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十九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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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将丁姐姐的肖像交给西厂？这个…可就奇了？”

　　　　丁素月道：“是呀，西厂要我的画像作何之用？”

　　　　叶封清淡淡的道：“我亦不知。”

　　　　我表示怀疑，道：“你肯定知道。”

　　　　叶封清嘿然道：“多半是丁小姐容貌绝美，连宫中的太监都不免心动。”

　　　　丁素月脸颊涨得通红，恼道：“你还是杀了本姑娘！也好过受此侮辱。”言罢，两行清泪随之滚落。

　　　　我觉得叶封清这话说得有点神经兮兮，猜测他在胡诌。

　　　　然而，在我内心深处，已将他迅速的放到市井流氓的地位，用以持续的鄙视。

　　　　我突然又想到一事，道：“想必指使凌子丰，将我认作韩孟远之子，便是叶兄你了？”

　　　　大抵凌子丰初次见到我，并没有将我与韩孟远联系在一起；待我二次被擒，他就直接将我称作韩孟远的宝贝儿子。这中间有一段不太长的间隔时间，很可能是遇见了甚么神秘人物。

　　　　既然如此，这个神秘人物很可能是后来介入的，要不然凌子丰的态度不应有这样巨大的改变。我想，这个神秘人物或许就是这个姓叶的浑蛋。

　　　　叶封清道：“看来你也很聪明？”言下之意，无疑是默认了，凌子丰如此的胡作非为，竟然是出于他的唆使，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也好，如今又一个疑团成功解开了！其实我之所以如此相询，都是基于济尘大师的详尽分析，哪里是甚么机灵？只是照搬成果而已。

　　　　我奇道：“你为甚么要这样做？”

　　　　叶封清道：“既然要做戏，为何不做得更逼真一些？”

　　　　我道：“是么？想不到凌大叔还真听从你的话！”

　　　　其实，对叶封清刚才这句话我并不相信，他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我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逐渐变得深刻起来。

　　　　叶封清道：“假若一个人服食了‘九蛰附筋丸’，自然是死心塌地听从吩咐，嘿嘿。”

　　　　九蛰附筋丸？这又是甚么新奇的玩意？听其名号，多半是极为厉害的高级毒药了。

　　　　看来象叶封清这一类江湖邪派人物，多多少少都拥有一些奇特的祖传秘方，估计药效颇为恐怖，只要哪个人不听话，就给他来一点，尝尝鲜，以后自然乖得象龟孙子一般。对于那些不听指挥的捣蛋分子，就不授予所谓的解药，其下场自然惨不忍睹。

　　　　我又问道：“叶兄，难道那个假冒的韩孟远也服食了你的‘九蛰附筋丸’？”

　　　　叶封清道：“没错。”

　　　　我道：“原来如此，弄得我平白无故的给别人做了儿子！”说罢，我悠然长叹，声音充满哀怨。

　　　　叶封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和耐心，来体会我的人生感悟。他对我和丁素月道：“闲扯了这许久，该知道的，你们都也已知道了。那么请你们快些自尽罢！”

　　　　叶封清的说话腔调可谓彬彬有理，似乎是邀请我们去品茶，并不是要我们的小命。由此可见，他是多么的坏！坏得几乎要“惊天地、泣鬼神”了！

　　　　丁素月道：“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爹爹是你抓去的？还是落在西厂的手里？”

　　　　她的这句话即刻点醒了我。于是，我也接着问道：“是啊，叶兄，我父母的下落呢？”

　　　　叶封清道：“我掳你们的父母有甚用处？那是西厂做的好事。”

　　　　我又道：“那么前后出现的两个东瀛倭人是怎么回事？”

　　　　叶封清道：“小兄弟，你问得实在太多了。你们快些准备死罢，难道非要我动手？”

　　　　丁素月道：“叶封清，你突然跑来掺和此事，就不怕西厂的人找你麻烦么？”她直呼这姓叶的大名，想必对此人不再抱有希望，或是一丝好感。

　　　　叶封清面露冷傲之sè，道：“西厂？他们算甚么东西？我会怕他们？嘿嘿…”

