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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恸-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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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只剩下3个多月了，最后的一百天……
坚强的微笑中，带着浓浓的不甘愿。这……都是没有办法的。
“凡，还剩下最后的三个月了，你能让我看到，你戒除毒瘾的样子吗？恨我吧！求你！恨我，至少这样，在我走的时候，你不会太伤心……”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我们的地
我们的地老天荒
在接到老同学的电话的那一瞬间，水静的灵魂像是被恶魔俯身了一般的，她在笑，是那样疯狂的、没有克制的狂声大笑。笑她自己终于亲手地将自己最心爱的人关进了，没有自由的牢笼中；笑她自己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做的竟然是让自己最心爱的人刻骨铭心的恨着自己；笑她自己终究还是要孤单一个人，去面对死亡的来临……
可这笑声，却逐渐地被点点的哽咽声所替代，早已经哭不出来的水静，似笑似哭得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几欲疯狂模样，反复地说着：
“钟水静，你还是把他亲手关起来了，这么多年，你放弃了你最初的梦想，你还是亲手地把他关起来了，你的梦、你的爱、你的一切都是水中月，雾中花，都失去了吧！现在，就连你仅有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
反复地抚摸着镜中的自己，水静逐渐的沉默了，嫣然一笑对自己道：“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说完，抓起化妆箱中的眉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就割了下去……
突然，水静愣住了，看着手腕上原本就有的一道长长的伤疤……
那是那年，情急之下替欧凯凡挡下致命一刀的伤疤，水静的手，开始抖了，她想了那年欧凯凡抱着她满是血渍的身子，疯狂的冲到医院时候的样子；想起了欧凯凡嘴里反复说的那句话：“静，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不能啊！”
“不要放弃，就算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就算为了我，也不能放弃……”
水静赫然对着高高的天花板大喝道：“欧凯凡！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放弃？没有你的日子，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去面对！你曾答应过我的，你都没做到，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一刻，我还要履行着我对你的承诺，为什么不让我放弃！”一滴滚烫的泪，滴在了水静紧紧握着刀的手背上……
迟疑的移动着视线看着那滴泪，在手背上慢慢的扩散、慢慢的滚动、然后又一滴泪滴在它的旁边，汇在一起，再一起滑落下来……
仿佛那只手有几千斤重一般，好不容易才抬到自己的脸上，湿的……
水静，哭出来了？水静的泪流下来了！？一滴一滴的泪水顺着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脸颊流着……流到手上、流到手腕上……
水静扔掉了手中的眉刀，扑到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绝望、痛苦、都顺着水静的泪，流出了她的内心……
水静的哭声逐渐的变成时而的抽泣的时候，她看着被自己扔在墙角的眉刀，摇着头嘲笑着：
“钟水静啊钟水静！你真的懦夫，都已经没有时间了，还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傻了吧！如果就这么死了，帅哥和美女谁来照顾？你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吗？大帅哥和大美女，能够接受这样死去的女儿吗？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有什么不能撑过的？欧凯凡还没死呢，只不过是恨你罢了！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他恨得越深，你走得就越没有牵挂，至少对他没有，不是常常希望他可以恨不得你死吗？”
“这段时间，欧家，要靠你来照顾，大帅哥和大美女，还要你来做心理安慰，这一切的一切，都还需要这最后的三个月！着什么急去和死神聊天呀！它也不是很帅，黑不拉叽的一身袍子，不知道几年前没有洗过了，臭都臭死了！傻瓜！不许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它的终点就在三个月后……”
重整过心情的水静，换了一身轻松的休闲服，扎起高高的马尾，走出了家门……
她要去欧家，到死的那一天，都不能自己深深爱着欧凯凡，他现在无法照顾欧家二老，那么就由她来替凯凡尽到这些责任吧！毕竟也只有三个月了……
欧叔叔、张阿姨，把自己当成了欧家的大儿媳，她的心里何尝不是把欧家二老和欧凯轩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呢？
她钟水静的爱，不是占有、不是享受，而是全心全意地为她爱的人做一切她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吗？付出的快乐，只有她懂得……
“静静。这两个月来，我看你越来越瘦、也越来越憔悴了，是不是太累了？”欧妈妈看着水静疲惫的神色。不由担心地问着。
“不会啊！我一直都是这样嘛，可能是这几天吃不下什么东西吧！没事儿的”水静微笑着安慰着欧妈妈，但是心里何尝不知道，最后的这一个月，一定会是这样的啊！好在这种强效止痛药，可以麻痹她的神经，让她感觉不出一点点的痛苦。
带着最完美的微笑，一路走下去吧！钟水静，你不会怕！也不能怕！为了你身边关怀过你的人，笑着走到最后吧！加油！
