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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第9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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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林溪拱手,恭送他离开。

吴权上了马车,离开了忠勇侯府门口,向皇宫而去。

谢林溪见吴权走远,转身进了府内,吩咐人关好府门,闭门谢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有人传回消息,说皇上出宫了,玉辇向忠勇侯府而来。

谢林溪第一时间禀告了忠勇侯。

崔允正在荣福堂,闻言惊异,“皇上已经病了俩月有余,在宫中一直养病,如今为何突然来忠勇侯府了?”

“早先吴公公奉了皇上之命前来请小王爷,小王爷因为芳华妹妹,没进宫。”谢林溪猜测,“也许,皇上应该是亲自来找小王爷的。”

忠勇侯点点头,摆摆手,“咱们准备一番,出去接驾,即便是来找铮小子的,也是来的忠勇侯府,君臣之礼不可废。”

崔允颔首。

果然,不出片刻,外面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忠勇侯、崔允、谢林溪以及府中一众仆从,连忙大开府门,出去接驾。

皇帝身穿常服,下了玉辇后,对忠勇侯摆摆手,“老侯爷免礼,崔爱卿免礼。”

忠勇侯、崔允叩谢,连忙起身。

“这位是谢氏长房的谢林溪?”皇帝目光落在谢林溪身上。

谢林溪垂着头连忙道,“正是!”

皇帝看了他片刻,说道,“太子将你留在京中,跟朕回禀时是说你文武双全,如今在忠勇侯府招待朋客,日行琐碎之事,岂不是埋没了人才?”

谢林溪连忙道,“太子过奖了,林溪并无什么才华,些许本事,比别人却是小巫见大巫。”

“你无需过谦,谢氏长房未曾迁移出京前,朕也是偶尔听闻你的才名。”皇帝道,“太子离京治水,朝中只剩八皇子一人支撑,八皇子年少,很多事情还需要朕来操劳。朕近来身体不好,身边也需要一个辅助文书侍候奏折之人。这样,从明日起,你跟在朕的身边吧。”

谢林溪一惊,连忙惶恐地道,“在下无多少能力,不堪大用,不敢到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皇帝“哦?”了一声,板下脸,“你不愿意?”

谢林溪抬头,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面色不动,不给与指示。

谢林溪垂下头,低声道,“回皇上,我这条贱命是太子留下在京中的,太子将我送给了芳华小姐。芳华小姐让我在这府中打理庶务。”

“你的意思是,朕要你,要经过谢芳华同意了?”皇帝沉下脸。

谢林溪垂首,沉默以对。

皇帝哼了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想要一人,这南秦土地上,还有不将朕看在眼里的?谢林溪,你这是欺君,藐视朕要不起你吗?”。

谢林溪咬了咬牙,清声道,“士者,不同于侍者。谢氏一门虽然降罪,但也流着世家大族的血液,林溪自小读圣贤之书,研孔孟之道,尊天理纲常。帝者,虽握生杀予夺大权,但也不能随意挥兵甲刃。在下虽是罪人之后,但亦有清骨。如今太子既已将我送与芳华小姐,自当听芳华小姐安排。她若是同意,在下自然前往皇上身边随同半驾。”

皇帝猛地一甩袖,“你这是在说朕无理取闹了?”

谢林溪垂首,“绝无此意。”

忠勇侯见皇帝脸色发沉,此时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将谢林溪挡在身后,出声询问,“不知皇上突然驾临,可是有事儿?”

皇帝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听说华丫头出京一趟,在丽云庵出了事儿,朕特意来看看。”

忠勇侯连忙道谢,“多谢皇上挂念,华丫头至今还昏迷不醒。”

“带路吧!朕前去看看她。”皇帝道。

崔允立即道,“皇上,华丫头昏迷,无法接驾,您是天子贵体,还是……”

“无需多言,朕去看看。”皇帝摆摆手,阻止他的话,示意带路。

崔允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颔首,给皇帝带路,向海棠苑而去。

皇帝的仪仗队浩浩汤汤进了府内,径直走向海棠苑。

海棠苑内,秦铮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他脸色难看地从床上起身,整了整被压得有些褶皱的软袍,出了内室。

不多时,皇帝来到了海棠苑。

秦铮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由忠勇侯陪同下走进来的皇帝,挑眉,“皇叔身子骨好了?怎么不在宫里待着?来这忠勇侯府闲逛?”

