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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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亦岳问陈兢进：“兆林，你们护送北伐军到吉安时，朱团长有没有拿钱给你？”

　　陈兢进说：“有，但我没有要。关于这点，陈介福可以证明，他当时也在场。”

　　朱亦岳说：“这就怪了……”

　　陈兢进见朱亦岳一脸不解，问：“怎么啦？”

　　朱亦岳推脱说：“没什么，你去忙你的吧！我去找朱主任落实一点问题。”说完，推开门朝县行政委员会的门走去。

　　陈兢进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什么事。

　　朱亦岳召集县党部成员开会，他先把那封信和朱吉谦写的那份欢送北伐军的发言稿让与会者传阅。大家议论纷纷。

　　朱亦岳问：“大家从这封信和发言稿上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颜清珍说：“信和发言稿上的字显然出于同一个人的手。”

　　朱亦岳说：“兆林同志，朱团长让你带钱回来吗？”

　　陈兢进说：“没有。我们上西农民自卫军护送北伐军后勤部运送物资到达吉安，朱团长交给我一百块银洋，说是给农军的辛苦费。我没有拿，至于要我带挑夫的工钱一事，根本没这回事。关于这点，当时陈介福也在场，他可以证明。”

　　朱绳武说：“这封信显然是在误导我们，而撒谎的人正是朱吉谦主任。我怀疑他是贼喊捉贼，栽赃陷害兆林同志。因为从这封信的字迹不难看出，它和发言稿的字迹如出一辙。”

　　颜清珍说：“朱督学，这是打击贪官污吏的活生生的教材，我们一定要揭穿他！”

　　朱亦岳说：“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将此事汇报上级，听候指示。”

　　数千名群众怒吼着冲进万寿宫，冲进万寿宫左边的莲花县行政委员会，将正在办公的朱吉谦捆翻在地，押上街道，戴上高帽，游街示众。


第49节：莲花谣（49）　

　　“打倒贪官污吏！”

　　“打倒朱吉谦！”

　　口号声声，此起彼伏。游行的人群高呼口号，涌向街衢……

　　李成荫看着报表，听到吼声，自言自语：“难怪今天没人上班，原来是……”

　　他坐立不安，报表拿起又放下。终于走出大门迅速走到栓马的古老槐树下，从解开缰绳，爬上马背，“驾”地大喊一声，驰向偏僻的街道……

　　李成荫召集莲花县的国民党员开会，为掩人耳目，地点选在坪里乡绅陈宗实家，参加会议的有浯塘的刘启沛、高洲的严俄生、坊楼的陈道元、汤渡的金保君等，全是国民党在莲花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李成荫说：“今天的会本来不应该我来召集，但是，朱吉谦主任被共产党抓起来了，还戴高帽游街示众。北伐军讲国共合作，难道共产党就是这样和我们合作的吗？”

　　陈道元说：“听说朱主任是贪污了北伐军给挑夫的工钱，如果是真的话，确实不应该。”

　　李成荫说：“是谁贪污还不知道呢，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胡乱抓人，这不是在挑起事端吗？再说，朱主任即使是贪污了，也不应该由共产党出面解决这事呀，是我们国民党内部的事情，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呀，他们共产党有什么权力抓我们国民党呀？你们说，对不对？”

　　陈宗实说：“对，我看就是这样。你们想，北伐军副师长任命朱吉谦担任莲花县最高行政长官，朱亦岳他们心理能平衡吗？现在，他们抓着我们的把柄啦，他们能放手吗？”

　　严俄生说：“我也同意这个观点。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共产党抓朱吉谦，很明显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们必须将此事上报南京政府，绝不能允许共产党胡来！”

　　李成荫说：“对，严兄说的对，我们马上写报告给上级，相信政府会站在我们这边。同是，现在共产党在全县到处搞农会。据说，已有130多个乡建立了该组织。并有一支专门为农会保驾护航的农民自卫军。”

　　陈宗实说：“我们也可以成立农会嘛，也可以壮大我们的武装，这叫做以牙还牙嘛……”

　　李成荫说：“对，我们也可以成立我们的农会，更何况，我们的保安队比他们的农民自卫军人数多，枪也多。对，我们就去着手成立我们的农会。”

　　陈宗实说：“李会长，写报告的事就由你执笔写吧，你读的书多，见的世面也广。”

　　李成荫说：“行，恭敬不如从命。记住，你们回去后每人要负责成立一个农民协会，我的农民协会人员组成，名字我都拟好了。”

　　严俄生说：“真的，说来让我们听听。让我们也受点启发。”

　　参加会议的人纷纷赞同，一致要求李成荫说出他的农会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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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莲花谣（50）　

　　李成荫说：“就叫‘李氏农民协会’，如何？”

　　大家都说好。

　　贺福庆挥汗如雨地挖着……刨开的泥土中，现出一口棺材。他掏干净上面的泥土，撬开棺材盖，里面却没有尸体，只有一些衣服。这些衣服，他认得是陈月儿的，那天他俩去听松寺求签，陈月儿就是穿这套衣服去的。他奇怪，看上去是座坟，里面却没死人，装的是衣物，莫非还了魂？他将这些衣服统统包起来，将锄头甩到山林里，提着包袱，沿着山路走出来……