　　　　丁素月竟无语以对了，她没曾料到叶封清如此狂妄，竟将权重一时、凶狠残暴的西厂视作废物，或是饭桶。

　　　　不过在我看来，江湖似乎就是江湖，与现实生活离得太遥远。官府做官府的事情，魔教行魔教的手段，彼此不相干系。现在却有些扯到一块，难道叶封清所在的星月神教另有重大企图？

　　　　丁素月仍不死心，道：“你巴不得将我们都杀了，到底遂了你甚么心愿？”

　　　　叶封清道：“只要你们都死了，我的事情就算办成了。”他表现得很平静，仿佛在说寻常的琐事，与人命毫无关连，反正将我们等同草荠。

　　　　丁素月道：“你眼下也在这地窖里，还有天羽帮的一个青袍客窥伺在外面，难道你以为你出得去？”

　　　　叶封清道：“听闻天羽帮共二十八堂，既多且滥，其中一个小小堂主能奈我何？叶某倒想看看他的狗是否可下酒！”原来这星月神教的苍龙护法也是狗肉爱好者？真是罪过！

　　　　我用强调的语气道：“你若是杀了我和丁姐姐，济尘大师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尽可能的胡言乱语，以有效拖延时间，期待奇迹的真正到来。其实济尘大师仍旧动弹不得，多半是没指望了。

　　　　“传说中的奇迹，你究竟在哪里？你从未让我如此深切的思念！”这是我内心的自言自语，已经语无伦次。

　　　　在这生死关头，我又想起那个长须道长赠送的金玉良言：“凡有险事，逢僧化灾，遇水解难”。此时济尘大师正在作甚么？隔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的封闭的穴道是否已自行解开？

　　　　叶封清道：“你就死了这条心罢，因为你们四个人都得死！”说罢，他哈哈大笑，那副嘴脸不可一世，假如他有一条尾巴，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

　　　　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话语：“倘若我们都死了，武林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闻声回头，却惊喜的发现济尘大师他竟然站起身来！我期待的奇迹终于出现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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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诡计】………

　　　　济尘突然可以活动，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他的周身大穴不是被叶封清点中，不能动弹了么？难道他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运功冲开了那些穴道？

　　　　此时，一幕令人更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在济尘的身边，“酒星”孔伶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他笑嘻嘻的，似乎从未受伤。我和丁素月明明看见他被叶封清打飞，还吐了一大口血，这究意是怎么回事？他也在演戏么？

　　　　但无论如何，双方势力此消彼长，我们重新占据了上风。我心情无比欢畅，这个姓叶的浑蛋马上就有好果子吃了，待会儿就看济尘和孔伶如何收拾他，谁让他这样狂的？因果报应来得真快！

　　　　济尘大师缓步走上前来，他只是头皮有一些轻微的擦伤，行动看起来与平时没有甚么两样。

　　　　叶封清脸上闪过惊异的神sè，但即现即逝，迅速恢复常态。

　　　　当我和丁素月都站到济尘的身边之时，久违的幸福感重新涌上我的心头。因为我非常清楚，我的人身安全又得到了强有力的保障！

　　　　在片刻之前，我的生命之光曾经象风中残烛一样，随时即将熄灭。但如今的情况已是天壤之别，济尘大师恢复了行动zì　yóu，孔伶也健康的很，还有谁能奈何得了我？

　　　　叶封清道：“未曾料到大师功力如此之雄浑！不到小半个时辰，竟已冲破我以重手法封闭的穴道，实在是佩服！”

　　　　我却不认为叶封清说的是大实话，从字里行间，我所体会到的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而且还是酸溜溜的，有若陈醋。

　　　　济尘道：“阿弥陀佛，叶檀越过奖了。贫僧若要自行解开所封穴道，恐怕还须一个时辰。”

