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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救姻缘-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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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躺椅背上,下边那条好腿,穿着同样颜色的薄裤,也被绑在椅子上,那条伤腿完全露出,摆在椅上,苍白又灰暗。这是要截肢啊。我看向他的脸,他正侧脸看着我,那神情如此温和不舍。他脸色白中透黄,嘴唇发灰,虚汗满脸。我心中刀扎了一下,知道不好。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展示了一下我的无敌微笑。

  他几乎是象松了口气一样说:〃云起,太好了,你来了。我不让他们开始,一直在等你。我只想临死前再看你一眼。〃

  我咬着牙,心说此时可不能掉链子,就大声骂道:〃我只想打你一个耳光! 真是白和我处了一场!不知道什么是积极乐观向上嘛?! 人挺白的,怎么一张嘴就成了乌鸦了你?!〃

  有人喝了一声:〃大胆……〃 佑生扭了脸说:〃闭嘴!〃 声音不高,可是充满威严。他再转脸看我时,竟是满脸欢笑地说:〃云起,你终于又骂我了!〃 你说这人怎么都这么贱哪。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等着,我还远没有骂够你呢!〃

  就听有人说:〃王爷不可再等了,否则毒发攻心……〃

  佑生脸色平淡下来,他刚要开口,我抬了一下手,转脸对着跪着的人说:〃谁是主刀的……要动手的?〃 他们看向我身后,我喝道:〃别看他!我问你呢!〃

  大概佑生表示了同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说:〃在下XXX……〃

  我打断他:〃你是何方医生?〃

  他答道:〃我本御医……〃

  我又一摆手:〃你准备如何……动手?〃

  他答到:〃锯除病腿,再敷草药疗伤。〃

  〃锯子呢?〃 他让我看了一把锯子,就那么大刺刺地摆在椅边的小几上。我心里一动,不消毒吗? 又想起一直到5世纪,欧洲才发现了要消毒。

  我又问:〃如何止血?〃

  他答:〃备下各式金创药膏。〃 怎么就觉得不对哪?!

  我不死心:〃你以前做过几次这样的手术?〃 他呆呆地,我又说:〃嗯,锯过几次腿?〃

  他答:〃未曾……〃

  我一机灵:〃什么?〃 他以为我没听见,大点声说:〃未曾锯过。〃

  我大喊起来:〃什么? 你没锯过?! 那干嘛不先找几个人锯锯看哪?〃

  他答到:〃宫中尚无此先例……〃

  〃宫中无人,城中哪? 国中哪? 笨哪,没治过!〃

  我停了一下:〃别告诉我你连马腿狗腿都没锯过?〃

  〃我堂堂……岂可……〃

  我最后挣扎:〃那你看谁锯过腿没有?!〃 他摇头,也没有?!

  我还要问一下:〃可想过其他方法?〃

  他迟疑地说:〃可请武林高手一刀斩断!〃

  我终于仰天哀叹道:〃你们这是TM给他上刑呢还是治病哪?! 我真服了你们这帮混蛋了!〃

  忽然,一页纸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那是一页GMAT的阅读材料,两柱英文,处处是黄色的荧光笔划的英文单词和我在一旁的中文注释。上面的空白处,我手写了英文和中文标题来总结这篇阅读的内容,那标题是amputation … 截肢!

  我大喝了一声:〃谁也不许出声!给我准备纸笔!〃 我紧紧闭上眼睛,垂下头,双手插入我的头巾下,狠狠地抓起两把头发,头巾滑落。那页纸上,字迹模糊,页脚有个83的数字,这也没用啊! 我命令我自己:使劲看哪。我使劲皱着眉,扯住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啊… 〃 手中扯下几缕头发。那些字迹象水中影像,水波渐渐平静,几个字迹变得清晰。

  我不敢睁眼,大叫:〃快给我纸笔啊!〃 有人递了一支笔在我手里,呈上了一方托盘,我微睁,里面一叠纸。我脑中的黄色的英文词旁,有对应的中文解释,我写下了那些中文词句:

  Ligation 用系带方式止血

  Tourniquet 止血皮带

  Transection 横切(肌肉)

  Saw 锯(骨)

  transposed (皮肉) 覆盖(残骨上)

  disarticulation 无须锯骨的截肢,从关节处截肢,是首选

  the femoral artery is to be tied 把主动脉系起来……

  我渐渐想起了那篇晦涩不堪的文章,讲的是如何如何先绑住大腿,然后以两切或三切的方式切过几层肌肉,怎样预留表皮,怎样止血,争论了一大堆是不是该把主动脉系起来的问题……当时觉得美国人真知道怎么残害我们,玩了命地让我们恶心,可谁知有今天?!

