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之阴阳师物语Ⅱ(浮生若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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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知道，天狐一族的后裔，阴阳师安倍晴明。”月读命盯着天照手指着的八咫神镜中所呈现出的，那空灵美艳恍然若仙的白衣男子，颇有不快地抱怨道：“上次他与鬼王打了一架，导致阴阳妖铃与天狐之血这两者的力量同时爆发，可真是令我头大。”由于受到这两股刚烈而阴柔的力量影响的缘故，那一夜的夜之国万鬼齐嚎，开在地狱深处的紫色的曼陀罗花成片成片地死亡。光是安抚亡魂这项工作就令月读自己头疼不已。连开在三途河上的那殷红似血的曼珠沙华也跟着漫天纷飞，在寂静的冥河上缓缓飘落，宛若泣血。
　
　　　
　
　　　月读兀自冥想着，那日的诡异景象还历历在目，清晰得宛若昨夜发生似的。良久，敛神转眸，在抬首看向天照那恍若迎风绽开的朝颜般璀璨的容颜时，才展眉一笑：“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为什么姐姐会把那一半从安倍晴明和酒吞童子二人身上夺来的力量放在她的身上呢？”
　　　
　
　　　“因为安全。”天照闻言唇角轻扬，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她可是他们两人最珍视的人啊，所以放在她身上是最好不过的了，他们定不会擅自乱来。”
　
　　　
　
　　　“安全？”月读似乎并不赞同天照的做法，只见他轻轻地摇头，一抹苦涩的笑染上唇角：“被人一直窥视着也算安全？先撇开您赐予她保管的那部分危险的力量不说。可别忘了，原本身为傀儡的她本身就寄存着的力量呢？——即使她在魂葬的时候用掉了星族的巫女与生俱来的那部分灵力之外，但还有的另外一部分的潜在的力量是我们——”
　
　　　
　
　　　“好了，月读，我的亲弟弟——”天照眉头一拧，挥手就打断了月读欲继续说下去的话，金色的眸子内淌过斑驳流光：“你要知道，就算有再多的人窥视，也终究是抢不过的，别太杞人忧天了。”曾经身为傀儡的她如今在明处有身为天狐之子的安倍晴明护着，在暗处则有阴阳妖铃之主鬼王酒吞童子守着。更别说是星之一族的族长篂澈和一开始就不赞同她是傀儡这身份的祭司了。
　　　
　
　　　要突破这重重的关卡染指她，得到她身上所寄予的东西，谈何容易。
　
　　　
　
　　　“姐，你就是太自信了。”月读那顾盼流金的月色眸子内闪过一丝讥诮，陡然提高的语气透出一丝傲然：“如果那窥视的人‘借用’人为因素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哦，何出此言？”天照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狭长的美目中闪过一抹精光。
　　　
　
　　　“您忘记了？就是那个与她同时出生的那女子啊——”
　
　　　
　
　　　“哦，那又怎么了？”
　
　　　
　
　　　“就要相遇了啊，那两个人——”月读淡淡微笑着，月色的双眸笼上一层妖异的浅灰：“她是曾经被天皇下令要扼杀的孩子，虽然在祭司的掩护下安然无恙地逃过了那次的威胁，但是万一有人在从中作祟，趁此机会旧事重提呢？”
　
　　　
　
　　　天照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因为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应该都被祭司暗中处理掉了才对。但见惯变幻无常的生死命运之事的她旋即恢便复淡然的姿态，无谓地笑道：“也对，世间无奇不有——如果真的那么不幸有漏网之鱼，那就不是我们该管辖的事情啦。”
　
　　　
　
　　　“你还真是冷酷呢。”
　
　　　
　
