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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人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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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在他的世界里，钱永远只是一种普通工具而已，从来没有上升为生活中的困扰。
和我想象中的结果差不多，他没有任何顾虑地说可以借给我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终于听到他答应借钱的时候，安心之余，我有些隐隐的愧疚。这种感觉，特别在他提到“你拿着这些钱一定要好好地帮你妈妈把病治好” 时，尤为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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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不会让人永远痛苦，但永远有人因感情痛苦 ＇02＇
“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只要我能帮上忙，就一定帮你。” 电话那头的他一直这样说。但是我担心的，恰恰便是这些。
就好像，我之前考虑了很久，踌躇着要不要说关于杜晨的事情。而这时，徐子奥的包容，无疑就像是为我的谎言大开其道，可以让我理所当然地去要求他做任何的事情。他就这样帮我除去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谎言就好像面具，有时作为工具还好，若等到它深化为一种特质，吸附在真正的面庞上，就显得无比可怕，甚至会使自己都无法辨认，无法摆脱。
“我妹你是知道的，她现在遇到麻烦了。唯一可以解决的，就是她需要一个男朋友，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让她长久地待下去。”我对电话那头的徐子奥说道。
徐子奥显然没有搞清状况，一副不在状态的语气，说：“你妹不是在*工作得好好的吗？”
我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继续接着之前的话说：“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只有你，去做她男朋友。也不一定要当真，就让*里的人知道就行了。”
“我…… 我？我当你妹妹的男朋友？” 他依旧是“你在开玩笑吧” 的感觉，质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随后他笑着说：“我和你妹妹根本就不熟嘛……”
随后听到他在电话那头随性的笑声和一些调侃。
我在电话里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不知为什么，我才挤出一句话，说：“我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妹，你帮不帮我？”我也不明白自己说的这两句话有什么联系，可我当时就这么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那一刻的感情，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都难以想象清楚。
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心里怎么会像堵住了一样，无比浮躁。我想也许是自己已经开始真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所谓母亲生病且痛苦的氛围中，从而无比地焦躁。
其实也确实有令人焦躁的事情，却不能直说，反而更像失语般痛苦了。又或许，那时候是因为我已经开始习惯了自己无论说什么徐子奥都会立马答应的惯例。然而这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却视为好笑，多少让人有些失望。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溺水前奋力抓住一根稻草，以为它可以救你。可是它终究只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你依旧只能继续下沉而被淹没。
随后，我在电话里一直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徐子奥自顾自地说了很多无谓的话之后，才发现沉寂已久的我。于是问我还在不在，是不是生气了。我那时再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想听着他说话，等他答应。
记得一直以来，杜晨和徐子奥的关系并不是很熟。小的时候，每次我放学后耐不住寂寞跑去徐子奥家时，都会发现杜晨早已有了她自己的一堆玩伴。我也尝试过让她和我一起去徐子奥家玩玩具，喝他妈妈精心榨好的橙汁，在质地柔软的大沙发上打滚。但是杜晨从来不在乎这些，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是不停地和一群男生往街边的电子游戏厅跑。
我和徐子奥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他家里，也有时候是外面的快餐店，或者是在哪个溜冰场之类。但绝对不会是在我家里。印象中我从未让徐子奥到过我家，不论有意无意，我都没有告诉过他我家具体住在哪里。后来高中没有再在一起，越发守住了口中从未提及的那个偏僻地址。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只是偶尔在学校见过杜晨几次而已，他只是知道，我家里还有一个特别不靠谱的妹妹。
