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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4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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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宫女都承受着岁月和寂寞的摧残,那压抑的欲望却又滋养着她们的身体,当她们全部除去衣物之时,整个暖阁顿时活色生香,便是萧德妃,也不由被这一幕勾起内心深处的欲念来。

宫女们将衣物一件件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地上,便是简单的头饰,手脚上的银环,都一目了然地安放着。

萧德妃惬意地靠在浴桶边上,凝脂一般的玉臂却轻轻搁在那散发着木头清香的浴桶边沿,头上刚刚解下来的凤簪,触手可及。

宫女们都低着头,许是紧张,许是羞涩,她们的肌肤上竖起纤细的白色容貌,便是女人看了都要动心。

萧德妃的目光如冰冻的利刃,扫视着暖阁内这七八名贴身宫女,她熟悉每个人的出身和经历,熟悉她们每一个人的性格,甚至她们的癖好,她甚至知道其中有两个是“对食”,夜里常会做些羞人的事情。

她也知道其中有三个懂得一些粗浅武功,但绝不是她萧德妃的对手。

她对这些人太了解,也正是因此,她才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她并没有让她们马上穿好衣服,而是让她们就这么赤身luoti在暖阁内忙活,该添水就添水,该准备衣物就准备衣物。

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她们的身上,直到确认她们活动自如,没有在身体内暗藏什么能够充当凶器的细小物件,这才安心下来,让她们都穿好衣物。

萧德妃穿戴整齐之后,指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朝宫女们吩咐道:“搜一搜,值钱的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剩下的丢出去。”

契丹人打草谷的时候从来走不落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要用得着的东西,都不会给敌人留下。

宫女们很快就将那尸体剥了个干净,无论衣物还是其他,都一件件码在地上。

可惜这隐宗的女高手除了一枚刻字的铜钱,也就一对短刀,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虽然萧德妃发话了,但宫女们没有谁敢拿走任何一件东西,她们连人都归属于萧德妃,根本就没有资格伸手拿这些东西。

这是她们的生存规矩,即便主人开口,她们也不能破坏。

当宫女们纷纷离开之后,萧德妃才捻起那对短刀,仿佛在自言自语:“天婆,我该不该信任她们?我知道她们其中肯定有一个人要背叛我,但我不确定是哪一个…”

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萧德妃的身后,萧德妃的母亲,是喝着这位天婆的奶水长大的,萧德妃小的时候,也喝过天婆的奶水。

据说契丹人的先祖,跟突厥人一样,有着狼的一半血统,是喝着狼的奶水长大的。

而那些流离失所的契丹孩子,哪一个不曾喝过别人母亲的奶水?

他们真正践行着“有奶便是娘”这句俗语的字面含义,乳娘在他们的生命之中,是很值得尊敬的一个角色。

她喝过天婆的奶水,自然要信任天婆。

而且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值得信任,一直信任的人,守护在身边,特别是像她这样的特殊身份,即便是耶律淳,身后看不到的阴影里,仍旧潜藏着一个影子,在最危险的时候,总能够出现,给他们最后的保护。

这在历朝历代,在每个国家,几乎都有这样的影子护卫者,契丹也不例外。

天婆是过来人,虽然她的眼睛早已看不到东西,但她的心却明亮无比。

她走到萧德妃的身后,满是白翳的双眸微微睁开,嗅闻着空气之中残留的气息,而后朝萧德妃建议道。

“既然找不出来,那么只有信任她们的全部,或者…全都杀死。”

天婆从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很多时候萧德妃都会将自己的心声向她倾诉,但她从来都只是默默地听着,很少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这一次不同,这些宫女已经威胁到萧德妃的安全,作为萧德妃的守护者,天婆不得不作出自己的建议。

“她们跟了我好多年了…为什么会背叛我…”

天婆看着泫然欲泣的萧德妃,有些欲言又止,她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轻轻取过了萧德妃手中的短刀,佝偻着身子,有些蹒跚地走向了宫女们歇息的偏殿。

萧德妃猛然抬头,从后头追了上来,夺过天婆的短刀,冲入了偏殿之中!

没有惊叫,没有太多的动静,就仿佛一颗颗熟透了的果实,在秋风的轻抚之中,顺其自然地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仅此而已。

天婆走到偏殿里,萧德妃跪坐在地上,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身边是一个又一个陪伴了她多年的姐妹们。

她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的泪水在无声滚落,但她知道,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后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紧要关头,她承载着这个民族的延续,她相信没有人能比她更适合来带领这个民族继续走下去。

因为她叫萧神女,在没有成为皇后之前,她一直是契丹族的神女,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个民族的根性,没有人比她更渴望继续守护着族人。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放弃了很多,她放弃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嫁给了耶律淳,她选择放弃那个如风的男子,继续待在深宫里,就如同她此刻选择将所有姐妹杀死一样,为了契丹民族,她仍旧在以自己的痛苦方式,做着自己的付出和牺牲。