　　　“习惯了。”天照摆摆手，目光在与久违的弟弟月读命在空中相互碰触时，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身为神祗的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更没有意欲去干涉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命运。
　　　
　
　　　那是一早就注定了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逆天而行的人终归会得到严厉的惩罚，谁也不例外。
　
　　　
　
　　　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是如同庞大的时间洪流一般不可遏止的——侍奉掌管阳之道的太阳女神，天照大御神的天皇一族的女子；与侍奉掌管阴之道的月亮之神，月夜见尊的星之一族的巫女这两人的命运相遇。
　
　　　
　
　　　那是两个分别代表天地阴阳二道的，宛若双生花一般的女子。
　
　　　
　
　　　高傲美丽的天狐之子，狂妄绝华的万鬼之王啊——
　
　　　
　
　　　你们这两个在我面前誓言旦旦地宣称一定会从我们众神的手上夺回她，让她彻底解脱束缚的人，到底会怎么做呢，真是令人期待。
　
　　　
　
　　　天照就这样想着，薄如纸片的唇畔浅浅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优雅地站起身，提了提裙摆，朝月读深处手，笑道：“一起去看看天之安河的风景吧，这么久没有回来高天原，我想我们的三弟须佐之男也一定会非常高兴你这个当哥哥的能回来的。”
　
　　　
　
　　　月读命回以浅笑，明艳的笑靥恍若流风回雪，不染一丝纤尘。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轻笑着，将精雕细琢般无暇的手放在了天照那温暖的手心上，一如当孩提时般轻轻握紧。
　
　　　
　
　　　两人并行的身影逐渐远去，不一会儿便被高天原那翻腾蔓延的滚滚烟云吞没掩盖。
　
　
　
　
　
　
　
　第十五章：起舞弄清影
　　　阳光明媚如丝的清晨。
　
　　　
　
　　　恬静的清风柔柔地拂过庭院中那开得密密麻麻地堆成一团的花草，翠绿色的草叶上还沾着点点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淡黄色的龙牙草、青花成穗如黍的莎草、花叶匍匐对生的蒺藜。。。。。。五花八门的花草开得杂乱无章遍地都是，看似一片荒野的院落其实并不然。细心地发现的话，就会留意到，庭院中栽植的大部分都是平日生活所需的必备药草。
　
　　　
　
　　　紫红色的一点红混合着幽绿色的薄荷草所散发出淡淡清香，两者清冽甘美的味道混合形成一种让人莫名沉醉的诡异香气，悠悠然地沁入肺腑。
　
　　　
　
　　　细腻而柔和的晨光穿过屋檐，直直地投打在长廊上，在不染纤尘的地板上泛起一层炫目的金色。
　　　
　
　　　身着白色的浴衣的晴明沐浴在暖融融的日光之下，背靠柱梁，盘着腿，侧着头，一头披散着的锦缎似的青丝无风自动。长长的甚至有点微微向上卷翘的黑色睫毛轻轻地磕上眼睑，红润得像是透血一般的薄唇似有似无地勾起个弯弯的弧度，神态恣意安详，似乎正在酣眠。
　
　　　
　
　　　而同样是一袭白色浴衣装束的夜羽则微蜷着身子，将头枕落在晴明的大腿上，安安静静地沉睡着。
　
　　　
　
　　　连呼吸都是浅浅的，几乎是一动不动地静止的两人远远望去完美和谐得像一幅画。
　　　
　
　　　因为醉酒而在晴明家的孙厢歇息了一夜的博雅酒醒后迷迷糊糊地起身，待发现早已经过了早朝时辰的他遂大骇。匆匆起身的他急急忙忙地绕过对屋穿过渡廊，刚一拐弯踏入长廊，就看到了这么一个景象。方才在心中对晴明‘为什么不叫醒我’这诸如此类的呼之欲出的埋怨话语立即梗在喉咙中，被迫生生咽下。
　
　　　
　
　　　被这幅美景般的画面煞到的博雅只是干瞪着眼，呆呆地站在拐角弯的位置，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唔——”由于昨夜跟芦屋道满深谈的缘故，导致一夜未眠的夜羽是从差不多破晓的时分才沉沉睡去的。隐约听到脚步声的夜羽不知怎么的猛地惊醒，兴许是因为被暖融融的太阳晒久了，浑身都变得软绵绵的提不起劲。一脸茫然地在寻觅脚步声的主人的夜羽以外地看到一脸呆愣着的博雅定定地站在长廊的拐弯处时，被他脸上那憨厚的表其给逗乐了。扑哧一声地笑出来的夜羽那瞌睡之意旋即一扫而光：“早啊，博雅。这么勤快地起来当门神，可没俸禄给你的哦——”
