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证红楼-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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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正要走到前面的房中去，湘云却已经找过来了，“我说你们在哪儿呢，原来抛下我们跑到这里来了！说什么知心话呢，也不让我们听听！”

　　宝钗笑而不答，才要另找个理由，就看见湘云把袖子挽得高高的，连忙迎了上去，把她的袖子放下来，“这像是什么样子。虽说这是后院没有男丁，也该小心些。”

　　湘云倒也不反对，只是说，“里面又是吃酒又是划圈的，热也热死了。还是外面凉快。好姐姐，该不会你们就是出来乘凉的吧？也不叫上我们！”

　　说到一半，她自己反应过来，只是不依。宝钗也就顺水推舟了，“恰巧我们才见凤姐出去了，想是要换衣服或者清洗一番，没了主角，接下来也闹不起来。你就在这外面坐坐得了。”

　　湘云连忙说好，随便找了一块干净的山石就坐了下来。她今天也穿了一身红，看来倒是不在乎弄脏。

　　黛玉想了想，在她的记忆中，今天是要发生些事情的。可是贾琏的事情她没有任何办法插手，只能全不吭声，现在见湘云就在后面坐着了，稍稍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看她那娇憨的用袖子扇风，快快活活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找到理由让她们快些进去。加上虽然也知道宝钗说的不错，却终究提不起玩乐的心思来，干脆也就站在那里了，听宝钗和湘云说话，偶尔插上那么几句，一边在心里希望，蝴蝶效应发生……

　　凤姐人虽然泼辣，对贾琏却是真的有真情，没有真情，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醋味？可惜贾琏却和大部分男人一样，都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他的症状似乎还特别严重。

　　黛玉的祈祷没有成真，姐妹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呢，便见凤姐一边哭着一路小跑了进来，便连黛玉看了都唬了一跳，忙拦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你身上有身子，哪能这样快跑？”

　　凤姐泣道，“命都没了，还要拿天杀的孩子做什么？”话虽这样说，她这样一边哭，却还是慢下了脚步，要往贾母那里去，湘云还要问个明白，宝钗却是拉住了她，不让她多问。待得凤姐过去了，湘云才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啦？”

　　宝钗只是摇头，她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也隐约猜到了，凤姐本是回自己的院子，会这个样子，多半和贾琏有关系吧？

　　果然，她们几个姐妹才要跟着凤姐的脚步往里面走呢，后面就传来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守门的婆子竟是连拦也没拦。回头一望，却是贾琏手中提着一把剑，很有些歪歪斜斜的冲了进来，而在他的后面，还跟着尤氏等一干婆子仆妇，以及笔凤姐哭得更委屈的平儿——她的脸都有些红了，这分红，却不是吃酒吃出来的。

　　她们跟在贾琏后面，只是赶他不上，或者，也是不敢赶？

　　贾琏虽见了这几个客居的姐妹，却瞧也没瞧一眼的，口中嚷嚷着要杀凤姐一路往前冲，直把湘云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宝钗忙拉了湘云让到一边，黛玉思忖了半晌，也没有拦，便见着贾琏自身边冲了过去。

　　待得他去了，湘云这才回过神来，拉住了尤氏问是怎么回事。

　　尤氏一听她问起，便有些唉声叹气。

　　不过，她也是后到的，不明白前因后果，还是拉了平儿来说，才把话说清楚了。

　　贾琏这家伙，饱暖思□，事情也不曾做的严密，就找了鲍二媳妇，在自己的房里面白日宣淫，要说他往常害怕凤姐，断然不敢在家里做这种事的，这次吃了酒，非但做了，还和鲍二媳妇商量着，要杀了凤姐。说要杀了凤姐也就罢了，两人偏又都把平儿带上了，说她好，要把她扶正。

