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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绣春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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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那两个主事,本还哈欠连天的,一瞧见两位女子下车来,那眼睛登时就圆了,连手中不停转动的佛珠都停止不动。

还是方丈看见二人的丑态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他们这才泱泱地收回目光,可四只绿豆眼也不知背地里偷瞄过多少回。

“阿弥陀佛,大将军,老衲恭迎多时了……一路舟车劳顿,快进寺休息吧,禅房业已备下。”方丈瞧见沈睿之下车,忙迎上前去拱手笑道,白须在风中摇曳,慈眉善目很是讨喜。

沈睿之看着丫头们把随身带的行李都搬下车,这才对方丈微微屈身还礼,笑道,“那便有劳方丈了,她二人在此吃斋念佛,静心休养,还望方丈及寺中诸位师傅们莫要当回事,本是小事,不足挂齿,无须对外人讲起。”

他虽是笑着,然话中的狠意却是一点点的渗透出来。

一双眸子瞥向方丈身后的两个主事,眼睛这么不老实,他正在考虑是否将两个蠢货的眼睛挖出来。主事们接触到他狠戾的眸子,一个激灵收回了眼光,再也不敢造次。

方丈耳朵一动便知晓面前这位大将军的话中深意,当下也不点破,只是呵呵笑道,“将军的话,老衲明白。两位女施主若是诚心礼佛,玉佛寺上上下下定会以礼相待,佛祖也定会保佑二位平安康健。

至于是否对外人说起……这点将军毋庸担心,府中师傅们佛事繁忙,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再说了,出家人不愿再与尘世有染,又怎会大着嘴巴与外人道……”

沈睿之微微一笑,“方丈既这么说,本将军也就放心了。她二人身份尊贵不比他人,还望方丈多多照应……”

方丈略一颔首,走至锦毓陆欢面前,双手合十作揖道,“两位女施主,一路辛苦了,请随老衲来……”

锦毓也略施一礼,随后转向陆欢,笑道,“欢妹妹,你先进去,姐姐有些话还想与将军说。”

陆欢听罢颔首,便也识趣地带着丫头们率先进了寺院。

“将军,你没有话要说与妾身听吗?”锦毓走至沈睿之面前,一双剪剪秋眸定定地望着他。她其实心中满腹的话语,可就是忍着要先听沈睿之说。

沈睿之瞧见她憋的通红的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温温柔柔地注视着她说道,“阿毓,明日出征时间紧迫……可能没有时间再来与你告别,你,你自个儿保重……”

锦毓默默地低下头,犹豫了很久还是将快要出嘴的话给咽了回去,她方才想问能否将自己也带去,可终究是没有问出口。何必让夫君为难?想想就不可能的事多说也无益只能徒增烦恼。

“夫君,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沙场非京城,需得处处小心……原谅妾身明儿无法远送。”她说着说着,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将头埋得低低的,泪珠一串串砸在地面上。

原来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有他在,天塌下来都可一笑了之,可是他一走,心中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未出阁前她也曾一人躲在幽暗的阁楼里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才子佳人破镜重圆的戏本子,每每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可那终究无关乎自己。

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竟然也沦落到思妇倚门望君踏归程的境地,仔细想来,如何不令自己心痛?

沈睿之瞧见她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再也不愿多说,一把将她拥入环中。冰凉的铠甲贴在她温热的脸蛋上,好像隔着这么多层依然还能感受她赤忱而又不舍的一颗心。

夫君胸前的掩心镜冰冰凉,可锦毓还是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好像这样抱着便是永恒。

沈睿之埋首在她发间,深深嗅了片刻,好半晌才郑重说道,“阿毓乖!好生等着我回来,待我凯旋,必以十万左右龙武威卫迎你回府,阿毓,等着我……”

