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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一锅端-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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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澈面上有苦笑。他留住了南思,却是以别的男人为借口。这于他来说,究竟是幸,还是悲哀。
“你去查翎城了?你对他做过什么?”南思出口就是这么一问。
肖澈默然,或许连南思自己也未意识到,说话间,她下意识就是袒护翎城的。南思早早就不由自主在心中为翎城贴上了一个弱者的标签,尤其是有肖澈在对比的前提下,南思会觉得,翎城于肖澈来说,会是个受害者。
翎城内心强大,却并无外挂,二人一路行来,他的挣扎不易她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强压下心中的隐痛,肖澈取出怀中一张画纸铺陈在案上。
纸张已经有些年月了,边角泛黄,纸张褶皱,但画里的那一对璧人还是清晰可入眼的。
肖澈一把握住南思手臂,迫得她不得不留在桌案前。他修长的指尖点在画上,他说:“这是我娘,你别看她如今凶狠,年轻时候,我娘是南国第一美人。”
肖澈的指尖在画纸上逡巡,“我娘身边的这一位,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
南思狠狠瞪住肖澈。
太仁殿乃南国皇宫中,历代祖先牌位供奉的地方。
太仁殿在宫中地位超人,非皇帝钦命,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是以,太仁殿在宫中是个比冷宫更幽冷的地方。
可今日,守在太仁殿外的守卫却好似看见太仁殿内有点点烟火起。
是谁?
南思猛地推开太仁殿殿门的时候,那个男人一身黑袍洒然,正背对着她,手上持香烛,要祭拜。
他是意识到她的到来的,因他高大的身躯僵了那么一瞬。
可也只一瞬而已。
他并未回头,他继续着被打断的未完成的动作,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鞠了三鞠。
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一身繁复朝服尚未褪下的南思。
南思就立在殿门口,她的朝服拖得老长,阳光自她身后照进来,让她的影子长长地现在了大殿中。
太仁殿两侧的墙上满布历代帝王威严的画像。画像群中,二人相对无言。
翎城立在祖宗的牌位前,他的眉目依稀,周身有一种难言的气势铺陈开来。
到底是不同了啊!
南思觉得自己当真是傻,这个男人,他傲然立于殿堂中,在历代帝王画像前气势仍旧不减。这样的人,她竟会认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面首?
大错特错啊!
南思挺起胸膛,这个动作叫她的下巴显得愈发尖细,愈发叫人心疼了。她步步朝他逼近,她说:“肖澈说,你是我的……四、皇、叔。”
翎城的眼内深黑不见底,那样深沉的眸中好似蕴藏了万千的情感,他垂眸看她,“你信吗?”
南思:“肖澈仍会是摄政王。”这便是她的答案。
“南思,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南思心中更痛,但她强逼自己笑:“这便是你对我如此关心的理由吗,四皇叔?”
翎城叹出的气息拂在南思的头顶,她的发梢就动了一动,可惜,她自己未有所觉。他说:“你我之间会走到何处,你说了算。”
南思嘲讽看他:“以皇叔与皇侄的身份?还是说,皇叔更愿走去台面上?”
翎城道:“我的生死无人真正在意。如今的我……这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南思冲动道:“你当我是死人吗?!”
翎城道:“南思,别随意将‘死’字挂在嘴边,那是很少有人能承受的痛。”
他的淡定只叫南思心中愈发痛,“到此为止吧。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提了裙摆,她走出了太仁殿。
南思愤而走出太仁殿大门的时候,将将撞上了匆匆赶来的一帮老臣。
右相显得尤为激动:“陛下,老臣、老臣听闻城殿下就在、就在宫中?”
南思猛抬眼,对上的是一干老臣们一张张望眼欲穿的脸。这些自私牢中出的重臣们本是南思的心腹,却如今,有了一个“城”殿下,她南思就什么都不是了。
人群中,南思对上了陆长青的眼:“‘城’殿下的消息,可是陆老将军散布出去的?”
