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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华风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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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萌接过公文,低声对他说:“春桃姐到栾家打听了,说明晚栾姐夫要带着小月霜去陇明戏园子听戏,我看是时候动手。”

    这种感觉有些像特务接头,叶珣点头,兄妹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姐姐,麻烦墨水借用下。”叶珣甩了甩钢笔,发现墨水瓶已经空了。

    对面的刘秘书约四十岁上下,叶珣喊他“姐姐”让她十分受用。闲暇时,也愿意跟他闲聊几句。转眼到了晌午。雨萌拦住要去食堂的他,说是席先生办公室有请。

    “你去吧,午饭我帮你打。”雨萌的神情有些无奈,转身跟刘秘书走了。

    席先生坐在沙发上,捏了份装订好的文件在翻看。叶珣认得,这是他誊写的公文,因为在装订的时候装订针歪了三十度左右。

    “你就这么给我糊弄差事?”席先生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回荡在空荡的办公室外间相当有震慑力。

    “先不追究你这狗爬的字!开始两页还算工整,看看后面,张牙舞爪,错字连篇!”

    席先生严厉的口吻让叶珣胆怯,却仍旧几分委屈。狗爬的字?向来别人都说,他的字体隽秀潇洒、颇具古风。忍不住回嘴:“抄抄写写本就不是叶珣擅长,这一抄就是五六页,到最后可不就眼花了,错别字难免……”

    “啪!”一声,一把紫檀木戒尺拍到茶几上。

    “跪下,伸手!”席先生吩咐。

    叶珣错愕的看着他,为这么点事儿,席先生竟要动手打他。

    “叶珣,让我重复第二遍,翻倍!”席先生语气生冷,叶珣听了着实的心颤。

    缓缓的在茶几前跪下,两只手背在身后搓几下,迟疑了不舍得伸出来。

    僵持着,办公室的门开了,叶珣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样尴尬的处境,让谁看去都会笑掉大牙的。

    “呦,这就打上了?”干净低沉的声音,叶珣转头,长舒口气,是父亲进来。

    “……司令!”叶珣求助的眼神看向父亲,两日来父亲对他还算客气,应该肯帮他的。

    这目光看的叶帅心疼,他的儿子在向他求救。

    “混账,我让你来,是让你惹先生生气来了?”责问的话,从叶帅口中说出来却换了味道,分明是在为他说话。

    “叶珣的不是,怠慢了差事,再不敢了。”叶珣低着头,乖巧的样子。

    “起来,五十个俯卧撑,还反了你了!”叶启楠说。

    “是!”叶珣欣然接受,这算什么惩罚,俯卧撑比起挨手板当然划算得多。

    “鹏川!叶珣还是不是我的学生?”席先生发了话,叶启楠也讪讪的住了口,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在席先生的催促下战战巍巍的伸出左手。

    “两只手!”席先生依旧不肯罢休。

    叶珣任命的伸手闭眼,那神情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概。

    连席先生都是忍了笑,按了他的手指在茶几上,挥舞着戒尺狠狠打下。

    “啊!”十指连心,叶珣叫声夸张,暗自委屈没人理解他真是很疼。

    “先生……先……啊!”方挨了几下,叶珣已经冷汗涔涔,板起之处立刻红肿起来,火辣肿胀,突突跳着。

    堪堪打了二十下住了手,手心已经肿的老高,暗红发亮,钻心的疼。

    席先生后面惊悚的话让叶珣眼冒金星:“你爹不是还赏你五十个俯卧撑吗?去吧!”

    俯卧撑?开玩笑!

    “先生……”叶珣抬头看着席先生,漂亮的眸子闪着楚楚动人的目光。

    席先生的态度显然不是玩笑,全然不理会叶珣讨好的口吻。叶珣抬头看向父亲,发现父亲也难以置信的在看席先生。

    垂首,叹口气。

    双手撑在地上,全身的力量集中于两点,锥心的疼痛从掌心袭来。撑不住,叶珣蹲跪在地,痛苦的甩了甩手,龇牙咧嘴。

    “先生,饶了珣儿吧,真不敢了,实在不行……”叶珣不敢再向父亲求饶,添乱!

