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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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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于是就去逛书店,反正上班的时间还早。
  书店是卖书的地方,可是总有那么多人把那当成图书馆,手里端着一本书往犄角旮旯一坐就是一天,更有甚者,就往书架跟前那么一坐,我管你选书方便不方便!你还别碰着我,碰着我一丁点儿我就跟你没完。每一次到书店,李春天都远远躲着这些人,这些没有公德心的人令人生厌,况且,看书的人看起来都有点窘困的模样,每次看到他们,李春天忍不住想起李思扬的一句名言:世上对你有用的东西多着呢,你想要就得拿钱买,你没钱,对不起,靠边儿。
  这算不算势利眼?李春天觉着算,她不想当一个势利眼的人,所以远远躲着那些看书的。
  李春天挑了两本哲学书去款台排队,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是钟小飞的那个房东黎大姐。
  “哟,真是你呀!我还怕认错了人。”黎大姐笑笑。
  李春天有点意外,“是您啊!”黎大姐好像永远没烦恼,总是乐呵呵地对人。
  “是,真巧。儿子要回来了,昨儿打电话让我给他买几本书,我儿子特别爱看书,可是外国的书都特贵,每回回来之前都给我列个单子,
让我给他准备一堆的书。”
  可不是嘛,黎大姐夸着一个购书篮,里面装满了各种闲书,漫画和小说。李春天见他拎得吃力,连忙伸出手去帮忙,“我来帮您提一会儿。”
  “不用,没多沉。”黎大姐笑笑,“你瘦了吧,瘦多了。”
  李春天摸摸脸,没说话。轮到李春天付款了,她侧身让黎大姐先交了钱,然后才付钱,跟着她一块出了书店。
  “怎么样,您最近还好吧。”李春天问她。
  “嗨,别提了!”黎大姐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我把那房给卖了,我那房多好啊,那格局、那朝向,我本来是想留给儿子将来结婚用的,这些可好,谁还住啊,我一咬牙,卖了吧,宁可价钱低点儿……对了,你跟那个人还有联系嘛?。”
  “哪个?”
  “就是跟警察一块儿来的那个,钟小飞的那个……你认识。”
  “你说梁冰?”
  “是啊,就是那个梁先生……”黎大姐捋了捋头发,“不是要卖房子嘛,我彻底地打扫了一遍,从暖气下边儿掏出一条手链来,”黎大姐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地上,从随身的包儿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袋子,“这个袋子是我自己的,我怕链子丢了,就给装在里头了。”说着话,一条嵌了钻石的手链儿从袋子里滑到黎大姐的手心儿上,晶莹剔透,在午
后夕阳照映之下熠熠生辉,李春天一时呆住。
  “这……真是钻石的?”
  “嗯,真的。”黎大姐点点头。
  “这……得多少钱呀!”
  “结婚25周年纪念的时候我老公送给我一条,跟这个款式差不过,钻石小一点儿,四万多呢。”
  李春天没有首饰,她亦不懂得钻石和铂金的价值,但却对眼前的中年妇人肃然起敬。孟子所说的“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过如此吧。
  黎大姐把链子重新装回丝绒袋子,递到李春天手里,“我本来想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一忙就给忘了,正好今天遇到你,请你转交给那个梁先生,我连他电话也没留。”
  李春天怔了片刻,坚定地对面前的人说:“放心,我一定替你交给他。”她帮着房东黎大姐提着书走了一段,“大姐您知道嘛,其实那天那个男的不是跟钟小飞好的……”李春天把她从刘青青那听来的故事复述了一遍,黎大姐听得入了神,好半天才从李春天的叙述中抽身出来,喃喃自语似的说到:“我就说嘛,那个梁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李春天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大姐,其实您才真是一个好人。”
  “什么好人不好人的,别人的东西咱不能要。”她接过那一袋书,“好了,我的车就停在
边上,你也赶紧忙你的去。”
  “行,”李春天掏出一张名片,“回头儿您要有什么事儿直接打我的手机。”
  李春天刚要走,又被黎大姐叫住。
  “李春天——”
  “嗯?”李春天转身。
  黎大姐灿烂地笑着说,“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有缘?”
  李春天点点头,“绝对算。”
  “呵呵,有空到我家里来玩儿。”
  “行。”
  往报社去的路上,李春天忍不住停了一次车把那条链子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真奇怪,这世界上居然有一种石头可以如此昂贵、精美并且永恒——居然可以见证爱情,天长地久。
  李春天坐在办公室里还在看钟小飞的钻石,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串钻石。曾经有一次,老大回北京来探亲,手上带着一只一克拉的钻石戒指,指环是玫瑰金,钻石的光芒真正夺目,随着李老大手臂的挥舞,那颗钻石就像不断闪烁的星星。李春天很羡慕。
  “老大,你那戒指得多少钱?”
