现了一个江南主动向他提起的女子，他怎么能放过这种大好机会呢？
　　不过，江帆完全没有料到自家儿子对眼前这样朴实的女子爱到了何种程度。他卸去了全部伪装，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他的视线几乎全落在她身上，他在因为她的离去而痛苦难耐。他因为她醉酒，因为她连他这个父亲的存在都忘了。竟然当着他的面就向她撒娇了。
　　“这……”浅夏尴尬地看向对面好整以暇地吃着排骨的江大人。“这不好吧。”对上江帆不甚在意的视线，浅夏转过脸，哀愁地看着喝醉了的江南。“喂我……喂我，浅夏。”江南的头发蹭着浅夏的手背，痒痒的。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孩子气，浅夏的头开始疼了。
　　这人醉酒后真麻烦。江帆乐呵呵地笑了，“我家南南真不让人省心，浅小姐就迁就一下吧。”话说到这份上，浅夏不好推拒，只好硬着头皮用筷子夹了块黑椒牛柳送到江南嘴边。江南的眼睛亮亮的，他张开嘴吃掉牛柳，头却依然枕在浅夏的手上。
　　浅夏筷子还没放下就听到江南那声甜甜的“我还要”，额头的青筋开始抽动。“让您见笑了。”浅夏边往江南嘴里喂各式菜肴，边抬头尴尬地笑笑。吃到最后，江帆心满意足。这真是他十年来过的最开心的生日了。
　　头一次看到自家儿子卖萌，这真是比看电影什么的有趣新奇多了。江家的香火看来也不会断了。江帆越发对眼前这位朴实可爱的女孩子喜欢起来。只是，看江南那小子的样子，似乎两人间出了什么问题……不如在这里制造个和好的机会吧。
　　江帆扫了一眼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江南，对着喂食喂到筋疲力尽的浅夏和蔼可亲地说道，“浅小姐，公司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恐怕我得立刻赶过去。江南醉成这样也不能开车，这样，这家酒店上面就是宾馆，正好我也有长期的VIP房间，今晚你们就住这儿。”
　　浅夏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一把钥匙。她的脑袋轰地一声，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接还是不接？如果不接……浅夏扭过头看向醉倒在桌上的江南。他一个人就这么被放在这儿？浅夏想了想，还是伸手拿过了钥匙。把他送进房间里，自己再回莲燕那里吧。
　　江帆扶着自家儿子进了宾馆六楼的VIP房间里，浅夏跟在后面走进去。“那南南就麻烦你照顾了。”他向浅夏郑重地点了点头。浅夏赶忙回应，“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