皇帝见他衣冠不整,眉眼间疲乏至极,显然未曾休息好,神色有些萎靡颓废,虽然依旧如往昔一般在他面前不正经说话,但明显懒于应付。他轻轻哼了一声,“朕派人请你,你不进宫,朕也来看看华丫头到底病成个怎样的症状,让你守在床前,寸步不离了。”

秦铮闻言让开门口,“那您就进来看看吧!”

皇帝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当真进了屋。

来到里屋,帷幔挑着,床上的谢芳华无声无息地躺着,脸色极其的清白惨淡,没有光泽。

皇帝走到床前,看了片刻,回头对秦铮蹙眉,“据说找太医看过了,什么症状?”

“劳神伤脾,忧思过甚。”秦铮道,“心神受损严重,连日来,受了惊吓,昏迷不醒。”

皇帝闻言沉默片刻,对他道,“听说忠勇侯府海棠亭的海棠花十分瑰丽,乃是府中一绝妙景色。你陪朕去看看。”

秦铮站着不动。

“别告诉朕你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儿,片刻也离不开。”皇帝板下脸。

“皇叔说片刻就片刻,可别耽搁得太久。”秦铮转身走了出去。

皇帝哼了一声,随他一起迈出了房门,同时对忠勇侯道,“老侯爷不必陪着朕了,你年纪大了,回去歇着吧。朕也不是外人。”

忠勇侯笑着点点头。

秦铮和皇帝一同去了后院的海棠亭。

崔允待皇帝和秦铮进了后院门扉处,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示意他进屋,二人来到里屋,看了谢芳华片刻,又一同走了出去。

一盏茶后,皇帝和秦铮一起出了海棠苑。

皇帝脸色极其难看,如每次见到秦铮和他起争执后的脸色一样,走出海棠亭后,冷着脸,一甩袖子,吩咐,“起驾回宫。”

吴权连忙招呼随侍跟上。忠勇侯、崔允齐齐恭送。

不多时,皇帝离开了忠勇侯府。

秦铮脸色如常地进了屋,来到床前,伸手抓住谢芳华的手,气闷地道,“皇叔说你若是再不醒,我守在你床前,什么也做不了,他就要下旨把你给休了,重新赐给我一个女人。”

谢芳华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

“喂,谢芳华,你听到了没有?”秦铮伸手摇晃她,“你不能睡个没完没了。那死老头子说到做到。若是他真抽风给我送一个女人的话……”

“不行!”谢芳华忽然开口。

秦铮一愣,立即住了口,低头看她。

谢芳华眉头紧紧地蹙着,眼睛闭着,唇瓣紧紧地抿着,似乎在挣扎着醒来,可是过了片刻,似乎抗争不过,眼皮睁不开,又没了动静。

秦铮又伸手摇晃她,“不行什么?你这样躺着说不行管什么用?要是说不行,也该起来对皇叔竖眉瞪眼大声地说。”

谢芳华被她摇晃半响,终于又有了动静,慢慢地,将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

秦铮立即伸手拽起她,捧着她的脸,“谢芳华,你看看我,别再睡了,你再这么睡下去,等有朝一日你睁开眼睛时,我就成老头子了。”

谢芳华眼缝慢慢地睁开,放开,渐渐地聚焦,怔怔地瞅着秦铮。

秦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醒了吗?”。

谢芳华盯着他看了片刻,无力地伸手去摸他的脸,轻声问,“秦铮?”

秦铮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醒了,原来这种方法好用,若是早知道,一定不任由你睡这么久,我生怕你醒不来……”

谢芳华的手摸上秦铮的眉眼,下颚,缩骨,似乎想要感觉手下的真实触感,过了半响,她眼泪簇簇落下,伸手抱住他,“秦铮,秦铮,秦铮……”

秦铮看着她,皱眉,“哭什么?”