  “两万多吧。”老大正在整理她的衣服,心不在焉。
  “哦,”老二点点头,“才两万多呀……”她其实后面想说,她也想托老大买回一个带在手上让自己高兴。李春天很清楚,戴首饰和学英语一样不适合自己,但那戒指带在李思扬手
指上实在太好看了,她也想像她那样,仿佛食指带着一颗星星。
  李思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子定定看了李春天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说:“拿去。”
  “干嘛呀?”李春天下意识往后退。
  “你不是喜欢嘛!”
  李春天不乐意,“我喜欢我的,你叹什么气呀?”
  “我什么时候叹气了?”
  李春天把李思扬的手推回去,“我不要你的,戴我手上也不好看。”
  “你怎么知道不好看?戴上试试?”
  李思扬的慷慨让李春天感到难为情,她忍不住想解释:“我不是想跟你要……”
  “什么要不要的,你喜欢就送给你,反正我正想再换一个。”她不由分说抓起李春天的手就把戒指往指头上套,不想,戒指卡在了关节处。到现在李春天还能记起老大的眼神,有些惊恐地看着她,仿佛她犯下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哟,”李思扬说,“圈儿太小了,明天拿去改一下。”
  李春天摆摆手,“你现在怎么那么客气呀?别老给我东西成不成?我自个儿买成不成?不就两万块钱嘛,我有,反正我也没首饰,我还就花两万块钱买一个了……”
  李思扬定定看着她,半天,挤出两个字:“美元……”
  想到这里,李春天
兀自笑了出来。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想到老大那去了,一定是因为太想她的缘故。
  李春天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经意地一瞥,猛然发现康介夫正在不远处看着她,似笑非笑,表情甚是诡异。
  自从找到了新的爱情,康介夫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您什么意思呀?”李春天歪着脑袋问康介夫。
  康介夫立刻调整了表情,绷着脸进了他的办公室。李春天莫明其妙。
  打开电脑,开始看稿子,没看两行,接到张一男的电话。他询问老大回来的时间,他想把话剧首演的日期定在李思扬回来之后,他说这出戏是他送给李思扬的礼物。
  李春天纳闷儿极了,这么多年维系张一男和李思扬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些给她的版面投稿的闲人们,别管男的女的,只要提到从前爱过的人,无一不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连对方的骨头都咬碎了吞下去,所以,那么长的时间里,李春天都觉得男的跟女的如果没有在最后关头撕破了脸,那已经是天大的情份。
  “你就不怕刘青青跟你没完?”
  “我都快让她逼死了。”张一男恨恨地说。
  “你们这可是刚结婚!”李春天压低声音说到,并且下意识往姚静的座位上撇了一眼,果不其然,姚静正拖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着
她。李春天扭转了身子,背对着姚静他们,继续说,“我说,能不能不往我办公室打电话说你的家事儿!你还嫌我丢脸丢得不够是嘛!”
  “不是,我给你打个电话怎么你就丢脸了!你丢什么脸了?”张一男急了。
  李春天不说话。
  张一男不依不饶:“你说呀,你别不说话,你说清楚……”张一男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传出刘青青的声音:“哟,这是跟谁打电话呢,这么激动?”
  李春天听见张一男没好气地回答:“没谁!”接着,一阵息簌之后,刘青青已经拿过了张一男手里的电话,“老二吧?”她怪里怪气地问。
  “又怎么了你们?”
  “哼,我一猜就是你,说说吧,张一男又跟你诉什么苦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呀?”李春天觉得莫明其妙,她想把电话放下,却听见那边儿张一男和刘青青又吵了起来。
  李春天听见什么东西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动静,不用问,张一男摔的。她听见他说:“你想干嘛呀刘青青!”接着听筒里传来巨大的声响,不用问,刘青青把听筒仍到了一边。她说:“我想干嘛?我不想干嘛,我倒正想问问你张一男,你想干嘛!一到晚上你就打电话,不是给李家老大就是给李家老二,你把我当空气了吧你!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就
中了李家的毒,你还忙得过来嘛,又是排话剧又是打电话的,要不我给你当个助手得了……”
  “你没完了是不是?你老这样不咸不淡的说话你觉得有意思嘛?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能满意,你说,说,说出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当我求求你了刘青青,只要你让我耳根子清静一会儿,你让我死我都愿意。”
  “你愿意死死去!就跟谁拦着你似的。”
  “合着你就不能放我一马?你就成心吧,成心不让我安静,我告诉你刘青青,你真是受够了你了,你成天的抱怨,我不够爱你、我挣钱太少、我不心疼你、好不容易不抱怨我了,你又开始抱怨自己,你化妆品永远不够让你漂亮、香水用几天就没了、工作太他妈累、身材永远发胖、衣服永远不够穿!刘青青,你这么活着你累不累呀!啊?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你有点追求行不行!你能不能不这么庸俗,你照照镜子去,你都庸俗到家了……”
  ……李春天无力的放下电话,她算是看出来了,张一男和刘青青总有一天是要散的。这么吵,连她听着都累,他们到底图得什么?原来人家说的没错,活着就是折腾。

此去经年14

 李春天回到父母家,李家父母还没有睡,见老二回来都披着衣裳从卧室出来。看得出来,李春天进门之前他们正为什么事争执,谁也不好好搭理谁。
  “下班了老二,吃点什么妈给做。”王勤堆着笑脸凑上去问。
  “不想吃,不想吃。”李春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回回一进家就问吃什么,合着我回来就为吃啊?”
