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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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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低着头,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赧然,他低低地叫道,“二叔。”

“长安啊,人都会做错事,但重要的是根骨挺正,你既然有心弥补,就抬起头来。”老人的声音像烟草在燃烧,味道内敛而沉郁,缓缓地浸入肺腑。

顾长安心下踏实不少,他抬起首,发现厅堂的格局几乎没变,中堂的挂画还是自己以前送的山水图,以自己现在的眼光来看,整幅画布局过于密促,山岚层叠,树木蔼蔼,都堆挤到一块,散失了水墨画该有的虚远风致。

那时他只是临摹加上想象,从未见过真正的山川湖泽,如今看遍青山雾岚,山水乾坤充盈胸臆,自然感觉不一般。

顾长安迎着谢肃的目光道,“二叔,让侄儿为您重新绘幅山水吧,这副中堂画和主人的品格未免不符。”

谢肃微微一笑,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小滑头,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谢云栈从坐下就一直在垂眼品茗,其实一口滋味也没尝到,这会子忙搁下杯盏,“二叔,长安虽然跳脱了些,心思却是正的,您老看人怎么会错?”

谢肃淡淡睨她一眼,没说什么,只对长安招招手,道,“你过来。”

顾长安振一振衣裳,沉步走到他跟前,不妨腕间突地一凉,两根枯槁的手指以迅雷之势搭上了他的脉门,他大惊之下,下意识力运手臂,意欲震开对方,顾长安内功充沛融和,在江湖中算是正大精深的,但又怎可与谢肃相抵?他内力行至指尖,如水成一注,真真比针刺还厉害,不想到谢肃那却是水击热油,油一下子炸开,星星点点倒溅回来,长安顿时觉得整只胳膊都麻痛不已。

谢肃稳坐不动,神色悠然道,“小子,蚍蜉撼树,不明智。”

他话说的狂妄,顾长安却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何必非要硬拼?

他腕骨一缩,蛇一般向后滑去,但他是陆地的狡兽,谢肃的指头却是天上的猛禽,广袖微动,复又擢紧了他;顾长安无奈之下,运起移穴转脉大法,谢肃轻“咦”一声,似没料到他竟会这等刁怪的功夫,但这等障眼法在他看来也只是小伎俩,他凝神辨动,指腹顺气而走,竟如同粘附在了顾长安脉门般。

云栈虽知谢肃只是在试探长安的身手,却也看得心惊肉跳,两瓣红唇被咬得泛白。

“唉,”谢肃摇头叹气,“你还记得幼时被水蛭吸过么?那时你爹爹如何教你的?”

顾长安想起对付水蛭只能使力拍打,那玩意感觉到痛自然会退缩,顿时省得谢肃的意思,“我又何必一味闪躲,却不攻击?”

当下并起左手五指斩向对方的手肘,谢肃“呵呵”一笑,长袍挥动,放开了手。

谢云栈吐出憋在胸中的气,却见谢肃将腰畔的剑取了下来,对顾长安扬扬下颔,“拔你的剑。”

顾长安爱剑成痴,自然随身携带二尺青锋,闻言便抽出一柄青光泠泠的长剑来,谢肃觑着他的兵刃道,“你爹爹送你的剑呢?这又是什么剑?”

“爹爹送我的剑过于纤巧,我用着不顺手,转送给人家了。”顾长安回道。

谢肃轻哼,“你倒大方。”

顾长安朗然一笑道,“宝剑得知己,那才是美事,那白虹软剑舞起来灿然生辉,轻捷敏动,比较适合女子。”

他举起爱剑“青霜”轻轻拂拭,剑身明亮如鉴,倒映出不远处谢云栈的身影,顾长安一瞥之下,看出云栈脸色很是不佳,不由寻思她缘何不快?

突地有所醒悟,他屈指在剑身一弹,伴着清越龙鸣,似无意地道,“话说我赠剑的那位中年侠客和她妻子伉俪情深,他一直在为妻子寻一柄适合的好剑,我与他颇投缘,他请我喝了一席酒,我便把白虹给了他。”

剑里的窈窕身影悄然一颤,谢云栈拨着鬓角的发丝道,“二叔要试试你的剑法,你罗里吧嗦地说一堆干什么?”

