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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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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崇磬虽说着要走,却没立即开车,又问:“那您不着急回老家吧?改天我请您吃饭好不好?金戈儿也老惦记您呢。”

“明天就回了。”董贤贵仍旧笑眯眯的,也不理身旁的孙子“嘿”那一声,说:“等哪天有空了,你和金戈儿还是去我那里吃鱼——刚离水儿的活虾活鱼活蟹子,要多少有多少。”

“好嘞!您老多保重!”叶崇磬笑着,跟老人道别,这才离开。

董亚宁看到自己的车子追了上来,拉了爷爷说:“我这就送您回去。”他这回使足了力气。董贤贵到了这份儿上,也不再跟亚宁别着,顺从的上了车。董亚宁坐稳了便问:“怎么就说明儿就回呢?不是刚来……”

“我爱啥时候回就啥时候回,你个鳖羔子敢管我。”董贤贵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袋子,一根旱烟卷儿拿在手里,瞪着坐在对面的董亚宁,“你又要说什么?你也嫌我抽旱烟有味儿啊?”

密闭的空间里,老人常年抽旱烟那沁入肌肤间的烟气浓烈的有些呛鼻子。这是无论怎么清洗都洗不掉的味道。也是有些人会嫌臭、却让董亚宁觉得异常亲切的味道。

他夸张的吸吸鼻子,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在车子轻微晃动中,老人点燃了烟卷儿。

董亚宁默默的看了爷爷一会儿,问:“明天真走啊?”

“不走咋的?你个鳖羔子见天儿的花样那么多,没一样让我看了心里头舒坦的——真是哪只眼看见你哪只眼不亮。”

被爷爷骂了一通,董亚宁倒觉得舒坦,他笑出来,又问:“那我姥爷说一起吃饭的事儿呢?”

董贤贵吧嗒吧嗒嘴巴,闭上眼,清癯瘦削的面孔上,一丝笑容也无。半晌,才说:“我们俩是他看不上我邋里邋遢、我看不上他拿腔拿调,正是吃也吃不到一起、说也说不到一起,非得闹虚礼闹到一处吃顿噎吞子的饭,这何苦来的?”虽是这么讲,他倒也没反对。

董亚宁心知不管爷爷怎么不乐意,外祖父那一面,他肯定还是会去见的。尽管每次见面,两个人都不甚自在,不自在的让他也跟着浑身不带劲。

“有几句话,我也想问问他。”董贤贵继续吧嗒着嘴。

董亚宁看看爷爷,就因为这句话,心里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想问,张了张嘴,却没问出来。

老人抽完了烟,才睁开眼,问:“湘湘结婚了吗?”

董亚宁倒了杯温水给爷爷。

“还没有。”他回答。

他分明看到爷爷刚刚还有些无神的眼中迅速的闪过光芒,那光芒却让他陡然间胸口发闷。

************

屹湘坐上出租车后回头看了一眼,戏院大厅里灯火通明,董爷爷仍站在原地看着她,很快的,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身形酷似老人的影子——祖孙俩一般模样的高瘦挺拔,并立一处,仿佛一个模子磕出来的似的……

“你想看我三十年以后的模样,请看我爹;你想看我六十年以后的模样,就看我爷……”他笑嘻嘻的,一点儿正经也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老了的时候得是另一个版本……”她慢条斯理的说,“老早就佝偻腰,佝偻的跟个问号儿似的了。”

“怎么可能!”他鬼叫。

“怎么不可能?爷爷的状态,用那句广告词说的就是——六十岁的人,三十岁的心脏——到你三十岁,恐怕就是六十岁的心脏……”她也笑。伸手揪着他的耳朵。凉凉的耳垂,被她扯着,一会儿就扯红了,热乎乎的,他也不恼。

“这么看衰我?”他的面庞靠近她一些。

第十六章 淡影空濛的山河 (十六)

彼时他常常因超时工作熬夜,有时黑眼圈比她都严重。不是她看衰他,是真的为他担心。可他总不在意。听她损他,就坏笑着说:“那我可得好好保养,到时候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哈哈哈……”那一刻他笑的不怀好意且恣意张狂,抱着她的手臂有力极了,要扫去她的担忧。

