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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寒-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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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仰头看他。眼底的泪光一闪:〃才只五十五天;医生说还来得及。〃他不解地问:〃来得及做什么?〃

    她说:〃来得及拿掉。〃

    他的心一冷;身子也冷了;他望着她;慢慢地告诉她:〃你若敢动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立刻说:〃你收手;我绝不动她。〃

    他静静地打量他的妻子;像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对手;最后;他嗤之以鼻:〃你不敢!〃

    〃我敢!〃她几乎是本能地叫道:〃你不答应我;我立刻去拿掉她。〃

    他的唇角漾起了一丝笑意;洛美昂着头;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他终于不自在起来了:〃洛美;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不是该任性的事。〃

    〃我不是开玩笑;我也不是在任性。〃她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容海正;我是来通知你;和你谈判。〃

    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可是他的口气还是轻松的:〃你把咱们的孩子当成一件企划案吗?〃

    〃就算是吧。〃她冷冷地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他应该比你的企划;比你的公司;比你的身家都要重要才对。〃

    他嘴角一沉:〃好吧;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她说:〃不为什么。〃却不自觉地咬了一下下唇。

    容海正示意她坐下来;才说:〃我们是盟友;现在你有了这样的决定;总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的。〃

    洛美烦躁不安;并且更有一种近乎于绝望的口气:〃你还想怎么样?我只要求你收手;我甚至肯将孩子生下来。〃

    他不解地望着她;她自欺欺人地扭过头去;他抓住了她的肩:〃官洛美;到底你是什么意思?你看着我!〃

    她不肯看他;只简单地;生硬地说:〃我都知道了。〃

    不祥的感觉在他心头慢慢扩散;他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垂头不语。

    他追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我知道你的一切阴谋算计!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卑鄙手段!我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完全是个恶魔;而他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孽种!〃

    他大怒;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唇角迸裂;血渗出来;她既不哭;也不说话;一双深幽幽的大眼睛瞪着他;直瞪到他心里某个部位生生地疼起来。

    他木然地转过脸过;冷冷地说:〃这一掌是打醒你;让你记清楚;我是你的丈夫;而你维护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你的奸夫!〃

    她站起来;不言不语;开了门走出去。她走出了宇天大厦;走出了仰止广场

    晚上的时候;雨下大了。城市的雨季;一贯是这种淅淅沥沥的调子;四姐坐在椅子上;揉着她患了关节炎的双腿;心里就在怨这种湿答答的天气。老天似乎刚看了场悲剧;让不住汹涌的泪水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庭院里传来车子的声音;她慌忙站起来出门去;容海正的座车已驶入穿厅;车窗玻璃降下来;她看见主人那张脸上;有一丝难得的焦急:〃太太呢?〃

    〃一大早出去了;说是去看医生了;还没有回来呢。〃

    容海正示意司机;车子又驶出了容宅。

    四姐心中纳闷;刚刚走回客厅;又听到车声;忙又出去;果然是洛美开车回来了;她忙打开车门;说:〃先生刚回来找您呢。〃正说着;容海正的车子也驶回来了;大约刚刚在门口遇见了;所以掉转回来。

    洛美下了车;也不拢一拢大衣;任由那水貂皮的毛边打水门汀上拖过去;她一直走到客厅里;双手一垂;松松的皮草大衣就自她肩上滑下来;落在了地上。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慢地往楼上走;一步一步地上着台阶。

    容海正几步追上她;一下子扣住了她的手:〃你去了哪里?〃

    她的目光虚虚的从他的脸上掠过;令他不自主的心悸。他只是在医院里;在她父妹猝亡后见过她这种目光,他知道,这是万念俱灰。

    她的声音是生硬的,仿佛声带已不受她控制,她只答:“医院。”

    他硬生生将她按在了墙上,几乎是用吼的:“去做了什么?”

    她偏过了头,拒绝感受他温热的鼻息。他强迫她将脸转过来:“你说话啊!”

    她是茫然的,所以她是无畏的。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一座活火山上。她只从薄薄的唇中吐出一句反问:“你说呢?”

    他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怒火:“你敢!”

    “我已经做了。”她苍白无力地垂下头,“现在随你处置。”

    如果手中有刀,他绝对会一刀割断她纤细的颈;即使没有刀,他的手也已掐在了她的脖子上,渐渐收紧。

    她艰难地喘息,那种声音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声音。他说:“我一定会杀了你,如果有办法开脱罪名的话,因为我不想为了一个冷血动物去坐牢。”他撒开手,语气中带着尖锐的嘲讽,“我承认你打击了我,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恐怕会适得其反。我绝不会放过言少梓,你等着他从仰止大厦上跳下来吧!”

    她奋力地拦住他:“我是你的妻子,如果离婚,我有你的一半身家。”

    他一震,回头看她,目光如刃。

    “我有言氏家族的B股的30%、A股的15%,我还有你在BSP中股权的一半,我反对你的决定,你无法轻易让董事会通过!”