谢芳华哭着道,“我做了一个梦,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

秦铮身子一僵,嗓音忽然低哑,“做了什么梦?”

谢芳华摇摇头,抱着他不再言语。

秦铮等了半响,见她泪水滚滚流下不止,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叹了口气,“一个梦而已,我在这里,你本来就忧思过甚,虚劳过度,别哭了。你若是哭坏了身子,我找谁哭去?”

第五十九章相守到老

谢芳华仿佛没听到秦铮的话,眼泪依旧汹涌流下,如江河开闸,怎么也止不住。

秦铮又说了两句,见她眼泪依旧不停,捧起她的头,低头去吻她的眼睛。

谢芳华伸手推开他,将头紧紧地埋在他怀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泪水大片大片地打湿了秦铮胸前的衣襟。

入夏的衣服本就单薄,很快秦铮胸前被湿透,他都能感觉到她泪水汹涌滚烫而出的温度。

秦铮见她如此,推却不动,也阻止不得,只能任由她在他怀里哭。

心被烫得如火烧!

本来介意她昏迷时喊“云澜哥哥”,如今似乎也被这泪水给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他能感觉得出,这些泪水,都是为他而流。

有些东西,似乎在这一刻,沉得无以负荷。

秦铮薄唇紧紧地抿起,静静地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人儿,这是谢芳华,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过了许久,谢芳华依旧在哭,身子因为她剧烈的痛哭,轻轻地颤栗、抽搭。

秦铮终于忍不住,强硬地将她从他怀里拽出来,看着她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无奈又心痛地说,“好啦,别再哭了,你再这么哭下去,我也忍不住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你再这么哭的话,我也想哭了。怎么办?难道要我们两个抱着一起哭?”

谢芳华抽抽搭搭地看着她,哭的太厉害,以至于,似乎止不住,红着泪眼不说话。

秦铮掏出娟帕,轻轻地给她擦拭眼泪。

谢芳华一把推开他。

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抿了抿唇,伸手拽过他的衣袖,往自己的脸上抹去。

秦铮身子细微地一僵,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失笑,“我这衣服从你昏迷之后,就没再换过,脏的不行。你还用来擦眼泪,不嫌弃不干净吗?”。

谢芳华不说话,使劲地拿着他衣袖在脸上擦,意思不言而喻。

秦铮扔了手中的帕子,笑容飘忽地道,“以后这帕子是不是没用处了?只有我的衣袖就够了?”

谢芳华放下他的袖子,又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在她怀里,不说话。

秦铮见自己的袖子短短时间和胸前的衣襟一样,湿透一大片。可以看出,刚刚她用袖子擦时,又是在不停的流泪的。他抿了抿嘴角,伸手拍拍她的后背,“这可不太像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难道你睡了一觉后,被谁换了一个人?”

谢芳华不说话。

“我的妻子是沉静、冷清、冷静、克制的人,她的眼泪值钱得很,哪里能轻易的流?你告诉我,你把她弄去哪儿了?快还给我!”秦铮又道。

谢芳华眼泪就流了出来,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依旧不说话。

秦铮长长叹息一声,“别再哭了,稍后爷爷、舅舅、林溪兄知道你醒了的消息,过来看你。以为是我欺负了你,打我的话,我岂不是有口难辩?只能受着,哪里说理去?”

“你就是欺负了我。”谢芳华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一句话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地才说出来。

秦铮眨眨眼睛,低头看着她,“我一直守在你床前,喂水喂药,寝食难安,盼着你醒,头发都不敢碰你一丝一毫。哪里还敢欺负你?”