“那就好！静静啊！天冷了，也不知道小凡那边……”
“阿姨啊！你是不是想去看他了？也对，这两个月来，咱们谁都没去看过他，虽说是我同学那边要求的，但心里也总是过意不去啊，咱们明天就去好不好？去给他送点衣服，冬天冷！”
水静背着身子，看似在整理沙发上的靠垫，不敢转过头去看欧妈妈，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多么想去看看欧凯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戒毒所，也不知道在她闭上眼的那一秒可不可以再见他最后一面。
这一次，一定要把他的样子牢牢地刻在心里……
“能去看了吗？好！我这就去收拾他的衣服，多带点，他不喜欢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说着，欧妈妈便急急忙忙的去整理行李了。
水静瞩目看着欧妈妈慌忙的身影，低低的呢喃着：“凯凡，如果你看到现在你妈这么急着给你整理衣服的样子，你一定不会再埋怨她不是你的亲妈了，毕竟你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啊！她也会心疼，也会着急的！”
戒毒所的会客室中，水静和欧家二老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口，巴望着欧凯凡的身影快点出现。五分钟的时间，像是五个世纪一般的漫长……
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欧凯凡的身影出现了，可这一出现，水静和欧妈妈都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深怕一个不注意，哭声就会传了出来。
欧凯凡瘦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原本年轻帅气的脸庞，变成了胡子拉碴和高高的颧骨，红润的面色也是憔悴的暗黄，那双曾闪着星星般光芒的瞳孔，也黯然无光，消沉的看着脚下的路。以前健硕的身体，也看不出结实的肌肉和完美的身型。
水静哭了，这就是她爱的男人，短短的几个月，竟然被毒品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看到欧凯凡将要走进会客室的大门，水静慌张的背转身去，不忍心再看他一眼，怕看到他眼中的恨意，也怕看到他眼中的不解。
心在疼，疼得她快要窒息一般。
耳侧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水静知道欧凯凡坐下了，却也还是不敢转过头来……
“爸、妈，对不起！”暗哑的嗓音，听得出欧凯凡这些日子来，吃了多少苦。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和……”欧泊风的话，被水静紧扯着的衣袖打断了，他明白了，不要提她的名字，至少欧凯凡还能保持冷静的和他们聊天……
欧凯凡深深地注视着水静抽泣的背，轻声说着：“静，我有那么难看吗？难看到你都不敢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打从欧凯凡叫着水静的名字那一刻起，水静的背就明显的震了一下，听完欧凯凡的话，水静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静，我知道你以为我会恨你，会怨你，可是……我不会，就像你一样，怎么都不会恨我、不会怨我一样……让我看看你，好不好？看看这些日子来，我日夜牵挂的静，是不是很幸福……”
本就暗哑的嗓音，再加上欧凯凡这番情深意切的旁白，水静的心，更痛了……
她怎么忘了，他们本就是一体的，都是对方左手的无名指，都在等待彼此将一个名为：“一生承诺”的戒指套在对方的身上……
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痕，水静缓缓地转过身来，仅这一眼，便让刚刚才消失的泪水，再次涌现……
欧凯凡自嘲着说：“这么可怕啊！都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静吓哭了，看来，以后我要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胡说八道！人家是心疼得好不好？”再也狠不下说出伤害彼此的话，水静的心又一次沉沦在欧凯凡的身上，只是这一次，她已经知道终点在那里了……
“看到你还来看我、听到你还心疼我，我就知道，你还爱我。我们分不开的。”
水静的心猛然一震，分不开吗？生与死还是不可能分开吗？怎么可能啊！想到这里，水静硬生生的把这么柔情蜜意的话题转开了。
“这一次，真的能戒掉了吗？”
“……”欧凯凡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想着自己脑中的事情。
一旁的欧泊风似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问道：“真的要这样吗？如果她知道了，会崩溃的！”
“爸！对不起，我意已决，你们还有凯轩！我很自私，也只有她能让我自私的只想在她左右，请你就当作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欧凯凡不带一丝的激动的缓缓地说道，可在水静的耳中，却完全想到了另一个地方……
“凡，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它，是什么，但是能不能请你断了这份念头，只有你才是你，凯轩代替不了你在你爸妈心里的地位，求你了，好不好？”
欧凯凡仅仅的盯住水静，似是黝黑的深渊一般双眸，一眨不眨的盯住水静。好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
“曾经汲取了她太多的泪水与伤恸，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可以那么简单，我爱她，只想要和她走向同一个方向，走上同一条路；曾以为，她如同暗夜中的明星，可以陪着我走向天荒地老，可到后来，才知道，如果和她走的不是同一方向，不是同一条路，我们的天荒地老就是镜花水月，一场虚空。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来世，但是我不要再没有她的今生，饱尝着追思她的痛苦……”
说完，在水静还没有领会那是些什么意思的时候，欧凯凡，便跟着管教离开了会客室。
留下若有所思的欧家二老漠然的看着欧凯凡消失的走廊，留下茫然的水静苦苦的思索着刚刚欧凯凡话中含义……
