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上-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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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虫站在那里，没有像斑鸠一样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怕会被人发现，反正小虫就这么站着，眉头紧锁。

“有点不对劲。”

听到小虫嘴里说着“不对劲”，斑鸠也拍拍膝盖上的沙子站了起来，他往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

斑鸠是真的不知道小虫在担心什么。

“你看那边的挖掘场，”小虫伸手往前指了一指，“光看见灯亮着，可我到现在还没看见有人在走动，现在虽然是深更半夜，但这么大个地方总不会连个守夜的都没有吧。”

斑鸠心说你光伸手往前指，自己又没有你那样的视力，怎么可能看见数百米之外的挖掘场，但他还是眺望了一下，嘴里说着：“兴许守夜的偷懒去了也说不定，这里如此荒凉，想必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守卫放松警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愿如此吧。”

听完了斑鸠的话，小虫点了点头，表情却依旧凝重。

“那……要不然咱们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斑鸠提议到，“我也隐隐约约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八成不是什么好兆头，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先把这件事放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小虫最前察觉到了，她右手已经摸向了自己腰间的手枪，斑鸠的反应比她稍慢，此时也已经拔出了匕首，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结果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或者说还没有显而易见的危险发生。

“什么人，”小虫转过身，猛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身后，“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小虫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黑暗中果然走出了一个人，——也不知那人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够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距他俩仅有十几步的范围才被发觉，要知道小虫和斑鸠二人从始至终没有放松过，始终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惕。

来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肤色很深，看样子是有黑人血统，却又不是那么得纯净，估计是个混血，****的上半身相当精壮，块块肌肉棱角分明，身上仅穿着一条发白的牛仔长裤，赤着脚，卷起的裤脚上还有不少泥巴，屁股后头随意地插着一把左轮枪，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高端货色。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来人终究没有硬顶着小虫的警告走上前来，他站在原地，款款开口，“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虫用枪指着对方却迟迟没有开枪，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有种“对方开枪会比我快”的感觉，——即便小虫明明白白地看见对方枪是插在屁股后头的，可她就是会冒出这种感觉，甩都甩不掉。

悄悄给斑鸠使了个眼色，斑鸠当即看懂了小虫那个眼神中的意思，可惜他刚有所动作，对面那人身后的黑暗中又冒出来十多个人，——怪不知道小虫没有发觉他们呢，原来这些人都藏在沙子里了。

抖落干净盖住自己身体的毯子，十多票手持各类枪械的壮汉纷纷从沙子里爬了出来，他们一边用枪指着斑鸠和小虫，一边缓缓向他俩这边包围过来，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包围圈。

“好了，把枪放下来吧，”那个混血黑人的这句话不是对他的手下们说的，而是对包围圈中斑鸠跟小虫两个人说的，“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了吗？”。

这可真是失策中的失策。

下了车以后，小虫光顾着注意远方挖掘场的动静了，完全没想到身边的沙子底下还会埋伏着人，若不是一点心思都没往那方面动，恐怕这些人藏身之地附近的挖掘痕迹，也未必能逃开小虫的眼睛。

但令小虫想不明白的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次的伏击是有预谋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在知道今天晚上有人会来的情况下才埋伏在这里，否则正常人哪里会天天把自己埋进沙中。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跟斑鸠会来的？——这是小虫此时最大的疑问。

难道是兰戈出卖了自己？

小虫略微琢磨了一下这种可能，因为只有兰戈知道她和斑鸠今夜会来找鼹鼠帮，不过很快她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毕竟自己离开了警察局就直奔挖掘场来了，除非兰戈会千里传音，否则他不可能提前将这个消息传到鼹鼠帮的耳朵里。

思来想去得不出个答案，于是小虫便暂且将这个问题压下，她评估了一下目前的局势，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跑反正是跑不掉了。

“我们俩是无意间路过这里的，”小虫对那人说道，“远远地看见那边有灯光，还以为是碰到了哪个城镇了呢，原本想着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不想这里并不是什么城镇，真是太可惜了。”

说谎这种事情对小虫来说可谓是信手拈来，然而对方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便被她随便编的假话骗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对方大声笑了，“虽然我们这里不是城镇，可我还是想邀请你们过去做客，怎么样，先放下武器吧，我的客人。”

被十多把枪指着，小虫只得叹了口气，将手枪丢在了脚下，斑鸠也是耸耸肩膀，扔掉了自己的匕首，举手投降。

第83章　鼹鼠帮的萨默

被反绑着双手，斑鸠跟小虫前不久还信誓旦旦要夜闯鼹鼠帮呢，结果才过了没多长时间，他俩便被鼹鼠帮的人给逮了个正着，双双成为了所谓的“客人”，以极不情愿的态度被“请”到了挖掘场“做客”。