说完,他狠狠心将锦毓一推,神情肃穆,一个飞身上马,跃马扬鞭疾驰而去。

“夫君……等等我!”锦毓忙提起裙摆一路小跑想追上他,奈何良驹日行千里,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木木地站着,泪眼朦胧注视着远方,方才还与自己软语温存的人儿转瞬间消失在远方,无限延伸的天际,成了天边的一颗小黑点。

她的夫君,终还是离去了。

晨熹的暖风徐徐地吹拂,送来花开的香气,道旁几株野梨,白樱纷纷,随风漫天飞舞。

沈睿之这么着急的上马回府,其实还有一个万分紧急的事要办。他虽处置了孟家,但此事的罪魁祸首沈睿言还未惩处。眼下正好乘此机会一并办了他。

***

吉祥居中

孟氏服了药,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桌前捻松子吃的沈睿言聊天。

孟家的事她已有些想通了,左右是自己的娘家,还未殃及到沈家,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孟家如今与自己已是再无瓜葛,这么多年自己回报两个哥哥的已经够多了,她无需再自责些什么。

眼下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保住自己的儿子不被沈睿之算计。

“言儿,为娘可是听说胧香院那位昨夜突发恶疾,除了贴身丫鬟外任何人不得入内探视……依娘看,她这病生得甚是古怪,好端端的,怎地就染上恶疾了呢?”孟氏一脸凝重,蹙眉道。

“娘,管那么多作甚?定是那沈睿之这些年杀了这许多人,报应便降临在那林锦毓头上,左右不关我们的事。”沈睿言满不在乎地拈起一颗松子抛到半空中以口接之。

“话虽不假,但你上次毕竟做了那种事,娘怕沈睿之以此事为借口找你的麻烦……”孟氏担忧地说道。

“娘,您就是想得太多,您想想,此事都过去多久了儿子这边一直风平浪静,说明我那大哥根本就没这心!再说了,孟家不是已经倒台了吗?此事差不多已经结束了。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谅他也不敢对儿子下手,放心吧。”沈睿言哂笑道,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孟氏听了这话,心才稍稍落回到肚子里。

“嗤,沈睿言,本将军竟不知你有如此大的能耐!敢教训起本将来了!”门突地被踹开,狠厉的声音瞬间闯了进来。

沈睿之黑袍银铠,掣剑在手,冷冷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青云、青豹、青虎、青戎四位,一字排开,四人皆是玄色劲装,黑带高高绑起马尾,英气逼人。

“沈睿之!你要造反不成!给我滚出去!”床榻上的孟氏忽得坐起身,惊恐地大叫道。

沈睿言心里直发怵,慌忙也站了起来,两股颤颤,竟连桌上的松子也打翻了。

“你给我闭嘴!本将军念你是沈家主母,又久卧病榻,故而放你一马,若再不识好歹泼妇骂街,小心你项上人头!”

孟氏的大叫吵的沈睿之心烦,提剑上前在空中虚晃一下,厉声喝道,惊得孟氏瞬间闭嘴,脸色煞白。

沈睿之冷眼瞧着她安静了,这才转身走至沈睿言面前,冷冷一笑道,“你给我听好了,别家我不管,可在我沈府,有句话要反着说,夫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谁若是敢冒犯我夫人,我认识你不假,我的宝剑却不认!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本将军也行不改色!

凭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每日只知沉迷声色行苟且之事的窝囊废,也配在本将面前大言不惭妄自托大,真真是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他声音狠厉阴森,杀气纵起,一身银色铠甲更衬得面如修罗,声似罗刹。

沈睿言一声也不敢吭,身子软的要瘫在地上,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沈睿之手上的宝剑,唯恐他一剑劈下自己难逃一死。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们,国庆节玩得如何呀,水月知道大家都游山玩水因此没有闲暇看水月的文章呢?没事啦,大家玩的开心就好,水月也会跟着开心呢!

处理沈睿言好难啊呜呜呜,毕竟是弟弟。大家有什么好的良策还请告诉我呦!