  “嘿,吃了火药了你!”王勤气得什么似的,伸手指指李永坤又指指李春天,“我算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姓李的一个比一个白眼狼!”说完坐李春天边上抹起眼泪来。
  李春天纳闷儿地看看她又看看老爸,“又怎么啦?”
  “你别理她,她借题发挥!”
  “什么借题发挥,什么借题发挥!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老大那么做对不对?她可是越来越出息了,六亲不认了她都!我看敢明她得连她亲妈都不认识了……”
  李老二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儿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风向一转又开始把矛头指向老大了?”说着,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王勤一瞪眼,伸手就拧李春天的脸,被李春天灵活地躲过,王勤气得一巴掌打在她后背上,“我告诉你,早晚,我得撕你的嘴。你说用不着的嘴怎么那么遛,你有本事上大街上贫去,你能贫
回个对象来也算你有本事……”
  “哼,那本事我可没有,要说嘴遛,咱们家谁遛得过您呀,您嘴多遛啊,翻手是云,覆手是雨,您想说谁说谁,以前您可没少批评我,猴了吧唧、毛手毛脚、胸无大志、这些可都是您说的吧,老大在您眼里那就是朵大鲜花儿,长开不败,我还差一点就信以为真,我没事儿就反省自己,敢情您说的没一句真话!”
  李永坤坐在对面,对他的二女儿挤挤眼睛。有时候李春天感到奇怪,父亲在老大面前从不这样,正如母亲鲜少给她温软的语句一样。同样都是爱。
  “……”王勤一时语塞,只得转身对老伴大吼一声,“李永坤,看看这俩好闺女,我……养了两个白眼狼!”说完,怒气冲冲起身,扑回了卧室。
  “不是,好容易这两天没数落我,怎么又跟老大叫上劲了!”
  “还不是为她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不知道表的还是堂的姐姐!”李永坤一脸的无奈,“那家儿孩子也不知怎么去了纽约,跟你妈要了老大的电话,演出完了给老大打电话说要去看老大,结果一去就打算住下,不打算回来了,非让你姐姐给她想办法留在那边儿,你说这可能嘛!老大又不是移民局的。你说那家子人多不靠谱,去之前就计划好了,只字不提,你姐姐一生气,就把那孩子从家里哄
出去了,报了警,这下可到好,你妈这边儿的亲戚算是炸了锅了,三四十口子往咱们家打电话数落老大的不是,说得多了,你妈也跟着数落老大,你回来之前没一会儿,刚放下电话,把老大一顿臭骂,我都看不下去了,说了她两句……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一张嘴就是姓李的没一个好东西……”李永坤一边说一边摇头。
  李春天听了也气得够呛。这些苦大仇深的亲戚们最可怕,你对他好的时候一个个喜笑颜开,一丁点儿对他不好了,所有的好也都成了不好,你要是胆敢触动了他的个人利益,没提上菜刀找你拼命已经算客气。李春天还记得几年前她刚到报社的时候,接近中午的时分,她正在睡觉,突然就接到一个远房舅妈的电话,十万火急的语气让她马上赶到某商场,然后不容李春天说话就挂断电话,李春天连脸都没顾上洗就冲到了商场,到那才发现,原来是她的宝贝远亲拿着半年前买的羊绒大衣到商场去退货,人家依据规定不予退货,远亲居然先发制人地发动了“媒体”。
  想想真可怕,仿佛只因为一点点廉价的亲戚关系,你把命搭给她都是应该。
  “何必呢,大不了以后不来往了,咱们家还图个清静。”李春天叹息说到,想回过身再劝说老爹两句,李永坤已经摇着头进了卧室。
  李春天往
沙发里一倒,又摸出那条链子在灯光底下翻来覆去的看。其实她是在琢磨,该如何把它送到梁冰的手里。
  第二天一早,李妈妈照例做了丰盛的早饭,一家人围在餐桌边自顾自的吃。李春天首先打破了沉默,对王勤说:“您还生气呢?”
  王勤看了她一眼,“哼,我早晚让你们姓李的气死。”
  “不是,那您说这事儿能赖老大嘛?您还有点是非关没有了?合着要是警察把老大抓起来您就高兴了是吧!”
  “我生气不是因为老大把人家轰出去,我就说什么意思呢,你轰之前得告诉我一声儿,你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连招呼都不打,你表姨疯了似的往咱家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我一通……”
  李春天气得直拍桌子,“那是她活该!还有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以后这样咸不咸淡不淡的亲戚趁早断了来往,把咱们家人当什么了,不要脸!”李春天不等父母说话,扔下碗筷离开了饭桌。王勤在她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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