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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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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晚上郝玉兰正在家跟白莲花怄气,见两个儿子从娘家回来就抹抹眼睛问:“吃了没?”白东京点点头,白西京小声问白槐花:“咱妈吊个脸,大姐也吊个脸,她俩哭啥哩?”白槐花小心地看着妈的背影说:“咱舅来了,说咱妗子生的弟弟快出百天啦,她要去上班了,让大姐去看小孩哩。大姐想上学不愿去,咱妈打她了!”
  下午金玉来家了,郝玉兰对娘家的事格外上心,爹给她钱买房子,西珍给她找工作,娘又不愿看孙子,现在兄弟张嘴让给看小孩儿她咋能不答应?可白莲花偏偏不是一般的小孩儿,心强哩!金玉看她在思量,说:“姐,你家人多,给俺出个人力,俺在钢厂上班经济上比你好些,就给你出个钱力。我知道莲花怕会不答应,西珍平时就说,咱家倒是有个老人,连孩子都不愿意看。”
  

叶落长安 第三章(8)
“一家人说啥钱不钱的?俺听说咱娘不愿意看也是有原因的:你那老大才生下时,咱娘也忙着看哩,可西珍说咱娘吃着饭爱拿筷子剔牙缝,心里恶心,她自己吃饭单备一双筷子,还不让咱娘给孩儿喂饭。咱小时候没长牙时还不是娘嚼好,一口口喂着长大哩?听说你还支持她哩!”这是几年前的事了,玉兰本不想提,说起来又觉得有气。听娘说西珍当时和金玉吵架,说俺是瞎眼了,人家都说你河南人又脏又爱哄人,现在才知道一点不假!
  金玉叹口气说:“所以说才有矛盾了,西珍眼看产假歇完该上班了,要是没人看孩子,她真回了娘家,这个家可就……俺也是硬着头皮求你哩,你和俺哥再商量商量?”
  郝玉兰不怕白老四有意见,只怕白莲花不愿意。果然,白莲花一听就说:“放假看孩子还可以,现在还上学哩!”郝玉兰怪她不体谅大人,没好气地说:“十五岁了,学上到啥时候才算够?后院三红她们几个不是去火柴厂包火柴,要不就到东关中药厂捡药材,一个月好几十块钱给家里挣哩。你赖好也上到初二了,心要知足呀。”白莲花知道再没回旋余地了,不由哭起来,郝玉兰软了声音劝她也没止住,不免恼了,喊白槐花拿擀面杖来。她明白千言万语不如老娘的一顿棍棒,让拿擀面杖的意思是想给白莲花个机会,只要她愿意退学就中。
  白莲花反倒哭得更大声了:“你硬让俺看小孩,俺就天天打他,才不会像看白梅花、白牡丹那样认真小心哩。”郝玉兰火冒三丈,抡起擀面杖没头没脑一顿打,最后莲花也没吐出一个愿意来。玉兰看天不早了,用手梳了梳头发,擦擦脸做饭去了。白莲花破例没帮忙,一个人爬上阁楼呜呜地哭。郝玉兰也不管她,一个人叮叮当当切菜,白槐花不等她叫,赶紧坐在灶下的小板凳上拉起了风箱。
  长安前几天去给一家食堂做风箱,晚上回来才知道白莲花要退学给妗子看孩子,他不敢劝说郝玉兰,只悄悄给白莲花出主意:“莲花,你不要急,你给学校说请假,等你妗子的小孩大一点你还能接着上学。去年你不是就请假给你爸拉架子车了?”
  “你知道啥!”白莲花红着眼睛没好气地说,“俺妈这次真不打算让俺上学了,她一个人直接跑学校给我办了退学手续,我有啥办法哩?呜——”她哭起来,长安急了小声说,你不敢哭了,你妈听见了要打你哩!
  白莲花想起上小学时他就在学校这样说过,突然觉得为了上学年年都要提心吊胆真可怜,最终还得退学。“还有一年就初中毕业了,可我妈她……”白莲花忍不住又哭起来。长安赶紧把她拉到灶台前说:“莲花别哭了,你快去睡吧,明天你得一大早就走哩!”