天婆走过来,抚摸着萧德妃的头发,就如同她出生的那一天,她接引她来到这个残酷的人间,并为她取名神女一样。

萧德妃已经不再是那个纯净的神女,天婆的眼睛也再看不到她那如晴朗天空一般的眼眸,但她却能够感受得到。

“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天婆如是说着,而后她听到萧德妃抹了抹脸上的热泪,站了起来。

天婆有些颤巍巍地抽出鞋筒里的剥皮刀,抚摸着那剥皮小刀,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数十年如一日在部落里剥离牛羊的生皮,措置各种内脏,为部族男人准备丰盛烤肉,在皮毛上打孔,缝制简易的衣物。

她默默地走出偏殿,而后走进了耶律淳那满是美女的寝宫。

萧德妃就跟在天婆的身后,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这样跟着天婆,偶尔能够从天婆的肩头,看到漏出来的阳光,看到天婆那如夏花一般美丽的容颜,就像看到长大之后的自己。

她倒是有些感激邵祥符的提醒,让她知道皇城司的人竟然已经潜伏到了深宫内院里头来。

但她也有些感到惋惜,如果刚才邵祥符再往前走半步,天婆就会将他的皮子给剥下来,就像剥一头畜生一般。

第六百九十一章 一纸密令,都是情与义

上京皇宫内的异动,并没有能够逃过高慕侠的掌控,他是天生的密谈头子,他在这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许是在杭州当球头的经历,许是从小就喜爱蹴鞠,他对团队协作有着天然而淳朴的理解,对于结交真心兄弟,有着发自骨子里的魅力,他拥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

他是个努力而勤奋且好胜的人,这使得他极其适合蹴鞠,更适合担任皇城司暗察子们的大当家。

他总能够与弟兄们打成一片,总能够获取弟兄们的信任,也能够让弟兄们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因为他总能唤起团队的集体荣誉感,而这正是大焱军队最缺失的一部分。

萧德妃单方面撕毁两国盟约,并不是他高慕侠的错,但他无法提前掌握到这个情报,无法及时传递回去,让苏牧早些做出针对性的应对策略,作为情报系统的大当家,他自认难辞其咎。

所以他仍旧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弥补这一切,因为他知道萧德妃和后辽的战略意义,他更清楚萧德妃和耶律淳的重要性。

许多人都觉得萧德妃和耶律淳即便死了,后辽仍旧还是那个后辽,仍旧会有萧淑妃,有耶律某某来继承这个位置。

但很可惜,这些人都看不到萧德妃和耶律淳无可取代的价值。

上京被苏牧死守下来之后,城内集中着整个大辽帝国仅剩不多的契丹贵族,他们没有皇族的血脉,名不正言不顺,但耶律淳却是正统,而萧德妃和耶律淳能够代表他们的利益,能够保持着他们的阶级特权。

萧德妃和耶律淳,就是这些贵族们最好的代言人,至少目前为止,在这样的敏感状况下,是如何都取代不了的,他们需要的,是稳定。

也只有稳定,才能够让这些特权阶级的贵族们,支持后辽的军事,使得后辽能够在这一场天下争霸的风暴之中,继续残存下来。

萧德妃和耶律淳的存在意义已经有了,反过来看,如果将他们抹去,那么对整个后辽,必定是沉重的打击。

有了邵祥符的提醒,萧德妃确实警惕起来,并对后宫进行了血腥的清洗,但高慕侠的棋子,却并没有被清理掉。

这难免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耶律淳和萧德妃几乎将整个后宫都翻了过来,所有有嫌疑的人,无论在身边伺候了他们多少年,他们都忍心除去,本着宁枉勿纵的原则,即便最微小的隐患,都无法逃过他们地毯式的清洗。

高慕侠的手中,就捏着密令,只要这道密令发布出去,萧德妃和耶律淳,就将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但他却犹豫了。

“冲动之时绝不要做决定。”

这是苏牧离开之前,给他的最后告诫,或许也正是因为这句告诫,让高慕侠变得有些迟疑。

他确实很冲动,因为他很愤怒,邵祥符将弟兄们都吊死在城头,还差点要了他高慕侠的命。

更提醒了萧德妃和耶律淳,将那些暗棋都清除掉,除了最为关键的一步棋之外,其他的可都是皇城司苦心经营起来的棋子。

这其中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暂且不说,单说高慕侠对待每一个密探都像对待家人一般,这等噩耗一个个传来,就足以让他心如刀绞。

他并不缺乏政治悟性,否则他也不会看出耶律淳和萧德妃的价值,也正因此,他才越发深刻地体会到,如果能够将萧德妃和耶律淳的后辽争取回来,对于整个战局是多么的重要。

但萧德妃和耶律淳已经警觉起来,如果时机错过了,宫内的棋子被搜刮出来,那么便彻底失去了刺杀耶律淳和萧德妃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以后便很难再有了!

人类面对最困难的问题,就是选择。

高慕侠不是萧德妃,他无法将弟兄们的性命当成草芥,他需要让弟兄们的死,都拥有该有的价值。

他们是密探,他们的任务就是刺探情报和刺杀敌人,政治方面从来就不是他们考量的问题。

但高慕侠却不同,他已经是皇城司的掌控者,回到南朝,他足以与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平起平坐,他必须要考虑耶律淳和萧德妃死之后,会带来何等样的影响。

可纵使如此,他仍旧感到异常的愤怒,难道这些事情,不是你苏牧来考虑的吗?

