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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月华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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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不帮我就是想我停下。

但他不知道我的故事,不知我是谁,不知这陪伴着我的人其实对我有多重要,尽管我从未提过。

我望着手中脆弱的枝干在地上刮出一道道口子,似乎就像生命在向命运平明的祈求,祈求能有一条路。

如今,即使只是要我徒手葬下他,我也已无能为力。

我脱了外衣盖在崇身上,起了身。

虚华欲言又止,拉着我走了片刻才道:“为什么不哭。

“还不到我哭的时候。”

我转过身朝山下迈步,他一把拉住我,“不能下山,山下很多人。

“世间哪里都是人,怕的过来吗?”

我淡漠的望着他,“我要下山去拿剑。”

他低声道:“你不要去。我替你拿。”

他的一句便已不容置疑,他拉着我绕着山且进且退,在山的阴面找到一个山洞。他只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蹲在山洞口望着杂草间的天空,突感绝望在吞噬周身。

不因我已成笼中之鸟,不因崇的死,只因我知道,我所期盼的未来,终究是彻底粉碎。

虚华回来的时候,我闭着眼。

他其实知道我并未睡,却依旧抱起我移步到洞的深处。

剑,他取来了,放在我手边。

他用杂草挡住山洞,坐在我身侧,静静坐着。

我侧脸看着他良久,他亦与我对视,毫无逃避。

“一个僧人,如何会用剑?”

华月

“一个僧人,如何会用剑?”

他的袖子上有剑痕撕裂的痕迹,长衣下有血。

我心知,他碰到了那些人,一定是有过剑斗。

“我只问你,你如何可以活着回来?”

他的眼神毫不躲闪,“我会用剑。”

“你也会杀人。”

我翻开他的衣襟,内里有血,四溅的血渍。他知道脱下外衣而屠人,免于染血,必定……不是新手。

我翻身抽剑架在他颈边,“你不是僧人,你是谁。

“重要吗?”

“你骗了我。”

他淡淡望着我,那种悲戚的神色,是我从他眼中初尝到的。

他露出右臂,右臂上是一个牙印的伤痕。

他望着我良久,眸如青石出水。

“还记得那个初春吗?淮姬……”

******

十四那年,我已初露头角,鹏国亦传,大都淮姬公主,乃是鹏国境内第一美人。这不免浮夸,但人们津津乐道。

我并非心高气傲,只是这般传言久了,似乎觉得一切属实。许多谎话就是这般,说多了亦成为真。

那时无论是哪家的皇宫子弟,凡是想求见一面,均被我拒绝。

年少时候不懂情/爱,我厌烦所有的男子。

那时驰云大将地位已高,他的养子孟津与姐姐关系甚好,曾暗暗与姐姐提过,希望能独独睹我一面。

我气傲,不想见,何况那时我极恶持刀耍剑之人。他提过数次,我不肯,意坚决。

某日午后,孟津于我安睡时飞檐走壁入了寝宫。我知他无坏意,却一时惊慌。

那时他站在轻纱外看我,他说:去年善水湖上,我并非有意碰你,只是想让你看着我。

我想起去年善水湖上,皇家大臣聚众游春,我立在主船船尾,有人从后面搭上我的肩,是个男子,他轻唤了我的名,像是父皇母后那样的叫,没有尊称。我□想推开,船身却突然左右摇摆的厉害,那男子突然抱住我,我一时焦躁,咬在他手臂上。

那个时候,便是我与孟津的初见,我甚至没看清他的脸。只记得他没说什么便走了,只记得嘴里有甜惺味,只记得自己执着于一切的高傲。

直到他带着一年前的伤疤在垂帘外看着我,我才知,原来我是犯了劫。

那时他问我,为何不肯来见他。我只冷笑问他有何资格这般问我,我说,我厌恶持长剑乱舞的人,怪只怪他养父是朝中嗜血大将。

他曾问我爱怎样的男子,我说,要有如佛祖一般的沉寂脸孔,祥和安静的眉目。

后因他擅闯我寝宫之事,在我口中添油加醋几日后终传于父皇耳中。他极度愤怒,觉得小小人子有辱皇血。父皇下旨于驰云将军,提及派遣其养子孟津与另一名大将镇守沙北。

美名其曰自然很多,实际不言而喻。

我记得父皇告诉我,三年之内,他都回不了大都,而我的气可以消矣。

那时亦有大臣之女告诉我,其实孟津不是我所想的喜爱挥刀舞剑之人,镇守沙北,无疑是他的折磨。

那时我十四,他十八,我用一句恼怒,折杀了他青春年华。

那时的我,甚至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甚至不记得他是何模样。

即使事到如今,我怎料到再遇?

