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父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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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很熟悉的环境，夜冥月看向两旁的商店，走在古旧的街道上，不由得一阵恍惚。前面便是自己的家了，啊，不对，应该称为舅舅家才对啊。自己那时还小，并不懂得要去争取自己的权利，所以父母留给他最后的一点东西，亦被亲戚侵占了。
　　　　走进房中，他们如今看不见自己。家中的亲戚都在，正在为了房子的继承权和谁该收养自己的问题争执。舅舅其实和父亲长得很像，夜冥月恍惚的看向挂在墙上的遗照，轻轻笑了起来，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为自己的亲弟弟而感到心寒呢？
　　　　看着他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夜冥月只觉得离自己好远，低下头，在角落里看见小时候的自己。那么瘦小的身躯，仿佛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脸色是菜黄的。他正抿着唇，看着家中的大人们争吵。那双眼睛中，盛满的是不屑。
　　　　是啊，完全不屑。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夜冥月又笑了，泛着些微的苦涩。其实，他并不想跟着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因为他能看出他们眼中的嫌恶。然而，嫌恶又能怎样呢？他其实，只想一个人生活罢了。然而，没有人看向他，都在为房子的问题争吵，为他的问题相互推卸。
　　　　大姑妈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是你继承房子，就该你抚养这小鬼，不然，这多不公平啊？”四周的亲戚纷纷附和，既然争房子争不过他，那给他丢个包袱也好啊，至少自己的心理会平衡些。舅舅舅母自然明白，狠狠的瞪了夜冥月一眼，便同意了。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在学校。
　　　　夜冥月看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老师对着自己破口大骂，然后把自己关进楼梯口下堆杂物的黑屋子里，所有的学生都在起哄，似乎很乐意见到他被惩罚的样子。
　　　　他在那黑屋子里待了一天一夜，舅舅舅母甚至并没有发现他没有回家，因为平日里，饭桌上是没有他的席位的。直到第二天，老师上课点名的时候，发现他并不在，才有同学记起，似乎是老师把他关起来了，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直到他出来的时候，老师为了掩饰自己，对着他说道：“像你这样的学生就该好好教训，其实老师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现在知道错了吧？”呵，夜冥月看见儿时的自己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是啊，怎么会不好笑呢？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应得的，这怎么能不好笑呢？
　　　　夜冥月轻轻摇摇头，对着虚无的空气说道：“没必要了，我并不想重新回味我的人生。”那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并不需要回味。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偏着头在对他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人生那么凄苦。”
　　　　凄苦么？仿佛是被那笑感染了，夜冥月也轻笑起来。自己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凄苦呢，看着那小娃儿眼中浓浓的悲悯和抱歉，夜冥月只觉得好笑。难道在别人的眼里，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可怜么？那小娃儿又开口了，“如今你的灵魂已经被我吸入体内了，所以你的肉身已经消失了。”
　　　　“简而言之，就是我已经死了？”夜冥月毫不在意地反问。那小娃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夜冥月摇摇头，“不需要，这样也不错。”那小娃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这是我造成的，我一定要补偿你。况且，我对你挺有好感的，你是个好人。”
　　　　夜冥月失笑，好人？还真是个有趣的形容。再一个瞬间，夜冥月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什么挤压着，进入了一个固定的空间。夜冥月此时有些糊涂，难道这就是那小娃儿的补偿？还是，他的新把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边一派嘈杂的声音，“生了生了，恭喜皇妃，贺喜皇妃，是个小皇子。”皇子？夜冥月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短路？这算什么？带着记忆投胎？那小娃儿办事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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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神經病！我是神經病！……
為什麽要開坑啊？
痛苦中……
糾結中……
第五章
　　　　　　　夜冥月只觉得身体又酸又软，全身使不上劲，这感觉别扭得很。努力睁开眼睛，却看不清身边的事物，只隐隐约约的看见有模糊的人影在动。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真是婴儿的身体，真是难得啊，难道还要再过一次童年么？
　　　　那抱着夜冥月的奶娘小心翼翼的靠近皇妃，也就是夜冥月如今的生母。“皇妃，生了小皇子之后，皇妃您的身份就更是非同一般了。”唐皇妃点点头，双目中含着一抹忧色。其实，自己并不想当什么皇妃啊，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不得不入宫而已。
