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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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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建业：“那当然，那当然。咱再说担保的事情。池总你放心，常市长已经同意以政府的名义和你签署反担保协议，你公司所承担的全部担保责任、违约金、损害赔偿金、实现担保债权的费用等全部债务，政府都愿意连带责任担保，所以，池总你就放下一万颗宽心。”
“连常市长都出面了，我更应该当自家事办。可是，我现在不在公司。幸亏我不在，不然，非得被那些百姓讹死。”池承诺说着咂嘴表示惋惜。
“池总不在公司？”
“我到北京学习来了，刚下飞机。担保的事情，我有心帮你忙也是鞭长莫及呀，实在等不及，你就去找天力化肥的尚总帮你吧，都是企业界好弟兄，他也一定会把罗总的事当作自家事办。”池承诺说，其实，他正在休息室里躲避闹事群众，他想吻牌公司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非得倒闭不可，虽说常居安出面提供反担保，一旦破产还不起贷款，百顺定然要挨五十大板，为避免不必要麻烦，还是谨慎为妙。
池承诺不愿冒此风险，罗建业一下子就听了出来。罗建业心说池承诺这家伙翻云覆雨，昨晚请他喝酒，他在酒桌上当着分管工业的魏奇菲副市长拍响胸脯，不想一夜之间就变卦。无奈之下，罗建业强颜作笑，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等池总回来，我给你接风洗尘。” 。。
北门 第八章（6）
罗建业枉费口舌，挂断电话，浑身乏力地躺在老板椅上。罗建业轻轻捏揉眉宇，事情碾到这个地步，求人不如求己，罗建业觉得白美玲提出的集资方案未尝不是一个可行办法，最后，他下定决心在公司内部实行自救。
集资事情一经鸣锣，罗建业感觉肩上担子更加沉重。他在考虑如何才能让工人们辛苦多年的积蓄投资进来不但不打水漂反且有一定回报。积压的产品，并不是质量不如同行，而是出厂价格偏高竞争无力。眼见产品有效期一天天收缩，无奈之下，罗建业只得决定降价出售。此时，生产成本居高不下成为吻牌顽症痼疾已经到了非祛不可的地步。礼拜日下午，罗建业召集生产技术骨干专门开一个研讨会，筹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结果收获甚微。
罗建业待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正兀自发愁，总经理卢安然敲门进来。
“罗总，有件事情，我想向你汇报。”卢安然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接着说道：“要降低成本，还有一条途径，当然，这是商业秘密，绝对不可泄露，刚才会上人多，我不便说。”
“哦，那你说来听听。”
卢安然说道：“当前市场不只是食品行业大打价格牌，动物饲料行业也是如此，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在一家饲料企业做技术科长，据他透露，他们的产品里加入了一种叫三聚氰胺的蛋白粉瞒天过海混过检测。这三聚氰胺其实是一种用在乳胶生产工艺上的化工原料，不过，将它放在饲料中却能有效地提高含氮量，而国内食品行业蛋白质检测的主要依据正是含氮量的检测数据。我看，我们要降成本，不妨效仿饲料厂家尝试一下。”卢安然小声汇报。
“对人体有害吗？”
卢安然说：“害处肯定有，不过，那玩意很容易随尿液排出体外，少量加入一些不会对人体造成威胁——”