欧凯凡，他爱上别的女孩子了？还是他说的就是自己？什么是同一个方向？什么又是同一条路？什么来世今生？什么又是追思的痛苦？
为什么现在的欧凯凡总喜欢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人天马行空的不着边际？
刚想让他把话说清楚。却发现，偌大的会客室只剩下欧家二老和自己……
第30章 第三十章侯此一生
情归一处，候此一生
反复想着白天的话，水静怎么也捉摸不透，欧凯凡到底在说些什么，已过午夜的她，仍然对着窗外的幽暗发呆。提笔在书桌上，那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扰得自己不成眠的夜语：
傲宇穹庐霞遮天，满目映雪枫影长。
身披星辉霜满地，月圆人缺叹夜久。
长夜漫，未曾眠。
愁眉不舒千千结，怨奴伤怀唉声连。
他朝笑颜迎春风，君应莫见今昔苦。
水自流，心自责。
玉面消瘦言莫表，暗怀柔波恐识破。
眸间淡雾转身拭，不忍当面怒目视。
事至此，何言他。
劝君日后远此物，莫再重蹈今日悲。
无求君怜吾心苦，且愿早得幸福归。
悲声泣，雁鸣唉。
情归一处，候此一生。
看着纸面上的天长地久……，水静慢慢的把身子伏在渐渐干涸的墨迹上，呢喃道：
“凡，你知道我有多想和你一起走到天荒地老吗？脑子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的画面，都是你白发苍苍的模样，我们互相搀扶着对方，在沙滩上看着夕阳……我多想在那个时候，还能靠在你的肩膀上，对你说，老头子，我们已经牵手走过了半个多世纪了！好快，像是一眨眼就过来了，还想再牵着你的手，再走一个世纪、两个世纪……生生世世……”
“凡，我没有时间了，就这半个世纪都没有办法和你走下去了，虽然，你已经有了幸福的方向，可是，她给你的幸福，就真的是幸福吗？或许，断了这份毒瘾，才是你真的幸福吧！”
“凡，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了，当我真的要走的那一刻的时候，你不会太吃惊、不会太悲伤，因为你有了她，虽然，我不知道，你深情款款地说的那个她是谁，但是，我真的真的在祝福着你们，白头偕老……”
“情归一处，候此一生？我的一生，就要到了，真的是等待了一生啊！凡，这一生，我爱上了你，我不后悔，拥有了你曾经那样的浓烈的狂爱，我知足了……”
平伏在纸上的身子，逐渐的蜷缩了起来，那骨锥心刺骨的疼痛有一次袭向水静虚弱的身体。水静紧紧的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的默默承受着那份致命的痛……
发作的时间愈来愈频繁，疼痛的程度越来越难以忍受，药效越来越失去作用……水静很明白，终点，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紧锁着眉头，努力地挪动着身体，药瓶就在手指尖的前面，却怎么也勾不到……苍白的脸色、如豆般地汗珠滚下额头，水静痛苦的微笑着，不能退缩啊！要勇敢的笑着去面对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可能是她的最后一天了……
晨曦再一次从窗口射入那个满是粉蓝色的空间，蜷缩在地板上的水静徐徐的挣开了双眼……她又一次的从死神的身边擦身而过。
那憔悴的脸庞，勾起了一抹微笑——似庆幸、又似嘲讽。盥洗之后的水静，坐在化妆镜前，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脸庞，愣住了……
这……还是她吗？是她钟水静吗？
曾经引以为傲的白皙的皮肤哪里去了？为什么取而代之的却是这昏黄暗哑的肤色。顽固的黑眼圈，不论用去多少的化妆品都掩盖不住。
多久没有这样审视自己的容颜了？水静的视线又一次被雾霭遮住。
越来越不甘心，不想就这样死去，那怕是多给我一点时间也好，老天啊！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么残忍的要把我的一切都夺走啊？
帅哥和美女要怎么承受啊？中年得女的他们，一直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啊！捧在手心上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老年丧女的哀痛他们能承受得住吗？
我想活下去，我真的好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啊！谁能帮帮我啊！谁能帮我继续活下去啊！
辛苦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用？我想好好的活着，想好好的呆在父母的身边，不再离开，为什么，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啊！一定要让我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啊！
水静无声的控诉着老天。
听见客厅中叶芳琼准备早饭的声音。水静悄然的拭干了脸上的泪水，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美女早啊！”
“今天没课，你起来这么早干嘛？你看看你脸上的黑眼圈，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妈妈心疼女儿，这还用明摆着说什么吗？
“哪有！我是睡到自然醒的好不好？”水静笑着说“早上吃啥好吃的？”
“你最爱吃的炸酱面！”叶芳琼宠溺的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女儿，像个五六岁的孩子般的撒娇
“哦耶！我去拿碗筷！”
躲避开母亲的视线，水静的失神的不知道在凝望着些什么。
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少？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鬼的契约，那么，只要能让我继续的活下去，哪怕是出卖了我自己的灵魂，我也愿意。
至少，还可以多陪在他们身边，多看看我的父母。
从来不知道，时间竟然是如此的宝贵，过去的每一分钟，都还像是在浪费生命一样。什么功成名就，什么荣华富贵，到此刻看来，全都是过眼云烟。
名利满足了我钟水静的虚荣，金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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