    席先生怒色微露,叶珣心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双手着地,手心又痛又痒,艰难的撑了几个,终于难耐疼痛摔在地上。

    叶珣跪起来,倒吸口冷气,两手搓揉几下嗫嚅道:“先生,商量下吧,要不今天先俯卧,明天再撑……”
10周末计划
    叶珣跪起来,两手搓揉几下嗫嚅道:“先生,商量下吧,要不今天先俯卧,明天再撑……”

    席先生忍俊不禁,叶启楠也哑然失笑,怎么生出这么个小子,不分场合的没个正形。

    “起来吧!”席先生吩咐,见叶珣如同大赦般蹦起来,又补充道:“今天起,给我临字,每天一张,写什么随你,我只管查验。”

    “啊……”叶珣鼓个嘴表示不情愿。

    “啊什么啊,先生吩咐只管照做!”叶启楠亲昵的拍了下他脑袋说:“叫瞿副官送你回家,让你母亲弄点药抹了。”

    叶珣出门,叶启楠便赔了笑给席先生倒茶,端了茶杯双手奉上。

    席先生白他一眼,接过茶杯数落道:“你呀,口口声声‘黄荆棒下出好儿’,老大、老二,还有老四,哪个不是这么教出来的?心疼他,回护他,你也不怕日后害了他!”

    “哥,还好吧你?”雨萌从走廊拐角窜出来。

    “还一般吧。”叶珣说。

    雨萌小手拉过他伤痕累累的手看了,摇头说:“我去叫瞿副官送你回家。”

    阳光透过落地窗外大片的撒进屋里,温暖舒服,叶珣郁闷的趴在大床上晒太阳。

    应该是小可通禀了大太太,她蹒跚着小脚匆匆赶来,看了他红肿泛着黑色的双手,唏嘘道:“你爹打你了?”

    叶珣摇头:“席先生。”

    “没办法,席先生是叶家的两朝元老了,你爹也要敬他三分呢。”大太太吩咐小可到她二少房里去拿消肿的伤药来。

    冰冰凉凉的药水抹在手上舒服了不少,大太太叫人将饭菜送进来,坚持要喂他吃。

    “我……我自己来吧。”叶珣面颊绯红,又不是小孩子,这像什么话。再说这么一通折腾,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根本不想吃东西。

    大太太却劝他说:“可不许跟自己过不去,也不兴跟你爹爹怄气的。萌萌小时候调皮,在学里戏弄先生,学校打电话到家里,赶巧老爷有事,席先生去的学校接她回来。捏了她小手要打,你爹想拦,也不敢太拗了席先生,眼睁睁看了萌萌挨打。”

    “他是借题发挥,先给我个下马威呢。”叶珣说着,却勉强启开皓齿薄唇,衔过大太太夹给他的炒蛋。

    手上的伤,父亲他允许偷两天闲,最艰难的便是席先生交代他的字,自小受的是西式教育,用不惯毛笔,手心的伤触不得,轻轻一碰便疼的抽搐。

    周日一早,叶珣去给父亲请安。

    叶启楠拉了他的手看了几眼,有些地方已经变得青紫,但不像昨天肿的那么骇人。

    “还疼不疼?”