  我放下手,失魂落魄地看着我写的字,不禁浑身颤抖不停。我的头巾掉了,我的头发方及肩膀,因我刚才的扯弄,四散开张着。我走向佑生,没人敢说话,可能我的样子象随时可以发疯。我伸手摸他伤腿的膝盖两侧边,觉得大腿的骨头没有碎,我又轻按他膝盖周围,发现肌肉已畏缩,几乎就剩了一张皮。我手脚发冷,这是命运吗? 还是我在逞强?

  我的眼睛沉重不堪,不敢看向他。但是余光看到了他们放在一旁的锯子,我心中如受锤击。我终于看向佑生,他竟似在含笑看我,明白我在想什么。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佑生,我,你的腿,能不能,让我……〃 他点了点头,浮现在他的病容上的笑容,竟似流光般华美异常。

  〃任先生是御医?〃 那个XXX来报复了。可我此时,哆哆嗦嗦,根本无法和他斗嘴,只摇摇头。

  〃那你可曾锯过腿?〃 我又摇摇头。

  那人冷笑了一下说:〃王爷千金玉体,性命关天,岂可……〃

  我突然狂性大发,转脸向着他大叫:〃可我就是比你懂得多! 我就是不能这么把他交在你手里!!!〃

  忽然一个威严深厚的声音从屋中角落处响起:〃你可愿以你性命担保?〃 周围一下子成了死寂。

  佑生的床和他躺着的长椅平行,床上的锦帐遮住我看向床那边角落的大多视线。

  那角落在灯光之外的暗处,却是人们跪拜的方向。我知道那是决断生死的声音,是让我选择我们两人命运的声音,两个人的命运,竟都在我的手上。

  我想起那星空下的夜晚,破庙里的火光,他温和的声音,我在河边的眼泪……一时间百味杂陈,觉得我既然以前能背他逃出险境,我也许还能再干一次! 如果不行,象我这样拿了一页阅读文章就要给人截肢的非法行医的蒙古大夫,千刀万刮,死不足惜! 何况我们之间那爱又不能爱,舍又不能舍的郁闷愁肠,一死百了,也图个清静!

  脑海里惊涛骇浪,可实际中仅仅一瞬息。佑生刚开口:〃皇……〃 我抬手轻按住他被绑住的胳膊,看着那方清清楚楚地说:〃云起若不能保住他的性命,甘愿以命相抵!〃

  话一出口,一种平静贯穿了身心,我不再颤抖,反感到斗志昂扬。

  佑生痛叫道:〃云起不可!〃

  我回头厉声道:〃不许说话!你若想留住我的命,就得给我挺住! 不许死! 记住了!〃

  佑生挣扎着想从绫索中坐起来,他面色灰白,大汗淋沥,眼神近乎狂乱。我向他外强中干地一笑,说:〃你何时见我失过手?〃

  那角落的声音又起:〃好。众人听云起吩咐。诸位平身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

  我眼中的佑生忽然变得沉寂,他不再动作,只静静地看着我,狂乱之色褪去,眼里渐渐涌起一层泪光。他轻摇了一下头说:〃云起,我原只想再见你一面,我不是想害了你。其实,就是我死在你手里,又何妨!〃

  我心中有个地方想抱住他说:〃这样多好,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但现实里,却咬牙恨恨地说:〃我就这么差劲?! 你到我手里就得死吗? 我偏不让你死!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我转身,大家都有点退避三舍的意思。程远图在门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向他一点头,〃你,还有……〃 我看向众人,只有一个年轻人的目光迎着我,其他人都东扫西扫。〃你。〃 我示意那个年轻人:〃留下,余下的都出去。〃 角落的人说:〃我也留下。〃