谢肃随手挽个剑花,淡淡道,“老夫数十年没踏过中原武林一步,倒是听说了,咱们晏海帮的公子算是年青一辈中齐楚些的人物,今日便想试上一试。”

当下二人不再多语,谢肃捏个剑诀,剑尖平平推向前方,顾长安脚下错步,猱身抢攻。

顿时满室剑影交错,兵刃相抵,瓮声不绝;谢肃的剑法刚猛霸烈,攻多守少,顾长安一手以掌护胸,一手握着剑向他小臂刺去,他若是引身后退,自可避开那一刺,却见得谢肃黑中夹白的长眉微微耸动,手腕一抖,剑势愈发凌厉起来,顾长安不敢硬解,偏身躲避,“嗤……”地一声,谢肃的袖子被青霜划了道大口子。

谢云栈思道,“二叔似乎一味向前进攻,竟没为自己留下多少后路,他这样就算伤敌七分,也要自伤三分;二叔以前的路数是容仁宽大,既不逼敌太甚,也不鲁莽自损;如今怎么愈来愈冲猛了?”

她复向阵中望去,见谢肃挥动着长剑,眼中燿燿有光,花白的头发被剑气激得飘如飞蓬,他这般散发怒目,霸气凛然的样子云栈很少见到,心里暗道,二叔的性子严谨冷峭犹如峻岭危峰,不想其实是座活火山。

在晏海帮大多数人眼里,带领兄弟们开疆辟土的是老帮主,左右逢源建交外邦的是谢三爷,谢二爷人品武功虽佳,却更像英雄后面的一道影子。

“二叔!您是越老越健悍啊!”顾长安口中叫道,身子滴流一转,长剑陡然走了个广弧,以极诡异的角度攻向谢肃的下盘,“您可接好了,这招叫回春无术!”

谢肃大喝一声,双足一蹬,身子拔地而起,顾长安的剑势来得迅猛,谢云栈想必他是后仰退避,但这一退之下,脚下必有一刻的虚空,顾长安的剑再从下往上挑,他便避无可避。

“我这招叫‘门前流水尚能西’!”苍苍的声音清叱道,谢肃的身体竟似稚子行路般不稳,直直向前栽去,顾长安一惊,心觉这看似鲁钝的身法必大有文章,他剑势未滞,便知此招定要扑个空,对方下盘已自失稳健,上盘却以千钧之力压来,他不仅打不倒对方,反将自己送上门去。

顾长安匆忙撤剑,却听得“铛……”地一声响,谢肃的剑尖卡进了他的剑槽,他只觉小臂一麻,更有大力向他整个上半身撞来。

谢肃借反弹之力,稳稳地站到了地面,顾长安却踉跄着连退数步,手掌向后翻,扶住背后的桌茶几,他是勉强站稳了,掌下茶几却颤动不已,一只青花杯从桌缘摔下来,碎成几片。

“侄儿不得不服!”顾长安擦擦额头的汗,向谢肃抱一抱拳道。

谢云栈走过去拾掇地上的碎瓷片,将碎片都用帕子包好了,站起身笑道,“二叔是老当益壮,气煞黄鸡了。”

“都跟着长安不学好,油嘴滑舌!”谢昂嘴上斥着,面上却浮现几分高兴之色。

他收剑回座,见云栈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猜到她大概在想什么;他毕竟上了年纪,激斗后难免精力消殆,喝了几口茶,方才徐徐道,“云栈,黄鸡一唱天下晓,这一日的时光就要往前流逝,你说说,人怎么可能留驻青春,永不服老呢?”

自从爹爹辞世,三叔又暗生祸胎,谢云栈心里最亲的人便是二叔了,他老人家虽寡言冷面,却像一栋厚实的墙般让云栈觉得塌心,云栈听他言语略有颓意,心下一悸,茫然开口,“二叔,您。。。”

谢肃冲他摆摆手,“你们看过海上日落么?日头明明已是倾颓之势,却犹自撒开金光万道,烈焰熊熊,辉煌盛大不似落幕,竟似初生。”