　　临时县党部，贺福庆找到陈兢进，把他到李家山挖坟发现的蹊跷事对他说了。陈兢进说：“好，好！这显然是李成荫的障眼法。你想，陈月儿失踪一事，农军里传得沸沸扬扬，他李成荫能听不到？听到了，他就不会有动作？前一段时间不是盛传李家死了人吗？为此，在你们农军宿舍，不是还闹鬼了吗？这一系列怪事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陈月儿还活着，而且就藏在李成荫家。好，太好了！”陈兢进让贺福庆即刻回新城去，把大黑带到县城来。贺福应问：“把大黑带来干什么？”陈兢进说：“我自然有用。”贺福庆说：“行。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们上西农民自卫军不能在李家住了。李成荫以家里丢失贵重物品为由，勒令我们搬家。”

　　陈兢进说：“这是我们预料到的事。农军有地方住，这点你放心。你只管回去把大黑带来。”

　　贺福庆说：“这个容易。”说完，就出门了。

　　陈兢进站在房中想了一下，也夺门而出。

　　贺福庆带着大黑站在临时县党部门口。大黑以后腿当凳子坐了下来，吐出长长的舌头喘气。朱亦岳、陈兢进、刘仁堪、朱绳武等人围坐在桌边。刘仁堪说：“太好了！”陈兢进也说：“我们要在南门洲上开个欢迎会，迎接龙县长上任！”

　　朱亦岳说：“龙县长很正直，尤其可贵的是，他是国民党员，这样就可以堵住有些人的嘴，说共产党企图篡夺国民党的权……”

　　陈兢进说：“我们莲花县终于有自己的父母官了！我这就去叫人把‘莲花县政府’的牌子挂出来，替换‘莲花县行政委员会’……”

　　朱亦岳看见门外站着的贺福庆，就说：“小贺，你有事？”

　　陈兢进见贺福庆来了，说：“哦，是找我。”他对朱亦岳交代了一番，就走了出去。

　　贺福庆见兆林朝自己走来，转身对大黑说：“走吧！”大黑站起身来，狺狺地叫着，摆着尾巴，跑向陈兢进……

　　陈兢进和贺福庆在竹林中散步。

　　陈兢进说：“让大黑进李家侦探陈月儿的下落，比我们出面要好很多。第一，它目标少，不易被发现；第二，它对陈月儿很熟悉，包括她身上散发的气味，它都能辨别出来；第三，时间自由，它晚上都可以自由进出李家大院，而这点我们做不到，而正是这时候，机会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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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莲花谣（51）　

　　贺福庆说：“兆林哥，还是你想法多。我们农军在李家住了那么久，我还多方打听。可除了那座新坟外，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由此可见，李成荫办事有多谨慎。”

　　陈兢进说：“福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相反，如能未雨绸缪，定能减少很多麻烦。”

　　贺福庆说：“我知道了。”

　　陈兢进说：“我们县新任的县长上任了。”

　　贺福庆说：“真的？他是共产党员还是国民党员？”

　　陈兢进说：“国民党员。”

　　贺福庆说：“国民党员？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李成荫不是国民党员？朱吉谦不是国民党员吗？他们哪一个是好鸟？”

　　陈兢进解释说：“可这个龙县长不一样……”

　　贺福庆说：“不一样？我们走着瞧吧！”

　　陈兢进说：“他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就把我们农民自卫军的给养问题解决了，第二把火就是让我们农军搬家，搬到大乐坪去……我们农军吃住问题解决了，以后农闲时节训练就不愁没有经费了……”

　　贺福庆说：“真的？大乐坪在哪里？”

　　陈兢进说：“县城东门山上。”

　　贺福庆又问：“那他们保安队呢？”

　　陈兢进说：“也在那里。农民自卫军和保安队分属共产党和国民党管辖，农军队长是杨良善，副队长是你；保安队长是梅绍仁，副队长是刘岐生。两支队伍，各70人枪，一视同仁。”

　　贺福庆说：“我也能当副队长？”

　　陈兢进说：“能。”

　　两人在竹林中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竹林深处……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中间是一块狭长的开阔草地；草地正中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这就是大乐坪。山林里边，在葱郁的翠青中，掩映着几间杉皮围成的小木屋。农军战士和保安队员就驻扎在这里。

　　此刻，他们正由杨良善、梅绍仁带领，在这块开阔的草地上操练。教官是莲花籍北伐军战士贺卓权。他是朱团长特意留下负责教练这支工农武装。

　　杨良善带领农军战士练刺杀……

　　梅绍仁带领保安队员练队形……

　　贺卓权很负责，他对每个动作都要示范又示范，直到满意为止。

　　杨良善抽空对贺卓权说：“贺教官，这样练有效果吗？农军农军，能拆枪、开枪、护理枪就行。不要搞那些花架子……”

　　贺卓权说：“杨队长，你听我的没错，我们在部队就是这么练的。”

　　梅绍仁也反对贺卓权这种练法，他说：“队形好有什么用？关键是能打仗……”

