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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绣春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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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睿之刚想去扶起她,她已经直起身说道,“只是这玉簪消失的甚是蹊跷,竟然出现在妾身的妆奁中,妾身从未见过这支簪,一时失察,这才酿成今日之事。”

她停顿了一会,声音陡然提高,“只是将军,你若治我监管不严的罪,妾身认了,只是这偷盗夫家财物罪名,妾身委实不敢招认,宁愿以死明志以证清白!

婆婆说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家和我再无关系,这话虽不中听却也是古训,妾身也就认了。只是婆婆又说我尽做些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丑事,这话倒是真真恶毒了,妾身不能接受。

妾身娘家虽有些败落,但也是世世代代的公侯伯爵之家,母亲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富贵风流。妾身虽不才,亦是从小锦衣玉食娇养的大家女子,知礼明德自是不在话下,断不会做出这等小偷小摸的行径败坏我林家门楣。

这支簪子是如何进到妾身的妆奁中,想必将军比我清楚。此事关系到妾身及妾身娘家的声誉,还望将军明察,还妾身清白,莫让小人得志!”

一席话说下来,竟是滴水不漏,流畅至极。锦毓的声音虽与平常无异,平淡无起伏,但沈睿之却听出了一种震摄人心的威严,她目光如炬,一时间倒让自己有些自惭形愧不敢正视了。

他沉吟了半晌,这才抬起头坚定地说道,“阿毓,我晓得这事儿让你受委屈了……你且忍耐些,不出三日,为夫定查出那幕后指使之人,到时候,定要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他说到最后,脑海中浮现出孟氏和孟蕙兰恶毒的嘴脸,双目陡然射出利刃般的光芒。给过你们无数次机会,既然你们不要,那就别怪我撕破了脸面。

锦毓瞧见他面容肃穆,双眸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想起心中还有话未说完,索性乘着这个机会一吐为快。这是她经过慎重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迟早都是要说,不如现在说开了互不干扰。

“将军,还有一事……如今将军府中只有我一个嫡妻,再无别的女人,妾身心中委实不安。男人家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我已替将军物色了一位女子,便是萃梨居中的明月姑娘。

这丫头心眼灵活谨言慎行颇识大体,相貌家世都是万里挑一的,最难得的是她对将军满怀倾慕,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妾身预备着寻个日子,开了脸便收至将军房中,岂不成就一段佳话?将军意下如何?”锦毓咬咬牙,忍住心中一阵一阵的钝痛,坚持着把话说完。

沈睿之一愣,似是没想到锦毓会这么说,面上顿时暗了下去,盯着锦毓的眸子也有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你这是何意?”

锦毓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妾身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将军是个明白人,怎地今日竟是如此糊涂?”

沈睿之黑了半张脸,语气中带了丝阴狠,“你让我娶明月?嗯?”

锦毓瞧见他的样子有些害怕,他,他不会要打自己吧。这般想着,连连往后挪,想避开沈睿之的接触,一边口中念叨着,“妾身哪敢命令将军,不过是瞧见将军与明月姑娘感情甚是笃厚,便想着成人之美。妾身……妾身也是为了将军着想啊。”

她不敢惹怒他,只得步步后退,谁曾想沈睿之却一丝不让,一步步欺身而来。锦毓背靠着墙,身后已是再无退路,沈睿之将她困在自己身子与墙的间隔中,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明明瑟瑟发抖却要强装镇定的神色。

沈睿之面上极其恼怒,一张刚毅的俊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飘忽不定,一双黑眸深不可测流光溢彩。锦毓有些不敢看他,索性低着头闭嘴再不言语。

那头沈睿之已经俯下身子,瞧着她吹弹可破的细腻脸庞,瞟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轻笑道,“嗤……瞧你这意思,竟是对自己完全死了心,莫不是铁了心放任自己过那无欲无求的弃妇日子?”