陆长青当即跪倒在地:“陛下,臣万万不敢。”嘴里说着不敢的话,陆长青的视线却是越过南思,瞬也不瞬看向了太仁殿的深处。
这样的目光,在陆长青迎她入宫的那一夜南思便有见到。那时,陆长青对她恭敬得过了分,她便以为是这位老将军转了性情,却原来,他的恭敬,他的跪拜,对上的根本就不是她。
瞒得还真是好啊!
虽然告诉自己要理智,可南思就是抵不住心中奔腾起的情绪漩涡。
弃早朝于不顾的重臣们呐,你们皆是三朝元老,想必当年也是同那位“城”殿下共事的。你们是有多渴望“城”殿下带你们脱离泥淖呢?
“城”殿下的英明南思早有耳闻,她那优柔寡断的父皇就常常在儿时的她面前提起,向往、妒忌、恨……末了不忘一番感叹,只叹南思不是男儿身。
这位英明神武的殿下回归,南思该为他们南家高兴才对。可作为自己,她感受到了欺骗。
在某一个瞬间,南思回头,她就看见那人在太仁殿外面一点的地方,静静负手而立。
如此这般看去,他墨黑的身影几乎同整个太仁殿合为了一体。至此她方知,他与她永远不会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脖颈间的伤口突然开始作痛,让她疼痛的地方,属于他的齿痕犹在。南思最终还是未用手去触碰那伤口。她想,今后,他或许会是她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君臣相望路(3)

城殿下的回归霎时传遍了整个皇城,朝堂震荡,民间更是将他的出现传得神乎奇乎。
一时间,流言四起,皆对南思不利。
渐渐地,更有要求四殿下掌皇位的呼声起。
朝堂中,南思高高坐于皇位上。
有老御史上前,大胆说出了城殿下的存在,“……虽然不知晓这些年来城殿下发生了何事,但老臣等多人都可证实,那确然是城殿下无疑……”
南思的视线落在了一干武将身上,“对于朕那四皇叔死而复生之事,陆老将军如何看?”
陆长青出列,虽上了年纪,但长期习武的习惯叫他的身体较之其他文臣,显得铿锵,“据臣所知,殿下这些年来过得不易。臣以为,如今,殿下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南思的眼一眯。
“将军此言差矣。”却是肖澈出了列。
一身摄政王朝服的肖澈显得丰神俊朗,他在笑,丝毫不理会那些曾受他监禁的老臣们投射过来的忿恨目光。
“陛下,城殿下雄才大略,心中有沟壑。如此人物,怎可埋没?如今,我南国缺的正是年轻一辈的将才,臣以为,城殿下当入朝堂。”
右相:“摄政王何处此言?”
毒舌的礼部老尚书:“摄政王何来的‘臣以为’?依老臣看,摄政王连城殿下半根毫毛都比不上。”
左相:“哎,尚书大人怎可这样说话?城殿下是何人?殿下的毫毛岂是凡夫俗子可轻易触碰比拟的?没那个资格……”
众臣纷纷附和:“左相大人高见。”
南思一甩袖:“退朝!”
陆长青匆匆回到府中,下人即来报,那位女客人不愿喝药。
陆长青的老脸就阴了一阴,“知道了。”他大步往院内走。
推开厢房的门,陆长青一眼便看见了背对着他而卧的肖冉云。
他们都不年轻了,昔日的南国第一美人,那叫无数男子魂牵梦系的冉姑娘,如今也有了白发。
昔日的少年纵马,肆意狂情叫陆长青心内涌起了一股情,声音就不自觉放缓了,“冉云,起来把药喝了。”
床上的肖冉云不为所动。
陆长青叹一声气,搬把椅子去床边坐了,“大家都不年轻了,你那性子也好收一收了。”
肖冉云却是倏地回身,“怎么,嫌我这脸长得丑了,你不愿看了?”肖冉云的面上满布着点点淡色的疤痕。
这还是陆长青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看肖冉云毁容了的脸,他不由就是一愣。
旁人的愣怔叫肖冉云心头火更起,她猛地坐起身,“你们男人果然都是些薄情负性的东西,当年有多热烈追求我,如今见我落魄,就有多弃我如敝屣!”