但是他终究是答应了。大概是因为今天我提了很多次我妈，以及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也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拒绝。最后他说：“好吧好吧，我帮你就是了。就当帮你照顾妹妹啦。”
感情不会让人永远痛苦，但永远有人因感情痛苦 ＇03＇
在学校，徐子奥没有和任何同学提起我在聚会上撒谎的事情。于是，本以为平淡而窘迫的大学生活，突然变得从容了许多。以前上完课后，总要等徐子奥一起回寝室，若是他临时有事提前走了，我便显得无所适从。
而现在，每次从教室出来，总有那么一两个男生，能从身后突然冒出来，然后搭着我的肩膀说一大串无关紧要的话。于是，之前从教室到寝室这段有些落寞的距离，立刻便有了新的体验。
转眼间，大学里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记得刚开始来学校，还有一大群人积极地占座，认真地听课做笔记。可是现在，课堂上一大片的同学几乎都没有怎么听课，只剩稀疏的一群人在教室里看杂志或者玩手机。
上个星期的一次选修课结束时，老师终于忍不住对所有同学说：“如果你们不忙的话，可以考虑来上一下选修课。” 而这个星期，我便看见寝室里一个同学在床上纠结了一天的“我到底忙不忙呢”，终究还是以一句自欺欺人的“太忙了” 没有去上课。
除去上课的时间，其实，大学里大多数人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校外度过的。学校紧邻繁华的商业街，那些稀奇古怪的店铺总让人觉得是永远也逛不完的。无论是男生女生，在学校里闲得很的时候，都会选择在那些店铺里穿来穿去。即使不买那些看似普通却贵得要死的商品，那些店员也不会把你怎样，他们会依旧和气地跟你说：“欢迎您下次再来。”
当然，对于我来说，花了很久才培养起来这种游刃有余，即能够很自然而然地在华丽的商品中间慢慢移动步伐，不管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同学一起；能慢慢学会沉浸在售货员认真的讲解中，不论那些商品的标价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天文数字。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在同学眼中扮演的并非一个来自普通小镇、父亲入狱母亲失业的困难学生，才能将自己某些脆弱的部分隐藏起来。不至于像以前，手不小心弄脏玻璃橱窗后，还慌乱紧张地去擦干净。所有的这些，至少在现在，能够深埋起来，紧掩得如一扇不透风的门。
至于徐子奥，便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状况。我甚至觉得，他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这样的城市中。他能很娴熟地在各种场合与不同的人大方交谈而不失礼貌。他也清楚各种场所的各种不同的操作模式，而不像我，连在饭店吃饭买单的流程都不知道。
他逛街，碰见喜欢的东西，在我心想着“太贵了，走吧” 的时候，往往就买下来了。仿佛所有的这些生活方式，都是他所熟悉的。有一瞬间，当我也沉浸在自己营造的虚假氛围中的时候，我会突然觉得他离我很近，因为我也跟着他一步步正融入这样的生活，也会突然觉得他离我很远，因为从小到大都一起翻滚玩耍的同伴，在这时确实有根深蒂固的差距。
他有一个习惯，在打算买什么的时候，总会买一模一样的两套，把其中一套给我，比如衣服、钱包，甚至手机。那时我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他作为自己的朋友，所做的这些，是我十分感激的事情。
但是在大人眼里，这样并不是理所当然。这些是从我母亲那里知道的。那天，我回家时穿着徐子奥买的衣服，由于是很奢侈的品牌，终于按捺不住和母亲说起来。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衣服？” 母亲一开口便这样问了，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对这衣服孜孜不倦的夸耀。
“徐子奥送的。” 我快速说完这句后，正准备大张旗鼓地开始给她介绍这个品牌，她立刻慌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怎么收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呢？这是要还礼的，咱家现在很困难，你应该知道……”
“同学送的又不要紧，又不是我逼他给我买的，别人送给我的时候也没有让我以后还他什么啊。” 我心里这么想着，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一直觉得两代人之间总有些差异的，我们的很多做法很多想法，他们都觉得行不通。这些算是我比较困惑的问题，和同辈间非常容易交涉的道理或看法，往往需要花很长时间和长辈解释。时间长了，我选择放弃。
有些事情，说不清，还不如不说。我暗地里想着，以后徐子奥送我什么，都不要和家里人说了。于是，就这样自己瞒着，也许还能减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这些衣服他们都那么在意，那徐子奥买的手机或者那些他给我的钱，也指不定会有更大的麻烦。
“我也知道我们家有困难……” 我没有再提衣服的事情，随后转了个话题说，“我一直在学校附近做兼职，待遇还不错。现在都有五千块钱了……”
母亲顿时没有说话了，一脸心疼的神情。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在外面工作会劳累。从开学的时候，她就嘱咐我在学校得把伙食搞好一些，学习上不要给自己压力。她不知道大学里早就和高中不一样，每天都是大把的空余时间。
母亲接过我手里的一沓钱，没有说什么，仔细地安放到了储物柜里。她那时必定是感动的，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自在。于是，就这样，我们双方都沉浸在自己的愧疚里，僵持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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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不会让人永远痛苦，但永远有人因感情痛苦 ＇04＇