☆、重圆

他嗓音低沉醇厚,像极了调情时的低喃,在摇摇欲坠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暧昧。

锦毓被他带有侵略性的气场和话语吓得脑袋一缩,面上晕红一片。又想起他刚刚所说的话,竟像是算准了自己舍不得离开他似的,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酸水无限蔓延。

什么叫“对自己完全死了心?过无欲无求的弃妇日子?”,难道她很想这样做吗?那日他宿在明月房中,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自己若是再装疯卖傻藏着掖着,死守着自家夫君不给明月一个名号,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倒不如大大方方做件美事,还落个美名。

只是这将自己夫君拱手让人的滋味委实不好受,心中像被挖去了一大块肉,火辣辣的疼。怪谁呢?这事儿若是深究起来,归根到底还是由她自己造成。若不是自己不懂得珍惜,将沈睿之的一片心拒之门外……哪会有今日的剜心之痛?

失去的东西才最是弥足珍贵,就像现在的林锦毓,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懊恼,真恨不得放声大哭。

沈睿之原本只是想调笑她几句,没曾想她耷拉着脑袋,眼皮渐渐晕染成桃粉色,这可把沈睿之吓到了,把自家夫人弄哭可不是自己的本意,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忙手忙脚乱将锦毓揽入怀中,轻柔拍着她瘦削的肩背,自责道,“好了好了,都是为夫的不是,害阿毓伤心了,阿毓是沈某心头所爱,怎会忍心她做弃妇呢?不过是句玩笑话,若是你不喜欢,从此再也不说便是……这么晚了,你身体又不好,为夫陪你早些就寝吧。”说着,就想将她放平,自己随之也上了床榻。

锦毓到底是自小娇养惯了,父母疼宠,上面又有个哥哥“妹妹长,妹妹短”的惯着,偶尔也会使些小性子,撒娇打泼,只要无伤大雅,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也都顺着她。

如今在沈府,虽然收敛了性子虔心为人正室,但这骨子里养成的小毛病终究改不掉。给她根杆子她就想往上爬,沈睿之宠着她,她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自己娘家,自己还云英未嫁,承欢父母膝下。

她这爱撒娇的小性子又使了出来,沈睿之刚想揽着她睡个好觉,不料被她一把推开,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被褥已被她全部卷走,随后整个人裹紧被子利索地一滚,就滚到了床最里侧,背对着沈睿之。

沈睿之惊讶,随后便是哭笑不得,小夫人原来还是个有脾气的,她这副娇态落在他眼中,竟是格外的勾人。沈睿之心痒痒的,正要连人带被子一把搂住,就听旁边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阿毓今儿身子不爽,怕是不能陪将军就寝了……将军去找明月姑娘吧,人家可是乐意的很。”

沈睿之怒,心中万般无奈,“好端端的,又提她作甚?”

他声音中似乎带着点怒气,听在锦毓耳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愤,他竟然凶自己。当下便气鼓鼓地回答道,“妾身瞧着明月姑娘与爷相谈甚欢,真真是红袖添香,羡煞他人……”说到最后,自知说漏了嘴,便也讪讪地再不言语。

沈睿之一愣,瞬间便懂了锦毓话中的意思,随即意味深长地朗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一口白牙在烛光下泛着森森的银光。

锦毓回头嗔了他一眼,恼怒地又转过身去不睬他。

沈睿之笑够了,伸手将锦毓扳正,锦毓刚开始还有些反抗,奈何力气比不过他,索性由着他去了。

沈睿之一本正经地说道,“为夫怎么闻到好大一股酸味,阿毓今晚是喝了一壶醋吗?”锦毓一怔,半晌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又羞又怒,闭上眼再也不去看他。

突然沈睿之收敛了笑容,伏在她耳边认真地说到,“昨夜闯萃梨居中那人,是你吧……”瞧见锦毓陡然睁开的眼睛和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淡淡一笑,直视着她的眼睛,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放心。”

锦毓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懵,只是疑惑地瞅着他。沈睿之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从你进入院子中,我便知道是你,只是没有拆穿罢了……”

