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玛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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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随即命令我待在外面的房间等候：“既然您已经作出了说明，彻底消除了我心中的疑惑，那么我需要跟洛林公爵谈一谈。”国王“彻底”两个字说得很重，间接向我暗示出他的不满和愤怒。
　　我默默无语地俯身行礼，由闻声而来的侍从带领着，进到隔壁与之相连的一个房间里。
　　这里应该是供国王小憩的房间，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紫红色睡榻，乳白色窗帘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西番莲。
　　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皇家庭园，现在还是上午时分，太阳还不十分耀眼，但那白花花的影子依然让人感到有一丝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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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激流（3）
夏季将逝，蝉的鸣叫也不再那么中气十足，我听着，思绪有点恍惚，我还能在这个宫廷平安无事地度过秋天吗？
　　门突然开了，我回头，瑟基大步走了进来，在我跟前站住：“你只需要按照你说的去做就好。”说完，微微前倾行礼，回头就走。
　　“瑟基！”我出声叫住他，“谢谢……”
　　“哼，”他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别妄想我会原谅你！”
　　“嗯！”我对他展开笑容，“请别原谅我。”
　　“你……”瑟基呆了一呆，御前侍从适时来到，用恭敬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向我宣告国王陛下的传唤。
　　瑟基最后看了我一眼，终于离去。我则打起精神，走进门去。
　　跟刚才的震怒相比，国王此时显得有些难以琢磨，他看着我，半晌才用冷淡的语调说：“我不得不说您非常幸运，同时得到了两位极其尊贵的王子的求婚，而他们两个，无论您嫁给谁，都会叫您得到世人的全部羡慕和嫉妒。”
　　“尊敬的陛下，我发誓此刻我内心的惶恐真是无以复加。”我略微显得有点激动。
　　国王轻轻地哼了一声：“作为您的国王，我想我有权力要求您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严厉的目光扫向我，“您究竟钟意哪一位王子呢？”
　　我跪在国王面前，大胆地抬起头来和国王对视，眼中饱含着闪闪的泪花：“我衷心恳求您的怜悯，尊敬的陛下，请不要命令我此刻就作出选择，我的心神一片混乱，唯恐说出更多不妥的话语。”
　　说完，我匍匐在国王的脚下，双肩微微抽动着。良久，头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国王的声音再度响起：“您起来吧。”
　　我带着感激的神色站起身来，国王转头对着王后说：“夫人，我建议您不妨和蓝基娅公主好好谈谈，也许公主的心事愿意向您，向一位和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倾吐。”
　　“是的，陛下，即使您不吩咐，我也急需和公主谈谈，我相信公主看清眼前的迷雾后，是绝不会做出辜负您期待的行为来的。”
　　“那么，夫人，这件事我就交托给您了。”
　　“是的，陛下。”
　　我惊愕地看着王后，这个一脸冰冷严肃神情的女人，她想干什么？
　　我正为王后要找自己谈心的事而忧虑不安，又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重大事件，卡斯特王子竟然和摩南比什公爵私自决斗，由此而引起国王陛下的勃然大怒以及种种流言飞语，让我的世界更加雪上加霜。
　　根据我派遣前去打探消息的那位既机灵又可靠的仆人回报，是卡斯特王子率先提出决斗的要求，而摩南比什公爵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两个人在约好时间地点之后，又邀请了当时在场的詹姆斯伯爵作为见证人，并要求伯爵立誓绝对不告诉第二个人，但狡猾的詹姆斯伯爵转头就禀告了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立马毫不迟疑地发作起来，那两人在决斗之前就被奉命匆匆赶来的索瓦公爵阻止了，摩南比什公爵立即被国王传召，而卡斯特王子则被索瓦公爵带回府邸禁闭起来。
　　决斗耶，我的天啊，如果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卡斯特王子会突然这么做就太矫情了。就在我为卡斯特王子感到愧疚担心的时候，索瓦公爵府遣人前来传话，我还吃惊纳闷，谁知竟然是索瓦公爵夫人送来的一方信笺，精致的纸页上遣词可一点也不躲躲藏藏：“……您马上就要贵为艾尔文王后，请您不要再纠缠我可怜的儿子，难道您真的要看见他为了您而送命才甘心吗？……”
　　真是岂有此理！打发掉仆人，我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心中只觉得一番火烧火燎般的难受。这些人，我温柔顺从些，就把我当病猫啊？受国王的气就算了，我还要受你们的气？难道我就是个软柿子？
　　蠢女人，我轻蔑地盯着手中的信纸，心中打定主意，当下吩咐驾车备马，带着女仆，径直就往索瓦公爵府而去。
　　我是第一次来到索瓦公爵的府邸，站在前厅，趁着仆从通传的时间，我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雕刻在黑色发亮的木头上的家族纹章显示着这古老门第的尊贵，古香古色的摆设，一看即知贵重非凡，透着历史的庄重和尊贵气息。看来主人要么是个守旧的人，要么是个留恋辉煌、追逐权贵的人。可惜，根据我对索瓦公爵的了解，似乎应该是后者。
　　

第七章　　激流（4）