　
　　　
　
　　　博雅还是没还魂，仍是一副神智飞到九天之外的样子。
　
　　　
　
　　　“博雅，博雅——？！”夜羽在连呼博雅数声还不见其答应之后，不由得有点恼怒了。遂深呼吸，鼓起中气朝他大吼一声：“源博雅，你该还魂了——！！！”
　
　　　
　
　　　这一声叫喊使得栖息在树梢上的鸟儿齐齐飞离枝头，不仅唤醒了离魂中的博雅，也惊醒了身后的晴明。
　
　　　
　
　　　“怎么了？”被那声尖锐的叫喊惊醒的晴明倏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视线投向夜羽。
　　　
　
　　　“呃？没，没有啦，我只是叫叫博雅而已——”没想到晴明还真的睡着了的夜羽对于吵醒他这一事感到有点意外，因为晴明是很少睡得那么熟的，通常只是浅眠而已。
　
　　　
　
　　　“因为感到困倦，所以便睡了。”在确定四周并无异常的晴明浅笑而应，用手轻轻地抚着夜羽那柔软的头发，仿佛梦呓般地说着：“腿被你枕着睡了那么久，有点酸呢。”
　
　　　
　
　　　“。。。。。。你不会把我抱回房去睡啊？”话一出口，夜羽隐隐觉得有点不对，这话说得好像是自己在引诱晴明似的。。。。。。
　
　　　
　
　　　“怕吵醒你啊。”晴明像是没听到似的，浅浅一笑，狭长丹凤眼微微眯起，盈盈眼波妩媚流转。
　　　
　
　　　夜羽闻言不禁睁大了双目，白皙的脸颊上染上淡淡的红晕。
　
　　　
　
　　　“吵醒你的话，要拆房子就不好啦——”晴明一句话就把夜羽心存的感激给全打碎了。
　　　
　
　　　完全没有改掉恶劣脾性。。。。。。
　
　　　
　
　　　“滚——！”
　
　　　
　
　　　于是乎，夜羽又和晴明若无旁人地闹了起来。。。。。。
　
　　　
　
　　　清醒过来之后的博雅在看到闹成一团的晴明和夜羽时，顿觉尴尬不已的他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只得将目光漫无边际放远。在看到院子中央那原本栽着樱花树的地方时，失声惊道：“啊，樱花树怎么不见了？！——”记得自己昨夜还跟晴明一起赏樱，在月下对饮的。昨日明明还开得好好的樱花怎么会一下子不见了？
　
　　　
　
　　　晴明和夜羽闻言双双停下打闹。
　
　　　
　
　　　“花期过了，自然也就谢了。”想起自己方才有点失态的晴明在一记掩饰的轻咳过后，恢复一贯悠然淡定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可是，昨夜明明还是盛开着的啊，该不会是晴明你用了法术吧——”博雅一边说着一边朝庭院的中央靠近，待走至那个触目森然的黑色五芒星的跟前时停下了脚步。从没见过这般诡异的五芒星的博雅不自觉地蹲下身子，挽起衣袖就想去触摸那已经焦成一片的地表。
　
　　　
　
　　　“千万别碰！”晴明和夜羽见状齐声地朝伸手触地的博雅齐喝道。
　
　　　
　
　　　“啊？！哦——”这突如其来的喝止声令神思博雅一怔，平常一贯淡定不已的晴明会这么厉声地呵斥自己，那么这东西一定是不能碰了吧。博雅胡乱地想着，口头上虽然这么顺从地应着，但手却不听使唤地触碰了那个黑色的五芒星。
　
　　　
　
　　　枣红色的火焰立即腾升而起，灼热的火舌带着滚滚热浪朝呆若木鸡的博雅的脸上舔燎而去。
　　　
　
　　　完了——
　
　　　
　
　　　晴明轻啧了一声，以扇掩脸移开了视线；夜羽则装作一副‘我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抬头远眺广阔无垠的蓝天。
　
　　　
　
　　　“你。。。。。。你们见死不救。。。。。。”　博雅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黑色的五芒星，用不可置信的目光不甘地盯着那两个优雅地坐在长廊上置身事外的人，颤声地道：“这个星星居然会喷火。。。。。。”原本就憨厚老实的脸孔被火苗舔噬过后，便被熏得黑乎乎的，配合着此刻博雅的表情，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绝对滑稽。。。。。。