什么虚华,这世上没有虚华。有的只是孟津,被我一句话语推向沙北的男人,叛乱者驰云大将的养子。

我被佛的面孔欺骗,彻头彻尾。

外面天还未亮,山洞里极冷,我端着剑的手酸疼,却不敢垂下分毫。

“外面的那些人,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他依旧盘腿坐于地上,那模样仿若只是一个小僧。

“对。”

我告诉自己,即使心墙倒塌,也不可以让气息凌乱。

“你也是来杀我的?他们都是你引来的对不对。

他抬头望着我,似在尝试压抑我的怒气,其实他不知,我有的不止是怒。

“我在沙北驻扎两年,初春时候,父亲招我回大都,那时我才知,他和几位奸臣已动了谋反之心,我能做的,只是助他。一年之后,他追查你和元姬公主的下落。你的姐姐……其实早已被查到,她不想死,父亲说只要供出你的位置,他便可以饶过她,于是元姬便替我们询问了你的住处。随后,我假扮为僧,在半年后入了通洛寺……”

真相并不需他说,而从他口中说出无疑是坦白,无疑是残忍。

我望着他良久,手不住的颤,“……你有机会,为何不杀。

他不回答,抬头看着我,“淮姬,你被骗的太狠,你可知你姐姐为了保命供出你的位置,却还是在一年前死于我们剑下,你可知……崇本是派来杀你的人?却不知为何一直护着你,正是因为他知道其中许多事,才能让你一次次化险为夷。

我知道其实你什么也不清楚,你只想活在当下,可是你命该如此,流着皇族的血……在这动乱里,皇血无非代表死亡……”

许多事情随着他的一字一句流入我脑中,我猛然惊觉许多以往没注意的细节末枝。

我双手握着剑逼向他,“那又怎样?你们残忍至此,不肯给我们留半条活路,我亦不会让自己这般轻易死去!”

他淡淡笑:“我的确骗了,但从开始,我就没打算要杀你。半年后我一直未归,父亲便屡屡派来杀手,他心觉我非全心臣服于他,想连我一并除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起身缓缓走来,我却不知为何站不住脚,被逼着连连向后。

“我若告诉你,你是否能过的坦然?”他的手顺着剑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取下长剑,“倘若告诉你,你会不会……再咬我一口。”

他的手轻碰我冰冷的脸颊,仿若探进我心口。

“你,你不恨我当年……”

他笑,轻笑,“当年,早已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毫无掩饰的笑。

我垂下手中的剑,望着山洞外青灰的天。

他离我那样近,我能感到他周身的气味,清淡,像是佛的味道。

倘若那时……其实,并没有那时,也没有倘若。即使那年在善水湖上我回眸看他,现在或许也落得一个刀剑相对。

是不是不管怎样走,我都会站在这?那么他呢?他会在哪里?是在洞外还是在洞里,是在我身后还是在面前?

这世间,没人有答案。

宁月

我记得那时外面又落了雨,是初春的细雨,沙沙的落在树木间。

相对沉默良久,他起身看着外面,“我们走,乘现在。

他握着我掌心,满满一拳都是轻柔。我却沉重的张不开手。

“你……你不要为我这样了,无论如何,结果都已写在命里。

他看着我:“你想我怎么做?把你留在这?把你交给他们?还是亲手杀了你?淮姬,即使你狠下心,我也做不到。”

那一刹那,我恍如隔世,我恨的,便是当年错过了那个少年。

不待多时,洞外突有人声,那些杀手寻来了,数目极多。

虚华拉住我躲闪而上,却无奈被逼往山上。

攀至山顶,我已嗅到血的味道,腥而甜。

我们退进无来庵,那里血肉一片狼藉……

原来,佛并未被血洗醒。

此时的佛……并不能解救谁,满屋的血肉,最终却残忍不过佛祖平静的神色。

突然门外雨声被破,数只长箭涌入门中。

我被他抱着连连避开。

良久寂静后,门外传来陌生的声音。

“公子爷,这么久你都不回去,我们奉命来接你。

虚华绕过梁柱,拉着我躲在一旁大佛后。

他凝视我良久,忽而轻抚过我发梢,抓过崇的剑,起身要离开。

我似有预感,仿若他离开,就是永别。

我拉住他,摇头,“别走,不要出去。”话到这,数支箭又碎门而入。

他垂头看着我良久,突然笑了,豁然而轻柔。

“我为僧百日,偶也为佛而感。可我知那梦中惊鸿不是佛,是你。”他在我眉间留下一吻,“倘若这刹那是余生,我只求我爱的女孩好好活下去。”他在佛后轻敲,佛身后居然开了一人大小的洞口,他握了握我的手。

“从这走,路上多小心。”

话完,他便提剑走出佛后,我几欲冲出抱住他,却被自己的泪水击垮,痛的再无力气。

他所求,却让我心裂欲死。

佛前有声。

“公子爷总算肯被我等接待了。”

“接?恐怕是将我接去地狱才是。”

“公子爷,路是你自己选的。将军当初说的明白,你若是能除了淮姬公主,拿她人头一表铸业之心,将军自然给你一席之位。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便是违抗他的意思,是否?”