我一边在心头嗤笑，一边等待着主人的接见。不一会儿，侍从前来通传公爵将在会客厅接见我。我整整衣饰，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索瓦公爵独自一人站立在会客厅里，双方见礼，落座，几句礼节性的寒暄后即陷入短暂的沉默。公爵年近四十，身材容貌仍保持得很好，一双我颇为熟悉的浓眉提醒我这位权倾宫廷的大人物确实是卡斯特王子的父亲，只是这双眼睛和那一双是多么的不同啊，它们流露出来的情感差别多大啊，此刻它正从微闭的眼皮底下看着我，估摸着我的来意，也许还在估摸着怎样对我才既不失礼貌又旗帜鲜明地显示出他的态度。
　　“对于您的来访我欢迎备至，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为您效劳？”公爵话说得滴水不漏，语气却是冷淡的。
　　我清了清嗓子：“既然您如此慷慨，公爵，我也就不妨直说了，我今天是特地来拜访卡斯特王子的。”
　　索瓦公爵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非常不满我所说的内容：“非常抱歉，我想您会失望了，卡斯特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不便接待访客。”
　　“我知道，公爵，但我想我应该是个例外。”
　　“依我看，在国王陛下的命令面前没有例外。”公爵的声调愈加冷淡。
　　我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索瓦公爵，一点也不难为情地说：“哦，公爵，我已经知道事情因我而起，关于这一点，索瓦公爵夫人在给我的信上写得很明白了，所以我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信？”公爵有些动容。
　　“是啊，真是一封‘用词优美’、‘感人至深’的信啊，看了信之后，我立刻意识到整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看到，卡斯特王子为了某个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对待的人，不惜叫您和他的母亲伤心，而且还在整个宫廷面前叫您丢脸。在知道这些之后，我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跑来，希望能见到卡斯特王子，打消他的某些念头，免得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我看见索瓦公爵脸色慢慢变得铁青，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痛快：“当然，我这样的举动也是带着一定私心的，您知道，像我这样的贵族也必须要维护自己的名誉。”
　　“当然，您有权维护您的名誉。”索瓦公爵不愧是老狐狸，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回了我一句，但他眼中跳动的光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我一看目的达到，也觉得差不多了。我当然不是真的一定要见到卡斯特王子，毕竟在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违抗国王的命令，再惹事端。不过出了一口闷气的感觉确实令人身心愉悦啊。
　　我正在寻思着闪人开溜的事情，门开了，阿玛克尼亚公爵走了进来。
　　我愣了一愣，突然想起他现在已经是索瓦公爵的姻亲，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了，心却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阿玛克尼亚公爵同样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但他立刻恢复了正常，走上前来，按照礼节与我互相见礼，寒暄。
　　在我印象中，这好像是在那以后我们的第一次正面交谈，我看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把同样的一句话问了我两遍。他意识到的时候，立刻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好像在责怪我一样。
　　索瓦公爵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而是站起来宣称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为无法陪伴我尽主人之谊感到无比遗憾，只能代请阿玛克尼亚公爵继续招待我，说罢匆匆离去，竟然让我早已准备好的告辞之语没有机会说出口。
　　“您……”片刻的沉默之后，我们同时开口，互相望了一眼，又都同时打住。
　　我在心中懊恼自己内心的波动，鼓起勇气打算直接告辞。话还没出口，就被阿玛克尼亚公爵打断了。
　　“您会来参加三天后的婚礼吧？”
　　婚礼？我猛然记起三天后就是阿玛克尼亚公爵和艾格拉丝公主的结婚典礼的日子，心情没来由地糟糕起来。
　　

第七章　　激流（5）
“当然，我实在看不出我有什么理由错过这样重大的庆典。”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顿了一下，我马上又接着说，“抱歉，公爵，我已经耽搁得太久了，我想我该告辞了。”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阿玛克尼亚公爵却似乎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听说，您有意嫁给摩南比什公爵？”语调生疏中带着波动。
　　“也许吧。”我冷笑，抬脚向门边走去。
　　“而且，洛林公爵也向您求婚了。”身后的声音变得暗沉。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我想，这不关您的事吧。”
　　“您说得对，这的确不关我的事。”他慢慢走过来，眼中渐渐泛起危险的神色。
　　我虽然有些害怕，还是坚持着不后退一步，努力和他互相瞪视。
　　“就是这种眼神……”下颏上传来难以抗拒的力量，迫使我进一步抬头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我使劲用双手去掰开捏着我下颏的那只手。