  声音威严,不可抗拒。我一摆手,现在没功夫收拾你:〃好,你不许打扰!〃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闭了眼说:〃我要下列东西,必须如我所愿: 4桶滚热的盐水里面有毛巾,三件干净单衫,三条头巾,一方手帕,一把指甲剪刀,一坛烈酒,一叠干净手巾,王爷的一身换洗内衣,煮在水中的丝线和针还有筷子,一根宽带,一柄钢锥,两支烧红的簪子,能钳住簪子的铁钳,一把无比利刃,两把小小尖刀,三杯浓茶……留下那些草药膏剂,快快去办!〃 半天没人说话,我睁眼刚想骂人,就听角落的人说:〃快。〃 呼啦啦,人走光了,就剩我和我挑出的两人,半躺着的佑生,还有那个大老板。

  我心中一松,舒了口气,拧动脖子,听骨头啪啪作响。我看佑生,他直盯着我,象怕再也见不到了一样。我走到他身边,忽然笑起来,手指在暗地里轻触他被绑住的胳膊,说:〃可惜,我竟错过了,这一次……〃 绑你!

  他眼睛一下子闭上,不再看我,抿紧了唇,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我用身体挡住我的手,只继续暗暗地在他胳膊上轻划着,低头看着他,他渐渐咬牙,但笑意不减,想来当初我给他上药时,他也是这样笑着的。若早看到这样的笑容,必会轻薄他更多!

  此时间,两人生死未明,我却感到与他无比亲密。往日愁伤,显得多余。尤其过去这一个月的难过,更让我感慨我现在的欢畅。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可以和他叙叙叨叨讲到永远。但也可以这样站着,尽在不言中……

  有人走到我身边一抱拳:〃在下沈仲林……〃 我拿回手指,也不看他,稍抱了一下拳说:〃任云起,我就叫你小沈了。〃 他好象怔了一下,我转脸,见一个年轻的脸,两个眉毛梢有点向上挑又弯下来,眼睛明朗,不笑而含笑,整个脸让人感到他总在惊讶着什么,并为此在窃笑不已。我不由得笑了:〃要不,我就叫你沈窃笑?〃 他忙摆手;

  〃不,不,不,小沈,小沈,挺好。〃 哼,这又是个淘气呀!

  听佑生轻轻说:〃沈先生是XXX医圣的大弟子,已是名医,一直在为我疗伤……〃 我又暗地里用手指去骚扰佑生,他马上闭了嘴,又合上眼。我说:〃沈名医……〃 他更摆手:〃小沈,在下,小沈……〃 于是,这个日后天下闻名的一代良医,一直被我称为小沈。

  有人开了门,抬进来一大堆东西。我收了笑容,把手按在佑生肩上,低头看他,他又在瞪着眼睛看我,笑容不再,眼中痛意弥漫,我手上用力按了按,低声道:〃下一次,给我留着!〃 
 
 2





  人们把火盆,水桶等等放了满地,把零七八碎放在了一张桌子上。等人们出去,我严肃地看着两个人说:〃大家脱去外衣,只余内衣,外罩上干净长衫!〃 所有人,包括佑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完我也发愁,哪儿脱去呀?!

    还是佑生先反应过来,说:〃程兄和沈先生可去隔壁,云起,可去我帐里。〃

  那两个人拿了衣服出去,我拿了单衫走到佑生的床前,知道角落的人被锦帐挡住了视线。我把单衫放到床上,看见诺大床上,被子叠放在里面。外边只一个枕头,枕边放着我给他的衣服,叠在一起,用缎带系着。我的身份证扣在那叠衣物上。抬头又瞥见枕头对着的墙上,有我手写的狗爬字〃平安〃。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看向他,见他闭着眼,仿佛睡去。