谢芳华闭上眼睛,重复,“你就是欺负了我。”

秦铮露出无辜的表情。

谢芳华又复述一句,“你就是欺负了我。”

秦铮无奈,应和她,“好了,你别哭了,是我不对,是我欺负了你。若不是我那日非要闹着你累你,也不会将你累得昏迷不醒。”

谢芳华抱着他的手忽然在他衣带处拽了拽,声音极低,“秦铮,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秦铮低头看着她。

谢芳华张了张嘴,又闭上,不再言语,也不再哭了。

秦铮见她似乎突然之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着她,微笑,“那你说的是哪个?是刚刚皇叔走时对我撂下的话吗?”。

谢芳华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秦铮失笑,“皇叔吓唬我,我吓唬你,但是这招管用,你总算是醒了。看来我还是要去谢谢皇叔。”

谢芳华不言语,又扯过他衣袖擦眼泪。

秦铮叹息,“我这衣服还是你亲手缝制的呢,给你擦眼泪好舍不得。你怎么不用你衣服擦?”

谢芳华忽然笑了,她的笑似乎带着赌气的成分,看着他,红着眼睛说,“以后就用你的衣袖来擦眼泪,擦坏了我再给你缝制。就是不用帕子了。”

秦铮伸手摸摸她的脸,“别告诉我你以后会时常这样哭给我看,爷可受不住。”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又用他衣袖使劲地擦了擦,才松开,对他说,“我就是要时常哭给你看。你受不住也要受着。”

秦铮伸手扶额,“天,好不讲理!”

谢芳华立即道,“就是这么不讲理,难道你要休了我?”

秦铮摇头,“都娶回来了,姑且忍着吧!”

谢芳华破涕而笑。

秦铮伸手拽她,“你都躺了许久了,饿了吧?喂东西你也吃不进去,只能喂你药和水。既然醒了,就快起床,别躺着了。我吩咐人去端饭菜。”

谢芳华点点头,顺着他的手,下了床。

秦铮对外喊了一声,侍画、侍墨早已经听到了屋中的动静,但是没得召唤,不好进来,此时听到秦铮的吩咐,侍画、侍墨连忙推门进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侍画、侍墨看到谢芳华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笑了笑,“没事儿,做了一个梦,吓到了些。”

侍画、侍墨看了秦铮一眼,见他无奈地笑着摇头,心下齐齐一松。

“去准备饭菜,另外去荣福堂知会一声,就说她醒了。”秦铮吩咐。

侍画、侍墨点头,“品竹她们都在外面守着,我去告诉她们一声,让她们去做。奴婢二人侍候小姐和小王爷梳洗换衣。”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见他衣服被她泪水淹没得一塌糊涂,她忍不住好笑,对二人摆摆手,“你们出去吧,不用你们侍候,将水端进来就行。”

二人对看一眼,走了出去。

须臾,有人去厨房吩咐饭菜,有人前去荣福堂禀告忠勇侯。因谢芳华醒来,整个海棠苑一改沉闷的气氛,顿时有了生机。

“你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谁来侍候你?”秦铮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走到衣柜旁,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递给他,“我来侍候你。”

秦铮笑着摇摇头,伸手接过衣服,转身去了屏风后。

谢芳华跟着他到了屏风后,见他要解衣,她伸手帮他解。

秦铮伸手按住她的手,“你刚刚醒来,躺了这么久,筋骨是不是都是僵的?不用你了,我自己来换吧。你快去洗洗脸,稍后爷爷、舅舅来,我可怕把他们吓到。”

“你这么害怕爷爷和舅舅为难你?”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不知道你回府后突然晕倒,爷爷和舅舅看我的脸色有多难看。我就算脸皮再厚,也受不住他们的眼光。”

“好吧!”谢芳华失笑,转身走了出去。

侍画、侍墨端来清水,谢芳华走到水盆前净面。

她低下头,将手伸进水里,看着水中的影像,久久目光飘忽,没有动静。

“小姐?”侍画在一旁轻轻喊她。

谢芳华偏头看了侍画一眼,对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问,“哥哥可有消息传来?”

侍画摇摇头,“世子目前还没有消息。”

谢芳华不再说话,低头自己净面。

侍画犹豫了一下,凑近她耳边,悄声说,“不过小姐您吩咐人去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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