斑鸠和小虫都在慢慢腾腾地往前蹭，短短数百米的距离被他俩硬是拖着走了十几分钟还没走出一多半，那些个守卫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领头的混血黑人却没那么多的情绪，他背着双手晃荡着，竟一点也没有催促赶快走的意思。

在“被捕”后，他已经知道了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的名字，事实上在今晚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会有不速之客，只是这两个人的名字相当奇怪，一个叫斑鸠，一个叫小虫，让他乐了好长时间。

“你们来我这里干什么呢？”

混血黑人非常随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真的……”

小虫正准备继续把自己前面编织的假话再说一次，她当然知道对方不会被自己骗住，可自己总不能说“我们其实是来捣乱”的吧，落到了人家的手里，还是不要说那些会让对方生气的话。

谁知她刚起了个话头，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小虫脑袋刚转过去，却发现那个混血黑人早已经望向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漆黑的夜色，漆黑的骏马，显眼的是马上那人的花格衬衫以及洗得发白的牛仔长裤，要说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腰间的那那两把银白色的左轮手枪。

“兰戈？”

这下连斑鸠都瞧见来的是谁了，见有人骑马而来，这边的十几名守卫纷纷取下了各自的枪械，领头的混血黑人却一扬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他看向了斑鸠，问道：

“你们认识他？”

斑鸠点了点头。

“那他是来救你们俩的咯？”

混血黑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有点期待，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中间还夹杂着些让人分辨不出的神情，总之这些个东西全部混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冷冷的嘲弄。

……

“不关他们俩的事，你把他们俩放了吧。”

翻身下马，兰戈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令斑鸠和小虫没有想到的是，兰戈在跟那个混血黑人说话的时候，言语中透露着的居然是一种熟悉的感觉，难不成他跟这人互相认识？

“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混血黑人摇了摇头，“再者他们是我邀请的‘客人’，都还没有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我怎么好现在就让他们离开呢。”

“你们俩……认识？”

斑鸠疑惑地看向了兰戈，兰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混血黑人却把头转向了斑鸠这边，说道：

“这段故事说起来那话就长了，正好今天晚上大家都在，时间也有的是，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道说道。”

……

鼹鼠帮的挖掘场。

准确来说这里并不是鼹鼠帮的挖掘场，而是挖掘场旁边的营地，在正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里坐着四个人，兰戈和混血黑人隔着篝火相对而坐，斑鸠和小虫则坐在角落的地面上，双手还被绑在身后。

现在，他俩总算知道那个混血黑人就是鼹鼠帮的老大，缺齿鼹了，还有，他的名字叫萨默，——至少兰戈是这么称呼他的。

“你这次回来就为了救他们两个？”

萨默说着话，还往斑鸠跟小虫这边瞅了两眼，听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认为斑鸠与小虫并不值得兰戈这么做。

“不全是，”就着面前的篝火，兰戈点燃了一支香烟，“我突然有点心血来潮，想要再跟你比划比划。”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俩从小到大，你一共输给了我两百二十七次，你还记得咱们一共决斗了多少次吗？”。

萨默看着对面吞云吐雾的兰戈，笑着问道。

“我当然记得，一共两百二十七次。”

兰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边的斑鸠和小虫却互视一眼，小虫更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心说就你这还想跟人比划比划呢，一共决斗了两百二十七次，你就输了两百二十七次，这不等于是一次都没赢过吗。

而且听这个萨默说到了“从小到大”四个字，这等于是回答了斑鸠刚才的猜测，——兰戈和萨默的确是互相认识的，而且还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他俩算得上是发小了。

萨默微微一笑，接着对兰戈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第两百二十七次的时候，咱们俩的赌约是怎么说的？”

“离开鼹鼠帮，并且戒烟。”

“你记得就好。”

萨默一把将兰戈嘴里叼着的香烟夺了过来，扔进了火堆当中，他似乎很不喜欢看到兰戈抽烟，看着火堆里差不多烧成了灰烬的香烟，萨默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萨默和兰戈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斑鸠不停地在用眼神跟小虫交流，起先小虫还会回应他两下，后来小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进入了出神的状态，斑鸠用肩膀碰了碰她，醒过神来的小虫失声叫道：

“怎么了！”

萨默望向了这边，兰戈也在望向这边，斑鸠尴尬地冲着他俩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聊，你们聊，我们保证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你想什么呢，”萨默和兰戈刚转回头去，斑鸠便压低了声音责问小虫，“好端端的你发什么呆？”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到底是谁跟萨默透露了咱们俩会来的消息，”小虫又往斑鸠身边凑了凑，“多半是黄沙镇的那个老狐狸镇长，他应该是早就猜到了我们会返回黄沙镇，这个老东西，还真够狡猾的。”