罗建业审视卢安然邀功讨赏的表情，突然，他拍案而起，“亏你想得出来！你不是让我自掘祖坟吗？我罗建业就是把企业办倒闭，被我的员工戳断脊梁，也不能被天下百姓骂。这种事情，谁敢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最后他必定要倒霉。我看，你的心思应该多放在工艺改良上。下个月成本再降不下来，你这个总经理就引咎辞职吧。”卢安然碰一鼻子灰，吓得不敢吭声。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罗建业甩搡手面示意卢安然离开。卢安然连连点头，毕恭毕敬地站起来。
卢安然走后，罗建业电话打到家里，“甜润，在做什么呢？”
“爸爸！”罗甜润接到罗建业电话异常兴奋。
女儿的热情不禁感染罗建业，“忙什么？能不能向爸爸汇报一下？”罗建业一时骋怀。
罗甜润正在看陈君寻的作品，却撒谎道：“除了学习，还能干什么？反正，不能学罗文灿吧。”
“放松放松，陪爸爸打保龄球去，过一会儿，爸开车去接你。”
罗甜润正看得兴致勃勃，打心眼不想去，于是说道：“打保龄球，你能行吗？你连二级瘸子都赢不了，怎么跟我斗？算了吧，爸爸，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等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练好本事再来向我挑战。”罗甜润看上去文静乖巧，却也有后奶瓶子时代少女的俏皮。罗建业“哈哈”大笑，企业不景气，加之妻子白美玲性情越来越坏，着实让他烦恼不少，而罗甜润就像上帝送给他的安琪儿，就连吹侃的大话也能给他带来很多快乐，二者相抵，让他仍然想保全这个家庭。
北门 第八章（7）
罗甜润虽然不乐意，却非常愿意澄莹父亲心情，于是就陪罗建业去保龄球馆，同时她搬来小姨白美妙陪练，而她在一旁做裁判。“小姨，你别只顾抓球掷球，你知道保龄球的来历吗？”白美妙手里的球平直地滑过去，又是一个满贯，白美妙有些自豪：“赢球是硬道理，脑子里装那么多能盛下嘛？”罗甜润噘起小嘴，不高兴地说道：“保龄球起源于欧洲的宗教活动，木瓶本来是木柱子，代表邪恶，球代表正义。没文化！”“咦？你这个臭甜润，胆子不小，敢损你老姨，我要是发脾气打你屁股，你爸爸在场也救不了你。”白美妙说道，一分神，球走偏只击倒一个木瓶，“瞧你臭甜润，噢，我知道了，你这臭甜润打心理战，是想让你爸爸赢吧？”白美妙恍然大悟。罗建业心中烦闷清除大半，在一旁笑着欣赏，这时评判道：“体育课，甜润赶不上你，文化课，你不如我们小甜润，各有千秋，所以，你们需要相互学习。”白美妙一听，努了努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点不假！不玩啦。不过，今晚的饭你不能不请。”罗建业说道：“不吃大餐，能请得动你嘛？”白美妙说道：“大餐倒不必，你们企业困难，我不是落井下石那种人，咱们降一个档次，就去海鲜城吧。”白美妙想起上次袁金林带她吃的几道海鲜流起口水。罗建业被小姨子涮一把，丝毫没有生气：“成，不过现在还早，再玩一阵子，还有，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要她一起去。”罗建业说着脸侧向白美妙。
提及白美玲，罗建业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白美妙看在眼里，不禁问：“怎么？又吵架啦？”
“没有。大家都够辛苦，自寻烦恼只会更累。”
白美妙哀叹一声，“你和姐之间，你就应该多主动。我可不希望你们家庭破裂。唉，还是像我这样好，单身贵族，逍遥自在。”
白美妙说着不禁想起袁金林，然后莫名其妙地嫉妒起傅忆娇。白美妙闹不清犯哪门子贱，人家都说袁金林品质低下，可她偏偏护短，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她注定要摊的那一份吧。白美妙承认对袁金林产生依恋的幻觉，虽说算不上爱得死去活来，但对袁金林的人格缺陷却无半点嫌恶。和袁金林在一起时，袁金林那种完全投入的感情状态让她着迷，不像韩功课之流口是心非，甜言蜜语无非是想玩弄几回。
