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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快跑天敌驾到-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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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第一脚踏上去,忽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穿过无数时光的变迁,回到了付主任口中所说的那个阴沉的下午,接了苦差的警官烂着脸,沿着这条小道,一手随意的提着装着一个黑色盒子的口袋,嚷嚷着让人听不清的抱怨,向上走去。她一步一步,身影慢慢与十九年前的那个警官重合,茂密的树林遮蔽了天空,风拂过便能听见枝叶颤动相撞发出的“莎莎”声,杂草被鞋底踩踏而过贴在了地面,几颗松动的石子在她走过后“哗啦”一声滚落而下,她的右手微微弯曲,感受着那并不存在在她手中却被她想象出来的重量,曾经鲜活的一个人,一袭红焰,慢慢堙没,最后留下只有这轻飘飘的一捧灰。

转过弯道,视线渐渐开阔,她能看见更远,这座小山就如同它所在的地点一样,荒芜而孤寂,一眼望去没有丝毫色彩,全是一层不变的杂草与毫无规则分布的树,甚至原本的绿色也在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这里仿佛不属于A市,甚至不属于这个尘世,被遗忘在一个灰暗的世界。

梧桐走得很慢,低缓的坡度甚至不能打乱她平稳的呼吸声,她微扬着脑袋,一直看着远处,想用眼睛先一步触碰到山顶。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没有声响,没有杂音,只有她踩着地面发出沉闷的脚步声,她好似要这样一直走到天荒地老一般。

但这只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并不是延伸到天际的天梯,在她的思绪将母亲的容貌细细的描绘了三遍后,她看见了远处渐渐稀疏起来的树,没有了浓密的树枝遮盖,阳光穿过缝隙撒了下来,在地面投下了斑驳的光影,渐渐,那片光影落在了她的肩头,她看见了零散立着几颗树的山顶和更加杂乱的野草以及不远处那一片光秃秃的地方。那里没有肆意的野草也没有树,阳光尽情的投撒在黄土上面,凌乱分布的几个小小的凸起后面便有了一片浅浅的阴影,越发显得孤寂,她知道,阳光能这样肆无忌惮,那风雨也是一样,在每一个不属于晴天的天气里,不管是风还是雨亦或是雪都能这样毫无阻拦的尽情落下,尽情的蹂躏那几个孤独的凸起。

不需要谁来说明,梧桐便明白那里便是她母亲沉睡的地方,或许她剩下的那一把灰就躺在那几个小凸起的某一个之下,而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这里,就是付主任口中所说的“无人墓园”,真实的乱葬岗,无名无姓无人认领尸体的人而不得不被处理的地方。

她站在小道的尽头处,在距离那一处不足二十步路的距离处,停下了脚步,十九年来,第一次为母亲而盈满双目的泪水沿着有些苍白的脸颊蜿蜒落下,两条泪痕在下巴处相聚,泪水凝结成一滴,微微晃荡后,“啪”的一声砸落在土里,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声,两声,三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她忽然用力的吸了一口气,颈脖出被凸起了深深的骨痕,仿佛溺水的人一样,艰难的喘息起来,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哽咽,一声在她口中消失沉默了多年的称呼从她颤抖的双唇中破碎的吐出。

“妈……”

对不起。

三个字化作她无声的口型,胸口出厚重的酸涩感压得她难以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只能用力的呼吸,用力的压抑自己排山倒海到来的各种情绪。

她的脑海里好似被无数的东西塞满,没有一丝缝隙,堵得快要溢出来了,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那满当当的脑袋里思绪却是一片空茫。

每走一步,她和她之间的距离便被拉近一步,她们之间相隔的二十步却是整整十九年的距离。

第一步,她还是那个站在游乐园大门前,用目光张望着对面第一个路灯下什么时候会出现母亲身影的那个小女孩。

第二步,她便是那个浑身脏兮兮,污着小脸和他一起蜷缩在天桥底下在寒冷的夜里用力的抱紧身子也止不住瑟瑟发抖却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轻哼的孩子。