　
　　　
　
　　　“嗯，其实嘛，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不要碰的了——是你自己不听，怨不得人啊，博雅。”晴明在蝙蝠扇下坏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微微向上挑起的眼角像是一轮漂亮的上弦月，一副语未至笑先闻的样子虽然令博雅感到很气愤，但偏偏笑得极为好看迷人，让博雅的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但在转眼瞥见到已经笑得爬在地上抽成一团的夜羽时，博雅突然觉得晴明这样的反应已经算很‘仁慈’的了。。。。。。
　
　　　
　
　　　我真是太衰了。。。。。。
　
　　　
　
　　　“也不要太自责了，为了补偿博雅你自己犯下的过错——夜羽这几日就有你代为照顾了。”晴明将手中的扇子优雅地摇呀摇，宛若闲云野鹤般淡淡定定地说着，笑得一脸灿烂。
　　　
　
　　　简直是强词夺理。。。。。。
　
　　　
　
　　　而博雅就将自己的牙齿愤恨地咬呀咬，大惑不解地说道：“我哪有错了！再说了，你让我代为照顾夜羽，那你呢——？！”哪有人会像晴明这样将自己的妻子堂堂正正地交予他人‘照顾’的啊，难道他一点也不会担心的么。。。。。。
　
　　　
　
　　　“因为博雅你是个好人啊——”晴明像是洞悉了博雅心中所想似的，了然一笑，道：“我可没冤枉你啊，博雅——你方才触碰的那个黑色的五芒星，并不是我平常用的那个正金色的五芒星，而是如今在宫中如鱼得水的播磨国芦道满法师赠予我安倍晴明的一个足以烧毁我整个土御门的逆五芒星呢。”晴明淡淡地笑着，将事情娓娓道来。
　
　　　
　
　　　“烧、烧毁整个土御门？你说这个什么黑色的逆五芒星——？！”什么正的逆的，这么小小的一个星星会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可别小瞧这东西呢，昨晚这宅邸就差点付之一炬了——那棵不见了的樱花树就是证据。”
　　　
　
　　　“樱花树？被烧的？”
　
　　　
　
　　　“是。”
　
　　　
　
　　　“那为什么方才我碰的时候就没——”
　
　　　
　
　　　“那是因为我已经在周围设下结界，并将这个黑色的逆五芒星封印了大半力量的缘故。否则——”晴明斜睨了博雅一眼，故意压低声道：“你会被烧成灰啊，博雅。”
　
　　　
　
　　　博雅惊恐地瞪大了眼，嘴唇微张着，想说什么却发不了声。要不是此刻脸上被熏得黑乎乎的，想必也是惨白一片。
　
　　　
　
　　　逗弄够了，晴明敛起了戏谑的态度，正色道：“我要到山阴。道的丹波国待五日，五日后便回来，这段时间，博雅你有空就来土御门陪夜羽说说话吧。”
　
　　　
　
　　　“为什么我不能去？”夜羽没等博雅说话，自己就不满地叫了起来：“你去丹波国干什么，该不会又要去找酒——”夜羽说着说着喉咙突然就出不了声。
　
　　　
　
　　　“不可说。”晴明神色一凛，竖起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紧贴唇瓣，朝夜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被晴明出其不意地用法术强行噤了声的夜羽只得怒目而视。
　
　　　
　
　　　每次都是这么独行独断，真是太讨厌了。。。。。。
　
　　　
　
　　　“那么博雅，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啊，哦，好。”博雅从来不懂得拒绝，此刻也是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五月的天气，是菖蒲花盛开的季节呢——”晴明望着菖蒲纷飞的庭院，狡黠的眸子内闪过一抹精光。
　
　　　
　
　　　。。。。。。
　
　　　
　
　　　明媚的日光洒满了整个平安皇城。
　
　　　
　
　　　平安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