　　倒使得平儿受了凤姐的打，平儿自己气不过，跑去打鲍二媳妇，偏又被贾琏打了……

　　湘云听得大为诧异，虽说知道平儿不是会撒谎的人，后面的事又有尤氏等人作证，却还是有些不信，便拉了宝钗黛玉绕了一圈到窗外去听——三春姐妹已经在这里了。

　　只听贾琏还在那里借酒装疯，直说了一堆凤姐整治他房里人，不让她娶妾，又不能生儿子的话来，一边说要休，一边又说要杀。

　　黛玉听得暗暗点头，她倒是希望，凤姐能听这番话听得明白过来。酒后吐真言，这就是贾琏的“真言”啊！现在能够挟制贾琏，是没有用的……

　　不过，贾琏说的是真话，老太太并邢夫人王夫人却都被他拎剑进门的举动给气坏了，并没有注意这些，劈头盖脸的就狠骂了一通，贾母一边让找贾赦，把贾琏吓退了，一边又来安慰凤姐。

　　出于各自的某些私心，这几个人其实对凤姐生不生儿子倒都不是那么在意，只不过，在他们的眼中，男人嘴馋那是正常的——谁让凤姐你要死霸着他呢？他就只好偷腥了。

　　凤姐约摸也听出了这个意思，哭泣声渐渐的停了。

　　见事情平息下来，这生日也没法再闹下去了，大观园的姐妹们便相互邀约着，往园子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

　　湘云首先就很感叹，“我还以为琏二哥哥是个很和善好相处的人呢，也听说他又会办事，脾气又好，不料竟还会做这样的事。”

　　贾琏确实不算坏到家的人。当初虽然谋算了她的钱财，但至少还给她留了可供她一生的银钱。所以黛玉基本上赞同这一点。

　　不过要说“脾气好”这一点嘛……只能说他素来惧内吧？所以看来才“脾气好”，但就如同老实人发飚的时候会很可怕一般，怕老婆的人也是有发威的时候的，这种时候还通常很厉害。黛玉想想贾琏当初听见凤姐有孕时那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贾琏对凤姐并非无情，这是这份情……

　　或者几个姐妹也有类似的心思吧，没人搭湘云的话。

　　湘云自己倒是不在意，又说道，“可惜我明儿就要走了，也不知会怎样。你们说，这次凤姐不会有事吧？我看今天琏二哥很生气的样子呢。”

　　宝钗这次搭茬了，“老太太护着她呢，能有什么事。”说着，她又叹道，“只是凤姐也该学着些儿了。如今虽有老太太护着她，却是犯了七出之妒，这个就连老太太都不能说什么的。若是这次能顺当的有个哥儿，倒还好些。”

　　说起这个，众姐妹也不免讨论起来。

　　凤姐的“妒”，在于不允许丈夫有别的女子，如今连平儿都不怎么让贾琏碰了——虽然这等闺房之事贾琏可以说，姐妹们不好出口，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避开那些明白的词汇，用隐讳的语言来讨论——这一点，在现在，在众姐妹的心里面都是属于不可理解的范畴的。虽说如贾赦那般不停的娶妾不是好事，但男人有几个房里人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连这一点都不能容忍的凤姐，确实是有些过了。

　　黛玉没怎么参与讨论，只是细细听来，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是，在这些大家闺秀们的言词里面，不免隐约透露着同样的意思：贾琏被凤姐管得太紧了一点，所以今日之事，也算是难免。凤姐未免太“妒”了一点，如今虽然有老太太护着，日后却难保无事。

　　可以说宝钗开始说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果然……凤姐还是有一个儿子会好很多吧。她对贾琏投入的感情太深，想要她不妒，又怎么可能呢？只要贾琏的风流本性不改的话……

　　黛玉如此想到。

　　虽然困难，但是还是要劝凤姐把家事放下来一段时间呢。

　　第二天，酒醒了的贾琏还是在贾母面前向凤姐和平儿道了歉，一家三个回到自己院子里面去了，鲍二媳妇则自己上吊死了。

　　黛玉在送湘云走后，往凤姐的房中走了一遭，发现凤姐还是认为自己可以挟制得了贾琏，而且和绝大部分的女子一样，她总是对偷腥的丈夫抱有期待，而对何丈夫勾搭的女子深恶痛绝。

