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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传奇-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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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停地看表,觉得时间走得就像爬坡的老牛车,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另一方面却又盼望着时间就此停止才好。
秦麦扫了眼沉默的众人,暗忖要是这么下去,只怕还没等到午夜就会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崩溃,他最担心的是不是黄平,而是铁莘。
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其实却最柔弱,就像他父亲死后,铁莘足足消沉了一年才逐渐恢复,如果郝韵。。。。。。秦麦不敢想象那将会给铁莘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可以想见那绝对是致命的!
秦麦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指着那根被放倒在地的石柱,“这柱子在这里立了千百年,居然没有人动过?”
他的眼睛望向白拉,显然是等着她来回答,可还没等白拉说话,彭施民已经苦笑着道:“漠北人烟本来就很稀少,当惹雍错少有人迹,而生活在附近的文部藏民将这里视为神山圣湖,谁敢乱动这里的一石一木?估计也就咱们这样的才敢做出这么大不敬的行为来吧!”
秦麦轻笑道:“也是,再说一两个人根本没办法挪动这根柱子。”
接下来有事半晌沉默,秦麦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他看得出来默默地依偎在一起的郝韵和铁莘很珍惜这有可能是最后的相处时刻,他亦不忍心打扰二人,其他四人要么闭着眼睛做静修状,要么就仰头望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已经升上了中天,原本寂静无声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水流波动的声音,众人一齐变色,秦麦飞快地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分,一个箭步窜到了石山边缘,朝那水波声传来的方位凝目望去,众人所在的石山有一部分延伸到了湖中,水声也正是从临湖这面传来的,秦麦探头便看到了垂直向下距离山顶十几米的山壁上一处巨大的凸起位置数条潺潺细流从山体内流淌出来,坠入湖中。
其他人也来到了他的身旁,紧张地朝下方望去,“这、这就是神人哭泣了吗?”彭施民吞了一口唾沫,颤声道。
众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几条从坚硬的岩石里流淌出来的诡异水流,“这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铁莘怔怔地道。
白拉忽地朝众人大声叫道:“快!你们快退开!退到路口,一旦承受不了立刻下山!”这还是众人首次看到白拉如此惊慌紧张,连忙朝石山唯一的一条小径跑去,说是路,其实不过是来时众人自己找到的相对平缓的路线而已。
郝韵站在神鼓边,一手持着闪着寒光的雪亮匕首,另一只手横在胸前,衣袖被卷到了臂弯处。
白拉则站在石台的下方,离郝韵四五米外,仰头望着月光,准备着随时给等候指示的郝韵下达命令。
秦麦用力地握了下浑身僵硬的铁莘手臂,沉声道:“她不会有事的!”暗暗做了决定只要发现郝韵有什么不对劲,便立刻打断这场祭祀!
白拉突然高高地举起了右手,五指张开,然后一根、一根地屈起,这是倒计时的信号,等到五指握拳就是郝韵行动的时刻。
逐根屈起的手指间隔的时间仿佛用最精密的仪器计量过,合着秦麦的心跳,每一次屈指都好像敲击在了他的心头,震得秦麦身体随之猛颤!
随着最后一根手指落下,一声炸雷陡然在众人耳边炸响,随即一阵犹如瀑布般的水流撞击的巨响从崖下传了上来,清冷的月光下郝韵手中的匕首闪过一抹刺目的寒光,在她羊脂白玉似的手臂上猛地划过,鲜血喷溅,一股血箭竟然冲高了几分后才跌落于她面前那架神鼓黝黑的鼓面上!
郝韵这一刀又快又狠!
铁莘发出一声力竭的闷哼,若不是一直注意着他的秦麦及时伸来的胳膊,他只怕已经摔倒沿着怪石嶙峋的陡坡滚下去了!