　　　　这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更何况，那皇上真的很可怕。这样冷血的父亲，自己的孩子能受得了么？以后的争斗，兄弟相残的事实，自己的孩子能忍受得了么？她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啊！
　　　　从小自己就是受人追捧的才女，三岁会文、七岁会诗，然而正是这样，她更加清楚皇家的残酷。皇上不能爱、爱不得，一旦爱上，则会误了终身。正是因为自己看的如此清楚，皇上才会允许自己陪在他身边的吧？算是给她的奖赏，也是对于他们家族的宽容。
　　　　“皇上驾到。”门外是总管太监高扬的声音，唐素赶紧收敛了心神。门外传来太监阻拦的声音，“皇上，万万不可，产地晦气，皇上是万金之躯……”还未说完，慕麒煌挥了挥手，“没这许多的规矩。”便走了进来。
　　　　“素妃，觉得身体如何？”纵然是关心的话语，慕麒煌脸上依旧是冰冷的表情。唐素挣扎着起身，“多谢皇上关心，素儿觉着好些了。”“嗯，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着，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小李子。”素妃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慕麒煌偏头，看到跪着缩在角落里的奶娘，“你过来。”
　　　　奶娘连忙起身，“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唐贵妃生了个小皇子。”便把手中抱着的夜冥月往皇上身上抱去。慕麒煌也似乎心情不错，并没有拒绝，伸出手来抱住了夜冥月。夜冥月只觉得很好笑，自己从小便没被抱过，如今却是被抱来抱去的。
　　　　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未出生之前，父亲就已经死了，母亲也在自己三个月的时候去世了，只有外祖母于自己相依为命。外祖母是阴阳眼，母亲便是被她收养的。因为她能看出母亲身上的不同，却没有觉得害怕，只是心疼如此小的孩子竟被丢弃。
　　　　到后来觉醒了他才知道，阴阳眼，是八字轻，且心地纯洁、灵魂未受污染的人才能拥有的。外祖母，也的确是那样的人啊！那么纯净的灵魂，在这个世间，却也少有呢。若不是外祖母，自己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吧？
　　　　只是，外祖母毕竟老了，到自己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记忆中外祖母的形象也愈发的模糊。只记得，那张布满皱纹的笑脸，是那么温暖，夏日午后慵懒的阳光，也是比不上那笑的，那么明媚、那么忧伤。
　　　　“皇上，小皇子该取什么名字？”耳边响起那奶娘的声音，夜冥月回神，才记起自己身在何方。“什么名字？”慕麒煌低下头来看着这个自己的孩子，心中不知怎地，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孩子很安静，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夜冥月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现在的父亲，很是奇异，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父亲……么？看着这孩子眼中的迷茫和忧郁，还有一丝淡然和不在乎，慕麒煌只觉得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很想让他开心起来，想让这孩子变得开朗一些。
　　　　仿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慕麒煌轻轻笑了，果真啊，自己并不是完全无情呢，对着自己的孩子，还是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父亲啊。想要自己的孩子开心，这种心情，全天下的父亲都有过吧？可为什么，平时也并没有这种感觉呢？
　　　　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人儿，或许，是亲眼看见自己的骨肉出生的原因吧？不管怎样，他都是那个冷血的帝皇，一瞬间的柔情，也只会是一瞬间而已。嘲笑自己想得太多，慕麒煌开了口，“就叫慕圣薰吧。”
　　　　“多谢皇上赐名。”唐素示意奶娘把这个名字记下来。慕麒煌点点头，“素妃好好养身子。”便把孩子交给了奶娘。“恭送皇上。”身后一片恭送之声，慕麒煌毫不留恋的走出了宫殿。
第六章
　　　　　　　冬日的暖阳慵懒的照在躺在卧榻上的人身上，将她白皙的肌肤照的更为透明。唐素眯着眼，放下手中的书，打了一个哈欠。左手边的茶几上，放的是进贡来的云雾，右手边是儿子的摇篮。唐素微微笑起来，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啊，若是，永远能这么宁静就好了。
　　　　且来说说夜冥月，啊，不对，如今该称为慕圣薰了。他躺在摇篮里，真真是无比的郁闷。这婴儿的身体软弱无力，且声带尚未发育完全，连说话都不能，只是咿咿呀呀的。
　　　　唐素却是不知道他内心的这一番活动，只觉得若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有温暖的阳光，自己的儿子陪在身边，可以躺着歇息，也可以看看书，逗逗儿子。这样的人生，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啊！
　　　　只是……这皇宫毕竟是皇宫，做不得梦的啊。轻轻的抚摸着慕圣薰的脸，“薰儿，日后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平静的过完一生就好了。娘不指望你建功立业，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细水长流。”
　　　　慕圣薰只觉得唐素的手很温暖，这种感觉，就像以前阿？（ma方言）在身边的感觉一样。温暖的、轻柔的，让人忍不住想微笑，却又忍不住想流泪。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慕圣薰很疑惑，他从未想过这种情绪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很有些幸福的感觉啊。
　　　　转眼间到了天玄十五年。