他说别担心,我常运动,不为了健康也为了好身材。省的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嫌弃我。

她瞪眼的时候,他就笑,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每天看到的,都是极品身材。不过,许看不许动,让我知道你动歪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恶狠狠”的威胁。从言语到行动。

“太忙了就别来了,要飞这么久。有时间都不如睡个好觉,休息好了最重要……钱是赚不完的,财迷先生。”她回过身手指戳着他的腮。他鼓着腮的样子,让她想起从前他还有些婴儿肥的时候,白白的面孔,有多么的好看……

“看着你,就是度假了。”他说。这话他说过好几次。有时候就在她身边忙着看图纸,头都不抬的,说的理所当然。

她有时候想,这个人不管做什么,总有些拼尽全力的执着。哪怕有一分力气也不想攒着下回用。他四处飞、八方跑,为了亲自摸查在非洲的承建项目,打那么多种疫苗发烧到都快糊涂了,还能坚持着开会。

在她担心他太拼命了身体吃不消的时候,他总有一句“我家有长寿基因”在等着她,还坏笑着说“你才要多研究点儿养生秘笈”……

出租车猛的刹住,屹湘坐在后排没系安全带,幸亏反应快,她扶住前排座,手腕子被兑的生疼。听着司机骂了一句斜刺里从巷口转出来的那辆车,她惊魂未定的呆坐在那儿,过了好久才长出一口气,掏出电话来打给潇潇。

这回总算是通话顺畅。潇潇告诉她,他已经从半路接到了姑姑,现在载姑姑回家。

屹湘听到姑姑在旁边说自己住酒店不回家,被潇潇毫不犹豫的打断说哪怕是看在他结婚的份儿上呢,这回也请姑姑回来别住外面了。姑姑果然沉默了。

潇潇接着对屹湘说,等会儿家里见吧。

屹湘从潇潇的语气里听不出异常。可她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便问:“崇碧呢?”

潇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先回家了。”

屹湘没有再追问。

出租车开到岗哨边的时候她便让司机停了车。只走了两步,远远看见前面路边停了辆车。她验证件的工夫认出来,正是崇碧的车。

路边的树影下,一团阴影中的车子就像个蹲在路边的忧郁的孩子。

屹湘走到车边,看看坐在驾驶位上发呆的崇碧。

她敲了敲车窗。

崇碧转过脸来。

就算是再暗的光线,她也能看出崇碧脸上有一丝失望。

她拉开车门上了车,问崇碧:“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

屹湘跟着崇碧一路到了她的房间,看着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钻到里间去,好一会儿才拎着两瓶香槟酒出来,一把掼在长条桌案。屹湘看看酒,又看看眼睛有些发红的崇碧。她不确定崇碧是不是哭过了。能确定的只是,崇碧现在不光是情绪不好,而且根本也没想在她面前掩饰自己。

此时崇碧脱了衬衫,又连胸衣一并扯掉,只穿了一件棉质的小背心,还没有喝酒,额上就已经出了汗,仿佛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刚刚消停下来似的,两只高脚杯里倒满了香槟,她先喝了,问:“你怎么不喝?”

屹湘转着手里的高脚杯,说:“我只喝这一杯。”

“今晚的演出怎么样?”崇碧问。

“很成功。”屹湘盯着杯中的小气泡。

“嗯。”崇碧笑了下,有些意味深长,“成功了……也是个挺好的告别演出。”

屹湘心里一动。

崇碧又一气连喝了三杯。

屹湘看她口渴似的灌酒,并不拦着。她是知道崇碧的酒量的。她坐观淑女忽然无状起来那充满了诱惑的样子,嘴角上就挂了微笑——明明是太不像样了,她却觉得眼下的崇碧,更为可爱一些。只是不知道,潇潇是不是也见过这样的崇碧……她嗅了下杯中酒,听到崇碧问她:“笑什么?”