　　　　叶封清道：“哦？”他虽颇为怀疑，但不知其真正原因。

　　　　这时孔伶又冒了出来，他上前向叶封清嘿嘿一笑，正想说话，却先吐了一口痰，痰中带血。

　　　　只听孔伶道：“姓叶的小子，你听着，老和尚的穴道是老子解开的！”

　　　　我和丁姐姐听罢，不禁“啊”的一声，皆是迷惑不解。我心想，这个酒鬼不是被打飞，且昏晕过去了么？他怎么可能解开济尘的穴道？难道他有特异功能？

　　　　叶封清仍不相信，道：“你受了我的劈云掌，十成掌力尽数落在你的背心，居然没事？”

　　　　孔伶道：“可惜老子穿了一件不该穿的衣服，本来是要死的，因此现今一点事也没有。”

　　　　叶封清又陷入沉默，不得其解。

　　　　此时，孔伶双手用力抖了抖上衣，后背忽然掉下一片衣衫碎片，呈手掌的形状，显是被叶封清的掌力割裂所致。

　　　　孔伶里面露出的衣服却是黑sè质地，面料甚是奇怪，反正我是看不懂。

　　　　叶封清见状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象是受了寒邪，在打摆子，心中仿佛有些胆怯。他缓缓的说道：“乌蚕铁衣！难怪你毫发无伤。”

　　　　孔伶道：“嗯，你还算识货。”

　　　　叶封清似有所悟，道：“那么你与我第一次对掌，并未出全力。”

　　　　孔伶道：“没错，老子假意逊你半筹，先打消你的顾虑，为后来落败伏下伏笔。”

　　　　叶封清道：“想必我第二掌打在你的背上，你是有意为之，受伤吐血更是假的！”

　　　　孔伶道：“是的，老子假意假装招架不住，卖一个破绽，让你掌击我的后背。我则看准方向，借力飞向老和尚，虽然撞作一团，但顺手解了他的穴道。哈哈……”

　　　　叶封清黯然不语，天知道他是不是在恨自己太蠢。

　　　　孔伶道：“你适才曾说：‘既然要做戏，为何不做得更逼真一些？’为此，老子咬破舌头，喷出一大口血水，果然骗得你相信！”

　　　　叶封清道：“好计策！”

　　　　孔伶道：“幸好老子假装输了，要不然怎识你的庐山真面目？”

　　　　叶封清道：“看来我太大意了。”

　　　　孔伶又道：“当你看到我与和尚都已无能为力，只余下两个武功极差的少年男女，自然放松jǐng惕，说出一些不应当说的话。”

　　　　叶封清道：“于是你们静静的听完了所有一切，这才起身发难。妙！真妙！”说罢，竟放声大笑。

　　　　孔伶道：“幸好老子假装输了，要不然怎识你的庐山真面目？”

　　　　叶封清道：“你很聪明。”

　　　　孔伶道：“过奖，其实你的计划才叫高明。”

　　　　叶封清不语。孔伶接着道：“倘若我们四人都死个干净，这就合了你的心愿。但武林不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叶封清道：“可惜一切成空。你与济尘都可以活动了，以一敌二，我不是对手。”

　　　　我听得有些奇怪，问孔伶道：“孔老兄，叶封清到底安得什么心？他为甚么一定要杀我们？”

　　　　孔伶道：“小兄弟，现在江湖上都误认藏宝图已落在济尘手中，假如今rì叶封清将我们杀死于地窖之中，自然无人知晓。但大家仍会以为：济尘得到宝图，已悄悄潜回嵩山少林寺，参详其中秘密，独自发财。大抵天下之人，爱财者甚多，武林各门派觊觎此藏宝图已久。可以想像，少林寺百口难辨，却交不出宝图，rì后争端必将接连不断，恐怕引成大祸。而叶封清，他个龟儿子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逍遥事外，坐收渔翁之利。一旦江湖血光再起，他们星月神教就可趁机扩大势力，呼风唤雨了。”

　　　　叶封清“哼”了一声，道：“酒鬼，你不愧是老江湖。”