    他带着一种重估的心情来打量她,末了,他冷笑:“你这算彻底地背离同盟了?你以为翻脸就可以难倒我?好!我成全你,明天就约律师来,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毛钱!你愿意陪着他一同去死,你们两个就一齐到地狱里去做一对同命鸳鸯!“

    她凛然:“我还怕什么?我从来没有怕过死。我也早该死了。是你从我把死域里拉出来的,我不过是又回去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了。何况你当初娶我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他的脸色在一刹那变了,原本是一副睥睨鄙夷的样子,但是一下子都变了,脸色变幻莫测,最后终于没有说话。

    他问:“你见到证据了?谁给你看的?”

    她答:“言少梓。”

    他眼中微有笑意,仿佛是愉悦:“很好,你是打算相信他了。”

    洛美望着他:“你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你娶我也不过是为了找个替罪羊,你早就转移了资产,把BSP做成了一个空壳,你等着复仇成功后我替你去坐大牢;而你,拿着百亿的资产,可以逍遥自在地去过下半生。”

    他慢慢地点头:“不错,我起初是这样计划的。”

    她的眼底终于有什么碎掉:“果然如此,我一直在怀疑,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计利益地付出,你不是做这种傻事的人,原来都是做戏,容海正,你真是算无遗策。”

    他却转开脸去:“我算无遗策,但我没有算到一条,那就是你。”

    她近乎麻木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爱言少梓,我也知道他爱你,所以我才会接近你。在我的计划里,你确实应该是个替罪羊,在大牢里过完半生。可是后来我改了主意,因为……”他终于望向她,嘴角上扬,仿佛是笑,“算了吧,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她冷冷地道:“我确实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你谋杀我父亲和洛衣,派人在车上动手脚,派人在洛衣荼中下麻醉剂,做出酒后驾车出车祸的假象,然后又来告诉我是言氏家族下的毒手,骗得我的信任与合作。容海正,你真是煞费苦心。”

    他的脸色微微震动。

    她说:“可惜,你杀人灭口得迟了一些,那个司机在临死前留下了信件,指证是你让他下安眠药和兴奋剂的,这算不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官洛美,我承认我当初对你动机不纯,但你也别把全部的罪恶扣在我头上,做过的我承认,没做过的,你别冤枉我。”

    “冤枉?”她轻蔑地反问,“我冤枉你什么了?我没有见过你这肮脏的人。为了把言少梓除掉,你竟然利用我,让他以强奸罪入狱,你太不择手段了,根本没有一点人性,你根本不是个男人!事后你对我那样好,在千岛湖,原来是负疚于心!我想想真是觉得恶心作呕!”

    他扬起手来,她把脸一扬,仿佛就等着他这一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最后,他终于咬着牙:“官洛美,我真是后悔,我后悔认得你。这世上随便一个女人,也会比你强,我花了多少心思,我做了多少事情,你没有心吗?我爱你,我那样爱你——我把全盘的计划放弃,我宁愿冒着最大的风险放弃原来的计划,我甚至想用孩子来留下你,你就是这样待我?你宁可相信言少梓无辜,也不肯相信我?”

    “你爱我?”她讥讽着笑,“原来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容海正,你还妄想我替你生孩子,刚刚我在医院里,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因为你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断子绝孙!”

    他那一巴掌终于扇下来,扇得她头晕目眩,她紧紧的抓着楼梯扶手,以免栽倒下去,而他却骤然大笑,他仰面哈哈大笑着,转过身朝外走:“我真是错看了你!我真是低估了你。我真是错了!错了!哈哈哈……”

    他狂笑着走出门去。

    洛美像打了一场大仗一样,一下子软软地滑坐在楼梯上。

    窗外是冷雨的夜,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似乎会从耳入脑,将人身后最后一丝暖意都带走似的。

    洛美就是那样精疲力竭,坐在楼梯上听着那冷冷的雨声到天明的。

正文 第二十章

    天一亮,她如梦初醒一样,扶着扶手强站了起来,四肢早就冻僵了,连大脑都似乎已麻木了,可是她还记得,今日还有一场恶战。

    她走进卫生间,好好地冲了一个热水澡,借着滚烫的液体,令自己恢复一丝暖意。

    步出浴室,刻意地换上迪奥的一套套装,黑白分明的设计,冷静简捷。她走下楼,厨房照例开了两份早餐,她努力忍下眼底的热潮,一口一口地将早餐吃完。

    重新细致地补好妆,再看镜中的自己,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稍稍放了一些心。她不是没打过恶仗,可是这一仗殊无把握。

    她也是在短短十数小时内才明白洛衣当初那种决绝的心情,被至亲至近的人背叛,原来就是那种令人几乎麻木的感觉。若那个人又是自己一贯依赖、一贯视作可担当一切的靠山,那种天崩地裂的绝望,是可以使一个人疯掉。

    但她不能,她是官洛美,她应有足够的勇气为自己一战。无论公私。

    九点整,她准时出现在仰止大厦的董事会议室里。

    她已有几个月未出席这种会议了,当她走进那间整块意大利浅粉色大理石铺就的会厅中时,几乎每个人都是微微一怔。

    许多人早就忘记了“官洛美”这个名字,有印象的只剩了“容太太”这个头衔。可是她这样不疾不缓地走进来,优优雅雅地落座,令许多言氏企业的老臣在一刹那间就想起了当初在仰止大厦中赫赫有名的“资管部官洛美”来。

    容海正坐在正对门的位置,见了她,嘴角上牵,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中满是一种古怪的嘲弄,似乎在轻蔑地反问:“凭你想力挽狂澜吗?”