崖下水声大作,就好像翻起了滔天巨浪,实际上此时晴空万里,空气里连半丝风都没有。
血浆不断地自郝韵手臂的伤口飙飞,郝韵笔直的身躯已经开始微微摇晃起来,她的血液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脱离她的身体,一同带走的还有她的精气。
就像地球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面积是水,人体内亦含有超过了体重六成的血液,是真正的生命之源,人体的失血量是有着严格的安全标数,超出了上限就会威胁生命。
所有人的心都似乎已停止了跳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郝韵的失血量早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限度,这对一个壮汉都有着极大的危险,更遑论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了,更可怕的是那被鲜血沁染的神鼓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反应,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郝韵的脚下甚至也已经被从顺着神鼓流下的血浆染红。
浑身颤抖得如风中落叶的铁莘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秦麦的身上,他绵软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够了!”唐离痛哭失声,大声叫道:“郝韵,不要再继续了!我们放弃!放弃吧!”
秦麦看着已经是摇摇欲坠的郝韵心中大恸,就在他刚刚想要冲过去制止郝韵的时候,“咚!”一声低沉的击鼓声传入他的耳中,这鼓声秦麦并不陌生,可这一击却比他之前所经历过的鼓声更强了数倍!就连在古格遗址下唐离驱动的将那人蛇怪物震落深渊的鼓声都比之弱了许多。
黄平和彭施民随着这一击鼓声,先后发出两声惨哼,前者更是双腿一软跌倒于地!
依靠着秦麦肩膀的铁莘猛地颤抖了一下,显然这鼓声也让他十分难过,“终于,终于好了!”铁莘居然无力地笑了起来,甚至强撑着脱离了秦麦的搀扶,颤巍巍地挣扎道:“老子是个男人!”
圆台上的郝韵手中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了地上,左臂上的创口奇迹般地止住了流血,“砰!”隔了半分钟左右,鼓声再次想起,这一次比地一声更强了三分!秦麦胸口剧烈地翻腾起来,好像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彭施民一声不吭地颓然倒地,竟然被第二记鼓声直接给震晕了!
第三声鼓响过后,铁莘“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重重地喘息着,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妈的!妈的!”只是声音低的如蚊呐。
崖下波浪翻腾的声响愈加猛烈,秦麦隐约似乎看到远方的湖面闪动起了鱼鳞似的波浪,可空中明明连哪怕一丝微风也没有!
又两记鼓声响过,石山顶部还能勉强支撑着没有被震晕的只剩下了四个人,黄平、彭施民和铁莘先后晕了过去,秦麦虽然咬住舌尖挣扎着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着最后一分意识,眼中的景物却变得飘忽模糊起来,耳边嗡鸣如雷。
能够站着的竟然只剩下郝韵、白拉和唐离三女!
三人中,唐离的脸色最为难看,面如死灰,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眼中充满了不甘与不屈的光芒。
秦麦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抗拒这越来越强烈的鼓声了,再有一次,他难逃被震晕的命运。
鼓声停止得就像它来时一样突兀,而郝韵则在这时候动了!
月光下,郝韵就像一朵盛开的昙花,轻柔地舞动起来,她的双目紧闭,脸上挂着迷离的笑容,他围绕着神鼓不停地飞舞着,在石台上留下了凌乱的血色足迹,虽然闭着眼睛,她却没有掉下石台,每次都在堪堪接近边缘的位置转身。
就这样舞动了大概五分钟,秦麦体内已经恢复了一丝气力,翻江倒海一般的五脏六腑也逐渐平稳了下来,他狠力要了下舌尖,添了新伤时又触碰到了旧伤,疼上加疼,秦麦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冷汗瞬间渗出了全身,他的精神同时清醒了许多。
勉力挣扎着站了起来,“你没事吧?”唐离心疼地问道。
“没事!”秦麦竭力想堆砌一个笑容来安慰唐离,却最终没能成功。
就在这时,圆台上的郝韵突然轻灵地跃起,落在了神鼓的鼓面上旋转起来,此时的郝韵仍旧双目紧闭!