　　　　孔伶道：“不过你也不必灰心！你年纪轻轻，武功已如此jīng深，假若凭借真实本领，老子也只有五成胜算。步青衣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然有两下子。”

　　　　叶封清道：“但结果我仍是输了，输就是输！你待怎地？”

　　　　※※※※※※

　　　　济尘接过话来，道：“叶檀越，你戾气深重，杀心太盛，贫僧奉劝你及时悔过。你若愿意与我同归少林寺，发誓不再干涉俗世纷争，我必秉明本寺方丈济因，划拨一室以供清修。如此以来，既是武林之幸，亦是檀越之福。”

　　　　叶封清道：“多谢美意。大师此举，无非是想长期拘禁我于少林寺中，恐怕在下与佛家缘分甚浅，也没那个耐xìng。”

　　　　济尘道：“檀越此语不免虚妄。凡人之于俗世，如蒙尘之明镜，难以照见真实的自我。倘若静心参悟，终有一天可拭去尘埃，直指真xìng，而得鉴正果。”

　　　　叶封清似乎受到点化，忽然转作和言悦sè，这令我觉得不可思议。只听他道：“大师所言甚是，在下略有感触，恰有古琴在此，待我调奏禅音，其中得失，还望不吝指教！”

　　　　看目前的架式，变得有趣起来，我们竟然要集体欣赏音乐了。这位姓叶的臭书生好象决定悔过自新、皈依我佛了，可谓难得之极！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小狗从此不吃屎”了，令我实在难以相信！

　　　　叶封清取过古琴，盘膝端坐，伸指轻拢慢捻。其声清雅空灵，颇有梵韵禅响，飘渺间如天花散落，藕香扑面，我渐渐的陶醉在佛家净土的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琴音大变，嘈杂难听。我睁开眼来，却发现几股浓重的烟雾从那张古琴里急速喷shè而出，迅速弥漫开来，面前刹时白茫茫的一片，甚么都看不见了。

　　　　济尘与孔伶大惊，跳起身来，一齐向前抓去，却扑了个空，叶封清竟已蹿出两丈开外。

　　　　由于烟雾实在太浓，还挺呛人，济尘、孔伶有些担心叶封清趁机偷袭，动作不免稍慢。

　　　　就这么一点停顿的时间，只听地窖出口那边传来一阵声响，叶封清显然是跑出去了，没想到他这样狡滑！竟然借着弹琴，成功的脱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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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寻路】………

　　　　从古琴里冒出的烟雾终归有限，渐渐的止歇了，但此刻的地窖里如同弥漫着白幕一般，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皆未想到的是，叶封清在古琴里竟设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居然会喷烟吐雾。

　　　　正如我所一贯怀疑的那样，叶封清本来不是甚么好东西，果然他耍个花招，就逃之夭夭了。下次若再抓住这厮，要扔在黑屋子里，好好关上几天几夜，饿得他两头冒水，才肯罢休。

　　　　我们四个人暂停了活蹦乱跳，都用衣服捂住鼻子，静静地靠墙坐着，等待着烟雾消散。

　　　　大约经过一柱香的功夫，地窖内诸般事物的轮廓重新逐渐清晰起来，彼此间的脸面都可瞧得见了。

　　　　济尘道：“我们须得赶快离开此地。”

　　　　孔伶道：“对，万一那个姓叶的龟儿子带些帮手回来，或将地道口封住，就极是不妙。”

　　　　济尘道：“这就动身罢。”

　　　　丁素月忽然问道：“那沈一钱老先生的尸身呢，怎么办？”

　　　　济尘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待我们出去后，随即焚化，再葬了。”

　　　　我们一行四人，重新走回到地窖出口。

　　　　丁素月姐姐拉动铁环机关，当石质地板缓缓移开之时，外边却并没有透入光亮。借着墙壁的油灯映照，众人分明瞧见出口居然被石头堵住了。

　　　　孔伶双掌抵住，向上推举，结果纹丝不动。济尘走上前来过，合两人之力齐推，仍旧是没有任何动静。显然这是一块份量极重的巨石，将地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