  早上,白老四偷偷塞给白莲花一块钱,她不要,老四摸摸她的头,她眼圈已经红了。白老四心里堵得很,故作轻松地说:“你拿上钱去那儿,要是你妗子吵你了,你就给你姥爷说,他很爱你哩。”
  白莲花呜咽着点点头,白老四不再说啥了。她把两个弟弟的床铺好,又爬上阁楼给妹妹的床整好,才和弟弟妹妹们再见,唯独没理妈。长安见她出门了,悄悄给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小声说:“你看好看不好看?你别老哭,等你回来时我再给你刻一个更好的。”她用手捏了,硬硬的,来不及看到底是什么,金玉骑着自行车已在马路边等她了。她也不理舅,不声不响挎着小包袱爬上自行车架。
  白老四为了送白莲花特意没去拉架子车,见她这个样,又见郝玉兰也开始抹眼泪,不由心烦起来,骂道:“娘的脚,咱跟卖闺女一样,你给你娘家落好哩,又在这儿哭给谁看?”说完迈开步子往东新街走了,白东京也赶紧跟上去。郝玉兰再精明强干,这会儿也干张着嘴没话说,见兄弟带着白莲花也走远了,只好流着泪进屋,拉开缝纫机开始缝手套。
  伍
  郝玉兰在菜场卖菜一年多就成了骨干。菜场五个人,班长姓武。她手下三个正式工都不好指挥,只有郝玉兰刚四十岁,人又泼辣麻利,卸菜卖菜的重活累活就全靠她了。武班长重用郝玉兰,她认识大座秤会算账,又是唯一的临时工,武班长常说:“玉兰干活最多,拿钱最少!”她的工资只有人家的一半多,自己却只低头干活并不在意,心里很是知足:“俺能干这么个活儿都高兴死了!”
  

叶落长安 第三章(9)
在菜场卖菜不像卖豆腐、卖肉有人巴结,能在刀底下做花样。她性子直,称菜也总是秤砣高高翘起,她报了斤数再报钱数,几乎没有一个人为秤高秤低和她说啥。相比之下,别人秤前却总有人嚷嚷:“称得太低吧!也不怕秤砣摔下来砸了脚!”也有人不服气地拽了秤砣说:“看,明明不到二斤三两的秤星,只有二斤二两!”
  卖菜的偏不行,硬是把秤砣拨到二斤三两的秤星上,秤也争气,秤杆忽悠几下平平地打着,那人气哼哼地丢下钱提菜就走。郝玉兰的摊前客客气气拥了长长的队,其他人面前却冷冷清清。有人就给武班长说,拿国家菜做人情,真不要脸。武班长不耐烦了,说没工夫断你的这糊涂官司,卖菜本来就有损耗嘛,上头定的损耗数没见她超过嘛。于是说话人气鼓鼓地走开了,嘟囔一句:“这个河南担就是会来事,我以后乐得轻闲!”
  武班长安排第二天卸冬存菜,说一早要拉来一大卡车冬存大白菜,要大家早点来卸车,要不就冻了。正式工王改丽立刻说:“武班长,我明儿请假呢。腰痛病犯咧,怕起不来床。”另一个站起来刚想说,武班长气冲冲地说:“行咧!第一个请病假,第二个请啥假?一个一个说。”那人悻悻坐下不说啥了。
  凌晨三点半,郝玉兰摸黑到菜场跺脚哈气地等武班长开门。时间不长,送菜的大卡车来了,菜场的正式工们也陆陆续续到了。大家排成队把菜传送到菜场,不到七点,几千斤大白菜卸完了,菜场放不下的就顺门外的马路堆起来。这时来买冬存菜的群众也拉着小车戴着棉帽,捂得严严实实排了不短的队了。郝玉兰卸了几个小时菜已经冻得透心凉了,双肩木木的,腿也沉沉寒得疼。她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热水才觉得身上热乎了,又摘下冻得冰疙瘩一样的棉手套,抱着汽油桶炉子暖手。卖冬存菜是很累人的活儿,而且冷得厉害。入冬以来郝玉兰的脸早冻烂了,双手比洗油线时冻得还厉害,一根根指头就像粗胡萝卜,绽着黄脓口子。武班长大着嗓门在马路边吆喝:“买萝卜的里边排队,白菜在外边儿排。麻利些走!”