“你都三十六、七岁的人了，婚姻事情不能一拖再拖，毕竟咱中国人思想很传统。再这样游魂，知道周围人会怎么看？如果你以后还这样，我就不能常带你东跑西走，不然，人家对我也有看法。事情抓紧点，但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人品很重要，不能看走眼，也不能找错庄家乱出牌。”白美妙听出罗建业弦外之音。前一段时间罗建业想将袁金林从销售口裁掉，若不是袁金林提前探得风声找白美妙去讲情，现在说不定已经离开吻牌公司。白美妙说：“人家想做单身贵族。你不整天吆喝向西方国家学习吗？瞧瞧西方国家单身主义者活得多洒脱。”
“单身贵族，单身贵族，单身贵族瞎胡闹。咱们是在中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祖宗二千多年前就给咱们定下这条训规。”白美妙一听，白了姐夫一眼，“呸，老古董。”白美妙小声说，不敢让罗建业听见。
罗甜润没有忘记拜托白美妙办的那件事情，洗澡时，她问白美妙：“小姨，托你的事，你办妥没有？”
白美妙顿了一下，“什么事？先给我后背打打肥皂。”
罗甜润嘟起香腮，极不情愿地拿起了肥皂。“就是约见沉吟的事情，陈君寻，百顺造纸公司的。”白美妙早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转过身打量罗甜润，说道：“你这丫头片子，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是不是爱上陈君寻了？人家可是成年人！再说，作家有什么好？你没看见满大街垃圾桶里找东西吃的叫花子，说不定就有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罗甜润这次真的生起气来，说道：“又不是叫你到沙滩上捡小米。不帮拉倒，犯得着这样侮辱人家吗？我罗甜润好歹也是个文学信徒！不理你，没品位。”说着将肥皂丢回原处。
“你别动，臭甜润。这是什么？”白美妙这时突然注意到罗甜润身上几块淤斑。罗甜润不想再和她交谈，没好气地说道：“不知道，老早就有。”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北门 第八章（8）
这天，青屏召开全市各乡镇招商引资成果表彰大会，给那些在经济大比武中政绩突出的乡镇领导颁发奖状。蒋书记精神饱满，铿锵有力地说道：“要实现聋子与正常人的直接对话，助听器就必不可少；青屏经济要想与发达地区接轨，我们就需要借助一个助听器，那就是外商。当初，我来青屏的第一天就说过‘先招商，然后方可择商。青屏是个经济欠发达的城市，商业落后，工业底子也很薄弱，好的企业根本不愿意来此扎根，因此，首先，我们要降低门槛吸收资金，多建厂房，以创业带动就业。等到经济发展起来，外埠企业争相前来投资时，我们才有底气加以遴选。’通过一年多的奋战，现在看来收获很大：一年下来，我市GDP由三十亿升至六十亿，财政收入由原来的每年四亿增加到十亿。所有成绩的取得，离不开同志们的不懈努力。
“成绩是值得表扬的，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满足，请大家务必戒骄戒躁苦练内功。从现在起，我们产业集聚能力和投资承载能力要进一步加强，项目审查上要更加宽松，要保障投资绿色通道畅通无阻。只要有人垂青青屏这片投资热土，不管人家投产什么，只要法律许可生产经营，我们就拍手欢迎，是母鸡，就一定能下蛋嘛。同时，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再跨一个新台阶，盖高楼，修宽路，植树种草，美化我们家园，给青屏百姓带来真正实惠。前一时期，我听不少外商反映，说青屏欺生。一座城市，如果城市名片上冠以欺生二字可不好啊，这就需要我们大力治理青屏软环境，为青屏经济大发展营造舒适的环境，过一阵子，我准备牵头成立一个治理软环境办公室，由公安局、法院和政府办公室抽派精英共同组建。今后，谁若故意刁难投资商，故意给投资商小鞋穿，谁就是青屏人民的公敌……”