    叶启楠一开口,一旁读报纸的叶琨停下来,六太太目光闪过一丝醋意,小叶珉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父亲,只有雨萌还在跟跳上床的六太太的那只黑猫斗狠,她怒视它,它狡诈的眼神向她示威。

    “好多了,不碰它不疼。”叶珣觉得奇怪,一句话而已。

    叶启楠指指叶琨手中的报纸,示意他继续。回过神来的叶琨来翻了一个版面,头版铅字映入眼帘,却张张嘴发不出声音。

    叶珣觉得奇怪,凑上去看,却见头条标题:青崖滩匪寇截获,钱金铎老板自费组建保安团。标题下是钱金铎的照片,还有被绑缚的所谓“匪首”的照片。

    “这……”叶珣看向叶启楠。

    “是大哥的手笔吧?”叶琨问向叶瑄。

    叶瑄不可置否的一笑,神色平淡如常。

    叶珣看完报道方才豁然,二哥叶琨为平民愤示意警察署收押钱金铎,原因是指使手下打死两名佃户,草菅人命。如今出来的匪寇,是叶瑄可以安排,找了那领头的出来顶罪,不知许了什么好处,那人对外称自己与钱金铎毫无干系,只因贫困潦倒,召集十几人冒充钱家手下到青崖滩佃户家打劫,一时忘记年前青崖湾涝灾,多数农户家徒四壁,还要靠青城财务补贴度日,两下闹僵,便闹出人命。钱金铎也声明,钱家也算青城富户,何苦取之尽锱铢,让佃户们作难,今后愿提供经费,组织保安团,保护这一带水土百姓。

    如此一来,释放钱金铎,免去父亲在手下众将面前为难;抓住“匪首”处死,也算他罪有应得;让铁公鸡钱金铎大放血,给他一个教训;最关键的是,堵了媒体之口,堵了青城悠悠众口。也不失为圆满之举。

    黄昏,夕阳西陲,三辆黑色轿车从叶府后院中开出。

    小可一面开车,一面念道:“小爷三思,若是被老爷知道,这后果……”

    叶珣在后面拍了他脑袋一巴掌笑骂:“你还有没点小子骨头!”

    小可哎呦一声抱怨道:“您倒是钢筋铁骨,咱可是**凡胎,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叶珣踹了驾驶座一脚:“开你的车,你听我吩咐的,挨板子也轮不到你呀……”

    轿车停在陇明戏园子对过的马路边,果然不出片刻,戏园门口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衣冠楚楚的栾姐夫,带了副金丝边的眼睛,显得格外文雅,身边挽了位身材高挑、着淡粉色质感下垂的衬衣的女伴。

    “瞧,那就是小月霜,大姐夫的男宠。”雨萌指了窗外说。

    叶珣仔细审视一番,那人削肩窄腰,时而搔首弄姿,又时而贴在姐夫的身上蹭腻:“胡说,那分明是个女的。”

    “哥,那真是个男的!”雨萌缩在车座上不再理他。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霓虹灯装点下的青城的夜晚十分迷人,人们在**饮酒寻欢,尽情挥霍着青春和生命。

    戏园子最靠近戏台的包厢里,栾任明一手揽了清俊娇小的小月霜,一面手指敲打着桌子,随着台上的锣鼓点摇头晃脑的哼哼,小月霜纤细的手指捏起一颗葡萄塞进他嘴里,栾任明揽过他来,□了去吻他白皙细腻的脖颈和脸颊。

    “我去后台,看看师父和师兄。”小月霜声音尖细,轻轻推开栾任明。他是科班出身的小旦,在戏园子认识了栾任明。

    “人在曹营心在汉啊,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那师兄!”栾任明没趣的嗤鼻说。

    “呦,瞧你说的!我哪里是来看他的,这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师傅,让人骂了没良心不是。”小月霜挑了兰花指媚笑。

    走出包厢,穿过楼廊。

    拐角处闪出两个一身黑衣体型健硕的中年人,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拖他退着向楼梯去,他踢蹬着腿挣扎,口中发出的呜呜声被楼下戏台上紧促的锣鼓点和台下鼓掌叫好的声音掩盖。

    娇小的身子被粗鲁的塞入一辆轿车,扬尘而去。
11巷口遇刺
    “你们干什么?这还有没有王法!”栾任明被人从戏院架出来,一边挣扎着跳了脚叫嚣,声音嘶哑,然而在此喧嚣的勾栏之地却微不足道。