当皇城司的弟兄们被吊死在城头,当我高慕侠需要你来做决定的时候,你苏牧又在哪里?

这就是主帅的悲哀,就好像西北方向的种师中和郭药师,同样会问,面对西夏的党项大军,我们真的只是被动防守吗?就不能主动出击,占据主动吗?我该如何做决定?为何作为主帅,苏牧连只言片语的命令,都不曾传递过来?

杨可世带领着数千白梃兵,已经绕过龙化州,往乌古烈和西北招讨司的方向,深入到草原和大漠,我等孤军深入千里,就只为了你苏牧的一句话?

同样的疑问,相信孤军深入到奉圣州,想要绕过西北,扑向第一前线的刘光世,也想问问苏牧。

他们的补给并不足以让他们千里跋涉,半途中打草谷凶险难测不说,还容易暴露踪迹。

然而苏牧就只是轻飘飘下了这么一道命令,剩下的事情只能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他们会像高慕侠一样,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面临各种各样自己无法做决定的选择,但主帅只有一个,苏牧不可能无时无刻陪伴在身边,更不会给他们列出具体的解决方案。

指出一个方向,这就是主帅的最主要任务,看似简单,却又是最难的事情。

这世间看起来越是简单的事情,其实就越难办到,比如吃饭,很多人都觉得吃饭是最简单的事情。

但很多人都会面临一个选择,或许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答案。

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就是为了吃饭,这两者,你会选择哪一个?

比如呼吸,人人都需要呼吸,却很少有人懂得呼吸的奥义,只有罗澄这样的神仙人物,才会花费一辈子来研究如何呼吸。

反倒是一些看似遥不可及的难题,总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得到解决,比如决定文人命运的科考,即便从小考到老,或许也会熬到“范进中举”这样的事情,也有人年仅十几岁就金榜题名。

比如做官,就算你不去选边站,三年一次的磨勘,只要你活得够久,单凭熬资历,有生之年都能够熬出一个宰相来。

高慕侠已经深刻体会到这一点,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到了仕途的巅峰,但却因为手中这一道密令,到底要不要发下去,而纠结迟疑,甚至在内心深处不断痛恨着苏牧。

大道至简,大抵如是。

他看着南方,在心里默数着,只要数数停下来,苏牧的命令仍旧没有到,他就会将手中的密令发出去。

这也是一种另类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是很可惜,他的数数停止之时,并没有暗察子送来苏牧的命令,于是他将密令交给了一名弟兄,送入了上京的皇宫之中。

下半夜,他苦苦等待的时刻终于到了,这一次不是苏牧的密令,而是苏牧本人,亲自来到了上京,站在了他高慕侠的面前!

他从来不是个惺惺作态之人,从认识苏牧开始,他就知道苏牧并非池中之物,他终究有一天会一飞冲天。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苏牧确实已经飞龙在天,但高慕侠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对苏牧的那股敬意。

因为当初对苏牧产生敬意,苏牧还是个他能够仰望的人物,而现在,他连仰望苏牧,都做不到了。

苏牧就像在云端之中藏头露尾的神龙,即便高慕侠成为了密探头子,都无法看清楚他的动向和意图。

就像他现在很不理解,为何苏牧要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出现在上京城中一样。

他已经是一军主帅,根本不需要亲身涉险,为何要来上京走一遭?

难道他不知道隐宗的刺客死士一直在寻找着他的踪迹,一直想要将他除掉吗?

人都说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作为一军主帅,苏牧没有坐镇幽州,更没有出现在大定府,反而马不停蹄出现在上京城,这样的敌人核心之中,为的是哪般?

高慕侠有些不理解,虽然迟了些,但他无法否认,在他最需要的时刻,苏牧终究还是想着来见他的。

他仍旧很悲愤,仍旧很恼怒,既然已经决定要来,为何就不能来早一点!

只是他并不知道,为了赶到上京,苏牧抛开了孙金台,抛开了郭京,只有不闻不问,跟着他一路北上,过大定府而不入,沿途跑死了十二匹马,才抵达了上京城。

他本想第一时间来见高慕侠,但他看到了城头弟兄们的尸体,他看到高慕侠那个店铺已经成为一片焦土和残垣。

“你来迟了…”高慕侠如是说道,他并不看苏牧,因为他担心自己看到他满身的风尘,会软下心来原谅他。

一切都晚了,密令发布出去,耶律淳和萧德妃绝对过不了今天晚上,到了明天,整个上京乃至后辽,就会是另一番残局,会动乱,会崩溃,会走向另一个未知的局面。

整个北方大战的走向,都会因此而改变,大焱会越发风雨飘摇,或许能够从中渔利,或许所面临的状况会更加恶化,一切都重未知。

但高慕侠并不后悔。

他从来不是个冲动之人,从接管皇城司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密探的宿命,他能够看不透生死,却能够像弟兄们一样,为了理想而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他绝不原谅,弟兄们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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