顾长安少时常携云栈和淡月去海滩玩,有时一玩便是一整天,金乌回车,海风夕阳时,小小的人虽阅历浅薄,却也从胸中生出一种怆然来。

它无可挽回地下坠,却也是最后一次升腾,蓬勃的生命力必将消融于黑暗,它于最后一刻温暖大地。

谢肃望着谢云栈道,“你看我剑招愈加霸烈,不似以前冲正,想必很是奇怪,我壮年时性子端谨严正,怎么越老反倒越激烈了;其实人的性格和境遇有关,大哥驾鹤西去,三弟又。。。唉。。。我本来一直夹在他们中间活着,现在不得不冲锋在前,身子越来越老旧,性子却越过越年轻了,这个,也不足为奇。”
第二十章(上)仰止高山行止大道

谢云栈似乎明了,又似乎更懵懂。

二叔不像爹爹那样仰止高山,行止大道;也不像谢昂那般不甘人下,醉心权欲;他生性致虚不争,严于克己,颇似古君子之风。

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这是需要他冲锋在前的时刻。

他只是一抹行走在江湖中的淡淡影子,却逼迫着自己从墙上剥离,走到那人心伎俩,世途叵测中去。

谢二爷顿了顿又道,“当年我反对你继任帮主之位,是怕你一个女娃娃负不起这重担;大哥一生心血在此,我不敢轻易交予他人,现在看看,你做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要好。”

云栈忙道,“二叔谬赞,侄女愧不敢当,这些年若不是各位叔叔们帮衬提点,云栈只怕拙步难行。”

谢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摆手道,“我这辈子嘴上最是严苛,对你们是教训得多,夸赞的少;今日所言你都当得起,不必自谦。”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顾长安,像世间最平凡的父亲看着足下的孺子,“以你现在的年纪,能有这般武功修为算是难得的了,恩,不错不错!”

顾长安虽然早已不是稚儿,也被他慈爱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动,又隐隐觉得奇怪,二叔向来最是刀子嘴的一个人,今日却似乎要把以前没给过的温情补齐。

老人的声音低下来,沉沉地带着疲惫和索然,“三弟这些年疏于习武,只怕不是你对手。”

长安和云栈对视一眼,明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亲自惩杀凶手。

谢肃兀自怔了片刻,对两位小辈道,“长安上门拜望过我,算是尽了礼数,你们就先回去吧。”迟疑半晌又道,“三弟那里,还是得。。。棋走到这一步,戏也演到这一出,无法回头了啊!”

“知道了,侄儿告退。”长安躬身对二叔长长一揖,和云栈并肩退了出去。

谢昂的居楼前依照中原习俗,立有两只汉白玉石狮镇宅,左侧的雄狮拱背睁睛,张嘴扬颈,似乎正要从弥须座上跃下扑向猎物,前爪踩着一只雕工精湛的绣球,足踏绣球,正象征着统一寰宇的至高权利,谢云栈暗自冷笑,只怕谢昂这番心思终是镜中花,水中月;那右侧雌狮形态较温和些,两爪间卧了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阴者一般象征子孙绵延,只可惜谢昂妻妾好几房,却一无所出,前几年最宠爱的小妾怀上一胎又流掉了。

谢云栈抚着石狮身上的螺旋纹,口气讥诮地道,“你看这两只狮子,雕工精美,纹样繁复,体量形似八分,气度却只得二分,恰似这宅里的主人,心机驳杂,待人接物好弄花样,只可惜魄力气度比爹爹差了远去,若不是爹爹心地仁慈,哪能中这腌臜东西的阴谋?”

顾长安举头望着朗朗青天,念及爹爹英雄一世,最后竟死于手足相残,顿时眼眶一热,几欲潸然泪下,若不是他自小见惯了弱肉强食,只怕知晓真相的当晚就要按捺不住。

顾长安揉着眉心,叹道,“你说爹爹机敏过人,怎么就猜不到二叔的祸心呢?”

谢云栈低声道,“只怕未必全无察觉,爹爹生前就当着帮中众人的面说过,若他哪日死与非命,帮主之位将由二叔接任;其实凭资历威望,二叔是及不上谢昂的,爹爹应是隐隐察出谢昂心术不正,但他老人家重情重义,不愿怀疑亲生兄弟。”
第二十章(下)韶华初颜

“那个,”顾长安想到什么,期艾道,“为什么。。。你当初会决定接下帮主之位?”