　　　　慕圣薰坐在唐素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眼中有隐隐的泪光闪现。唐素的脸是苍白的，眼睛中闪现的，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恬淡。唐素回握住慕圣薰的手，”薰儿，要记住，勇敢的、坚强的活着，不要权势、不要争斗，只要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
　　　　慕圣薰点点头，唐素笑了，“真乖，这是我们两的约定，永远都不许变。娘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娘永远都不会离开。”
　　　　这么多年来，唐素并没有让慕圣薰成为出头鸟，反而尽力让他隐藏自己。慕圣薰因为生性凉薄，对争权夺势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唐素又是极温柔，却又相当有主见的女人，慕圣薰也就渐渐的接受了她。
　　　　就在几年前，唐素患了难以治愈的病症。其实放在现代，只不过是乳腺癌，动个手术就可以解决的。只是，在古代只能靠针灸和中药来慢慢调理。而乳腺癌又如何能用这些来消除呢？只可惜自己前世没有学过医术，不然不至于眼睁睁的看母亲受苦了。
　　　　唐素慢慢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与皇上曾经说过的话。自己的儿子跟常人不同，从小就很安静，而且很聪明。但越是这样，在唐素的心中，就越是欢喜而又担心。欢喜的是儿子的聪慧，担心的是儿子的将来。
　　　　记得那天晚上，儿子告诉自己他的前生，唐素只觉得自己欢喜的要哭出来了。这代表着儿子接受她、信任她啊！儿子说并不想争权夺势，所以自己去找了皇上。
　　　　当然并没有说出儿子的秘密，只是对皇上说想自己抚养孩子，这也的确是自己的想法没错。唐素知道，将母亲与儿子分开，是避免日后外戚专权，所以唐素附加了一个条件，便是自己的孩子封王，永不登位。
　　　　记得皇上问自己，就这样抹杀了自己儿子的希望好吗？其实，她只是想孩子平安一生。所以，皇上应允了。其实，也没有理由不应允，少一个人争权，对于皇上来说，也是好事。
　　　　微微笑了，我的儿子啊。一滴眼泪滑下，娘知道，你的光芒是盖不住的，娘费尽心机想给你一个安静的生活，只是，娘知道，这只不过是娘的一厢情愿罢了。我的儿子，是属于顶端的天之骄子，不能掩盖住光芒啊。现在纵然还小，一旦长大，便会而来众人的关注。
　　　　娘，会永远看着你，看着我的儿子，怎样褪蛹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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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5~可憐滴……唐素886~
　　　　這是給慕圣薰溫暖的一個女人，其實她很堅韌，只不過表面上很溫柔。
　　　　我很喜歡這個角色~~理性，從進宮起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所以才能得到皇上的賞識。而且又感性，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度過一生。
　　　　天啊！這么好的娘，我怎么洠в蓄悾�
第七章
　　　　　　　慕麒煌走进灵堂，白色的帷幔在飘扬，灵堂之上拜摆放着的，是唐素的灵柩。想起那个一直微笑着的、一脸温婉的女子，慕麒煌也不由得叹一声可惜。她懂礼数、知分寸，从不会去做逾矩的事情。想到这儿，便不由得想起她做过的，唯一一件大胆的事，便是因为她的儿子。
　　　　视线向下移动，看到那个穿着孝服，一脸肃穆的小人儿。脸上面无表情，倒看不出有多悲痛，想了想，不由得释然了。毕竟，小孩儿是不懂得死亡的含义的。
　　　　待到僧人要将唐素的灵柩带走时，慕圣薰才从悲痛中反应过来，紧紧抓住唐素的灵柩不放。慕麒煌这才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孩儿竟然如此重情。
　　　　身边的小李子凑过来低低地说道，“皇上，九皇子守在唐贵妃的灵柩前已经整整三天了，据守门的侍卫说，九皇子三天不吃不喝，一直陪着唐贵妃呢。”
　　　　慕麒煌挑了挑眉，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想来也是，唐素如此偏爱于他，甚至不惜以下犯上，一定要亲自抚养。再怎样，两人之间一定有深厚的感情吧？只不过，这孩子却是被抹杀了当皇上的机会。如今，唐素已死，或许，自己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慕圣薰的心中倒没想太多。一来，是一直为唐素的去世而伤心；二来，他本身就不喜欢争权夺势。所以心中只记挂着唐素，不希望唐素离开。
　　　　此刻他也并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种心情。待到发现以后，却也并不想去改正了。
　　　　慕麒煌招了招手，小李子赶忙靠近，“皇上有何吩咐？”慕麒煌低下头说道：“看在小皇子尚有心的份上，让他五岁之时去念书吧。”我倒想看看，唐素所爱者的、所教出来的，是怎样的不同。
　　　　小李子俯下身，“是。”心中却在疑惑，为何皇上要给九皇子机会，唐贵妃不是已经为小皇子断了后路么？
　　　　然而此话可是只能憋在心中的，皇上的意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慕麒煌难得心情不错，靠近了慕圣薰。对于慕麒煌来说，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只不过唐素特别听话懂事而已，最多不过有些惋惜罢了。现在对于他来说，弄清楚为什么唐素一定要保护这小东西的兴致到更大些。
　　　　别说什么母子情深，在这宫中，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的，为什么唐素例外？纵然有母亲心地柔软些的，自己的孩子也是不会同意的。
　　　　再看一看跪在地上的慕圣薰，小小的身体，不过三四岁，这样大的小孩会懂得要放弃权势？呵，那可真是个笑话了。
　　　　慕麒煌蹲下来，“你很伤心？”慕圣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漠然。不过这抹默然一闪而过，下一秒慕圣薰就已经恭敬地向慕麒煌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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