第三步,她站在蒋家的大厅内,抬头张望着那个陌生却富丽的屋子心中慌乱却面无表情拽紧了拳头,从楼上走下来的男孩化作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心中被烙下了一个无法被岁月抹去的笑容。

第四步,她穿着干净的衣裳,肚子被温暖的牛奶和面包充盈着,夏季炙热的阳光从树荫的缝隙间落下,她的身影在学校石板大道上刻下一个背着书包的形状。

第五步……第六步……第十一步……第十九步……

梧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泪痕已经不知何时被风干,只有脸上干涩的感觉证明那些眼泪曾经的存在,她看着那一片被翻动后已经没有一株野草生长只有裸露黄土的地面,不下十数个小小的凸起凌乱的分布在上,微风微扬起她的衣角,淡蓝色的布料像是一朵小小鼓动的波浪,片刻后慢慢的垂下。

喉间发紧,她吸了吸鼻子,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轻轻的吐出四个字。

“妈…我来了。”

这一刻,那些曾有过的怀疑,不安,忐忑,猜测甚至是怨恨通通随风飘散,如一缕青烟,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慢慢的悲戚与回忆。

她从未抛弃过她。

从没有哪个时候能让她比现在还有肯定。

她没有被嫌弃过,也没有被抛弃过,她一直是她最疼惜的女儿,一直是她相依为命的依靠,一直都是,她的离开带着她自己都不曾想过的措不及防,甚至无法留下一句解释,一句安慰,一句道别。

梁芊会成为梁芊,恰巧证明着她闭眼前,意识已经模糊的那一刻本能所叨念着放不下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

小芊,小芊……

记忆里,妈妈一直是这样叫着她,微微拖长了一点尾音,带着一种宠溺的语调。

心跳停止的那一秒,她吐着血沫子的嘴里断断续续零碎不堪的吐出的便是这两个字,被她救下的女孩在余恐未安和无比的感激中努力的爬向救命恩人,听见的只有这两个字,然后捡起了她伸直了指尖却怎样也无法碰触到的那条就落在她手旁不足两厘米的沾满了鲜血的手链。

被洗去了血污的手链戴在了女孩的手腕上,即使收到了最后一扣仍然有些大,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不被遗失,然后她告诉目睹那一起车祸心中一动收养了她的梁文泰爸爸,她叫做小芊。她成为了梁芊,纪念着那个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女人……

原本纷乱的泡泡一个一个的在梧桐串联了起来,最后连成了一个完整的事实,十九年前的事实。

梧桐看着那一个一个的凸起,她到底被埋在哪一个下面,她也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她就在这里,初见的悸动与怅然过后,她慢慢拽紧了衣角,手背上凸起了淡淡的青筋,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下仿佛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内那因为她突起的情绪而不安躁动的鲜血加速的流动。

她用力的咬牙,就像是要咬碎了一般,原本柔和而悲伤的脸上慢慢涌上一阵鲜红,带着她心中止不住的忿恨。

她看过事故现场的存留照片,原本是为她买杏仁茶才去对面的妈妈躺在鲜血之中,她却无论从哪一张照片中也没有看见一片被打翻在地的白色,买杏仁茶的小店明明就在马路对面几步路的前方,可她最后却为何出现在了离小店好一段距离的那条马路上?甚至连原本最初要买的杏仁茶也没有买,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改变了方向?

嘴里慢慢溢出一股腥甜的味道,淡淡的却让她作呕,想起照片中那大片大片盛开的鲜红,梧桐忽然难受的哼了一声,猛地捂住了嘴巴弯下腰去。

干呕的感觉一波波,好一阵才慢慢平息,她放开手,大口大口的喘息,残留的异样感堵在胸口,用力的一下一下捶着。

只在顾家大门前见过一次的那个倨傲而高贵的身影钻入脑海,女人精致的妆容下姣好的容貌在脑海中无比的清晰,她眼中的轻蔑与骄傲未能逃过梧桐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什么明明拥有一切,为什么已经将她们母女踩进了尘埃里,却还不肯放过?