☆、出征

沈睿言吓得再也受不住,“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生疼他也毫不自知,膝行几步行至沈睿之面前,当下也不顾青云等人正虎视眈眈地瞧着,毕竟保命最重要。

一把扑上前去揪住沈睿之铠甲下摆,急不可耐地哀求道,“大哥,小弟错了!不该冒犯大嫂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小弟真的知错了,还望大哥饶小弟不死,求求大哥开恩饶过小弟这次……”

他一张脸皱成苦瓜状,跪在地上卑微的哀求道,眼泪鼻涕一把流,糊得满脸都是。四大侍卫皆别过脸去不愿围观他这一丑态。

“言儿,你给娘起来,不准跪他!”孟氏亲眼瞧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如今正卑微地跪在她向来所不齿的沈睿之面前摇尾乞怜,心中又恨又痛,不自觉地厉声尖叫,拖着孱弱的身子挣扎着就要下床。

沈睿之嗤笑,眼波略略扫过无丝毫动容,一个旋身便正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嘴角噙着冷笑好整以暇地将吉祥居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好一段母子情深呐!”他满不尽心地抚掌轻笑,“可惜呐,本将不过是一介武夫,学不来‘泪湿衫袖’这一套,你们还是留着以后慢慢哭吧……”

他细细擦拭锃亮的剑身,光影一闪而过,凌厉又阴森,闪的沈睿言的身子瑟瑟发抖。

“今儿来,原是想杀了你,不过……”沈睿之微微一笑,眼中一片波光流转,“你毕竟是沈家的儿郎,本将军的二弟,杀了你却是有些不妥。

只是就这般放过你,又不足以泄吾心头之恨!你说说,吾该如何是好啊!”他慢条斯理地蹲下身,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

沈睿言不住地摇头,眼光时不时瞟向孟氏,额上冷汗孜孜,嘴唇乌紫一片。

“沈睿之!你……你不要乱来,你若敢动他一下,我……”

“嘘……”孟氏的尖叫生生的被沈睿之给逼了回去。

“正好,陇右,剑南二道草寇猖獗,无恶不作,圣上早已有心派军将他们一举铲除,大军行程都已定下,如此甚好,你既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挑糠,便随军做个火头兵或是勤杂兵之类无需动脑子的,也省得你整日吃喝嫖赌败坏祖宗的基业,毁我沈家门楣!”

他说得云淡风轻甚至嘴角还隐隐有一丝笑容,沈睿言却一个晴天霹雳,傻傻地抬头望着沈睿之,嘴巴张得老大。

“沈睿之,你敢!言儿堂堂沈家二公子,如何能与那等乡野贱民一般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做如此低贱的事!你想都不要想!你听好了,我但凡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老爷同意你这样做!”

孟氏咬牙切齿挣扎着向沈睿之扑来,可没走几步便一跤放到软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虽身子不能动弹,一张嘴却兀自骂骂咧咧个不停。

沈睿之面上淡淡看不出丝毫喜怒,他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香茗轻抿了一口,这才漫不经心地笑道,“哦……母亲这话儿子可就不明白了,那依娘看,什么才是高贵的人或事呢?像你这般蛇蝎心肠每日只知勾心斗角只为满足自己丑陋的私欲?亦或是像你父兄那般肥头大耳不学无术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略略扫过孟氏瞬间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啊,本将军可是忘了,保家卫国不惜马革裹尸的战士们在娘眼中是乡野贱民,铲除草寇安邦定国的战斗被你看做是最低贱的事从而所不齿,娘以为你和你的儿子有多高贵呢?