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已经快得如急转的陀螺一般,一阵细密的鼓声从弱到强响起,片刻后已经如连绵不绝的响雷,不断地从石台中央传向四面八方,甚至盖过了崖下巨浪翻滚撞击的声响,奇异的是鼓声虽然比之前还要响了许多倍,秦麦却没有任何的感觉,看唐离的表情也没有异常。
“我的上帝!”唐离突然颤抖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嘴巴,眼睛注视着远处的湖面,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秦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身体猛地一震,他看到了这半辈子最为诡异也最恐怖的一幕:原本平静的当惹雍错竟然翻起了一排排巨浪,那高昂奔腾的浪头远远看去简直像是要漫过了对岸的山峰,浪花在月光下如雪般惨白。
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风。
这时铁莘等人也都被震耳欲聋的鼓声给惊醒,茫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便看到了这骇人欲绝的景象。
“轰隆隆。。。。。。”一串整晚里最响亮的鼓声划破天际,众人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也震颤不已,鼓声渐渐远去,消散,最终消失不闻,郝韵也从极快的转动中突然停了下来,身体笔直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她站在神鼓之上,虽然不高,可以这个姿势摔倒,必然是脑袋先着地,那可是危险无比的!
铁莘、秦麦和唐离同时发出了一声呼喊,向石台冲去,可他们为了躲避神鼓的冲击早已经退到了山顶的边缘,与中心位置相距十几米远,哪里来得及接住郝韵呢?
白拉在郝韵的头堪堪与坚硬的石台接触的刹那用双手接住了她的后脑,所有人都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湖上的巨浪并没有因为鼓声的消失而停歇,不停地翻滚撞击,雪白的浪花四下飞溅,浪头一个比一个更高,秦麦这时才有些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滔天的巨浪下有你回家的钥匙!”
偌大的当惹雍错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巨大铁棍不停地搅动着,几十米高的巨浪一波猛似一波地撞击着它周围wωw奇Qìsuu書网的山脉,像极了一匹怒吼着要冲出牢笼的狂龙。
铁莘把郝韵紧紧地揽在怀里,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郝韵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却并没有愈合,外皮翻翘,露出里面带着血色的白肉,像婴儿张开的嘴巴。
“禁宫入口在哪里?”秦麦急急地冲到白拉的面前。
白拉脸色苍白,眼中射出强烈的惊恐,面对着震怒的当惹雍错,没有人能够安之若素,“我不知道入口在哪里。”白拉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大声叫道:“应该在山体石壁上,我们快找找!”
惊涛骇浪的声响震耳发溃,若不全力呼喊,便是面对着面也无法听清对方的话。
秦麦怔了下,猛地将白拉拽进自己的怀里,嘴唇贴在了她滑腻冰冷的耳垂上,用冷酷的声音咆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当惹雍错有多大吗?你知道它周围的山脉有多长吗?”
白拉雪白的脸颊飞起两片淡淡的红晕,羞涩自眼底一闪而过,旋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色,“除此以外,我们别无选择!”
“麦子!你们快来看!”唐离的声音穿过了惊涛骇浪的巨响,模糊地传入秦麦与白拉的耳中,二人同时回头,看到唐离正站在临湖的崖边,朝下张望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飞快地交错,都看出来彼此的疑惑:唐离看到了什么?
湖中的浪涛始终没有停止,而崖下大概里许长的一段湖面却是风平浪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罩将那一片区域给密封了起来,不断奔涌而来的浪涛在外面堆积起一道高达数十米高的水墙,却始终无法逾越那条肉眼无法看到的界限。
这一片区域的水甚至还下降了几十米,露出了一条在石壁上开凿的向下的阶梯,阶梯起点距离地面大概五六米高,平日这阶梯隐藏在水下深处,根本无法发现。
“入口!”秦麦与唐离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与白拉对视了一眼,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这片石崖壁立如刀削,无法看清楚那条台阶达到的位置是什么模样,三人却已经认定那里肯定就是禁宫的入口,随也不知道这一片被神奇抽离的水域什么时候就回归了水位,不敢耽搁,连忙招呼众人下山,秦麦刚刚回头想要招呼铁莘和郝韵,却听到铁莘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秦麦心头一惊,连忙朝铁莘望去,却只看到一条人影自眼前闪过向着崖边奔去,铁莘高高跃起扑向那条人影,却抓了个空!