起先小虫怀疑过是兰戈泄密，可兰戈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他跟自己几乎就是前后脚抵达了鼹鼠帮的挖掘场，因此有时间作案的也就仅有那个老镇长了。

如此说来，岂不是证明了他和鼹鼠帮有关系？

“猜得不错，小姑娘，”萨默对小虫说道，“你们俩会来的消息的确是他告诉我的。”

小虫愤怒地一瞪眼：

“我就知道是这样！”

第84章　故事的开头

据萨默所说，黄沙镇那个老镇长很久以前就和他们鼹鼠帮勾搭到了一起，双方之间可谓是“合作”的关系。

“合作？”

小虫实在不明白一个是黄沙镇的镇长，一个是鼹鼠帮的老大，这两个人平日里本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又或者是水火不相容那种，但无论怎么样，他俩也不应该是合作的关系吧。

他俩有什么好合作的？

“当然是合作开发这一个取水点了，”萨默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这个取水点仅仅是这片遗迹的一部分，包括黄沙镇附近的那个蓄水库，这些都属于一个庞大的‘地下供水网络’。”

“首先是这个取水点，它能够直接抽取清洁干净的深层地下水，并且取水量非常之大，根据我们的初步估算，至少能够同时供应起至少五个地下蓄水库，满足方圆百里内所有城镇的日常用水。”

“稳定的清水资源在这里就等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库，既然是我们鼹鼠帮最先发现了这个取水点，那么要想从我们这里买水，就得缴纳一定的‘水费’才行，毕竟天上不会掉馅饼，清水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地里冒出来。”

“挖掘遗迹是需要成本的，修复这个‘地下供水网络’同样需要一定的成本，还有日常运营、维护之类的工作，所以想要一分钱不花就能够享受到甘甜清冽的地下水，这种想法是相当不切实际的。”

“在找到取水点的同时，我就已经派人去找过黄沙镇的镇长了，几次接触下来，他们对于我们鼹鼠帮提出的价格还是比较满意的，表示能够接受，而且为了赢得更多优惠政策，他们还表明会说服附近的其他城镇，让他们也从我们这里买水。”

“早些时候，黄沙镇的镇长托人过来给我传了话，说今天夜里可能会有人来破坏取水点，这不，说的就是你们两个了。”

……

萨默一番话把斑鸠跟小虫都说愣了，因为他们俩在梅里那里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在梅里的口中，是鼹鼠帮开的价码太高，令黄沙镇方面无法接受，老镇长一气之下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于是鼹鼠帮就狠心地关闭了输水管道，逼得黄沙镇内不少居民不得不背井离乡。

在梅里的描述中，鼹鼠帮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只知道吃别人的肉、喝别人的血；而萨默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则表明了鼹鼠帮并不是梅里说的那样，他们是一群商人，一群打起了贩卖水资源主意的商人。

事实上如果真的像萨默所说，是他们找到了这个取水点，并且正在恢复“地下供水网络”的作用，那么收点“水费”也不是什么不能够接受的事情，正如萨默先前说的那样，“毕竟天上不会掉馅饼”。

所以听到这里，斑鸠跟小虫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个梅里跟这个萨默之间，必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结果显而易见，撒谎的那个人是梅里。

但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斑鸠和小虫陷入了沉默，反而是另一边的萨默与兰戈开始交谈了。

……

“如果是老爹的话，他就不会收什么‘水费’，”兰戈如是对萨默说道，“他一定会让那些需要清水的人免费享用这里的清水，而不是像你一样，做什么事情都要先考虑回报。”

“可惜他已经死了，”萨默的眼神有点灰暗，“我以为你出去闯荡了这么多年，多少能够长点脑子，没想到你变得更蠢了，居然为了救两个不相干的年轻人回来见我，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想杀了你吗？”。

“没有强大的实力就不要表露出仁慈，法外之地不需要廉价的同情，善良只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理由，——当年我就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你却始终理解不了。”

“你记得咱俩一共决斗了几次，也记得自己一次没赢过，那么想必你还记得老爹他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吧，如果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当时那一枪我打飞的就不会是你的帽子，而是打爆你的脑袋了。”

“所以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带着那两个小兔崽子滚吧，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说完话，萨默起身就想要离开这里，在掀开帐篷门帘的那一刻，他微微地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仍旧坐在那里的兰戈，眼神中充满怨恨。

看得出来，萨默是真的很想杀死兰戈。

……

萨默走了，兰戈呆坐在那里坐了半晌，似乎是陷入了漫漫无边的回忆当中，斑鸠看周围也没什么守卫，就仅仅一个呆滞状态的兰戈而已，于是他进入了狂怒状态，轻而易举地挣断了绑住自己双手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