“公子爷别误会,将军说了,只要公子爷不要再护着淮姬公主,自然不会对您怎样,您好歹是……”

“好歹是他养大的一条狗。要用就用,要杀就杀,对否。

“公子爷别把话说的那样难听,将军尚且还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亦提过,若你交出最后一脉皇血,自然就放你一条路,以后你也不必效力于将军。你也当知晓,以你一人之力斗不过我们。”

“淮姬公主,我绝不交出。”

“哼,那就休怪我等失礼了!”

随后是一阵乱响,数支飞镖打在佛像上,我在佛后默默无声,甚至不觉得有所恐慌。

那一刻我惊觉,死有何惧?我本已错过太多美好,那么错过一世,又有何惋惜?

可他,明明不用这般。

黄泉路,奈何桥,我愿只身一人前往。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未能走进刀风剑雨,便见一片残剑被击飞,插在高墙上。

他手中的剑终是击断。

我脑中一片空白,从佛后奔出,却见凌厉的一点剑光刺向他背后,我飞扑到虚华面前,他大惊,搂着我一个转身,那瞬间,我听到他血肉冷铁相触之声,剑刺穿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血扎进我胸口。随后,数支剑刺了过来。

没有一把剑是冰冷的,他的血滚烫了剑。

如果这可以是牵绊,可以是不分开的理由,那么……死又是什么。

他的手紧紧抱着我,是我从未感受过的不舍。

我想起那年的善水河,那年的绵密的江南天,那年璀璨岸边花,那个站在我身后等着我回眸的少年,那个拉住我的温度。

如果我能回头看着他,至少缘所至,至少无遗憾。

这一世最大的缺失不过是错过了这份温柔。这一句到底有多重,只有我知道。

眼前逐渐模糊,我合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唱于他:“下一世……倘若……你站在河流对岸,我一定为你渡河。就算水深……水急,哪怕沉浸……至少能看清你的眼睛。”

世界暗了,风在耳边刮,他犹在,他说:

“下一世,我若叫你,记得回头……看着我……。

******

空白,昏暗,真真假假,虚虚幻幻。

父皇,母妃,元姬,崇,宣,还有我的……虚华。他们都在,只是在这暗夜的何处。

这短暂的一生,这狭小的大千世界。

是佛在我耳后落泪:淮姬,心月满了吗?

我点头笑,笑得支离破碎。

我亲爱的人儿,原来寂寞如此难耐。

梦中渡三日,我终从梦中醒来。

入目的是老僧合什,他转过身,无言。

有一刹那,我以为一切都是梦,然而胸口的剧痛却一再提醒我世事的残忍。

窗开,窗外是夏,满满的气息。

这繁华的夏居然是种讽刺,我居然醒来。

老僧在窗前回头,“久前虚华封了你的血脉,所以……。

“久前?”

“施主可知自己昏睡多久?”他点头,“是一年。

一年……漫长又可悲的世间。

“他呢?”门外钟声起,掩盖我细微的询问。

老僧开门,轻轻道:“钟又响了,每日的轮回又重启。

我心底猛然一空,他的话,我似明白了。钟声起,生生入心。

我静坐良久,推门出去,寺中依旧,钟声泼洒一路,击空了我心里所有的相信。

醒来后一无所有,那么我为何醒。

如若他已过了奈何桥,是不是在三生石下等我。

他曾求我活下,我现求一声钟响,让这钟声随他过彼岸。

随那岁月钟楼缓缓而上,钟声起又落,道尽了凡人一生,寂寞又孤独。

钟楼高处悬青铜钟,昏昏暗暗,光怪陆离的残阳下,有僧背我而立,在刺眼霞光撞钟。

我移步到最远的窗边,屋外是夕阳,我恍然间想起太多,又忘记太多。

然而这时,钟声在后我脑后停住,紧随而来的是佛珠散落的落地声,在木板上颗颗清脆,有一颗落在我脚边。我恍然想起那个雨夜,那颗佛珠,那个在众僧里一目入眼的人,那个让血流入我体内的男人。

再也无须掩住,我放声痛哭。

只是在那一瞬间,一只手捏住我掌心,是一拳温热。

双眼迷蒙回首去,一身青衣,一面冷月,他仿若就在灯火阑珊处。

“这一次……你终是回了头。”

佛说:淮姬,你的虚月终是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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