不过是一群蠢蛋草包罢了,既然这样,将他送进军营又有何不可?倒还要委屈战士们和他这么个怂货待在一起……”他这么一说,身后的四个侍卫面上都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鄙夷。

“你敢!你敢!我要告诉老爷去,老爷啊!你的儿子活生生的给人欺负,你快来看看呀!”孟氏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一手死死抓住沈睿言的衣角,放声大哭。

“我不去!大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这么对我!”沈睿言瞧见母亲在身边胆子也壮了些,索性也坐在地上耍赖撒泼。

沈睿之皱眉,心中一阵添堵。吉祥居就像个屠宰场,吵得他耳朵疼。

“都给我闭嘴!本将军不敢?好啊,今儿本将军就让你看看吾到底敢不敢!”他肃着脸斥道。

“带走!”干净利落地一挥手,青云青豹应声上前,一人架住沈睿言的一只胳膊便将他往门外拖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与孟室分开。

“言儿!言儿!”孟氏凄惶大叫,一双手拼命地想扯住什么却也只是徒劳。

“娘,救我!救我!”沈睿言奋力挣扎,身子扭得像水中的黄鳝。

“你们也上!”沈睿之对这种磨磨唧唧的情深场面不屑一顾,人心怎么可以这样毒?阿毓和沈睿言差不了几岁,他们怎么就能想出这般毒辣毒的法子去谋害她?都是有子女的,她怎么就不想着为子孙后代积点福!

沈睿之越想越恨,拳头攥得死紧,恨不得一剑劈死孟氏,可终究是忍耐住了。

青虎青戎得令,也迅速上前抓住沈睿言的腿,四人微微使力便将沈睿言抬了起来向门外跑去,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间中只有孟氏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云霄,有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待看清屋中架势又慌忙缩了回来,跑的见不着影。

“沈睿之,你要遭报应的,你要遭报应的!”孟氏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嗤,你做了这么多恶事,要遭报应你在本将军前头。吾好心奉劝你,省点力气多求神拜佛保佑你家儿子平安归来吧!听是那些草寇马贼可是亡命之徒……啧啧……”

话已至此,该说的他都已点到。沈睿之片刻也不想在这吉祥居中多呆,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蕙兰给大少爷请安……”他目不斜视心中正思量着事,冷不防身边传来平淡无波的声音。

沈睿之有许多日子没见着孟蕙兰了,只听说她进了府给沈睿言做了妾。

今儿偶然遇见,不觉颇惊。

这孟蕙兰面色白中带青,原本丰腴的下巴颏儿如今削尖,更衬的一双眸子又红又大,头顶堆鸦似的发髻压得她似有些不堪重负,却依旧勉强着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今儿穿一身赭色裙衫,触目惊心的老气,许是暴瘦的缘故,衣裳空荡荡的,像是披在一具枯骨之上。宽大的衣袖下是一双布满青筋的瘦骨嶙峋的手,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岁的年轻女子。

沈睿之看得一阵心惊,她脸上的绝望是那么深,眼中的仇恨是如此噬骨,如花的容颜被死亡所笼罩,正一点点地走向枯萎。

那日,自己原本可以告诉他沈睿言中了合欢散,这样她便不会入内,也就不会成了他的妾……可是自己没有,说到底,还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深渊。

不过是一念之差,便毁了一个女子最美的年华。

只是,他不后悔。孟蕙兰恶事做尽,几番施毒计陷害阿毓,自己一再忍让,她却得寸进尺。这次之事,就当给她一个教训。再者说,只要她日后安分守己,沈家总有她的容身之地。

想到这,沈睿之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神虚掠过,便要径直离去。

“你个贱蹄子!还要不要脸!给我滚进来!”屋中突然传来孟氏凄厉的叫声,许是她听见了孟蕙兰和沈睿之说话的声音。

孟蕙兰脸一白,身子像是被针扎一般剧烈抖动了一下,随后快速地瞟了沈睿之一眼,再度蹲身行礼,而后匆匆进至屋内。

屋中果不出所料,很快便传来清脆的掌掴声和孟氏的尖声叫骂,间歇夹杂着女子刻意忍耐着的抽泣声和哀求声。

沈睿之在门外站了良久,终究还是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

沈睿之这一夜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是忙碌,明儿就是出征的日子,他有诸多事需要再三检查确认。

比方说粮草军械的安全储存以及军需辎重的配备保密工作……事无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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