或许是因为顾衍之偶尔流露出的那一抹追忆与后悔,或是目中与日俱增的愧疚和他越来越壮大的财势让她需要将仅有的那一点不安定因素也要完全抹去?

梧桐慢慢站直了身子,风将她最后那一点反胃的难受感也吹散,剩下的只有浑身入骨的冰冷,还有唇角一丝夹杂着悲戚的冷笑。

这应该才是十九年前那一切发生的全部事实,这一场看似意外的人为让她成为了孤儿,让她一夜之间无依无靠,让她曾经错误的怨恨了母亲十多年,让顾衍之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生命终结之前再也无法弥补的愧疚成为了一生的痛,也让她绝对无法对顾衍之叫出那一声“爸爸”,她知道这一切应该不关顾衍之的事,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心中有了结,有了疙瘩,有了过坎,在面对顾衍之时,她无法不想到那个在躺在他身旁多年的女人……

250 她也如此

250

从山上下来已经过了中午,日头当空,没有了那篇浓密的树荫遮盖,站在宽阔的大路上,梧桐才发觉她在山上已经呆了这么久了,想起沉睡在那上面的母亲,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离开时,她将来时买的一束白色雏菊解开,随手抛洒在那片黄土之上,带着短枝的雏菊在半空中画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然后纷纷落下,坠落的地点毫无规则,就这样在那片看上去寂寥而荒芜的黄土之上留下了一抹色彩,她不知道有没有哪一朵雏菊落在了母亲的坟上,但她知道母亲一定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心意,十九年的时间不能斩断她们之间血脉相连的事实,同样的,生死相隔的距离也不能掐灭她们之间心意的想通,虽然有些晚,但她来了,并且释然了,相信,母亲也会释然了……

这个地方称不上死者安眠的好地方,甚至于,算不上一个墓地,荒凉又偏僻,但梧桐并不想给母亲换个地方,虽然,她连她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已经在这里十九年了,她想,母亲也并不希望她在大动干戈的打扰她吧,精致,奢华的墓碑,舒适清幽的环境,她现在有这个能力,可那些东西又能代表什么呢?她一生波折坎坷,除去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外,她不过是一个宁静淡雅的女人,她喜欢花花草草,喜欢蓝天白云,喜欢夜里哼哼老歌,喜欢带着她去河边散步,喜欢纯色的棉衣,喜欢舒服的平底鞋,喜欢不加调料的白粥,她喜欢的一切,她的一生都清淡如菊,富丽堂皇?何必呢。

逝者已去,过去的已经过去,留下的不过是回忆而已。

梧桐沿着大道边慢慢走着,延绵的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地面白线清晰的就像是才画上去的,许久许久才能看见一辆车孤零零的呼啸而过,想在这里打车,还不如抱着走回去的想法更实际一些,大半只能靠运气。

梧桐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整个人显得很是安宁平静,不疾不徐,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缓慢的走在路上了,脑袋里装满关于蒋宴泽关于博锐,整日忙忙碌碌,看似有条不紊,实际一片空洞,十七年,她好似没有为自己活过一般。

秋日的午后,太阳艳烈,却并不炙热,落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是不是拂过的秋风带着一缕清凉,身后的地面映照着她被拖长的影子,或许,这对于梧桐来说,能够算得上一种难得的闲暇享受,她微微眯了眸子,忽然伸手将头上的发圈一把扯下,柔滑的发丝从指缝间穿过,漆黑如墨的瀑布瞬间流淌而下,微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向耳后,她经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慵懒的轻哼,步伐仍在继续,却好似轻盈了许多。

就这样吧。她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不过这样的闲暇上天似乎很吝啬给她许多,也或许她的运气太好了?在她走过了几道大弯,回头已经看不见山时,一辆出租车忽然从后面的路上驶来,应该是送了客在回程的路上,也不知怎么的,梧桐看见是微微愣住了,在是否要招手的这件事上犹豫时,出租车却缓缓的在她身后慢了下来,并且响起了喇叭声。

“要走吗,美女?”