    将他拖到一个安静的巷角,四五个黑衣打手围上来,就扯了他的衣领一阵踢踹。

    “喂,我说,别往脸上打!”叶珣戴了副墨镜,环了胳膊倚在车门上吩咐。身边的雨萌也学了他的样子,端了手臂,小摸样颐指气使。

    打手们将栾任明推捒到叶珣面前,栾任明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现金被打的眼冒金星,又是夜色朦胧,自然看不清那黑衣墨镜的是谁。一旁的雨萌他却认得,也大致猜出叶珣的身份。

    叶珣摘了墨镜,笑的邪气,一把提了他的衣领将他摁贴到车上。

    “还记得我吧,姐夫!”叶珣开口,贴近他的脸,让栾任明感受到他的鼻息。栾任明吓得体若筛糠,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就这点胆量,还学人家做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啊,扒了你这层皮,拿镜子照照你那肮脏的灵魂!”叶珣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冰冷十分恐怖。

    紧接着,冰凉的枪口顶在他头上。

    叶珣换了平常的语气对他说:“别人不敢动你,我不怕,为什么不怕呢?因为那是我姐姐,我的亲姐姐,她身上有我娘的血。你给我听清楚,我决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绝不!”

    栾任明目光突然涣散,惊恐的看向叶珣身后,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叶珣突然看到他身后的车窗上发射出的人影,隐约看到一把枪,在黑夜中指向他们。

    叶珣眼疾手快揽着栾任明扑倒地上。

    “突!”他们的手枪安装了消声器,一声闷响,哗啦一声,车窗被打碎,有玻璃碴飞溅到他们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珣应接不暇,打个挺翻身起来,端起手中的枪在夜色中扣动扳机。

    叶珣枪快,来人立刻中弹倒地,虽不致死,却也失去了杀伤力。万没想到他的同伙从巷子里窜出来,两人联手向叶珣他们开火。

    恍悟到雨萌还在一旁,小可环了她缩在一旁,她正睁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一切,看电影一般兴奋的表情。

    “雨萌!”叶珣冲上去,将他们扑在身下,一颗子弹擦着身边过去,打空在黑夜中。叶珣举枪还击,枪声响彻夜空,一队警察闻声过来,围在他们身边,那两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姐夫!”叶珣突然看到倒在地上的栾任明,他身上有血迹,已经不省人事。

    刘巡长凑上来说:“三少,你在流血!”

    叶珣方才觉的左臂疼痛,自己左边衣袖被划破,血染红了白色衬衣。

    众人驱车赶往徐一声的诊所,徐大夫披了睡袍出来迎接,看了眼栾任明,听诊器都不用,帮他号了下脉,径直去为叶珣止血包扎。

    “他没事吧?”叶珣问。

    “该怎么说呢……”徐大夫说:“吓晕了!”

    徐大夫一句话让众人大跌眼镜。

    栾姐夫用了安神的药,留在诊所休息。

    刘巡长护送他们回到叶府,叶启楠已经得到消息,客厅里坐了警察厅厅长,全家人包括女眷也聚集在此。

    众人簇拥了叶珣和雨萌进门,王厅长问了叶珣一些细节,叶启楠吩咐他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待外人尽数离去,叶启楠拉了儿子在身边打量,目光落在他白色衣袖上沾染的一片刺眼的血迹上。

    “没事,让弹片划了一下。”叶珣解释说。

    叶启楠目光望向大太太,大太太拉着雨萌笑了摇头,示意小雨萌没有受伤。

    “你,跟我上楼!”叶启楠瞪了叶珣一眼,往楼上走去。

    叶珣硬着头皮随父亲往楼上走。

    叶启楠一脚踢开半掩着的书房门,足见了怒气。从身后捞过叶珣,想去抓他的胳膊,恍悟到他身上有伤,一只大手改变了方向,一把揪扯了他的脖领拎去墙边面壁。

    叶珣不安的拧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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