  群众埋怨起来,有的按武班长指的重新排队,有人嫌排到头里了,重排却落到了后面,还有人急着上班,眼前硕大的好白菜堆着却买不上,就七嘴八舌地吵吵,却很快顺了两条队。菜场里萝卜队短,马路边白菜队就长多了,顺马路排过去还拐了一个弯。郝玉兰把头巾重新包好,只露眼睛在外面,先戴双劳保手套,再套上化了冻水湿潮潮的棉手套。三个正式工坐在菜场里的萝卜堆边儿不动,郝玉兰拉上大座秤就往马路边走,武班长赶紧帮她安放在菜堆旁。有人喊:“还卖不卖啦!种白菜也长好啦!没见把人冻日塌咧!”大家哄然大笑。
  有人小声嘀咕,再等白菜都上冻了。武班长没听见一样说:“队排好,卖起来快呢!那个碎娃,往边上走,给秤让个地方!——再来俩人,玉兰一个人咋行?”
  喊了几遍没人动,武班长咬牙切齿地骂;“把他家的,一群懒鬼!”
  大白菜一棵十来斤,一车菜几千斤,每棵菜还要剥掉烂坏的白菜帮。郝玉兰麻利地剥菜上秤,武班长打着算盘收钱,不时把剥下来的烂菜帮用铁钉耙堆在一边。有老太婆来拾菜帮子,武班长忙喊住:“别拾咧,等会儿还卖呢!”老太婆嘟囔着走开了。郝玉兰知道烂菜帮是给自己留的,冲她笑了笑。天冷又刮起了风,人们缩了肩抄着手排队,她的手却渐渐机械了。买菜人准备了麻袋、小车、竹筐,一买都是二三百斤,买菜的队没见短,她身边的菜堆却越来越小了。几个钟头下来,光烂菜帮子也堆得小山一样。
  大白菜帮子冻住了,晶莹透明,她像抱了个冰疙瘩,又冷又滑。她动了一下,发现两腿不听管了,踩在秤台上的膝盖冻硬了,咋也伸不直,站着的那个又打不了弯。武班长抢上前搀住她,郝玉兰一急“哎哟”一声哽住了:“别动!可不敢动俺!让俺缓一缓!”来来回回悠了几圈,买菜的大娘们也给她揉,腿才慢慢活络了,能笨笨地挨地走路。武班长不管玉兰说啥,干脆把她硬架到菜场里,狠狠地对三个正式工叫:“萝卜不卖了,你三个现在出去卖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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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三章(10)
到天蒙蒙黑才算是把菜卖完了,郝玉兰蹲在小山一样的烂菜堆里起劲地挑能吃的菜帮子。王改丽说:“玉兰!下班了还不走,锁门了!”
  没等玉兰搭腔,老刘说:“你管人家做啥?还不就是等下班才拿呢,你真是个瞎瞎眼色!”郝玉兰忽地站起来气愤地说:“说这话啥意思?烂菜帮明天也是倒垃圾,俺拾点儿碍你啥事?”老刘倒不急:“烂菜帮人家不能拾,给你走后门的留着呢!”玉兰气得把拳头捏了捏,觉得冻烂的脸热痒难受。老刘笑着冲王改丽说:“怪不得争着卖白菜,装积极,好好的菜帮子掰扔了,晚上好往家收拾!”郝玉兰扑上去甩给她一个耳光骂道:“让你这个懒鬼乱说。睁开狗眼好好看看,有没好菜?”老刘嚎叫起来:“你个河南担,还敢打我?”蹿跳着和她厮打在一起,王改丽在旁边打着转转不知该拉谁。武班长提着裤子从厕所跑出来,嘴里喊:“咋咧?咋咧?”她胡乱系着裤子,玉兰已经把老刘的头发撕下一大撮,她自己的领子也被撕烂了,斜喇喇挂在肩上,两个人面对面喘着粗气还觉不解恨。
  “日他先人!”武班长骂起来,“我去个茅房都不安生!尿到一半你俩就咬上了,裤腰带来不及扎紧,你俩就打成狗头咧!”她没奈何地说:“你们是正式工呢,玉兰挣钱少,你们凭良心说人家活干得咋样?不能欺负人的!”郝玉兰没拿白菜叶就包上头巾回家了,一出菜场她忍不住哭起来,武班长紧撵出来叫她:“玉兰,明天还来上班啊!老刘是个瞎瞎脾气,你别往心里搁。”
  天上飘着大片的雪花,房檐上、树杈上、路上没人走动的地方有了积雪,远远能看见城墙垛上淡淡的白色和灰蒙蒙的天。郝玉兰走走哭哭,冷风吹着也不觉得凉,她哈着热气流着泪,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放开了声音哭了起来。快到家时她止了哭,心里松泛多了,却又想起白莲花连话跟自己也不说一句;大林和二林像风筝一样,长大了就飞走了,再没个信儿;白老四埋怨她,嫌长安来家里多一口人吃饭……郝玉兰心烦地叹口气说出了声:“娘那脚,托生个人咋这难哩?”