未时的日头已褪出了一丝火热之气,却平添几分慵扰颓躁,万物都蛰伏了起来,不闻鸟鸣,不见兽奔,天地间是一片泼辣辣的寂静。

“李香主当初找过我,”谢云栈清亮的嗓音也被日头晒得化嗒嗒,“他说二叔年纪毕竟大了,而且志不在此,他宁愿花几倍的精力来培养一个生力旺盛的接班人。”

女帮主苦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当初我们约好要一起云游天下,终是我爽约了,你那日说我负你在先,也不是没道理。”

“其实真说起来,我又有什么资格怨你?”顾长安用手捂住眼,日光从指缝中漏下,明晃晃白茫茫的一片;“你明知爹爹的梦想无异石中淬火,依然选择做凿石求道之人,而我呢,不过是个于己无用,与人无益的逍遥浪子。”

“别说什么‘天下兼相爱,九州普乐土’,就算南海这块置锥之地,它平衡有序的局面又能持续多少年呢?”

“爹爹花了一辈子的心血创建晏海帮,算是在天下焦土中挣得一片宁和之地,可你看,谢昂早已不认可爹爹的想法,长风帮也想要打破当今格局,独自坐大;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尧舜们的事情;我一介凡人,只得这短短百年光阴,与其‘立登要路津’,不如秉烛游行。”

谢云栈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淡淡一笑,道,“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在这浮躁人世,有人为利往,有人为名来;有人浑噩终日,有人破头争逐;而她的心中,却自生一处旷达凉意,那是天地间生息不灭的大侠之气。

“好了,这儿不知多少只眼看着我们呐,你快进去吧。”谢云栈状似无意地瞟瞟高脚楼上密如蜂巢的小窗,低声催促着。

那是无数监视的眼睛,中间却不协调地出现一扇雕着桃花的小轩窗,几根莹白如玉的纤指搭在窗叶,染了桃色丹蔻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道道,窗棂已遍布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刻痕。

倚窗的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初颜。

作为谢昂最宠爱的小妾,初颜的日子轻闲得像春天的柳絮,不,或许连柳絮都比不上,柳絮尚能因风飘荡,随波流淌,她却只能守着一扇小小的窗。

初颜喜欢看书,因为可以用来打发时光,不过就连她读的书卷,也要经过谢肃的查检。

她今日拿在手中的是《绿珠传》,绿珠,那个和她一般细骨轻躯,陷身金玉之乡的传奇女子。

作为西晋巨富石崇的宠妾,绿珠不仅姿容美艳绝伦,更兼才华出众,性情媚柔;不过,让她流传千古的却是那凄美的“提裾一跃,效死君前”。

“绿珠之没已数百年矣,诗人尚咏之不已,其故何哉?盖一婢子,不知书,而能感主恩,奋不顾身,其志懔懔,诚足使后人仰慕歌咏也。”

初颜看得久了,眼睛有些发花,她揉一揉眸子,突然觉得那些排列整齐的墨字像一只只小牌坊,她“嗤拉……”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突然停下手上动作,微微弯下白皙纤细的脖颈,凑近了书卷。

她不知读到哪处,嘴角泛起一丝动人的微笑,竟久久舍不得再翻页;阳光穿窗而入,照在竹纸上,点点光斑中,那些小楷似乎活了起来,欲要化蝶飞去。。。。

初颜的皓腕举得太久,微微发酸,她轻轻揉了揉,转身推开窗子。

腕间的青玉镯在窗棂撞出叮叮呤呤的脆响,她看见高脚楼的门前低低私语的二人,那身量纤长,姿态落落的女子她识得是晏海帮的帮主,扶着她肩的男子她却不认识,隔得远,看不清人的面目,只觉那男子气度清朗出尘,但从袖口露出的小臂是健康的浅麦色,又为他的气质中掺杂了一丝矛盾的野性。

那男子不知说了句什么,女帮主在他肩头轻捶一下,随即又掩口笑起来,男子挨得更近,从初颜的角度看过去,两人几乎是耳鬓厮磨,美丽的小妾撇一撇朱唇,“啪……”地关上窗子,心里却不觉想起刚刚读到的词儿来:“休道是转星眸上下窥,恨不的倚香腮左右偎。”

丽若春花的脸顿时一红,更添了一份惊艳,初颜背靠着窗,忍不住又拿起《绿珠传》,却一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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