陆长青吹胡子瞪眼,“休提当年之事!”
肖冉云冷笑:“怎么,敢做不敢当了?还是老羞成怒了?”
陆长青立起,背过身去,再开口时,他声音已沉寂许多,“冉云,你这又是何苦?”
“呵。”肖冉云一声嗤笑。
陆长青又道:“你我情谊不俗,我才对你说的这些话。如今的路,不是你自己一手所选?冉云,你有令所有女人艳羡的本钱,却打了一手最烂的牌。”
肖冉云急促喘气。
陆长青斟酌道:“当年,你与四殿下……”
“出去!不要说了!滚!我不要听!”
唉……
再说朝堂上。
朝堂上请求城殿下重列朝班的呼声越来越高,德高望重的老御史们一个个吵得南思不胜其烦。
“何不干脆如了他们的愿?”御书房内陡然就响起了一把男声。
南思的眉头蹙得高高的,不悦看肖澈,“谁准你进来的?”
肖澈就扬了扬手里的通行令。
肖澈继续说话:“就如治水,悠悠之口,堵是堵不住的。与其成日提心吊胆,不如所幸光明正大将那人放在身边,也好就近监视。”
南思抬头看他,批阅奏章的手势不停,“留下你的通行令,出去。”
第二日早朝上,南思就颁下旨意,封城殿下为亲王,特许其朝堂上共议国事。
此昭一出,群臣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恨不得人人高呼三声陛下英明。
南思会说自己英不英明干他们屁事,不过,能得到朝臣的一致认可,她还是会高兴一下的。
然而,叫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对于女皇陛下的封赏,城殿下竟然拒绝了。他还让宣旨太监带回来一句话——翎城大病初愈,身体羸弱,尚不能为陛下分忧。
听罢此言,南思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只肯定那个男人是故意的。
底下的朝臣们却已吵成了一堆。
南思怒:“朕养着你们是专让你们吵架来的吗?瞧瞧你们什么样子,一个个跟菜市场大妈似的!”
底下立时安静了。
也只摄政王肖澈一声笑。
南思面无表情:“摄政王有何高见?”
肖澈低头道:“高见没有。臣只是觉得,陛下较之过去,变了些。”
南思扫视群臣:“哦,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毒舌的尚书大人抢先道:“陛下似乎变得更霸气了些。”
南思:“滚。”
最后,重臣一致商议出了结果,“对于城殿下,陛下您当礼贤下士才是。”
真是一群混蛋啊!
御书房内,南思烦不胜烦。
有太监来报,“摄政王殿下求见。”
南思头也不抬,“不见!”
太监宫女们纷纷转头对眼神,以口型道:“陛下威武。”
“来人!”上首的陛下一拍桌案,吓死了底下开小差的小喽啰们。
“摆驾城王府。”
“是……是。”
倒是巧了,南思去到昔日城王府的时候,陆长青将将也在。
王府后院中,陆长青与翎城相对而立。
陆长青老脸就现出愧色来,“殿下,我……”
翎城面上和煦,“开不了这个口?”
陆长青当即垂首,“属下无能。”
翎城就拍了拍陆长青的肩膀,“慢慢来吧,冉云有心病,积非成是多年,岂是轻易能打动的?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是,殿下。不过,还有一事……”陆长青不知晓此事该不该说,便顿住了语气。以为他这么一来,殿下便知晓了他的心意,可这一回,却迟迟未得到殿下回应。
陆长青诧异抬首,对上的是翎城若有所思的面庞。翎城的视线越过了他,径自看向了湖对岸的小林子。顺着翎城的视线回头,陆长青就看见小林子外,亭亭玉立了一个女皇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君臣相望路(4)

湖边有石桌,桌上有棋盘,两杯热茶泛着袅袅的茶香。
南思:“看来,四皇叔的日子过得不错。”
翎城只是看住南思的眉眼:“尚可。水是长青烧的,茶是我自己泡的,棋是隔壁尚书家赊来的。”
南思:“……”
翎城又道:“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闲散宗室,又不蒙盛宠,外人自然是有多远避多远。我又无月奉,银子得省着点花,丫鬟奴仆什么的,能省则省吧。”
南思嘴角抽搐:“所以,你这是跟我哭穷来的吗?”