受表彰的乡镇，以榆钱乡为最。青屏经济开发区主要置放在榆钱乡辖区，因此，大比武第一名的荣耀，非榆钱乡党委书记鲍平安莫属。
发展就要牺牲环境，不牺牲环境经济根本无法发展，蒋耕耘的话揭示出青屏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矛盾及解决办法，听起来似乎颇有道理，绝大多数与会者认同他的观点。罗建业也参加了这次会议，只是他心怀不满皮里阳秋。很显然，化工城市的定位令吻牌公司立足空间更小了，就拿吻牌公司所属奶牛养殖基地来说，随着一批又一批高污染企业纷至沓来，养殖基地奶源不安全因素越来越多，罗建业想，那些奶牛迟早都要另寻婆家。
北门 第八章（9）
蒋耕耘还在发言，这时，坐在他身旁的常居安接到公安局孙局长打来电话，说百顺那边事情闹大，群众居然和警察打了起来。常市长坐在主席台上小心翼翼地接听完电话，暗骂：这个池承诺分明是只铁公鸡，芝麻粒大的好处他都舍不得给人家，会后一定好好收拾他！常市长不便发火，关掉手机，紧接着附耳身旁的魏奇菲，要魏奇菲赶紧前去处理。
群众围堵百顺公司大门要求池承诺安装自来水网的事情，池承诺并没有爽快答应，闹腾一个多礼拜，池承诺见对方仍不罢休，就吩咐手下报警。派出所出动警力，见肇事者都是妇女和上年纪的老人，只得采取劝诫的方式，谁知这些人不听，竟然和警察纠缠起来。魏奇菲离开会场，匆匆赶往百顺。其实，魏副市长早就摸透池承诺的心思，他知道池承诺不想让百顺一家企业做冤大头，魏奇菲来到现场，向肇事群众郑重承诺一定尽快安装自来水网，他要求群众回家等候佳音，并保证不出半个月，大家就可以吃上放心水。有群众挤上前来，气咻咻地说道：“我们家现在用纯净水洗菜煮饭，一桶水就要三四块，这些损失谁赔呀？”魏奇菲笑脸相迎，“当然有人认账，请你们相信政府的执行能力，就请放心回家静候佳音吧。”
群众悻悻而去。魏副市长等人方才进入百顺大门，池承诺连忙出来迎接，将魏奇菲接进办公室，坐定，魏奇菲不动声色地问他打算如何处理。池承诺非常委屈地摊了摊手，“情况领导都看见了。太平世界，朗朗乾坤，这不是明抢吗？魏市长你给评评理。你看我现在工作就跟坐牢一样，哪还能放手搞企业？”
“法律上的事情你找政法委书记。过一会，楚千里他们也过来，我想借你会议室用一下，可以吗，池总该不会怪罪我行政干预吧？不过，我告诉你，池总，我行政干预正常，但是如果你干预行政，你的麻烦恐怕不会小。”
池承诺见魏奇菲生气，忙着赔笑：“魏市长太见外了，政府对企业必要的行政干预对企业发展是大有裨益的，就像一个孩子，若是从小不好好管束，很难找到正确方向，长大也很难成为栋梁。而魏市长就像我们的衣食父母。”
魏奇菲这才缓和语气，“你们这些企业造成多大污染，你们应该比我清楚。若不是我们地方保护，你们早就完蛋了。老百姓就提这点小小要求，九牛一毛，你们这些老板都舍不得拔一根？你们几个老板就不能软着陆，坐下来商量私下解决？”
池承诺站起身来，连连说：“是，是。等那几个厂来人，咱们就拍板。”
不久，鼎铭印染公司老板楚千里、天力化肥集团总裁尚丰登等人来到百顺。这几人先是喊冤叫屈推卸责任，然后开始抱怨对方环保车间没吃饱喝足，面红耳赤地争辩，像是狗咬狗。魏奇菲说道：“大家都一身毛一屁股屎，就甭说别人是老妖怪，别五十步笑百步。是不是良心企业，有没有良知，我想，诸位心知肚明。我已经跟百姓承诺水网尽快改造好，必须言而有信。以后，我希望这种企业绑架政府现像不要再发生，也别跟我讨价还价。现在争论焦点不就是费用问题嘛？依我看，三一三作一，你们几家平均分摊。大家有没有意见？”魏奇菲环视众人问道。见没人回答，说道：“好，没人再喊冤叫屈，就是说大家都认同我的观点，就这么定吧。”
北门 第八章（10）
经过魏奇菲这次协调，这几家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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