锦毓顿时震惊,果然墙角是听不得的,终究要遭报应。这念头一闪而过,一个更重要的念头瞬间浮现,她犹豫着开口,“所以说,你和明月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她的话如此直白,说的沈睿之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他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阿毓,这是你逼我的……我若不这样做,你永远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会懦弱地往后退……所幸这一次我和明月没做什么,若是下一次呢我做了些什么,阿毓,你该怎么办,你这是生生的将自己往火堆里推呀。”

他顿了顿,瞧见锦毓略带迷茫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毓,你该勇敢一点,我是你的丈夫,你应当对我有信心……遵循自己的内心,有这么难吗?”

他的声音轻盈地打着卷儿,像是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瞬间安抚了锦毓有些浮躁的内心。她怔怔望着沈睿之,心里有一块坚冰正在慢慢融化。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既然这样,她为何要将他推向别的女人?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母亲语重心长的告诫吗?相信沈睿之一次,放纵自己抛弃那繁琐的礼教,又有何妨?人这一辈子,终究是为自己而活,顾虑那么多,反而是累赘。

沈睿之瞧她呆呆的,倒是有些担心,莫不是惊吓过度脑子不灵光了?正想将她从思考中唤醒,锦毓已经迷茫着开口,“这么说,你和那明月……当真什么事儿也没有?”

沈睿之咬牙切齿,无奈地笑道,“你在那里看着,我还能和她做什么事儿?再说了,她来我沈府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要是有这份心思还用等到现在?你这脑袋瓜子怎么也不好好想想!”

锦毓嗫嚅道,“可是我走了之后……”

“你走了之后我也走了,昨夜我就宿在胧香院中,可恨你睡得那么死竟一丝一毫也未发现……你若是不信,尽可以去问喜鹊,早晨我从内室出来时正好碰见她。”沈睿之慢条斯理地接下她的话。

锦毓的心突然轻松起来,原来他和明月什么也没做,这么说来,自己也不用强装大度将明月许配给他做妾?他还是属于自己的,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

锦毓感慨上天赐的好姻缘,心中极度欢喜,失而复得的宝贝终于又回到了身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她忽然抱住沈睿之,将头埋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中,感受他火热的心跳。闷声闷气地说到,“夫君,都是阿毓不懂事,什么都没弄清楚便和夫君怄气……夫君原谅我吧。”

沈睿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一次,怕是她真的想明白了,,如此,也不枉他如此大费周章。只是这小妮子还需警告一番,“你可想清楚了?下次可还将我推出去?”

锦毓在他怀中狂摇头,一脸追悔莫及,“不了不了,锦毓再也不敢了,从此只要有女人来,我就把她打跑……”

沈睿之莞尔,“嘴这么甜,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话日后是否能实现?不早了,快睡吧……”

锦毓心中的担子被卸除了,心中除了轻松还有随之而来的疲惫感。听他这么一说便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安心地睡去了。

沈睿之在她光洁的脸庞上轻轻印下一吻,揽紧她,阖上眼帘,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竟也沉沉睡了过去。

锦毓这一夜睡得很沉,再加上前几日却是心力交瘁,这一觉边睡得久了些。睁开眼时,天已大亮,阳光照在室中,一片暖洋洋,连带着心里好像也温暖和煦了些。

侧头看去,身边已是空无一人,冷冰冰的,想必将军已是早早离去的了。锦毓摸着外侧的床褥,一阵失神,想起他昨夜所说的话,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正想着,听见动静的喜鹊画眉推门走了进来,一见锦毓就笑眯眯地说道,“恭喜夫人,夫人今儿气色看起来可真好……”

锦毓佯怒道,“小丫头片子,嘴倒是挺甜的。不许胡说。”

画眉抿嘴一笑,随即正色道,“夫人,方才姑爷派人来通报,说是让夫人睡醒就去吉祥居一趟,簪子的事,有些眉目了……”