　　看她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黛玉也知道此时的凤姐在这方面说不动的。才要说些别的话，李纨便带着别的姐妹来了，要凤姐出钱支持结社。凤姐推辞了一阵，又怨李纨不肯出钱，但到底还是应了。有了这边的支持，姐妹们的兴致也高了不少，便结了伴又往贾母这里来。

　　恰好尤氏到了这里，见她们姐妹来了，便笑道，“来得真是正好，我正有事要问呢。适才我才回了老太太，说要把四姑娘接去住两天——过几天就是你们珍大哥的生辰了，也要请上好些达官贵人，夫人诰命呢，已经有好些夫人和我说了，说总没见过我们家的表姑娘们，故此我想着，我们那也总没招待过林姑娘、薛姑娘两位，如今一并请去住两天，也和四姑娘做个伴儿。不知道两位姑娘愿不愿意？”

　　黛玉早知道此事，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但听见尤氏连宝钗也一并请了，倒有几分诧异。不过，一瞥见贾母那安详的笑容，就明白了一二——这只怕和老太太有关？

　　事先没听到消息的宝钗忽然听到尤氏来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邀请，就更是诧异了。尤氏虽然给出了理由，但这理由和没有一样，要她们见些夫人诰命，难道当天把她们接过去就不成么？这个邀请，可实在透着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明天或者后天恢复日更……

　　第六十九章

　　由于事出突然，宝钗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样的邀请又要立刻做出决定，她想了一下，终究也还是没能拒绝，答应了和惜春黛玉一起到宁府去住上几天。虽她还说了要去问问母亲，但大家都知道，到这份上，薛姨妈也是不好拒绝的。

　　宝钗这里才答应，王夫人就到贾母房里来了。听了这事也是颇为惊讶。但她就比宝钗沉稳多了，这惊诧之色不过一闪即逝。只是她也同样拒绝不能，只得吩咐尤氏好好照顾这两个姑娘。

　　从贾母那里回来，黛玉就开始吩咐紫鹃雪雁收拾东西。不过去住几天，倒也没有多少东西要准备，不过是带些日常的用品，人也是，带上紫鹃并几个粗使婆子就够了。

　　黛玉多了一个心眼，带了紫鹃春纤去，雪雁还是被她留了下来看家，虽说雪雁至今都看来没有多沉稳的样子，但是和黛玉关系亲密，真要托付她什么事情，她也还是能看好的。

　　第二天，黛玉几个就搬到了宁府。要说搬的距离也是真不远——大观园本来就是以宁府的会芳园为基础建造的，但会芳园的东边大半部分都留下了，如今她们就是要住到那里去。

　　因为有两个姐妹的缘故，惜春说话也就有底气了许多，按照她的要求，姐妹三个都被安排到了听香榭，这是一座建在了湖心的建筑，南北两面是游廊曲桥，位置虽在荟芳园的正中，却是一处幽静的所在。湖中此时空空荡荡的，残荷都已经被拔去，虽有一些柳树绕湖，总体来说，却也是相当空旷了。

　　惜春选择这个所在，自然就是因为不想见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尤氏想来也有这个意思，因此虽说这听香榭并不大，惜春还拉了黛玉住一间屋子，却是无人抱怨——显然宝钗也是知道一点什么的，即使是之前不知道，现在，在得到了邀请后，也肯定知道了。

　　在这里，惜春也好，作为亲戚的黛玉宝钗也罢，都是辈分最大的，上无上辈需要侍奉。或者这也就是贾珍能在这里无法无天的缘故吧。

　　晚膳的时候，尤氏派人来问了一声，惜春说累了，就要在听香榭吃，饭菜也就都随即送了过来，吃过饭后，差不多也就到掌灯时分了。

　　宝钗虽说是来做客，却拿了针线来做，早早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做活计去了，黛玉和惜春面对面坐着，叹道，“这一天到了这里来，竟连走都没走几步，虽说是来做客，却仿佛是来坐牢的一般。你在这儿住着的时候，可也是这般，都不出门的？”