崇碧的脸上两朵红云,薄汗洇开,红云似含着雨意。

屹湘呆看了一会儿,才问:“跟潇潇吵架了吧?”

崇碧转开脸。

“吵到说过取消婚礼了吧?”屹湘看着崇碧那纤长的颈子上,细细的经络跳动的样子。她叹了口气,“难不成,连离婚都说出来了?”

外面传来卫士换岗的口令声。

静静的夜晚,这声音显得更加响亮,且有些突兀。

“没有。”崇碧吐出这两个字,低了头。

屹湘眉尖一挑。

“没有。我不会说,他也不会说。”崇碧干脆拿了酒瓶喝。很快一瓶香槟便被她喝光了。

“那你们……”

“湘湘,”崇碧忽然转脸对着屹湘,“我真想掐死潇潇。”

“……”屹湘往后一靠。柔软的沙发让她觉得背后无依。

“他从来没瞒过我什么。我也没有瞒过他什么……可我就是想……”

“想什么?”她有些明白了。

“别让我有种,我不管做什么他都不在意的感觉。我可以不问他这些天出神是在担心谁、担心什么,但是我去约会前男友,作为我先生,他怎么可以知道都不深问一句?”崇碧又开了一瓶酒。

两人半天都不说话。

崇碧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很快,新开的这一瓶又见了底。

“那你为什么不先深问一句?”屹湘离开沙发,坐到地毯上,跟崇碧面对面,说:“崇碧,我以前没问过你,你是怎么对潇潇动了心的。他们说,你看上潇潇,是因为他前途无量。”她装作没看到崇碧那被烫了一下的神色,把自己这杯没动过的酒,放到崇碧手边去,继续说:“潇潇的能力是他这个人的一部分。就算是看重这个,我觉得也没什么错。何况你们走到一起,你愿意,而且,潇潇值得。”

崇碧看着屹湘。

她们,不能算是朋友。也从未把话说的这么透彻。

崇碧想,也许,她一直忽略了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小姑子。

屹湘微笑。她看看屋角的落地钟,说:“你们俩,也就是耍花腔,明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蹦跶也甩不脱了,到这会儿还都矫情上了!”

“谁矫情……”崇碧嘴硬。闷到麻木的心头,一点刺痛。

“不矫情,好,不矫情——早知道这样,我才不担心这一晚上呢……我得走了啊,潇潇去接姑姑了,这会儿恐怕到家了——你跟我一起过去不?”屹湘站起来。

崇碧不出声。

“嗯,这回咱怎么也得抻着,就不先服软。到时候没新娘子上花轿,看谁先急眼,是吧?”屹湘故意的说。

崇碧扑哧一声笑出来。

第十六章 淡影空濛的山河 (十七)

屹湘无奈的说:“两个人加起来都六七十岁了,怎么跟小孩儿似的。我走了啊——那个,别喝酒了,回头肿了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说着,扫了一眼崇碧,啧啧出声,“真是一火起来什么都干的出来啊,让潇潇知道了,不定怎么气呢,快变回良家妇女啊……”

崇碧愣了一下,听出屹湘调侃什么,哇的一声大叫,急忙抓了衬衫套上。

屹湘大笑。

崇碧被她笑的又羞又恼,扑过来掐她。屹湘喊痒,躲着。姑嫂俩笑作一团,两个人原本都裹了一腔的闷气,这会儿,不知不觉间都消散开来……待笑的没了力气,屹湘拉了崇碧的手,小声说:“别生他的气了。”

崇碧轻轻的叹了口气……

屹湘独自走出叶家大门,靠在车边的叶崇磬见了她,丢了手里的烟。

屹湘轻声说:“别担心。让她静一静。”

叶崇磬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看着她脸上那有些疲劳的颜色,他什么都不想问。

屹湘坐上车才知道此刻她有多累。只有短短的一程,她却没有力气走回家了。她转头看叶崇磬。看他紧闭的嘴唇和线条刚毅的下巴……她有点儿出神的看着,一言不发。

叶崇磐的话在耳边响着,她抖了一下。

叶崇磬看她一眼。

车子停下来,他才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屹湘看了他一会儿,点头,说:“晚安。”

叶崇磬看着屹湘。出其不意的,他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缓缓的,轻轻的。

屹湘只觉得他手上的温暖是那么的沉,沉的在他的手离开之后,那温暖仍沉沉的往下落、往下落……

“晚安。”他说。

屹湘一回身,低着头进门去,听着他的车子离开……她站住,愣了一下,才叫道:“妈?”