  郝玉兰胡思乱想着进了家门,才觉得头沉沉的,摸摸有些烧。她害怕了,明儿还有一车菜拉来哩!白梅花、白牡丹拥上来又说又笑,说长安哥回来给了糖哩。她的脸上红里发紫,脸颊上的大冻疮已经流出黄脓结了痂,眼睛又红又肿,白梅花看不出她哭过了。
  “好乖乖,你领好妹妹,让妈躺一会儿,俺的腰和腿疼得快断啦!——莲花不在家,俺呆会再给你们做饭吧。”她刚摸着床躺下,就听白老四进门的声音:“该死的天!天天撒盐一样下雪,让人咋好哩!”
  郝玉兰挣扎着扶床爬起来,边往灶台跟前走边咕哝:“要是莲花在家多好!”
  陆
  白莲花在舅家并不轻松,西珍给她安排的活儿是做饭、干活、抱小孩。听着只三件事,做起来却从早上一睁眼忙到晚上睡觉。夜里孩子还得好几次喂奶换尿布,喂奶不用她管,换尿布却是件痛苦的事,为了方便,西珍在大床边儿给她支了个小床,孩子一哭她就叫:“莲花快起来!红安尿咧!”她睡得死,叫几声也醒不了,就算人东倒西歪站床边儿了,两眼还困得睁不开。西珍没好气了:“麻利些,看把娃冻住咧!”所幸她瞌睡多,只一躺下立即就睡着了。
  姥爷却睡不着了,外孙女一天比一天蔫,人本来就瘦,细脖子细腿看着好不削薄。有时她抱着娃坐在小板凳上垂头弓背地打瞌睡,活像个老太婆。他问白莲花累不累,她没精打采地说:“俺舅给俺妈钱了,俺就是来干活的!”老头儿听了揪心不已,私下里给玉兰娘说,让孩儿回家吧,咱多搭搭手。谁知玉兰娘先数说了一堆病,老头儿不得不住了嘴。吃中午饭时,白莲花听说过两天就是腊月二十三祭灶日,知道妈快过生日了,就盼着姥爷说点啥。郝仁义说:“过两天玉兰过生日,又是个小年,让莲花回去吧!孩子有段时间没回家啦,阴历年过完再来。”西珍忍不住说:“爹,莲花走了娃谁看?我可是见天要上班呢。”郝仁义淡淡地说:“快过年了,孩子来这么长时间也想家哩。咱都辛苦一下,眼瞅过年啦。”她还想说啥,金玉踢踢她,她瞪了金玉一眼咬住嘴唇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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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三章(11)
吃罢饭,西珍对白莲花说:“下午我看红安,你把衣裳洗洗。”白莲花问:“前天不是才把全家的衣裳都洗了?姥姥叫俺蒸馍哩,面都快发好啦。”西珍把红安放在床上,打开柜子挑衣服,“这几件上次没洗净,这件也洗洗吧……”随手把床单揭下来团了团丢在地上。白莲花说:“床单铺了不到一个星期呢。”
  “你家床单多长时间洗一次?”
  白莲花想只有爸和妈的床上有床单,剩下都直接是褥子,便说:“一个月。”西珍轻轻笑说:“人家都说你河南人脏,我还不信哩,你舅说你家的床上有鞋印,去你家从不敢坐。你是个女子娃,要勤快呢,要不将来连个婆家也寻不下。”白莲花涨红了小脸,妗子很少去自己家,金玉舅到家也的确总是站着的。她弯腰拾起一大堆衣裳,西珍叫住白莲花说:“把这泡在盆里,再去你姥姥屋里把衣裳、床单一块儿洗洗。”
  她小声说:“姥姥还让俺蒸馍哩。”妗子轻轻说,晚上再蒸,又不急着吃。
  白莲花好不容易盼着回家过了个年,刚过初十,郝玉兰就说:“莲花,你姥爷让你啥时候去?”她不说话,玉兰小声说:“大年初二你舅回丈母娘家了,你姥爷也没说让你啥时候去呢?”白莲花低着头求道:“妈,求你别让俺去了吧!”她刚说了一句,眼泪就要出来了,赶紧用手背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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