锦毓当即也严肃起来,再不敢耽误,匆匆洗漱之后,便带着喜鹊画眉赶往吉祥居。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支持呦

☆、翠缕

吉祥居内,丫头婆子站了一屋,个个垂头肃手,唯唯诺诺,嘴巴紧紧闭着,活像被针缝了起来,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孟氏坐在上首,旁边依然按照惯例站着孟蕙兰。

只是此刻,她们俩的脸色都不好看,不时互相对着眼色,眼中写满了无奈和愤怒。孟氏恨铁不成钢地剜着下面跪着的丫头,就差没有上去给她几脚。

反倒是沈睿之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捧着茶盏轻啜着,一边好整以暇的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瞥见孟氏与孟蕙兰忽红忽白的脸色,嘴角边漫不经心地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锦毓领着喜鹊画眉踏进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屋外丫头占了一院,屋内又站了一屋,孟氏和孟蕙兰颇有些颓败地坐在最上首,沈睿之坐在雕花红木椅上自在悠闲地品茶。

瞧见她进来,先给了她一丝意味深长又饱含暧昧的微笑。林锦毓想起昨夜的你侬我侬,撒娇打泼的女儿姿态,很是有些难堪,慌忙移开视线,再不去看他。

恭恭敬敬地向孟氏行了礼,好像昨天的激烈争锋根本就只是场过眼云烟,现今儿早已不复存在。孟氏有些不自在的“唔”了一声,转而询问道,“毓丫头,喜鹊画眉,你们来瞧瞧,可认识堂下所跪之人?”

锦毓刚想细细打量此人,一旁的喜鹊早已失声叫了起来,画眉也一脸大惊失色,颇有些不敢置信。“太太,夫人,此人便是昨儿那传假话之人,就是她,骗我家夫人去吉祥居。”喜鹊口快,早已说了出来,画眉也恨恨附和道,“对!就是她!奴婢和喜鹊亲眼瞧见的!”

孟氏和孟蕙兰对看一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愤恨和绝望。其他人可能没有察觉到,唯独沈睿之一直暗中观察,自然不会放过。

锦毓走到那丫头身边,喝令道,“抬起头来!”那丫头抖作一团,瑟缩着抬起一张脸,这是一张陌生且平淡无奇的脸,放在人堆里也很难找到。也多亏喜鹊她们办事谨慎,不然这么相貌平凡的丫头,如何能记得。

沈睿之在一旁幽幽开口道,“自昨日簪子事件发生后,我想着那丫头做了亏心事,定然是怕别人认出来,肯定会溜出沈府。我便命家丁封锁全院,只留下正门供府内人员往来,门口还有我的侍卫严加把守,询问进出的每位丫鬟婆子。

就这般闹了许久,并未发现什么端倪……我暗中寻思着,她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敢冒冒然出府,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逃之夭夭。故而我命侍卫们埋藏在府中大大小小的角落,就等可疑丫头一出现,立即捆了带来。

果不出我所料,昨儿丑时三刻,这丫头背着一包金银细软,蒙着面罩,在东墙根儿下鬼鬼祟祟徘徊着,最后竟准备爬墙逃走……一旁监视的守卫见情况不对,上前去把她捆了,先囚在柴房里,天亮时才汇报于我。”

锦毓笑吟吟夸赞道,“将军真是神机妙算,洞察人心,着实令妾身佩服啊。”

两人相视一笑,无声胜却有声,许多埋藏在心底的话尽在不言中。

上首的孟氏猛地一拍桌子,茶水飞溅,有几滴正好溅在旁边孟蕙兰细腻如玉的手背上,烫得她脸色突变却又不敢发作,只心里将孟氏骂了千遍万遍。该死的蠢妇,若不是还要靠着你才能踏进沈家大门,我何苦要对你做小伏低,每天端茶送水忙的不亦乐乎,如今还被这滚烫的茶水烫到了手……若是我的手因此留下了什么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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