司机是个看起来很开朗的大叔,笑眼眯眯,梧桐愣了愣,然后点头。

车内还放着歌,甜美的女声轻柔的车内回荡,梧桐一听便认出了那是母亲常哼的几首歌之一,于是让司机放大声一点,靠着椅背,轻叹了一口气。

大叔是个闲不住的主,对于她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大下午的一个人走在郊外很是好奇,梧桐对之,只是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来看望亲人”,便没在说什么,于是大叔更加疑惑,这地方,住了几户务农的人而已,她这样的穿着打扮能有什么亲人在这里?只是看梧桐不愿多说的样子,只能悻悻作罢,于是跟着歌声哼哼了起来,原本柔美的一首歌却硬是被他哼出像是军歌一般的硬气,梧桐哑然的笑了笑。

路旁的大树一颗一颗的快速掠过,很快便慢慢被矗立的路灯以及护栏所代替,大片大片的绿色也逐渐被一排排门面店铺代替,车外的声音开始便得吵杂,从他们旁边经过的车辆越来越多,画风好似突变了一般,从一副悠然的田园画变成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城市写真,梧桐望着窗外,心中那种空灵悠远的淡然慢慢逝去,又开始便得沉甸甸,重得浮不起来,只得砸在最底下。

经过几个路口,街道旁的景色开始便得熟悉起来,梧桐认出了昌河路标志性的皇冠灯,也看见了她不久之前才去过的警察分局,一声叹息止不住的从喉间溢出,还是回来了……

她知道再过一段距离就是母亲出事的地方了,这十九年来她有没有经过那里?经过过几次?她已经不记得了,这一次,却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在知道了一些事后,那条路对她而言在不仅仅是一条路而已了,眼见绿灯亮起,就将驶入那条路,梧桐只觉得心里好似闷闷的堵了些棉花团一般,很不舒服,于是在红灯倒数五秒时,她对司机大叔说。

“左转吧,从河边绕过去。”

大叔狐疑的看向她,梧桐扯了扯嘴角。

“我会照付钱的。”

于是大叔在满腹不解中左转了车,他拉过这么多客,要求走最近距离路程的人不少,第一次遇上主动要绕路多付钱的人,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汽车沿着河边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原路上,再往前,便快到梁文泰家了,梧桐回头看了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母亲出事的地方距离梁文泰家不远,否则那晚也不会被正巧回家的梁父遇上,而梁芊也不会被他们收养,梁文泰也不会遇见梁芊,也不会喜欢上她,更不会因为她和梁芊的相似而对她生出异样的情愫……

冥冥中,好似一切都是注定了一般…他们的命运就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盘似得,挣扎,颠簸,反抗,沉默……一切在上天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而像他们一样的蝼蚁,在这世上何止千千万万,每个人都在隶属于自己的命运之中沉浮,母亲如此,梁芊如此,梁文泰如此,她也如此……

梧桐没想过,她的这趟回程还颇有些波折,进入市区后,他们被堵在了一个路口,前面已经拖了一个长长的车队,司机大叔伸出脑袋望了望,苦笑一声,骂道。

“真是倒霉。”

“怎么了?”

梧桐好奇的张望了一眼。

“前面好像出车祸,撞了人……”大叔啐了一口,“明明是四条车道,现在都被挤到一条道上了,这条路本来车就多,怎么可能不堵……”

梧桐沉默了下来,车祸,撞了人,这几个字好似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她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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