郗广舒显然是刚进门,看着女儿,答应一声,又看看她身后,问:“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屹湘沉默。她想母亲刚刚一定是看到了送她回来的是叶崇磬。她于是摇了下头,说:“叶大哥只是顺路送我。”她知道这一定不是母亲想听到的答案,但并不打算跟母亲解释清楚。

郗广舒看了屹湘一会儿,才说:“姑姑回来了。”

“嗯,我知道。”屹湘同母亲一起转身往上房走。潇潇的车已经回来了,上房灯光明亮,他们应该是去见父亲了。屹湘低了头,仿佛已经听到姑姑的声音。

“湘湘。”郗广舒在推门的瞬间,叫了女儿一声。

“嗯?”屹湘看着母亲欲言又止,定定的。

“进去吧。”郗广舒拍了女儿的手臂一下,似有什么话,咽了下去。

屹湘呆站了片刻,才走进去。

屋子里只有潇潇一个人。站在父亲书房门口,回头看见母亲和妹妹,他摇了下头。

书房里传出争执声。听得出双方都已近尽量控制,依旧是控制不住。

郗广舒叹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书房门,不等里面回应,她就带着笑意问:“亚拉回来了?”她一把推开了房门。书房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回来了。”邱亚拉那铿锵有力的女中音响了起来,“嫂子。”

“怎么一回来就跟你哥哥怄气?”

“我哪儿是跟他怄气,我是气潇潇这小兔崽子,说去接我,结果差点儿让我在机场过夜。”邱亚拉的声音在短短的时间里掺进了笑意,“湘湘呢,湘湘回来了没有?”她问。

屹湘走到门边,探身进去,笑着说:“姑姑,我在这儿。”书房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她只见父亲坐在书桌前,板着脸。母亲和姑姑都坐在他对面,两人倒是笑意盈盈的。

潇潇忍不住拍了她后脑勺一下,十分宠溺的。

邱亚拉招了招手,待屹湘过去,她打量了她片刻,不满的说:“怎么回来,起色反而不好了。”

“哪有。”屹湘弯下身,靠近姑姑,要让她看清楚些,“您眼神儿是越来越差了吧?仔细瞧瞧?”她说着话,只在邱亚拉面前一晃,绕到桌子后面,搂着邱亚非,对姑姑笑道:“您是成心气我爸吧?”

邱亚非脸色缓和了些,问:“你怎么一身乱七八糟的味道?”

屹湘吐了吐舌尖,对着母亲和姑姑说:“爸跟克格勃似的。我呀,今晚可是去了不少地方……”

“都去哪儿了?”邱亚非问。

“去……我不告诉您!”屹湘笑着,“这都几点了,快去休息。明天再说——这几天您可得好好休息,快去快去……”

邱亚非便顺着女儿的意思起身回卧室去。

父女俩经过门口,屹湘剜了潇潇一眼,回头低声对他说:“你还杵在这儿,还不赶紧去?”

“什么事?”邱亚非问。

屹湘笑而不语,只管推着父亲往前走。

郗广舒跟邱亚拉目送着父女俩走远,几乎是同时的,转头看着对方。

“亚拉……”

“嫂子,我今天在机场,看到一个人。”邱亚拉声音低沉。

“谁?”郗广舒问。

“你先别问。但愿是我看错了。”邱亚拉看着她,摇头,叹口气,说:“可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站起来,推开窗子。从隔壁房间里传来屹湘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她扶着窗台,眼前一幕一幕的过往。

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忽然出现在她视野中,她屏住呼吸。

那面容清晰起来,背景高远壮阔,渐渐往后退去,似是许多年前,那淡影空濛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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