翎城上前一步,道:“不,只是想近距离看看你。”
南思:“……”
在他灼灼目光下,到底是她先败下阵来。她别开视线,入眼的就是湖上的两只大白鹅,“既然哭穷,为何又拒了封赏?”
翎城走去湖边,墨黑的负手的身影显得神秘而肃穆。他回头,淡淡道:“怕引你不快。”
南思:“……”
翎城又道:“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想必某人进了不少谗言吧。我若应了旨,不是正好坐实了那些莫须有的谣言?”
这一回,南思连眼角也抽了,偏偏想来想去又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她只得承认此人辩才了得。她没忘了此行目的,调整好了心情就问他:“那你待要如何?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翎城回头看她,煦煦日光照得他的面庞更显英俊,他问她:“你的想法。”
南思不知不觉也负了手,与他相对,眯眼,“我自然是不希望你出来招摇撞市。”
翎城:“正合我意。”
南思:“?”
翎城:“我早说了,我不过想做个闲散宗室。”此话一出,翎城的眼神就变了。
南思心道这人果然口不对心。却在下一瞬,对首的男人扑了过来,瞬间将她压倒。
“放……”肆!
“肆”字未出,就被身上压着的男人带着连连在草地上翻滚,沾染落草无数。
“你……”南思的叫嚣在面前陡然钉过来的箭上消了音。
“怎么回事?!”南思惊诧地看见,他们一路翻滚来的地方,羽箭满布。
翎城若无其事起身,还拉了南思一把。替她掸落身上草与尘,他没所谓道:“刺客而已。”
“刺客……而已?”
翎城:“都是些暗杀我的人。不用放在心上,家常便饭而已。”
家常便饭……而已?
南思有点炸毛了,“你的黑衣卫呢?都吃干饭的吗?”
翎城看她,黑亮的眸子里写着真挚。
好吧,南思想起来了,她听信了肖澈的“谗言”,把他的黑衣卫都给收编了。她咳了两声,“你的那些属下呢?不是原来也有挺多。”
翎城:“出去干活了。大家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跟着我一个没本事的老人家,要被老婆嫌弃的。”
南思:“……”
翎城还待再向南思展现些他回府后的英勇事迹,南思终于忍无可忍,大手一挥,道:“明日就给我上朝!”
临走的时候,南思不由又看向了箭矢满布,被他们翻滚坏了的草地。
怎么就突然对他气不起来了呢?难道是二人方才那一番滚啊滚啊滚,又滚出来感情了?
尼玛!
塞北,大漠荒凉夜。
一声黑鹰长啸震天。
大漠的高地上,扎吉多高高坐于战马之上,俯瞰下方远处灯火鼎盛的营帐。月光照在他粗狂的面上,他表情未显,面上自额角起的刀疤已足够狰狞。
远处潜行而来的一名亲兵悄无声息上了高地。
“……左贤王今夜就宿在右边里侧的中军帐中……”
月色下,扎吉多异色的眸子里闪过嗜血的光。他高举长刀,因为用力,□□的背上条条肌肉迸发,“儿郎们,雪耻的时刻到了!是汉子的,跟老子冲!”
“冲!”
“冲!”
“冲!”
一时间,大漠的上空喊杀声震天。
这一夜,因左贤王军中有人泄密,他遭到了扎吉多发起的疯狂夜袭。左贤王被扎吉多当场斩于马下,左贤王四万铁骑悉数被俘,更有南国尚未撤退的七千联军被诛杀。
末了,扎吉多一把火烧了营帐,将所有的证据罪孽消灭殆尽。
营帐外十里处的高地上,扎吉多驻马回首。通天的火光直将他的双目映得通红,大火里更有哭喊声不断。然,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如利箭一般冲进黑夜中。
这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扎吉多回到新建立的驻地时,天尚未明。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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