　　阿玛克尼亚公爵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我真奇怪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你？你以前竟然把自己隐藏得那么好，苍白怯弱，像个可怜又可恨的小东西。而现在，你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样的你？”
　　“你疯了吗？”我大概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一定是在把我和以前的蓝基娅放在一起比较。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一把挣脱他的手，气喘吁吁地退到门边，浑身戒备着，随时准备打开大门走人。
　　“哼，你不会不懂我在说什么……”阿玛克尼亚公爵仿佛找回了冷静，“是的，你让我看到了你的特别，如果你不是这个宫廷最聪明的女人之一，那么你就是这儿最愚蠢的人……”
　　我打开大门，匆匆地走了出去，直到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压迫力还是那么强，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要打起全副精神来面对，真是累死人。
　　我换了个姿势，决定不要去想阿玛克尼亚公爵话中的含义，我自己的事情还焦头烂额着呢，不如养足精神，等待聆听王后的“教诲”。
　　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我刚一到家，就接到了王后的传召。
　　好，好，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在心中嘀咕着，一方面倒也确实好奇王后到底会怎么“劝诫”我。
　　安静的下午，安静的寝宫，王后斜靠在卧榻上，那是她喜欢的姿势。
　　“您来了。”王后的态度有点出乎意料的冷淡。
　　“是的，陛下。”我迅速调整心中的认知，看来今天不好过了。
　　“过来吧。”
　　我顺从地上前几步，跪在卧榻前。
　　“您也知道，”王后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对我说，“我们都很意外洛林公爵的求婚，我一向认为您对我怀有高尚的情意，这一次也务必请您对我知无不言。”
　　“您早已得到我的承诺，陛下。”我恭顺柔和。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王后突然换了一种口气对我说，“我都看在眼里，也真心替你高兴，但这一次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傻事？”顿了一顿，转为严肃，“难道你认为国内还有比艾尔文王地位更高、更好的丈夫人选？还是你果然看上了洛林公爵，想和他结婚？”最后一句，听起来竟然无比严厉。
　　我握紧了双手，终于听出了一些眉目，莫非王后认为是我唆使洛林公爵那样做的吗？还是在试探我对瑟基的态度？这叫我怎么回答啊！
　　“陛下！”我喊了一声，语气之悲哀悱恻连我自己都被吓住了。
　　我移动两步，在榻前贴得更近，双手更是紧紧抓住王后的手，贴在自己额头前。
　　“陛下，陛下，我的痛苦，只有您能看得见，也只有对您诉说。”
　　王后也愣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您责备我吧，您尽管责备我好了，”我开始发出哭音，“我实在受不了了，您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多么担惊受怕，既无法说服自己的心意，又不能违抗国王的命令，担心辜负您对我的好意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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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激流（6）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不愿意离开萨克维撒，我不愿意成为王后，我不想嫁给任何人……”我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由得疑惑，我的职业果然应该是演员吗？
　　王后拍着我的手，叹息着，语气放缓了很多：“你这孩子，快把眼泪擦干吧，你这样让我看了多么心痛。”
　　“姨妈……”我顺势伏在她的怀中，继续抽泣。
　　“唉，你该怎么办？”王后说着，看我渐渐平静下来，“对于洛林公爵……”
　　“我发誓，我可不知道表弟会这样做。”我急忙说。
　　“很好，我要你拒绝他，要知道，瑟基的婚事我早就替他安排好了，他必须娶奥多亚的苏菲公主。”
　　奥多亚的苏菲公主，不就是太子妃阿米达拉的妹妹吗？两姐妹嫁给两兄弟？有这个必要吗？如果本着扩大王权的意图，不是应该给洛林公爵娶一个其他国家的公主吗？我想到体弱多病的太子弗拉多，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他，据说是又病了，迁往皇家城堡静休，太子妃也陪同前往。
　　“这就对了，如果太子不行了……”我猛然噤声，想起自己现在还在王宫之中，不由得向四下望去，确定周遭无人才放下心来。
　　可是思路竟不愿就此停止下来，仿佛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吸引住了一般，非要朝着黑暗的深渊滑下去。
　　……如果太子果真早逝，那么洛林公爵就是当然的王位继承人。虽然是亲生母子，王后和洛林公爵的关系却一向不冷不热，倒是德·瓦尔公爵夫人和洛林公爵还亲厚些。况且瑟基可不像太子那样懦弱而容易控制，素来重权的王后可会甘心？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不知会和瑟基之间发生多少冲突，而德·瓦尔公爵夫人又会做何反应呢？
　　我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果然这帝王家，不论古今中外，即使换个时空，都是一样的……令人不愿深想。
　　出了王宫，坐在车上，我又改变了主意，吩咐罗尼直接驱车往德·瓦尔公爵夫人府上而去。
　　见到公爵夫人，我又照样把刚才在王后宫中的戏码重新演了一遍。我深知，对于公爵夫人来说，把我嫁给洛林公爵远远比让我远嫁国外更符合她的利益，此次又难得洛林公爵竟然亲自提出求婚，她巴不得事情就这样成了才好呢。
　　果然，公爵夫人“本着对我的友谊，无法罔