　　“林姐姐若是要出门走走，我也不拦。”惜春径自拿着一本书在灯下看，冷淡的说道。

　　黛玉早已经看见，她看着的那一页已经许久没翻动了，显然是心情烦躁至极。便拉了她站起来，笑道，“我真要出去走走。也不走远，就在这屋子便走走看，连这湖也不出，如何？吃了饭就坐在这，积了食也不好。只是我不认得路，你跟我去。”

　　惜春竟还有些不愿意，只是见黛玉存心要走，扭她不过，只好也跟了她踏出门来。

　　虽说还是月初，不过有一点残月，但天气晴朗，漫天繁星，倒也能依稀辩得道路。这屋边还种着些菊花，虽说不多，却是在假山之间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很有几分“野趣”的味道。在这样晚上也是隐约可见。阵阵清香随略凉的晚风吹来，使人心旷神怡。

　　见黛玉打量旁边的菊花，惜春开口了，“这会芳园是先祖所建，虽说没有大观园那样精致，却也是阔朗、大气，很有几处好地方的。母亲在的时候说是很喜欢这儿，特意把这里的菊花修整了一番，原本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只是这些事我也不曾见过，只是听说罢了。”

　　黛玉心中一动。惜春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那语气，真是冷淡啊！说起来，风清的记忆中，就有见过一个红学的论点，说惜春是贾珍之女的，虽说不可尽信，但不知为何，看到惜春的样子，她就觉得，也许她的身世，确实有可疑之处也说不准。

　　惜春和贾珍说是一母同胞的嫡兄妹，但是年龄差距却实在是太大了。贾蓉就大她十岁，如今也是二十二岁了。贾珍十六岁上娶妻，十八岁上得了贾蓉，如今刚好四十岁——所以今年的生日才要大办。但他与惜春，整整相差三十岁啊！

　　虽然要说的话，老妇产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武则天，就是母亲在年纪很大的时候生下来的。可是，惜春不同。在她出生的时候，贾敬已经常年住在京城外面的道观内，吃斋茹素了，和如今一样，过着相当清心寡欲的生活呢……

　　不过，那似乎也就是惜春被她母亲怀上前后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还不在贾府，所以具体时间是弄不清楚的。不过，另一种观点，有人怀疑惜春是贾珍与秦可卿之女，这却是不可能的。她来贾府时已经惜春三岁多了，而秦可卿那个时候才十五岁呢，刚嫁给十六岁的贾蓉不久……

　　于是黛玉还是把心里面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给掐灭了。

　　要说惜春的身世到底如何，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容貌确实有贾家人的影子，也是被承认的贾家嫡小姐。况且，她确实是贾珍的亲妹妹，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至少关于惜春的身世，她就没有听过任何谣言流言之类的东西。要知道，不管什么事，想要在这府中瞒住上下一干人等，那都是相当不容易的啊！何况还是子嗣大事？

　　思绪翻飞中，惜春已经领着黛玉走出了老远，黛玉不出声，惜春也就不开口，只是默默的走着。过了一会儿，她们已经走到了听香榭的后面。紫鹃忽然惊呼一声，把黛玉给唬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却见紫鹃指着对岸的柳树说道，“我刚才见了那树下人影一闪。鬼鬼……吓了一跳。”

　　她本来想说“鬼鬼祟祟”的，但她到底是个懂礼守礼的丫环，这样的话最终还是半途吞了下去。

　　但惜春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就是一皱眉，很是恼怒。一是恼怒那人的行径，竟在她才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做出这种事来。二是恼怒做出这种事来也就罢了，偏还要在听香榭的水边……

　　倒是黛玉顺着紫鹃的手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