临近期末考试的前几天，学校里的学习又逐渐复苏起来。每次回寝室看见那些平时完全不学习的兄弟突然都认真地看起书来，不禁有种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
班长李嘉妮一边一本正经地当着老师的面给全班做考前动员，一边背着老师做新一轮的吃饭喝酒聚会动员。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似乎终于发现带动着一群“学生” 出去疯玩比带大家学习要有意思多了，毕竟那才是她的本性。
这一次是集体出去吃饭，我对这样的活动早已见怪不怪。在任何一个周末，都可能被班长召集到外面吃一顿饭，以不同的名义。
这次吃饭差不多是均摊消费，每人给二十元，多出来的钱班长付。其实班长这样一说，大多数人都还是愿意参加的。但假若真要计算，其实也未必能多出多少，兴许还有剩余。
当然，我没有细致到去计算这些，只是听到有些女生不断地这样说。于是，我便知道，一直以为李嘉妮在同学间稳固的关系，也会有些漏洞。
记得在去酒店前，由于还有几个男同学没有到，所有人就站在学校门口等。正在大家抱怨那几个人为什么这么慢的时候，李嘉妮突然娇气地捂着肚子，说是胃疼。
旁边有几个男生看着李嘉妮夸张的难受表情，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偷笑。其实我看见李嘉妮时，总觉得她是装出来的，就算是疼，也没有必要那么娇弱的样子，还找了个女生扶着她。几个男生笑着说：“班长，咱今天还是别去了吧？”
扶着她的女生一脸义愤填膺，转过头来厌恶地说：“有什么好笑的？她是有胃病的。你们男生做什么都慢慢吞吞的，要不是等他们，我们早去吃饭了。”
“吃个饭么，这么着急干什么？呵呵……” 一个男生随意地说。
李嘉妮这时才抬起头，难受地说了一句，“我早饭都没有吃好不好。” 另外一个男生瞬间接过话，狡黠地说：“班长，您为了二十块钱也不必这么拼命吧……”
然后，所有的男生都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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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不会让人永远痛苦，但永远有人因感情痛苦 ＇05＇
我一直觉得，吃饭这种事儿，无非就是请客的和被请的热热闹闹地吃一顿。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有的时候，用你出的那一份钱，永远也不可能在外面吃到同等档次的饭菜。各种不同的菜式，只有在这样的聚餐时才能享受得到。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现在的请客吃饭，其实与“品尝美食” 早已没有多大关系。当这样一种简单的关于“食物” 与“食客” 的动作，以一种阴谋的形式呈现出来的时候，便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所有的同学坐定后，李嘉妮以她一贯在讲台上的架势站着。之后，她破天荒地对我们说：“这顿饭，我请你们。你们不用给钱了。” 我们一片欢腾，面对这样那样的菜肴忍不住表达自己的喜悦。
这样的时候，人们的心情都放松了，也开心了。毕竟吃的是他人请客的食物，品尝的时候，也不忘说着“班长您真是太慷慨了”，几个男生也大呼着说“我就知道当初咱们选这班长没有选错吧”。这些话语，都顺理成章地从每个人心中这样无法压抑地欢蹦出来。就好像，中彩票时，太过于欢快而跳起来的男人将旁边莫名其妙的、已经被冷落好几年的老婆狠狠地亲了一口。
李嘉妮没有吃饭，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微笑着看着现场狼吞虎咽的每一个人，像是一个至高无上的领袖，俯视着每一个臣民。那些人无论多么张狂，似乎都能在一瞬间被自己掌握，然后甘心屈服。而请客吃饭，只是所谓战争的一种替代罢了。
“问你们一件事儿哦……” 李嘉妮望着眼前这些忙碌着吃饭的同学，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悠闲地说，“你们觉得我期末考试能排到什么名次？”
那个之前调侃李嘉妮的男生这时似乎改变了许多，对李嘉妮说：“班长这个你放心，到时候还怕班上像尹子涵这样的尖子生不帮你啊？” 他转头望向角落里的眼镜男生，随意地笑着说，“是不是啊，子涵？” 那男生看着所有人都望着他，无奈之下点了点头。“班长是要拿奖学金的吧……”
“我们这破三流学校的名额很少，像样的奖学金名额才两个。”
“其实我觉得这奖学金完全跟我们没关系啦，都是给那些成绩好的人设的。”
“老师一直觉得够格拿奖学金的，好像只有尹子涵和另一个专业的一个女生吧。”
每个人都突然热心起来，给出李嘉妮想要的信息。好像，在这样一个李嘉妮请客的饭桌上，所有的人都开始围着她转。她就类似于生日聚会上的寿星。
大家都热烈地讨论，不管有没有用，都在说。那点儿热忱，无论是对于现在请客的饭局，还是将来的所有相处，都是一种寄托性的期待。
过了很久，李嘉妮都没有说话。她似乎在酝酿什么，或者思考什么。然后，才终于说：“你们觉得，如果我把另一个专业的那个女生搞下来，我能拿到奖学金吗？”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夹菜的停下了，讨论的不说了，一切都寂静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话，究竟应该怎么反应。
突然一个男生打破了沉寂，他尴尬地说：“呃…… 班长的这个想法也不错啊，不是么？反正那个女生不是我们专业的……”
“是啊，不是我们专业的，她拿了奖学金和我们也没关系。” 旁边一个女生开始应和，“要是尹子涵和班长都拿到奖学金，那不就两个名额都在我们班么？”
“是啊，那辅导员也少管我们一点儿……”
大家就这样一来二往地团结起来，好像真要去完成一项什么任务一般，坚定了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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