黄平和彭施民魂飞魄散地望着崖边,山顶却没有了郝韵的身影。
秦麦脑袋嗡地一下子炸裂开来,再看五六米外的铁莘正从地上踉跄着爬了起来,直直地向着崖边奔去,看样子竟然想要跳下去,秦麦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右脚全力蹬地,整个人离弦之箭般射向崖边。
他的脑海里划过一记惊天霹雳:“郝韵跳崖了!”
第四部极乐之国
黑夜里的当惹雍错如同一只肆虐翻腾的庞然巨兽,相距不远的东坡上那座小小的村寨里却是一片死寂,家家门户紧闭,房内的男女老少在铺天盖地的山呼海啸声里恐骇得匍匐在地上,浑身战抖着紧闭着眼睛,无声地祈求平安。
“阿爸,要下雨了吗?”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孩童懵懂地望着窗外,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将大地照耀得有如白昼一般,天空中没有半丝云朵,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天崩地裂似的响雷来自何方,一颗小脑袋竭力想要凑近窗口仔细瞧瞧这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一旁那满面惊惧的中年汉子慌忙将孩子拉到自己的怀里,用大手捂住了他向外张望的充满了好奇的眼睛,压低声音呵斥道:“桑吉不许胡讲!不要乱看!那是被镇压在湖里的魔鬼挣扎作乱哩!那魔鬼可是最爱吃不听话的小孩子!”
桑吉被吓得畏缩在父亲的怀里,不敢发出声音。
院子里的牲畜紧紧地挤在一起,把脑袋藏在身下,偶尔发出声绝望的哀鸣,当惹雍错卷起的惊涛骇浪是如此的狂暴激烈,以至于几里地外仍能清晰地感觉到地面的震颤,月光下如雪般惨白的汹涌浪潮一道猛过一道地扑打在达果雪山暗红色的山壁上,发出惊心动魄的轰隆巨响,仿佛想将这与自己相守了千万年的爱人推到击碎。
传说中,当惹雍错与达果雪山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摄人心魄的浪潮声一下子消失了,天地之间瞬息恢复了宁静,桑吉的耳边只剩下父亲疾快沉重的心跳声,他偷偷地睁开了眼睛,四下里如同被泼满了浓浓的墨汁,入目一片漆黑,皎洁的明月与漫天的繁星竟不知所踪,房里窗外没有一丝光亮。
“阿爸,我们是不是被魔鬼吞进肚子里了?”桑吉瘪了瘪嘴角,哇地一声哭嚎了起来。
桑吉的哭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静寂,传了出去,引得房外的牲畜马嘶狗吠乱成一团,父亲打了个激灵,慌忙遮住桑吉的小嘴,“莫哭!引来了魔鬼就要把你吃咧!”
片刻后,在无法忍受睁目如盲的父亲哆哆嗦嗦地将油灯点燃,黑暗中一点昏黄如豆的微光照亮了一家人惊惧恐骇的面容。
又过了许久,月亮神奇地露出了半张隐约的面颊,却已经是斜挂西天,如铅般厚重低沉的乌云,将偌大的天空遮盖得不露半丝缝隙,月亮也是一闪即逝。
借着片刻的光亮,桑吉的父亲壮着胆子从窗户朝当惹雍错的方向张望了几眼,圣湖平静得如同一只沉睡的绵羊,他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神山没有被圣湖击垮,村寨也没有被淹没,就连自己家的牲口也并没有短少一头。
在他的记忆中,过往四十多年的岁月里,当惹雍错还从未发生过如此诡异可怕的情况,想起那个古老相传的传说,他愈发相信是那只被辛饶祖师降服的魔鬼不甘被镇压在湖底,兴风作浪想要逃出生天。
“啊噶阿美德这色拿波协协玛玛娑哈。。。。。。”低沉的声音自面色肃然、双目微闭的桑吉父亲口中传出,不消片刻,全家人都学着他的模样虔诚地反复低诵,晦涩而怪异的苯教十五字真言在沉静的房内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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