  我叹了口气,忙急脱去外面的衣服,只余内衣和层层胸围,下边牛仔裤。我穿上长衫,身子袖子都太长,还有点肥,我系好带子,走到佑生身旁,他睁开眼看着我。

  我笑道:〃刚才怎么不睁眼?〃 他竟然抿嘴一笑说:〃不急。〃

  我心中一片阳光,佑生终于振作了斗志! 我知道他把这世间很多事情已然放下,才能那样平静淡然。我自从进屋来,就感到他心盟死志。此时凶险,不容掉以轻心。

  我要尽我全力,但他也一定要拼力求生。我依赖的是,若他真的对我用情至深,那么为了我的生命他也会竭力活下去! 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对他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湿润,他看着我,轻声地说:〃云起,你放心吧。〃 我禁不住蹲在他身旁,抓住他被绑在身边的手,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两个人都对着对方傻笑,满眼泪光。

  门一响,我忙抽手站了起来。程远图和小沈走了进来。程远图的长衫显得到处都短一节,小沈倒象穿了自己的衣服。我端起一杯茶说:〃今日云起得两位相助,感激不已,饮了此杯,祝我们成功!〃 两人都显激动之意,饮了茶。开战之前,先振士气!

  我对他们布置任务:〃把零碎东西摆在这躺椅旁,放一只盐水桶在这里。余下的还留在那边。我们每人用那边一桶热盐水洗脸和洗净双手至肘弯处,噢,小沈和我先剪净指甲。然后每人用头巾包扎好头发,不能露出来。〃 看了那么多有关外科手术的电视剧,这点打扮还是知道的。

  一会儿,三个人打扮好了,袖子挽起,露出前臂的手臂支叉着,头上都扎着大头巾,看着稀奇古怪的样子,又看向佑生,均觉得好笑,四人不约都笑起来。只不过各个笑法不同。程远图是苦笑,小沈是嘿嘿笑,我是哈哈笑,佑生是抿嘴无声的笑。

  笑过,我吸了一口气。开始吧。我拿起手帕,对角叠好,又折成绳状,走到佑生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把它绑在你嘴里。〃 他一笑,微微张开嘴唇,我只觉心中激荡不已!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性感吧,他在这个时候放电,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我咬住嘴唇,把手帕勒进他嘴里,附身双手在他头后边系紧,心中一动,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让他残害了一把,我得找回来,就咬着牙,几乎脸贴着脸,在他耳边轻轻地暧昧地慢慢地说:〃你叫出来,我喜欢听。〃 他忙闭了眼,牙关紧咬住手帕,脸上竟有一丝红晕。

  我忍笑站起来,示意程远图到我身边,我拿起那条带子递给他说:〃你要用这个把他的大腿在腿根绑紧,赖以止血。你还要抱住他的大腿指向上前方,象我们平常屈膝休息时的角度。当我们动手时,你一定要努力稳定住他的腿!〃 他庄重地接过来。

  我走到佑生的伤腿旁,闭眼把过程又想了一遍,对小沈说:〃这是我要做的:切开皮肤,找到主要血管,用丝线扎住开口,一定要是活结,中血管,用簪子烫一下,然后用小刀切开膝盖之间软骨,去骨之后,要把碎骨剃净,残血处理干净,然后将皮肤盖回缝好,记住把扎住血管的活结露在缝口外。你有问题吗?〃

  我看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刚刚吃了白粉。他双眼闪烁光芒,脸上一片红光,嘴开着,几乎流下口水,半晌,说:〃可否,让我来做?〃

  好,又是一个医痴!

  我忽然想起我连扣子都钉不好,就看了他的手,修长好看,不禁叹道:〃小沈,好一双手啊,是否灵活机巧?〃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手说:〃探脉疗伤,无一不能,无一不巧,可谓天下第一手!〃

  〃好极! 天助我也。〃 我拍手:〃那你就管用丝线扎住血管,和后边的缝线吧。〃

  他几乎大哭地看着我说:〃谢谢你了!云起。〃

  那边程远图听到,哼了一声。

  看看旁边的活盆上,簪子烧得通红。我拿起我要的利刃,是一把匕首,看着寒光凛凛。我把它放在火上来回烧着,直到我感到快拿不住了,才拿开,支在托盘上。又拿了两把小刀和锥子,同样烧过,晾着。

  看另一个火盆上滚煮着一个砂锅一样的容器,里面有丝线,针和筷子,发了愁:怎么把筷子捞出来呢? 我看着小沈说:〃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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