    她款款地向他一笑,竟璀璨如花。

    今日一战,已无可避免,那么,就兵来将挡吧。

    言少梓坐在主席的位置上,望了她一眼,目光也是复杂莫测的。

    开会了,其实很简单,容海正绝对是挟雷霆万钧之势而来,志在必得。

    他闲闲地说:“谁的股权多,谁当董事长,再公平不过。”

    一句话堵死所有人的口,逼得洛美不得不直截了当:“我和容先生的意见有分歧,我投票言先生。”

    容海正将手一摊:“很好,大家来算一算,这样一来,我有A股的40%、B股的20%,而言先生和容太太则有A股的30%、B股的30%,这样很伤脑筋了,大概只有最后一条路——投票,不知言先生与容太太有何意见呢?”

    洛美听他一口一个“容太太”,口吻却是一种说不清的、令人不舒服的怪异,喉中就像噎了一个硬物一样,而且胃里一阵一阵地翻腾,几乎想令人立刻冲出去将胃里的早点吐个一干二净。

    可是现在,她只有亮出招牌笑容来:“公平公正,就投票好了。”

    她与言少梓是孤军奋战,她早已心知肚明,可是眼睁睁看着言氏家族的世家老臣众叛亲离,那种凄惶无助的感觉,实在是压抑不住,一阵阵涌上心间来。

    人情冷暖,在金钱面前看得最清楚。容海正有绝对的财势,就占了绝对的上风。

    几分钟内,叱咤风云的常欣企业关系最高决策大权旁落。

    开完了会,她对言少梓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只摇了摇头,他出身豪门一帆风顺,从未有过落难的经历,现下自然倍有一种凄苦绝望。

    洛美说:“只要一个象征性的价格,我可以把股权卖给你。你仍在董事会中有一席之地。”

    他淡淡说:“谢谢你。”口气是前所未有过的疏冷与客气。洛美听了便默不作声,她想着他到底还是因为容海正的缘故恨她的。这种连坐于人情、于法律都无可辩驳,她只有不做声。

    刚刚转身想走出去,便听到言少梓的声音:“容太太,容先生已可接管言家祖宅,你可以在平山上吃今天的晚餐了。”

    她震骇地回首。

    言少梓说:“我押了重宝在期指。”

    洛美从未想过这种惊涛骇浪是一浪高过一浪地向她扑过来,几乎立刻可以吞噬她,令她尸骨无存!

    她的喉咙发紧,连声音都是发涩的:“你怎么这样大意。”

    他望着她不语,目光复杂的情绪早就说明了一切。她垂下头去,过了半晌,问:“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他长叹了一声,将自己松松地坐在了转椅中:“洛美,你今天这样帮我,也只不过帮我不跳楼。那个数字大庞大,有生之年我还不起。”

    洛美听他说到“跳楼”,立刻想起容海正的话来,心惊肉跳地道:“总有办法的,总会想到办法的。”口里这样说,心里却明白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脸上那种凄惶的表情,就更加明显了。

    言少梓见她如此,心里更加难过,说道:“你帮我足够多了。不要再插手了。我来想办法,抵押一切家产。”

    “那也不够啊。”洛美用力地绞着双手,“除非……”

    除非有无抵押的贷款,放眼天下,哪个银行会做这样的傻事?哪个公司会毫无利益地出手?

    言少梓说:“其实也有办法。”

    洛美以目示之,但他摇头:“可惜办不到。”

    “说出来,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洛美出其的冷静,只要有万一的希望,便可以争取。

    言少梓不是那种支支吾吾的人,犹豫了一下,便告诉她:“在言家祖宅的书房保险柜里,有个红色的三寸见方的锦盒,里面装着一枚名为‘香寒’的印信,那是掌握一笔秘密家族基金的印信,只有家族的家长才有权获悉这笔基金的情况,容海正一定不知道。”

    “香寒?”她在心底默记这两个字。

    “是曾祖父的遗物,据说这是他钟爱一生的一个女子闺名,所以用她的名字命名这个秘密基金。”言少梓向她简述了印信带有传奇色彩的来历,“颜色很漂亮,是透明的,中间夹了一丝一丝的白丝,就像雨丝一样,在灯光下会呈浅彩色,看起来更像个项链坠子。”

    她问:“是鸡血或者田黄做的吗?”

    他摇头:“请人鉴定过,结构类似玉石,但没有玉石脆,大概是几万年前坠落地球的一颗陨石。”

    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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