　　贺卓权就把杨良善和梅绍仁两人叫到一块，证明这样练的理由。这时，朱亦岳、陈兢进、刘仁堪、朱绳武、颜清珍陪同龙县长徒步来到大乐坪军训现场。贺卓权马上命令列队欢迎。


第52节：莲花谣（52）　

　　龙县长说：“刚才我们在山上观看了你们训练，我不能违心地夸赞你们，你们从队列到动作都不够规范，但你们是工农武装，且又是第一次集训，有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你们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相信在贺教官的指导下，你们一定能上一个台阶，逐步正规化、军事化。”

　　下面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梅绍仁问杨良善：“胡子，那女的是谁？”

　　杨良善说：“她叫颜清珍，是县委妇运部部长。”

　　梅绍仁说：“她的胸脯真大啊！”

　　杨良善说：“她可是名花有主哦。她的老公叫朱伯怀，是县政府的一个什么官员。”

　　龙县长走近两位队长，说：“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

　　杨良善说：“报告龙县长，梅队长和我在谈如何训练才有成效呢？”

　　龙县长说：“这就好这就好。”龙县长走向贺卓权，问：“卓权，训练有困难嘛？”

　　贺卓权说：“有，但我们能克服。”

　　龙县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是一，二是二。我就爱听这话，那就谈谈你们下一步的训练计划吧。”

　　贺卓权说：“我计划下一步是搞拆卸、组装枪支训练。”

　　龙县长说：“拆御、组装枪支？好，好，好！”

　　贺福庆带着大黑，在县城街上溜达。陈兢进小跑着朝他走来，喊道：“福庆，你们明天去坊楼协助农会会员搞清算，由你带队。大黑交给我吧！”福庆说：“不是要到明天吗？今天我还要带它去几个地方。到了晚上，我一定把大黑交给你。”

　　陈兢进说：“行，我还有事。听说县城出现了假农会，我去看看。福庆，明天是你单独带队执行任务，你可要小心谨慎哟。”

　　贺福庆说：“什么，什么？我带队？杨队长呢？”

　　陈兢进说：“杨队长带队去坪里片，你带队去坊楼片。你不会推辞吧？”

　　贺福庆说：“只要能给哥脸上争光，我贺福庆万死不辞！”

　　陈兢进说：“这话我爱听！”

　　大黑在陈兢进脚边蹭来蹭去。陈兢进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说：“大黑，我们带你来县城，可不是让你来逛街的哟！”

　　贺福庆说：“大黑可聪明啰，它一到街上就东嗅嗅西闻闻，可认真啰！”　
　　陈兢进说：“这就好！”

　　坊楼镇陈道元家，有一个蛮大的四合院，院里的墙壁上贴有“一切权力归农会”、“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等标语。院门处，进进出出的是些背着长枪的农军战士。乡农会主席陈坎元和主人陈道元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查对桌上的一大堆账单。陈坎元对陈道元说：“大哥，九都垅里，由你负责管理的祠堂、庙宇有七八处之多。然而，它们的收支帐目都不清楚。如果从账面上看，还有亏空，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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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莲花谣（53）　

　　陈道元吞吞吐吐说：“亏空当然不会。这不是还没到年终吗？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还正常。”

　　贺福庆走进亭子，对陈坎元说：“陈主席，我们查的账目是去年的，今年的还没查。”

　　陈道元见来者不善，见陈坎元：“贤老弟，这位年轻人是哪里的？”

　　陈坎元说：“哦，他是沿背村的，叫贺福庆，是我们农军副队长。是这次我们坊楼片清算组的负责人。”

　　陈道元夸张地“哦”了一声，马上堆上笑脸，说：“原来是贺组长，失敬失敬！贺组长，北伐军到莲花，我捐了50大洋，你们朱亦岳秘书长还夸我呢！”

　　贺福庆淡淡地说：“陈先生，你对北伐军的捐助，我早有耳闻，这次来坊楼片清算，我们朱秘书长也有交代！要好好对待开明绅士。”

　　陈道元说：“这就好！这就好！”

　　贺福庆问：“陈先生，你实话说吧，你掌管的祠堂、庙宇一年总收入有多少？除去开支，还剩多少？你只要说个大概就行，但不能相差太大。……怎么样，够给你面子吧？”

　　陈道元连说：“那是，那是。但是，贺组长，你也知道，北洋军阀统治期间，各种苛捐杂税特别多，所以，我几乎是年年亏空……”

　　贺福庆说：“陈先生，你说的只有一部分是对的，北洋军阀统治期间，‘苛捐杂税’是不少，但你不都平摊下去了吗？”

　　陈道元一听此话，气呼呼地站起来转身就走，说：“我不跟你讲了，对牛弹琴，我这就去县城，找朱亦岳去！”陈坎元也站起身，追上去拉陈道元。然而，陈道元力气大，没拉住，走了。

　　贺福庆对陈坎元说：“别拉他，让他走！封了他左厢房作抵押，如果还不够，就杀猪！”

　　陈坎元说：“他家才三头猪，全部杀了还不够哇！”

　　贺福庆说：“先这样做吧，我们见机行事。陈道元吃进那么多，吐出来却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